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柯寧。」
「我在。」听到助理喊自己的名字，柯寧立刻站起身，她對著玻璃調整了自己的笑容，維持在最好的狀態走進面試房間。
這是她面試的第五家公司，在辭職以前，她對工作從未考慮過太多，賺錢是最緊要的，哪怕辛苦一點都不在意，可這次重新找工作，她在江景希的提醒下開始考慮多方面的事情，也試著去更好的地方努力。
比如這家公司就是有些名氣的，說不上行業前幾名，但也是展露鋒芒錚錚向榮，柯寧自認學歷和能力不足，從來沒想過在這種公司投遞簡歷，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做一個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文職，還是江景希給了勇氣，才決定投遞履歷，沒想到驚喜來得很快，她獲得了面試資格。
想到男人的鼓勵，還有他一貫的沉穩神態，柯寧不自覺學著，先說了早已準備好的自我介紹，又對人事的問題耐心回答。
時間很快過去，柯寧手里冒了汗，可她依舊維持笑容，直到走出面試房間才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她已經盡心盡力，希望會有一個好結果。
和剛才聊天的競爭者打了招呼，柯寧離開面試公司大樓，不知不覺，她已經搬到新住處快一個月，這時間看著不短，其實也很快。
江景希有病人每天忙得不可開交，偶爾休息也不能完全放松，隨時可能回醫院，沒有他陪著，柯寧也沒無所適從，她用最短的時間適應環境。
新住處是裝修，但美觀性大于實用，她既不用付房租，江景希又不允許她支付日常花銷，只能盡力做些事。
比如把房間的擺設根據兩個人的習慣進行改裝，這期間江母和江晴希幫了不少忙，陪著購置東西，最開心的就是江景希的妹妹江晴希，她本就懂得設計，能給柯寧很多建議，為了保證哥哥和未來嫂子住得舒服，大著肚子也不肯多休息，堅持幫忙。
江晴希雖然從小嬌生慣養，卻不驕縱，還很體貼，兩個人毫不意外成為了好朋友。
忙完房間的布置後，柯寧更用心的是廚房，她知道江景希喜歡自己做的飯，現在廚房空間大了，也可以多買一些工具，購置齊全打理干淨後，柯寧邀請了江父江母還有江晴希夫妻來公寓聚餐。
算是慶祝新生活的開始。
在餐桌上，她的手藝得到連聲贊美，尤其江晴希吃得開心，她孕期胃口差，卻喜歡吃柯寧做的飯，恨不得搬來公寓住，要不是她老公秦晏受不了分離把人抱走，三個人還真要一起同居了。
想到江晴希孩子氣的模樣，柯寧忍不住笑起來。
街上人來人往，許多人想坐車，計程車都要等好久，柯寧也不著急，就那麼慢悠悠等著。這時候回公寓做午餐還早，她思考著要不要先去賣場購物，一個人的午餐總是簡單的，不用那麼多時間……腦海里不自覺冒出江景希的身影，柯寧垂眸哭笑不得。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她才和男人同居沒多久，就覺得以前的孤單難以忍受起來，就連做飯準備兩人份，都比一個人更開心，可惜，江醫生工作特殊忙得很，不可能隨意回家。
算了，去賣場逛逛吧，晴希下午邀她逛街，說不定還要來一飽口福，提前做好準備。
看計程車一直招不到，柯寧找到合適路線的公車，直奔公寓附近最實惠的那家賣場，每住一個地方都先去了解清楚附近的情況，這也是柯寧的本能和優點，盡管江景希看起來不缺錢，但她堅持節省原則。
錢嘛，在不影響生活前提下，當然是賺得多花的少更好。
購物結束後回到公寓，看到眼前的大房子，柯寧神情微妙，她從來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住在這麼好的地方，果然舒服度是小公寓完全無法比較的，柯寧也沒想過自己能過這麼平靜的生活，房子賣掉後，加上以前的積蓄，她有了不小的存款。
可能是有了錢的緣故，整個人很放松，不再為了薪水奔波，會考慮一些重要事情，比如進修一下學歷……對她的決定，江景希很支持，甚至想讓她全心備考。
對她目前的積蓄來說，休息一段時間也沒什麼，可她耐不住性子，本身就不是腦筋聰明的學生，不想全然投注到一件事，更願意一邊工作一邊學習，賺錢努力兩不誤。
☆☆☆
回家換好衣服準備午餐，剛把想做的菜拿出冰箱，想到今天的面試，不知道結果怎麼樣，柯寧下意識拿過手機，按下了江景希號碼，想從他這里得到一些信心，想到這時間可能在手術，又趕快掛斷。
已經撥出去幾秒鐘，希望沒人注意到。
「不可以這樣依賴他。」柯寧露出幾分困擾，男人對自己的好的確很迷人，可自己不能這麼放縱依靠他，她警告著自己，卻還是抵不住腦海蠢蠢欲動的念頭，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想告訴他，問他的意見。
柯寧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就是空閑下來的每時每刻都想知道男人在做什麼，哪怕只是一句手術中，空落落的心里也會舒服很多，可她以前不是這樣的，是同事口中最獨立能干的一類人，都是江景希出現後才變了樣。
柯寧洗著菜，沒想到手機響起來，她快步走過去，看到江景希的名字後眼楮一亮。
「動作這麼快，我還沒接你就掛斷了。」男人磁性的聲音傳來，帶著一點笑意，「在做什麼？」
柯寧語氣有點怪，怕暴露期待，又控制不住心跳，悶悶地回答，「我以為你在忙。」
「手術時候會有護士接。」
「我怕她們誤會。」她只是怕江景希被別人誤會，以為他交到一個格外黏人又很笨的女朋友。
江景希查看著手里的病例，不緊不慢說道︰「為什麼怕誤會，我們的關系本來就是她們想的那樣。」
听他這麼說，柯寧臉已經有點熱了，「今天不忙嗎？」
「比昨天好一些，你在做什麼？」
柯寧停掉火，走出客廳專心通話，她都沒想到自己和江景希會有這麼日常相處的一天，兩個人不必討論什麼嚴肅的問題，只是普通的對話，像是世上最簡單的夫妻……柯寧強迫自己打消這些奇怪的念頭，怕自己整個人燃燒起來。
一定是天太熱了，才會害她總是胡思亂想。
她吶吶說道︰「準備午餐。」
江景希眉梢一挑，「午餐？」
「對啊，我又沒什麼好忙，做一個人的飯也比較簡單。」
柯寧腦海勾勒著男人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帶著幾分笑，她隨口一說，沒想到對面安靜下來，江景希過了幾秒才開口，「能吃到美食總是開心的。」他繼續說著，聲音少見透著幾分遺憾，「可惜，醫院飯菜總是一個味道，和你做的沒得比，可能是上午太忙了，今天沒什麼胃口，你多吃點，算是幫我嘗的。」
他語氣實在是很奇怪，就算柯寧腦袋比較笨，也立刻領會了男人話中的含義。
她笑出聲，又努力忍著，也裝著一本正經說道︰「做醫生那麼辛苦，不吃飽怎麼有力氣。」柯寧頓了一下，「江醫生，我去給你送午餐好不好？」
等待男人回答的檔口柯寧心跳很快，她雖然在江家亮明了身分，醫院里關心江景希的長輩也得到消息，可始終沒在同事面前露面，如果這次去醫院送飯，幾乎是完全挑明了兩人的關系。
明明警告自己不要貪婪，可她還是忍不住期待，想更加進入男人的生活。
正有此意的江景希沒有讓她等待很久，男人心情愉悅，「我等你。」
結束通話，江景希對上小護士的目光，他眼底帶著笑，並不避諱剛才的通話被她听去多少，「有什麼事？」
護士眼楮圓睜，趕緊搖頭，「沒事。」
她說完扭頭就走，卻忍不住頻頻回頭，老天，真是個勁爆的消息，原來江醫生戀愛的消息不是假的，這個優質男人不但戀愛，還要讓女朋友來醫院送午餐，這明擺著就是昭示兩人的身分，打消別的女人覬覦念頭。
這麼做真是男人味十足，小護士又羨慕又嫉妒，很快把消息傳出來，等到一個小時後柯寧出現在醫院，拎著便當盒走進江景希辦公室的時候，她接受到了許多過分炙熱滾燙的目光。
☆☆☆
把做好的飯菜擺在男人面前，柯寧有些不滿，「下次要我來必須提前告訴我，我都沒有準備時間，只能隨便做做。」偏偏醫生的休息時間有限，她不能浪費，只能臨時抱佛腳，做了簡單的兩樣。
隨便做做已經非常可口，看著誘人的飯菜，江景希食指大動，想到話里的意思，他欣然接受柯寧的意見，「好，下次一定早點告訴你。」
下次，柯寧忍不住遐想起來。
江景希吃著東西，也沒錯過她的表情，「你吃過了嗎？」
柯寧想點頭，可不喜歡撒謊的習慣讓她搖頭，還要很大方的解釋，「時間比較緊，怕錯過你的休息時間，就先來醫院了，我不急，回去吃也是一樣的。」
江景希涼涼看她，不給她反駁的機會，「一起吃。」
柯寧想不出該怎麼一起，等到男人把飯送到自己嘴邊的時候，她下意識張開嘴，明明是最簡單的飯菜，吃到胃里卻忍不住心神蕩漾……
真是過分，江景希是不是表現的太直白了，她雖然認清了男朋友並不是冷漠的事實，可兩個人這麼親密，也實在是很挑戰她的承受能力。
柯寧慶幸自己帶來的飯菜足夠多，可你一口我一口吃下午餐的過程中還是忍不住分神，總是留意門口，生怕被人看到，盡管來醫院就有說清楚自己身分的意思，可也沒必要這麼刺激。
柯寧臉越來越紅了。
「很緊張？」看她不安的模樣，江景希倒是很冷靜。
柯寧咽了咽口水，「會被看到，你自己吃吧。」
「看到也沒什麼，我本來就沒打算瞞著。」
那也不能這麼秀恩愛，太夸張啦。
柯寧不好意思討論這個話題，她有些緊張，隨意說道︰「今天我去面試了，不知道結果怎麼樣。」
「平常心，不用緊張，我相信你表現得很好。」
柯寧添了一點信心，又忍不住嗔怪，「騙人，你都沒看到，怎麼知道我表現的好不好？」
她沒發現自己的語氣像是對丈夫撒嬌的妻子，徑直胡思亂想著。
「那你下次面試等我休息一起去。」
「才不要，別人看到會笑。」她又不是職場菜鳥，帶男朋友去面試，怕被公司當做頭號笨蛋。
看她明明很期待卻還要拒絕的愉快表情，江景希挑眉。
果然女生的心思讓人猜不透，需要哄著，江景希想著妹妹給自己傳授的經驗，心里非但沒有感到厭煩，還覺得很有趣。
他希望柯寧永遠這麼開心，別被那些煩心事逼得無處可逃，寧願背井離鄉跑到陌生的地方去。
看男人臉上淡淡的笑容，兩人間氣氛莫名地融洽，這頓飯足足佔用了整個休息時間，哪怕已經變涼，也沒影響柯寧的好心情。
吃過午餐，柯寧收拾了東西要離開，不想影響江景希工作。
江景希雖然想她多留一會，理智也在提醒要工作，他站起身和柯寧一起往外走，兩個人目光時不時交錯，柯寧想說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一定是瘋了，吃個飯都嘗到了分開的滋味，明明晚上就能看到人。
「我先回去了。」不想再猶豫不決，柯寧干脆地打開門，她剛要大步離開，卻不防門外站著兩個人。
看姿勢，像是在偷听。
門突然開了，江父和一個差不多年紀的醫生趕緊直起腰，他們一本正經，目光飄向房間里面，卻不敢看柯寧眼楮，怕被兒媳笑。
江父反應更快，他清清嗓子，「柯寧來啦，我過來和景希談事。」
江院長不想承認自己是听到護士說未來兒媳來了，想幫老婆窺探一下情況，這才帶了朋友過來。
江父朋友反應也快，「對，我們有事。」
柯寧臉是紅的，心跳飛快，終于反應過來，趕緊讓開，「叔叔你們聊，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要回去啦，路上小心。」江父已經滿足，也不多做挽留。
等到柯寧朝著電梯走去，兩個老人家才湊著頭交流，江父語氣帶著炫耀意味，「怎麼樣，我未來的兒媳人不錯吧。」
朋友連連點頭，「有眼光，長得好看，瞧著也不驕縱，是個好女孩，難得是那雙眼楮，清澈有靈氣，難怪景希看不中咱們院的女醫生，原來認識這麼漂亮的女孩子。」
听到老友夸贊，江父笑著，謙虛起來，「也沒有那麼夸張，她就是很懂事。」
「這已經是很大的優點了。」老友隨口問道︰「什麼時候結婚呀？」
「這、他們還沒說呢。」江父說著把目光投向房間里的兒子，並不遮掩自己的目的，「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江景希似笑非笑看著他們，「還沒考慮這個問題。」
朋友不滿，他這個年紀的婚姻許多是父母之命，對現在年輕人動不動戀愛幾年完全不理解，如果遇到合適的人選，當然要盡快給人家女孩子一個交代，女孩子的青春是很寶貴的，不可以辜負。
江父也涼涼說道︰「你快點給我考慮，不要等柯寧開口，你媽也沒那麼多耐心。」
「好。」
☆☆☆
送走江父和長輩，江景希難得出神。
要和柯寧結婚嗎？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就有些丟不開，他驚奇自己沒有排斥的感覺。
同居這些日子後，江景希非常滿意自己的決定，雖然當初說要交往有些沖動成分，但柯寧搬過來之後，他立刻體會到了有人陪伴的好處，雖然住在別墅身邊也是家人，可爸媽工作忙碌，下班後是懶得和兒子多說廢話的。
他們夫妻單獨相處時間還不夠，根本不想理會兒女，等到妹妹結婚，更是只剩下他一個單身，以前習慣了工作休息看書還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現在和柯寧同居後，江景希很清楚的意識到那些生活的無趣。
兩個人在一起的愉快，單身時候是發現不了的，那時候覺得自由可貴，現在親身嘗試後，卻覺得下班看到自己的女朋友在公寓穿梭，她時不時用困惑迷茫的眼神問自己一些問題，每晚能夠摟著香甜的柯寧睡覺，是很幸福的是。
比起現在，他曾經的生活像是白開水一樣無味。
江景希隱約有個念頭，也許爸媽說得對，交往太久並不是什麼好事，柯寧在這段交往中比較自卑，絕對不會主動提出和自己更進一步，可他深覺目前有了她存在的生活不錯，就算繼續下去也不厭煩。
想把她永遠留住，也許結婚是個不錯的辦法。
江景希很意外自己會主動這麼想，他明明之前是懶得和女人相處結婚的。
也許柯寧真的是不同的，只不過這個經常口是心非的女人至今沒坦白自己的心思，她為什麼願意和自己**，江景希隱約猜到了什麼，對自己有感覺，細想又覺得奇怪，她什麼時候有這種念頭。
越想越復雜，江景希做了決定，在決定結婚之前，他必須先讓彼此都搞明白這種曖昧的感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