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騰雲建設的辭職流程是得先經過直屬上司或部門主管的核準，再呈交人事部，也就是莫沂的辭職信得先得到冀雨軒的蓋章，才能夠送到人事部，走完辭職程序。
莫沂相信現在的冀雨軒一定把她當胡言亂語的瘋子，不會有人想娶個瘋子老婆，因此她的辭職一定會非常順利。
可她如意算盤打錯了。
當她把辭職信放到冀雨軒的桌上時，埋首案前的冀雨軒看都不看一眼，雙眼盯著螢幕，好像把莫沂當空氣。
與他結縭十年都被當成空氣的莫沂還能不習慣嗎？
「總經理，」她沉著嗓說，「麻煩你在辭職信上蓋章。」
公司的辭職信是有制定規格的，統一到人事部拿取，右上角有個格子是部門主管章戳的位置。
冀雨軒頭也不轉的說︰「我沒答應。」
「啊？」莫沂錯愕，「為什麼？」
「我知道你的伎倆，你故意裝瘋賣傻，是因為不想嫁進來。」
那日在莫沂走後，冀雨軒越想越覺得她是故意裝瘋賣傻，瞎編出從十年後穿越過來的癟腳故事，還編得爛透了。
先不說他不信這種怪力亂神的荒唐事，從她堅定拒婚的樣子就可以推測出一二。
他猜她會曉得冀家的一些八卦，也許是有人認識他們的親友。
大姊外頭有私生子一事雖然是秘密，但就算雞蛋再密也有縫，沒傳出去不代表無人知曉，至少大姊的閨密是曉得的，還有來往比較勤的親戚也看過她大肚子的樣子，即便那時以發胖的理由帶過。
也許莫沂有什麼管道听見了這個八卦，故意借此來激怒他，而他竟成功上當了。
他因此感到不悅。
被一個女人玩弄在股掌之上。
莫沂傻眼，「所以呢？」
「所以不答應。」
莫沂覺得額角在發疼發脹，不得不用指尖揉撫。
這男人有病嗎？
「而且你有可能已經懷孕了。」
「沒有！」莫沂又急又快的否認，「我有吃事後避孕藥，不會懷孕的。」
殺人視線頓時掃了過來，「你吃了避孕藥？」
「對啊，我不想懷你家的孩子。」
「說不定那是女兒。」
「不會。」
「你怎肯定？」
因為她連續生了三個兒子。
「你問問陳大仙啊，你們一家不是都很相信他？他說我只有生兒子的命。」雖然她心底是不相信的啦，但冀雨軒沒有給她第四次驗證的機會。
生完三個兒子他就不踫她了，完全就是功課已經做完了事的態度。
冀雨軒頓了頓，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所以你那天說要生女兒，是故意勾引我的？」
莫沂再次瞠目。
「當然不是，那時候我醉了！」
「借酒裝瘋，酒後亂性。」他懂了。
「對對對，你說的都對。」莫沂懶得跟他爭辯了。「像我這種素行不良會勾引男人的女人，怎麼能當冀總夫人呢？適合你的是溫柔賢慧大方，上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還能幫你生出一隊籃球隊球員的賢德女人，請你往那方面尋找。謝謝。」
看著一臉對于結婚避之唯恐不及的莫沂，冀雨軒不知怎地，越發不想放這個女人走。
他想看她徒勞無功的掙扎，還有她在他身下艷麗的模樣。
回想起上床那晚的情形，她主動將他壓在下方，柔女敕的小手滑過肌膚的觸感。
即便他總是一副高冷的模樣，不好親近，但試圖想爬上他床的女人仍是不少。
前秘書林宥媛就是一例。
林宥媛很愛多打開領口一個扣子，微露，拿文件物品給他，或是放東西時，明明手伸過來就行的事，總會刻意彎腰，深怕他未注意的在他眼前晃。
當初會讓林宥媛當他的秘書也是父親的意思，陳大仙說她有生雙胞胎兒子的命，因此喜孜孜地將人安插進來，沒想到後來發現她的生日是錯的，人事部在登錄時，把生日的「3」月打成鍵盤上方的「6」，又沒細校，因此造成錯誤。
而林宥媛真正的出生時間跟冀雨軒是無緣的。
在還沒找到新的媳婦人選時，林宥媛暫時被留下來，她無所不用其極想要勾引他，哪像莫沂站得遠遠的，手能伸多長，身體就盡量不靠近，活像他會把她生吞活剝。
星期五那晚明明是她主動勾引他的。
翻臉不認帳的女人！
冀雨軒直接把她的辭職信撕成兩半，扔進垃圾桶里。
他就要看看，她能跟他玩多久。
也不知是否男人狩獵的習性，對于這個一心想逃的女人，他越是想緊緊追上。
「去把上禮拜的會議紀錄整理出來給我。」他下指示，接著繼續忙他的工作。
這男的真的是不可理喻！
坐回秘書辦公桌位子的莫沂心想，既然他不給她辭職，那麼她唯一的方法就只有曠職了。
她拉開抽屜，拿出剛進公司時，發給每個人的公司章程，里頭就有清楚寫著，無理由曠職三天，直接開除。
想走路，方法多的是。
她一個不小心露出得意的笑，被剛巧抬頭望向她的冀雨軒看見了。
這女人又在計劃什麼？
他偏頭，眯眼仔細看清楚她手上拿的小冊子。
是公司章程？
他思索了會兒，立刻明白她打的什麼主意。
想曠職？
這女人為了逃開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她越跑，他就越想把人拴在身邊。
「莫沂。」冀雨軒直接叫她名字，而不是叫她莫秘書。
「啊？」抬起頭的莫沂覺得哪兒怪怪的，但一時想不起是哪讓她覺得不對勁。
「晚上直接下高雄出差。」
「今天晚上出差？什麼時候決定的？」
「剛剛。」
「……」這出差肯定是針對她而來的吧？「我不想去。」
冀雨軒的下巴朝她還拿在手上的公司章程努了努。
「公司章程有寫，不可隨意拒絕出差要求，除非有重要原因。」
莫沂心想，她都要曠職了，還管他能不能隨意拒絕。
「我不去。」她很堅定的說，「不爽就開除我啊！」
「我不會開除你。」
「你……」
「如果你要硬著來，我只好放話業界不錄取你了。」
「……」
這男的果然是臭流氓！
坐在高鐵上，與租車公司聯絡完的莫沂放下手機，看著旁邊正在使用筆電檢視建築設計圖的冀雨軒。
過了五分鐘後，冀雨軒才彷佛發現她視線的抬起頭，以詢問的眼色看著她。
「我想開誠布公地跟你談談。」
「不要。」
「不……」莫沂瞠目，「你不能這樣。」
「我可以。」
「你個性為什麼變這樣？」跟她記憶中的冀雨軒截然不同。
她甚至覺得現在的冀雨軒跟屁孩沒兩樣，什麼高冷、寡言，好像是另外一個平行時空的事……
莫非她的確重生在其他的平行時空，這個冀雨軒不是她認識的冀雨軒？
可是，他在公司的形象又跟印象中一模一樣啊，就只有在她面前表現得讓人拳頭硬。
是說，他原本的跩樣也常讓她拳頭硬就是了。
冀雨軒改變了個姿勢，側身靠著椅背，盯著她。
「我變怎樣？」
「你現在根本是個屁孩！」她指控。
他突地笑了出來。
靠，他笑了？
天啊，這是要天下紅雨了嗎？
還是彗星要撞地球了？
她這輩子看過他笑的次數簡直屈指可數，要不是敷衍的笑，就是撇嘴冷笑，根本不算在她認為的會讓人跟著開心愉悅、翹嘴角的「笑」。
但他現在笑得這麼……開心？
她認真的思考這個冀雨軒真是另外一個人了。
而且他為什麼一直笑個不停，一發不可收拾了？
她還有正經事要談耶。
她一定要跟他說清楚，她打死也不會嫁給他的。
「好了，你別笑了，我是認真的要跟你談談。」她干脆伸手摀住他的嘴。
須臾，她感覺有什麼在舌忝她的掌心，濕濕潤潤的。
是舌頭。
莫沂慌忙將手收回來檢查。
「喂！你怎麼……」
控訴還沒說完，他臉就過來了，大掌也一塊兒過來，一個扣住她的後腦杓，一個是直接貼上她的唇。
……
「我告訴你，我知道你們看上我容易懷孕的體質，打算利用我生孩子，生完三個兒子利用完了之後就會把我扔在一旁不管不顧了。我不會掉進你們的計謀的，休想在我身上打如意算盤。」
「誰告訴你的？」
「就說我來自十年後，信不信由你，你可以考我問題啊，我知道的絕對比別人多！」
「如果我的打算不是這樣呢？」
「不可能！」
「你怎麼確定？」
「你要當我神經病瘋子也沒關系啦，你也不想小孩遺傳到瘋子基因吧？畢竟你為了生養出優秀的孩子，一定要在這兩年結婚，並在三十八歲之前生兒子，而我則是三十歲之前，能生幾個就生幾個，你三十八歲之後就不會再生了，因為不夠優秀。」
她說的一字不差。
「你身邊有人認識陳大仙？」冀雨軒只能猜到這個可能性。
「就你們冀家人啊。奉陳大仙的話為圭臬，連騰雲這個名字都是他取的。你爸非常信任他，陳大仙叫他往東走，他絕不敢往西。」
她知道的的確太詳盡了，有些事甚至只有他跟父親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