第四章
之後，兩人不小心睡著了，起來時已經是晚上。
看著時針已經指向九點的手表，樓馨若連忙推被下床，「這麼晚了，我該回去了。」
「回去哪？」項清臣一把將人攬著，鼻尖在她頸項間的肌膚上輕蹭。「肚子不餓嗎？一起去吃宵夜吧。」
她的肚子像是在回應他的邀約，發出了好大一聲咕嚕。
他笑著手模上她的肚子，「果然餓了吧。」
這不爭氣的肚子啊，害她好丟臉。
因羞赧而嬌顏紅艷的樓馨若被帶到附近一家面攤吃消夜。
兩人叫了兩碗餛飩干面跟一盤鹵味。
項清臣把切半的鹵蛋放到她碗中，「這是你喜……你應該喜歡鹵蛋吧？」
「對，我最喜歡鹵蛋了。」
樓馨若不由得覺得項清臣好神，怎麼連她喜歡鹵蛋也曉得。
「你不會哪天在路上看到我吃鹵蛋了吧？」樓馨若開玩笑問道。
「我說是，你會相信嗎？」
樓馨若盯著他，他一臉坦蕩的回視。
「你是跟蹤我嗎？」
「我跟蹤你干嘛？台北這麼小，很容易遇見的。」他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著謊。
是這樣嗎？
樓馨若邊吃面邊想著她在台北待這麼久了，偶然遇見朋友幾次，仔細數數，好像五指攤開都嫌多呢。
而她進這家公司也才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能屢屢在路上遇到總裁嗎？
況且，他家跟她家有一段距離的呀。
「想什麼？」項清臣輕敲她的頭，「就那麼一次，看到你穿著寬松洋裝在面攤吃面。」
「總裁。」
「嗯？」
「我不自己一人在面攤吃面的。」
而如果跟朋友約，也沒有約去吃面過。
「那是買面吧。」他臉色毫無變化的迅速改正。「干嘛？想抓我語病啊？疑心病重喔。」
說完，還輕彈了一下樓馨若小巧挺俏的鼻尖，寵愛之情溢于言表。
瞧著他彷佛眸中裝有星星的深邃漂亮瞳眸，樓馨若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麼出色優異的男人真的喜歡她嗎？
憑什麼呢？
他們認識的時間這麼短，是什麼吸引他了呢？
樓馨若想不明白。
「不吃飯一直發呆？」嗓音有一點嫌棄更帶著滿滿寵溺之意，項清臣以筷子夾了半顆鹵蛋，放入她口中，自然準確的好像這動作他已經做了千百回。「不是餓了？快吃。」
「噢。」嘴里含著鹵蛋的她語意不清的應聲點頭。
她暫且把腦中的質疑拋開，吃起眼前的面來。
樓馨若是喜歡鹵味大于面的，因此她面並未吃完，而項清臣很順手的把她的面碗挪過去，幫她解決碗中剩余的殘面。
他這個舉止讓樓馨若有些訝異。
她在用餐時常吃不完主食，若是無法請老板給予更少分量的話，她會勉強自己最後一定吃完，因此一直希望身邊有個人能幫她解決吃不完的主食，想不到項清臣竟然問都不問，就把剩下的面拿去吃了，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蟲似的。
察覺她注視的目光，項清臣抬起頭來轉向她。
「看我干嘛？」
「沒……謝謝你幫我吃面。」
「是我的面太少了。」
樓馨若回想在菜單上勾選時，明明有大小碗的選擇，他選了小碗，現在卻說面太少？
她眨了下眼，覺得如果在這點小事上追問太吹毛求疵了，有人幫她吃面是件好事，決定不追問。
「其實我面啊、飯啊常吃不完。」
「那以後我幫你吃。」
「噢。」樓馨若甜甜地笑了。「謝謝。」
「謝什麼。」
長指捏了捏粉頰，繼續吃面。
「總裁。」
「嗯？」
「你為什麼老打我？」她噘了噘有些委屈的嘴。
「啊？打你？」他什麼時候打過她了？
「從剛才進來到現在，你已經打了我三次了。」樓馨若指著自己的頭、鼻子跟臉頰。
「會痛嗎？」項清臣揉了揉剛被他捏過的臉。
「是不會啦……」
「打是情、罵是愛啊。」項清臣理所當然地說。
樓馨若聞言喉頭一噎，臉不敢置信地紅了。
這麼……這麼羞恥的話他怎麼說得出來，還說得那麼輕松自在？
「這樣就臉紅？」
「我、我吃東西。」
她慌忙低下頭去夾鹵味就食，避開尷尬的氛圍。
項清臣笑瞥了她一眼，伸手把她嘴角的豆干屑抹掉，同樣放進自己嘴里。
樓馨若心想太刺激了呀，他怎麼能夠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自然地放閃？
她忍不住用手偷偷搧風，覺得整個人好熱，明明春寒料峭，她還穿著大外套的呢。
吃完消夜，也將近十點了。
「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回去了。」樓馨若說。
「你是獨居還是跟家人住一塊兒？」
樓馨若眼神飄了飄，欲言又止。
通常在面對這樣的問題應該回答跟家人住一起，或是與朋友同住，這是為了保護自己，可這個男人是她的上司，現在也算……男朋友了，應該可以說實話吧？
踟躕了一會兒，「獨居。」她坦承。
「既然如此，」他驀地一把將人摟入懷中。「晚上就在我那住下吧，省得跑來跑去，太累。」接著燦然一笑。
笑靨太迷人，害她頓時有些暈。
冷靜下來時，她想，要是章薰芷人在現場一定吃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這是有恐帥哥癥的樓馨若嗎？
搞不好還會懷疑她騙她的呢。
但她也是不明白，怎麼她的堅持跟原則在他面前就瓦解了呢？
雖然心底還是有抗拒、有質疑、有恐懼，但……她卻更想朝他走去。
原來，她這麼喜歡他嗎？
喜歡到願意過著如履薄冰、深怕被背叛的日子？
見她沒反應，他又再問了一次，「要不要？」
「好……吧。」她裝可愛的微鼓起雙頰。
「心不甘情不願的。」他笑著點了點女敕頰，指尖再戳了戳嘴角下方的甜美梨渦，然後把人載回家了。
在項清臣洗澡的時候，在門外的她朗聲詢問︰「我可以參觀你的家嗎？」
「隨你。」他毫不猶豫的回。
樓馨若心想，他要是稍微有點遲疑，她可能就會疑心病犯了。
但他這麼毫不猶豫地答應，表示這屋里不會有半樣把柄讓人抓到吧？
就算他有其他女人。
從主臥開始，她把這個房子繞了一遍。
站在更衣室里，看著那佔了一半空間的女性衣服，怎麼想都覺得太讓人意想不到了。
因為喜歡她，所以觀察她的日常穿著，然後買了這麼一堆衣服，等著她來穿？
她的衣服款式並未跟著流行走，以輕松自在為主，花樣也是很簡單，寬松的裙子就算雙腿大張也不會走光。
這是因為她本身就是比較大大剌剌的女孩，做不來謹慎拘謹的樣子，可除了冬天，她又不喜歡穿褲子，尤其是牛仔褲，總覺得束縛，因而連身衣裙是最適合她這樣對于搭配苦手的懶人。
翻著衣服，她自言自語，「真看不出總裁是這樣的人呢，明明長得一張花心的臉……」
想到「花心」二字時，不知怎地，胸口緊揪了一下。
她因為疼而皺眉頭，不太明白為何自己對這詞起了反應。
難道她在心里，就覺得總裁是個花心的人嗎？
畢竟那樣的條件，絕對有花心的本錢啊。
但人不可貌相啊，就像她也絕想不到總裁會如此「變態」。
這樣一想，忍不住笑了出來。
更衣室里頭不僅有她喜愛的衣服款式，拉開抽屜跟櫃子還有首飾、鞋子跟包包等物。
樓馨若拿出一雙涼鞋套上，尺寸剛剛好，沒有任何不適。
「太神奇了。」坐在柔軟皮革圓形小沙發上的她舉高涼鞋，喃喃自語。「是交過多少女朋友、買過多少女人的鞋子，才能對尺寸掌握得如此精準？」
她又試了一雙布鞋，一樣合腳。
把鞋子放回櫃子內，她更為仔細的翻看架上的衣服，發現竟然還有睡衣，數了下一共有七件。
是禮拜一到禮拜日一天一件嗎？
瞠目的她隨意挑了件拿下來比畫，突然有道笑聲在背後響起。
「說要參觀屋子，怎麼待在這這麼久？」問著，雙臂同時自她身後繞來，將人圈擁住。「是不是很喜歡這些衣服？」
「我只是想到，總裁你在我一無所知時買這些衣服，感覺很像變態。」
又說他是變態！
「變態就變態吧。」項清臣毫不以為意，鼻尖親昵的在縴細的頸項上廝磨。「我看到這些衣服，覺得你會喜歡，就買下來了。」
「那鞋子呢？難不成尺寸你也會知道？」
「目視就曉得了。」大腳伸入她的雙腿間，與她的腳掌並列。「這麼小巧的腳，目測只有二十三公分。」
實在太準了。
「那你買這些衣服要干嘛？我家很小擺不下喔。」她的衣櫥空間連這的一半都不到。
「當然是你住在這的時候穿啊，」他把衣服往旁邊撥，騰出空間。「你家的衣服我恩準拿過來這里放。」
「住……同居？」
「不管是上班還是下班，我都要跟你在一起。」
「二十四小時黏在一塊兒？」
「二十四小時黏在一塊兒。」
樓馨若把人拉開，盯著那雙眼，還真不像說謊。
「你……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人設與你想像不同？」
她點頭。
誰知道總裁不僅是變態還黏人。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樣的？」
「女朋友很多那一種，說不定從星期一到星期日，每天約會的對象都不一樣。」
「太高估我了，我生活很單純的，跟阿宅沒兩樣。」
她忍不住咯咯笑了出來。
「不信嗎？哼！」
他佯慍，一把將人打橫抱起，措手不及的樓馨若輕喊了聲，慌忙抓住他的肩跟脖子。
項清臣大踏步走出更衣室，來到大床前，直接松手把人扔下。
床軟，摔下去一點也不疼，她仍舊笑個不停。
「就愛笑！」
健軀爬上床，粗臂撐床，俯視著她，嘴角隨即露出笑意。
他低頭，輕啃仍兀自笑著的粉唇，樓馨若閉眼迎合，很快的，她就感覺到他身軀起了變化。
「還要來？」她驚愕地問。
「不然你以為我吻你干嘛？」
「晚安吻啊。」她一臉天真無邪的說。
「蓋被純聊天，我就不會找你回家睡了。」
「敢情你饞的是我的身體？」她控訴。
「我打從第一天看到你，就想把你綁在我身邊。」
「第一天？」
「嗯。」
「會議室那天？」
樓馨若回想著那天所有人都被叫去面試了，只剩她一個時，總裁如天神般翩翩降臨，也不說明自己的身分，與她閑聊五四三，直到被叫去面試。
他大概頓了一秒鐘才點頭。
「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故意把我排在最後，這樣你才可以偷偷來看我？」好家伙。
項清臣突然笑了出來。
「是還不是啊？」那笑容讓她感覺猜錯了。
「你說是就是，你永遠是對的。」
「你這是在敷衍我。」她控訴。
「有嗎？」他笑，突然開始呵她癢。
「呀──不要！」她尖叫閃躲，他把人抓回來，開始月兌她衣服。「我還沒洗澡！」
「我不介意。」不洗澡不準上床的原則，他願意為她打破。
他親吻她背上的肌膚，看見上頭有一些輕淺的疤痕，看得出曾受過傷，他眸色倏地一深，更細膩的吻著。
「那我下次滾滿身泥給你親。」不知他心境變化的樓馨若哈哈開著玩笑。
「我也會滾滿身泥給你親的。」
「我才不要親。」
「我偏要你親！」項清臣把人翻過來，深深吻上，「我好愛你啊，我的小若……」
可能是前一天睡太多，翌日，樓馨若滿早就醒了。
打著呵欠，抓著亂發，腰上一只佔有性的長臂讓她想起身邊還躺了個人。
轉過頭去，項清臣仍睡著，遮光窗簾遮去了從窗外射入的光源，房內昏暗，但還是可以看見五官模樣。
他睡著時就是一個安靜祥和的樣子，嘴角還微微帶著笑，精致的五官俊得像個王子。
樓馨若嘴角露出甜笑，手指尖按在太陽穴上發射電波，想看他會不會受到感應起床，沒想到一分鐘過去了，他連睫毛都未顫動一下。
「睡得真熟啊，是太累了嗎？」
想起睡前的「運動」，下月復部頓時竄過一陣酸軟感，她抿嘴害羞的竊笑了下，決定放他好好睡覺，小心翼翼的將腰上的手臂抬起，躡手躡腳下床走入浴室，洗手台上並列著一對漱口杯，里頭各擺了一支牙刷。
藍色的是他的，但她的卻是黃色的。
她看著那黃色的牙刷，頭狐疑的偏了偏。
昨天沒注意到，今天才覺得蹊蹺。
通常男女朋友的牙刷，不就是一個藍的一個粉紅色的嗎？
但她要刷牙時，他卻是直接遞給她一把黃的。
黃色，是她最喜歡的顏色。
但她不會把最喜歡的顏色放在日常的衣物裝飾之中，就只是喜歡那個顏色罷了。
難道是巧合嗎？
用具備品的櫃子就在浴室內，木頭制的，做工精致。
樓馨若打開櫃門審視，里頭的備用牙刷，除了藍色、綠色以外，還有一支黃色的。
她想，可能真是自己多想了，畢竟是男生的屋子嘛，沒有粉紅色牙刷很正常，要是真有，才會懷疑還有其他女人同居呢。
漱洗過後，樓馨若來到廚房準備做早餐。
昨天吃了項清臣不少東西，她想至少該做個早餐回饋一下。
打開冰箱，里頭有不少食材，但她只會做簡單的料理，譬如早餐就是煎蛋加上烤面包，上頭抹個果醬女乃油之類的，再把水果切一些，擺在盤子上，妝點得漂漂亮亮的。
但是這冰箱里竟然只剩下一顆蛋了。
一顆蛋哪煎得出兩人份的歐姆蛋呀。
她想蛋八成昨日項清臣做義大利面時用完的。
「得出去買蛋。」她解開剛圍上的圍裙，拿起還放在沙發上的包包，離開屋子。
當身後的門緩緩關上時，樓馨若忽然想起件事──
這門是自動關的。
也就是門一合上就上鎖了。
而她，忘記帶鑰匙了。
「真糟糕。」她搔了搔頭。「本想等作完早餐再叫他起床給他一個驚喜的！」
現在這個驚喜只能作罷了。
「先買蛋回來再說吧。」
一向樂觀開朗的她很快的就把這樣懊惱拋諸腦後，出發去買蛋了。
搭乘電梯來到中庭，一名大嬸用異樣的眼神盯著她，把她瞧得渾身都不對勁。
「你是十八樓那個項先生的女朋友吧？」大嬸主動過來攀談。
樓馨若驚訝地眨了眨眼。
這個大嬸怎會認識她？
「呃……是、是啊！」要在陌生人面前承認她是項清臣的「女朋友」，莫名有點嬌羞呢。「請問你是……？」
「我他鄰居啦，我住那一棟的十樓，有時會跟他在中庭遇見，前天剛好看到他抱你回來。」
原來那天是項清臣抱她回來的喔？
看樣子她還真的是醉得不省人事，連這種事都毫無記憶。
「噢，你好。」樓馨若朝她點了點頭。「我要去買蛋，不過我對這里不熟，請問超市怎麼走？」
「你就出大門之後右轉……」
樓馨若把大嬸的說明仔細記著。
說完，大嬸又別有深意的看著她。
「請問有什麼事嗎？」大嬸的眼神實在讓人毛毛的呀。
「沒有啦，」大嬸笑，「我跟你說，你不要跟項先生說喔。」
樓馨若很想吐她，那你干脆別說了。
可這是項清臣的鄰居，她也不好幫他結梁子。
「是怎麼了嗎？」
「沒有啦，」大嬸又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開口，「就是沒想到他也是有女朋友的，以前都沒見過他帶女朋友回家，你是第一個。」
「是、是嗎？」她訝異的小嘴微張。
她竟然是第一個被帶回家的女人？
「我本來還以為他是那個呢，呵呵呵……」
那個？
哪個？
樓馨若一臉傻，心想這大嬸還真愛故弄玄虛。
「就是同性戀啊。」
「啊？」樓馨若一雙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
「不是就好，早點結婚，早生貴子喔。」大嬸自以為幽默的說。
樓馨若尷尬地陪笑，以要作早餐為理由，趕忙走了。
前往超市的路上，她越想越開心。
她真的是他第一個帶回來的女人，可見他並沒有說謊，不會亂交女朋友，更別說一天一個了。
她揚著喜孜孜的嘴角，踩著輕盈愉快的腳步朝超市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