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柯磊住院半個月，柯寧每天都來醫院，她額頭的結痂終于掉了，露出女敕白的肌膚，腿也不疼了。
看妹妹每天過來，柯磊心疼，也很驚奇柯寧這次為什麼听話，她小時候被爸媽管束著說一不二，半點也做不了主，可大學畢業後彷佛到了叛逆期，不但搬出了家里，還凡事不喜歡被安排，處處自作主張。
也是因為這個，她和爸媽關系更緊張，這次倒是奇怪，竟然這麼听安排，柯磊滿心疑問，可也問不出結果。
既然問不出，他干脆就專心做事，對柯磊來說，養病不是清閑，反而是折磨，他憋不住，休養的半個月也不只是發呆，骨裂本來就不是多麼嚴重的病癥，就算養著也不耽誤處理工作。
現在生意難做公司艱難，他不放心全部交給爸媽處理。
除了第一周安分在病床躺著，第二周干脆要護士送來一台輪椅，趁江景希清閑的時候下樓聊天，兩個人工作後各自奮斗，太久沒有這麼親近過。
話說的多了，難免提到心底的煩惱，柯磊偶爾忍不住抱怨父母，明明不需要住院的小病，卻如臨大敵，非要他住這麼久，還逼著柯寧來送飯，讓她這麼辛苦。
他每每埋怨著，剛開始江景希並不發表意見，後來開了口，也不議論什麼，只是偶爾主動了解柯寧受過的委屈。
對好友的關心，柯磊沒有半分隱瞞，也不怕他到處亂講，江景希這麼冷淡的人，怎麼可能傳閑話，他開始問這些事，大概就是因為吃人嘴軟……
柯磊堅信就是如此，誰讓妹妹來醫院送飯的時候不但有自己的，給江景希帶飯的話也不是玩笑，每天遵守著約定。
第一天收到便當盒，江景希原本還有些無奈，後來嘗了柯寧的手藝，再沒提過拒絕，欣然接受。
柯寧做菜確實好吃。
自從他身邊出現一個每天送飯的柯寧，醫院里閑話更多了，可江景希什麼都不說，送飯的柯寧也半點情緒不暴露，每天送了就走，連話都不說幾句，沒有半點曖昧的樣子，搞的大家一頭霧水。
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起碼醫院新來的陳醫生打消了對他的興趣，想到這，江景希神情更加放松。
和柯寧突然走近，也不是沒有壞處。
柯母發現後的碎碎念就是麻煩，江景希沒想到柯母會對著自己抱怨柯寧的不是，大概是柯磊表現得太排斥，她無處可說，干脆趁著江景希上樓來的時候吐個痛快。
從來不喜歡听閑言碎語的男人強忍著不耐保持理智，可听著柯母口中那個不可理喻的女兒，還是忍不住皺眉。
柯母口中的柯寧和他記憶中的完全不同，什麼不結婚，不回家，任性無理，冷酷無情，還記仇，不關心父母……這所有的一切，江景希听到耳里沒有附和，卻濃眉緊鎖。
如果他不是和柯磊做了十幾年的朋友，見了幾次柯母斥責女兒的畫面，他還會選擇性相信，可因為見得多了，這些話非但沒讓他討厭柯寧，反而同情這個女孩，之所以這麼做，是被差別對待導致。
柯母的不順眼是無差別的，無論柯寧對不對，都是錯。
就像是柯磊住院半個月，柯寧每天來送飯，費心換花樣，可即便是這樣，也沒逃過被柯母責怪，覺得她不用心，每天送的飯都不怎麼樣。
次數多了，不止江景希遇到過，就連護士都打抱不平，想知道柯寧是不是柯磊的親妹妹，都是自己的兒女，怎麼偏心成這樣。
江景希也曾有過這種疑問，早些年，他偶爾去柯家也會遇到這種狀況，他自己就有妹妹，江晴希在家里千嬌百寵，看她比自己這個哥哥還重要，他不能理解柯寧受到的待遇，開口幫她解圍過，或者和柯磊出去打球順便帶走柯寧，可他畢竟不是柯寧的親哥，沒立場說什麼。
就像現在听著柯母的話心情不悅，可也不會反駁，只是眼神漸冷，想到柯寧把便當盒放在自己桌上的笑容，江景希失去了繼續听下去的耐心。
幸好，柯母還不算 涂，看出房間里兩個青年都對這些話不感興趣，識趣地開口說離開。
她意猶未盡地打開門，沒想到會看到柯寧。
想到剛才的抱怨可能被她听去，柯母沉下臉，「站在這里偷听什麼，不是吃飯時候，這時候過來干嘛。」
柯寧眼神淡漠，「哥說他口舌干燥，我煮了菊花茶。」柯母語噎，甩袖離開。
柯母離開，病房里氣氛好了一些，可那些話就像是釘子，哪怕拔走了，也會留下痕跡。
她怎麼能做到這樣冷靜。
江景希疑惑著，不意外菊花茶也有自己的一份，他不喜甜，可柯寧煮的菊花茶清甜潤口，用少量的蜂蜜代替了糖，喝起來很可口。
兩個人喝菊花茶的時候柯寧去洗了用過的杯子，她走出來，臉上帶著一點笑，「怎麼樣？」
「好喝。」柯磊贊不絕口，眼神卻有些復雜，他和江景希對視一眼，都想知道柯母的抱怨柯寧听到了多少。
這一次，就連淡漠的江景希有會因為那些話心煩，何況柯寧這個當事人……江景希盯著柯寧看了幾眼，可直到柯寧要走，也沒看出什麼。
送走妹妹，柯磊留住了江景希，他說了幾句，就看到朋友皺起眉，又在短暫思考後點點頭，「好吧。」
從醫院回去，柯寧又開始思考晚餐，兩個人都沒說吃什麼，柯寧就隨性做，她住的單人公寓很小，廚房也不大，只適合一個人住。這是爺爺臨終前買了送孫女的，老人家對柯寧很愧疚，覺得自己養大的兒子太狠心，對自己的女兒都不在意。
爺爺最放不下柯寧，最後一段時間挑選購置了這處小公寓送給大學畢業的孫女，哪怕房子不大，還要慢慢償還剩余房款，可孫女要是難過了，總是有個去處。
柯寧高中後就很少從爸媽手里拿錢，卻沒有拒絕爺爺對自己的愛，爺爺的後事辦完後她就搬到這里，很少回家。這里很狹窄，但住在這里的柯寧心情很好，她听著電視節目做好飯，照常去醫院。
大哥依舊很捧場，卻沒多留她，柯寧帶著便當盒走進江景希辦公室的時候腳步頓了一下，深呼吸讓自己保持冷靜，這才進去，沒有露出半分多余表情地對江景希笑了笑。
她和江景希很少說話，打招呼都是寥寥幾句，柯寧沒想到江景希會開口留她。
男人摘下金框眼鏡，江景希很平靜地望著她，「柯寧，晚上有空嗎？」
這是半個月來兩個人第一次談起除了柯磊以外的話，柯寧克制著變快的心跳，璀然一笑，「有啊。」
「我請你一起吃晚餐。」江景希語氣平鋪直敘，沒有半分情緒。
被他這麼干巴巴邀請，沒幾個人會覺得熱情，可柯寧沒有半分猶豫，她點頭，又搖頭，看自己送來的飯菜，「這個怎麼辦？」
江景希皺了皺眉頭。
「其實我吃過了，不然你在這里吃，我等你吃完出去走走，如何？」
柯寧笑咪咪看著他，江景希不否認這是個好主意，「好。」
柯寧笑容更深，走到桌對面坐下，江景希食不言，她也不著急，兩個人靜靜待著，護士推門進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卻驚訝地睜大眼，和江景希說了病人的狀況，趕緊跑了。
看著急不可耐跑開的護士，江景希皺眉。
如果不出他預料，自己和柯寧的緋聞恐怕又要添上幾分。
離開醫院後，江景希不急不慢開著車，一時卻不知道把她帶到哪里去，看他遲疑，柯寧笑了，她帶著笑指路。
江景希雖然久居這個城市，卻醉心學醫，對別的事情不感興趣，他很少出來玩，所以對玩樂的場所不了解，听著柯寧指引而去，車子停在酒吧附近街道的時候，男人看柯寧的眼神變得古怪起來。
他沒來過，卻依舊能保持冷靜，面無表情跟著柯寧走。
柯寧對這里很熟悉，帶著他進了一家偏僻的酒吧，走到酒吧里面，悠揚的輕音樂讓江景希皺起的眉頭松弛下來。
柯寧在昏黃的燈光下帶著他尋了常坐的位置，「坐這里，這里會清靜些。」江景希一進來就吸引了許多女人的目光，她不想男人被過分打擾。
「好。」江景希表現的很冷靜，眼底卻還有疑問，柯寧雖然和記憶中的小女孩不同，但他就是覺得對方不是玩咖，「你經常來這里？」
「對啊。」柯寧和服務生很熟悉，什麼都不用看就點了東西，「我在這里打工賺錢，成年後做的。」
听她這麼說，江景希皺眉，他想到了柯磊住的VIP病房，還有柯寧住的六人病房。
看著男人皺眉的模樣，柯寧笑了一下，眼底含著打趣，「你怎麼不說話，不是我哥要你帶我出來散心的嗎，想讓你開解我，那些話我的確听到了，江醫生，你打算怎麼開導我？」
沒想到她直接點出了自己的來意，江景希一愣，想起柯磊的拜托，他藏在眼鏡後的眸子鎖定了柯寧，「你都猜到了？」
「對啊。」柯寧嘆口氣，眼楮又亮起來，她無辜地盯著江景希的眼鏡，「我記得你視力很好，怎麼帶眼鏡了？」
江景希摘下來眼鏡放在桌上，「平光鏡。」
摘掉了眼鏡的男人比平時添了幾分銳利的俊朗，柯寧眼神閃爍，嘀咕了一句什麼。
江景希沒听清，「你說什麼？」
「沒什麼。」柯寧很識趣地沒有重復那句話，這男人嚴肅的很，恐怕不想听到自己打趣他是不是要躲桃花才戴眼鏡，畢竟被男人這種眼神盯著的女人，很難做到不心動。
听她這麼說，江景希沒有追問。
如果讓他做學術報告，江景希能有條不紊說兩個小時，如果給實習醫生授課，也能面無表情講半天，可偏偏是開解人，這不是他的強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