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柯寧作夢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著江景希來到他家里，以女友的身分。
站在落地窗邊看著外面的山，她還覺得自己像是作了一個夢，情難自禁答應和他交往，又在幾天後來到男人家里。
這太快了，但的確是江景希的風格。想到剛才見到的江父江母，雖然很和藹，柯寧還是忍不住握緊了手指，她今天穿了一件裙子，是江景希按照家人的喜好幫她選購的，精致的裙子勾勒出優美的體態，她很少打扮得這麼乖，這麼淑女，希望他們喜歡。
好像是不討厭，想著江家父母剛才的反應，那種熱情絕不是抗拒，柯寧深吸一口氣，剛一轉身就看到自己的男朋友。
江景希從廚房端來一盤水果，疑惑地看著她，「站在那里做什麼，過來坐。」
「來了。」柯寧藏起緊張，小心翼翼坐到男人旁邊，悄悄打量四周，「叔叔阿姨呢？」
江景希目光落在樓上，他想起爸媽過度的熱情，有些頭疼，「可能有事，待會就下來。」
柯寧哦了一聲，沒有多問，可還是很緊張。
她平時總是偽裝成很厲害，哪怕是假裝都很像模像樣，難得看她緊張成這樣，江景希嘴角掛著笑，隨意地開口想把她的不安驅散，「別緊張，我爸媽很和氣。」
「我知道，他們很好。」
江景希挑眉，沒有打趣她，把洗好的水果放到她面前，提起昨天的事情，「昨天去公寓的那兩個人是買家？」
柯寧差點噎住，咳了兩聲。
提起這個她有點莫名的心虛，說不出因為什麼，語氣很輕，「是啊。」
自從答應交往，江景希去公寓兩次，說是交換資訊，大多時候又爬到床上，這些不是重要的，讓柯寧覺得別扭的是昨天江景希剛來，看房的買家就到了，當時氣氛很尷尬。
看她低頭不肯與自己對視，江景希沒有岔開話題，眼神帶著幾分探究盯著她，「公寓還要賣嗎？」
柯寧感覺別扭，可還是點點頭，「要。」
「那是爺爺送你的。」
听到江景希的提醒，柯寧心頭一顫，她明白男人的意思，那處房子實在算不上很好，地段雜亂居住人員混雜，空間小，格局還很奇怪，除了價格便宜沒什麼優點，是江景希絕對不會購買的地方，他說這話不是惦記自己的房子，是提醒那處房子對她的意義。
無論怎麼糟糕，都是爺爺最後給她的愛，這種在意，對飽受委屈的自己來說又是最重要的，比金錢重要的多。
柯寧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才會在不知不覺中那麼挑剔，賣房很簡單，降價就好，可她哪怕被家人折騰也不肯把房子隨便賣給一個不合適的人，說來說去，還是因為那是爺爺給她的。
柯寧舍不得賣掉房子，但心底里有個聲音不斷提醒她，自己和男人的關系並不是普通的交往關系，開始和結束，都由江景希做主，她沒有任何立場拒絕那個結果。
他說開始是因為身體帶來的快樂，可這不是自己的優勢，如果江景希願意，多得是女人願意爬上他的床。
柯寧無奈承認，和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是快樂的，卻依舊有不安，她知道和江景希在一起很安全，爸媽不敢惦記自己的東西，可又怕現在的狀況是暫時的，不可能永久，一旦被揭穿，情況只會更糟糕，為了到時候不受到反噬，她必須做好隨時可以走人的準備。
這些話不能說，柯寧也不想說謊，她沉默後狀似無意說︰「先讓人看一下，不知道什麼時候賣掉，那房子又不好，說不定沒人買，就算賣掉了也可以買更好的，爺爺會原諒我的。」
江景希皺眉，他明白柯寧未盡的意思，並且清楚自己不該干涉，可心頭有些微妙的不悅，大概是不被信任。
江景希剛要開口，手機響起來，是醫院同事的來電。醫生哪怕休息時間也不能拒絕這種電話，很有可能是自己的病人出現了狀況，江景希站起身，「可能是病人出現問題，我接一下手機。」
「好。」
江景希起身走到窗邊，果然是自己的病人，他簡單扼要地和同事交流起來。
柯寧在背後看男人的身影，克制不住變得貪心，雖然說著無所謂，但她希望這種快樂能更久一點，再久一點。
果然人的滿足是無底線的，柯寧自嘲著，沒留意到江景希已經結束通話，卻沒回來，男人站在窗邊擺弄著手機，若有所思，隨後傳送一則簡訊出去。
「病人沒事嗎？」看他走回來，柯寧關心問道。
「沒事，護士疏忽了。」
「你不用去醫院嗎？」柯寧有點緊張地問，怕他說去，又覺得病人最重要。
江景希看她一眼，「不用。」
他把水倒在杯子里，兩個人各懷心思，你一句我一句聊著天，江父江母還沒下樓，手機又響了。
柯寧又開始緊張，怕今天和見面戛然而止，對上江景希的目光，才意識到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是我的手機。」柯寧因為自己的反應尷尬，都不管來電號碼完全陌生，直接接通，「你好，哪位？」
「你好，我在網上看到你的售房資訊，方便了解一下嗎？」
沒想到會是看房的人，柯寧一愣，小心翼翼看男人，「我現在……」
「沒事，說吧。」江景希很體貼地看著她。
得到允許，江景希態度還那麼理解，柯寧放松心情和來電人聊起來，說話的男人聲音沉穩溫和，態度出奇的好，無論問什麼都很禮貌，就連柯寧提出的問題也一一回答，不覺得被冒犯。
柯寧第一次遇到這麼好講話的買家，很是受寵若驚。
她和那人說話時，江景希也不走開，臉上掛著一點笑意看她，有種勝券在握的鎮定。
江景希眼神有點奇怪，柯寧壓下心頭的疑慮，結束通話的時候，她不敢置信看著自己的男朋友，「這個人要買我的房，還很痛快沒有議價，隨時可以交易！」
江景希語氣平靜，神色自然，「我剛才沒听清楚，他為什麼要買這個房，還這麼痛快？」
「說是為了懷念，以前住在這個公寓，房子的布置和我現在的差不多，所以非常喜歡。」
「那他一定會好好愛惜房子，是個好的買家。」
「我也這麼覺得。」柯寧心情說不出的復雜，高興里帶著一點疑慮，為什麼這麼巧合，她思考著從剛才感覺不對的地方，把目光投向江景希，半是試探半是懷疑，「要買我房的人，是你……」
「什麼？」江景希挑眉，「我買你的房子做什麼，那里太小了不方便，距離醫院也不近。」
對啊，他應該不會這麼做，可是事情太巧了，剛才兩個人還在討論房子的事情，結果就有了很好的買家。
「我們一直坐在這里，我沒離開你的視線。」江景希猜到她的顧慮，平靜解釋，「你為什麼會這麼想，我沒理由這麼做。另外，我不是很支持你賣掉房子，你自己也不舍得，不然這樣，我來買，你還可以住，也算對爺爺的安慰。」
柯寧連連搖頭，看他正直的表情，心里的疑慮漸漸打消了。
也許就是這麼巧，或者是江景希給自己帶來的好運。
她松了一口氣，「不用了，我和那位先生約了周末看房，先看看人再說吧。」
想到買家如果覺得合適，自己就要和房子砍斷聯系，她開始失落，甚至後悔這個決定，可好的買家不是那麼容易踫到的，不能猶豫。
柯寧有些悵然，一時都沒注意到樓上傳來的動靜。
☆☆☆
江母正在換衣服，差點撞翻花瓶。
看老婆這麼忙碌，江父搖頭，「剛才都見面聊過天了，你現在換也沒什麼用。」
「怎麼沒用，我不能讓媳婦覺得我這個婆婆形象不好，都怪你兒子來得突然，我穿著自己最不喜歡的衣服。」
「你穿什麼都好看，什麼媳婦，人家還沒答應嫁給你兒子呢。」江父理智些，搖頭笑著，「你待會收斂點，別過分熱情，把未來的兒媳都給嚇跑了，你那麼兩眼放光盯著人家女孩，像是要把人家吃了。」
「你還不是說未來兒媳，去掉那兩個字更順耳。」江母終于換了一身滿意的衣服，喜氣洋洋照著鏡子，「就是得熱情，不能居高臨下，更不能目中無人。」
「沒讓你居高臨下，但也不用這麼激動。」想到柯寧進門後無所適從的樣子，江父笑起來，「她長得漂亮，聲音甜，看著懂事有禮貌，是個好孩子。」
提到這個，江母頗為認同，「是呀，這麼好的女孩難得，得趕緊嫁進來，你剛才就不夠熱情，我告訴你，不能擺院長架子的。」
「我沒有。」江父反駁，「也不能太著急，人都帶來了，我們好好觀察下。」
江母挑眉，「不能不急，江院長，容我提醒你，你兒子已經三十一歲，再過幾年生育功能都要開始下降了，你確定自己不著急？」
「我們江家基因很好，我不擔心。」
「好啊，那你別熱情，把人趕走好了。」江母不滿丈夫，邊說邊往外走，「別把自己的兒子看得太高，他這麼大人才帶回一個女人，不是那些濫情的公子，走了這一個，不知道四十歲之前能不能帶回來第二個，你慢慢等，我是等不及了，這就下樓催他們結婚去。」
「哎，別太沖動。」
沖動嗎，江母不覺得，她是殷切希望兒子成家，但腦袋不 涂。之所以想要催婚，一則是喜歡柯寧，她自覺家里沒有家財萬貫，也不是豪紳貴族，一個醫生世家而已，沒什麼好被算計的。
江家人憑本領賺錢，不是那些作生意的人家，能夠被人隨便佔便宜，更重要的是，江母相信兒子的眼光，能被他帶回來的人，絕對不會是人品惡劣的女孩，她對自己的孩子還是很了解的。
不然身邊女人不少，為什麼他都沒帶回來，既然他喜歡帶回家，自己為什麼要反對。
所以，江母不覺得自己沖動，還期待更快些有結果。
看妻子躍躍欲試的眼神，江父要攔，想想那些話覺得有幾分道理，算了，不攔了，快點結婚不是壞處，省得人家看出兒子是個工作狂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