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新月哭得激動,卻發現卓蘊薇走神的嚴重,她止住眼淚,晃了晃她的肩問︰「薇薇……你有听見我說話嗎?」
她努力緩和情緒,悄悄拉回眷戀不舍的目光,扯了個小謊。「我剛剛去看海,和教練一起去的。」
如果把她跟金毅太一起過夜的事說出來,她保證,眼前這對祖孫會立馬暈倒給她看。
姚新月听她這麼說,放心的點了點頭,但姚大鵬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哪個教練?去了哪個海邊?」他邊問,觀察到卓蘊薇的目光,立即順著方向望去。
金毅太猶豫著該不該介入,對上老人那一雙火目金楮,再也沒猶豫,直接朝他們走去。
看到他走了過來,卓蘊薇一顆心失控的怦怦亂跳,還沒來得及開口,便听到姚新月驚慌的開口,「爺爺,這位潛水教練是我的學長,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人,你不要用審犯人的語氣跟人家說話啦!」
「潛水教練?」姚大鵬听了臉色一變,「你沒帶我們家小姐去潛水吧?你知道她的身體——」
都說姚大鵬是卓家的萬年管家,滿心滿腦為卓家著想,對卓蘊薇這個卓家的掌上明珠同樣當成寶貝,為了守護她不遺余力。
卓蘊薇知道家里所有的人都是為她好,是真心心疼她,但莫名的,她就是不希望讓金毅太知道,她是被養在溫室里的殘弱嬌花。
縱使她約略跟金毅太說過關于自己的事,但關于家人的過度保護還是避重就輕帶過。
而他這樣一個生活在陽光底下的男人體力好,熱力四射,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她?
如果他是真心想跟她交往,卻知道她是如此嬌弱,還會想和她在一起嗎?
想到這一點,她心頭涌現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的自慚形穢,直接抓住姚大鵬的手,制止他繼續說下去。
「鵬叔,我沒事,金教練只是帶我去看海,他沒帶我去做太危險的海上活動,您真的不用擔心!」
姚大鵬可以說是從小看著她長大,擔心她的程度不亞于她的家人。
「小姐,你的身體不容許出一點差錯!這種偷跑出來的事根本不應該發生!」說完,他凌厲的眸光直接瞪向孫女。
姚新月也感到內疚,苦著張小臉,一聲不吭。
雖然明白大家是愛她的,但這些愛真的好沉重,壓得她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但我不是好好的嗎?」卓蘊薇有些無奈地說。
金毅太听卓蘊薇說過她的事,由衷說出心里的想法。「其實不是什麼大病,只是身體不好,那就更應該出門走走、多曬曬太陽,從事戶外運動,身體才會更強壯。一直養著不出門,身體反而會變得更不好。」
姚大鵬根深蒂固的觀念不容被撼動,厲聲喝道︰「年輕人,卓家的事你根本就不懂,我們家小姐你也不準再接近!」
說完,他直接看向卓蘊薇,恭敬開口,「小姐,我們回家吧!」
其實卓蘊薇還想留下來,但眼下這狀況根本由不得她作主。
她滿心不甘、苦澀的看向金毅太,卻是心情復雜萬分,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傾訴自己的心情。
金毅太看著她用一種惆悵、滿是不甘的眼神看著自己時,他壓抑不住地揚聲道︰「可以讓我跟她說兩句嗎?」
他的要求讓姚新月感到詫異,姚大鵬直接擰起眉問︰「說什麼?」
「借個五分鐘就好。」
話落,他伸手去拉卓蘊薇縴細的手腕,姚大鵬瞪大著眼想扯開,卻被他俐落閃了過去。
「就五分鐘,別那麼小氣!」話一說完,金毅太不等對方反應,抓著女人邁開腿就往前跑。
姚大鵬急得朝保鏢咆哮,「發什麼呆?快去把小姐帶回來!」
姚新月總覺得金毅太與卓蘊薇之間的感覺很奇怪,卻一時間想不明白到底奇怪在哪里。
但既然學長有話對薇薇說,也就五分鐘的時間,實在沒必要這麼不通人情啊!
她忍不住開口,「爺爺,就五分鐘,你還怕學長把小姐拐跑嗎?不能讓保鏢哥哥們坐下來喝杯水休息一下嗎?」
听她這一說,保鏢們的動作頓住,等著老人下進一步的指令。
姚大鵬被孫女的話說得臉色一赧,惱羞成怒地粗聲道︰「你這個不肖孫女,還有膽指揮你爺爺我?我看你就是養肥了膽,才會愈來愈無法無天……」
眼見老人家又要啟動碎念模式,但感覺似乎沒有剛剛那麼生氣,姚新月連忙去找民宿老板宋雲初,點了十來杯冰冰涼涼的椰子水。
這熱爆的好天氣很容易讓人上火,相信喝了椰子水大家都可以消消火,她也順便借機避避風頭!
☆☆☆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陽光愈來愈熱情,也就更顯得大片藍天透徹如水,一朵朵如棉花般的雪白雲朵瓖在上頭,美得像一幅畫。
天氣晴朗,太陽雖大,但海風徐徐吹來,吹拂過庭園里的綠色植物、窗邊的風鈴,組合成最美妙、最令人眷戀的悅耳樂音。
而這風吹來,將卓蘊薇一頭長發吹亂,縴柔的身形杵在風中,像快被風刮走似顫巍巍的。
金毅太看著她,想著她這些年來到底過的是怎樣的日子,心疼得揪成了一團。
感覺他定定凝著自己的目光,卓蘊薇感到莫名自卑不敢看他,卻又想到今天之後,他們不一定可以再見面,于是鼓起勇氣開了口。
「金——」
沒想到她的話才到嘴邊,金毅太卻搶先一步截斷了她的話。「如果願意當我的女朋友,那麼從今天開始,努力抗爭,多到戶外走走,適度曬曬太陽,讓自己的身體強壯起來!」
听到他的話,卓蘊薇幾乎以為自己听錯了。
「你確定……」
他揉了揉她的發頂,笑著說︰「人生沒你想的那麼復雜,想愛就愛,該用力談戀愛就用力談戀愛,有什麼好不確定的?」
知道他的心意,她的鼻頭驀然一酸,眼淚差一點就奪眶而出。
她以為……她以為金毅太知道了她是這樣一個虛弱的女人,說不定就會反悔,不想和她交往了。
但他卻說願意和她交往,甚至要她從今天開始,努力抗爭,讓自己的身體強壯起來……
夢寐以求的愛情來到面前,她這是在做夢嗎?
突然看見她的眼淚,金毅太驚慌失措,直接將她擁進懷里,輕拍她的後背安撫。
「怎麼說哭就哭啊?」他邊說邊夸張地張望四周,「老人家凶悍得很,如果看到我把你惹哭了,非把我的頭擰下來不可!」
「哪、哪有那麼夸張啊!」她抽抽噎噎,想笑卻笑不出來,眼淚倒是成功止住了。
金毅太替她擦掉頰上殘留的淚水。
卓蘊薇感覺他的溫柔,心悸動不已,伸出手臂用力的抱住他,將臉抵在他的胸前,心酸地哽了嗓。
「對不起……我只是……只是有點難過,有點開心,還有……還有我不想和你說再見。」
感覺她抱著自己的力道,金毅太沒好氣地說︰「傻瓜,情緒也太復雜了。再說了,說了再見就表示會再見啊!」
一直到今天卓蘊薇才知道自己有多像個孩子,傻氣的急聲問︰「真的會再見嗎?那要多久才能見?」
凝視著她泛紅的眼眶以及哭得紅紅的鼻尖,他心頭軟得一塌胡涂,想了想才說︰「或許我可以去找你,又或許偷偷帶你來泡泡海水,感受一下這里熱情的陽光。等你身體狀況再好一點,還可以帶你試試潛水,看看海底世界;刺激一點就帶你體驗體驗香蕉船、水上摩托車……總之玩的方式有很多,我都可以帶你一一去體驗。」
他說的是美好的願景,讓她心生向往,恨不得就留在這里,留在他的身邊,體會他所說的一切。
但她知道,以目前的狀況來說,是不可能順她的心意的。
卓蘊薇抑下內心渴望的騷動,落寞的開口,「但我住的城市離這里很遠,要來找我會花很多時間的。」
金毅太朗聲笑了出來。「就台灣這麼一丁點大,南與北的距離能有多遠?再說只要有心,隨時都可以見面不是嗎?」
他說的沒錯,但她還是不由自主感到不安。
真的可以那麼順利嗎?
卓蘊薇沒將心里的不安說出口,卻是忍不住將他抱得更緊……
「你真的要來……不能騙我喔!」
他微笑點頭,堅定地承諾。「絕對不會騙你!」
☆☆☆
轉眼卓蘊薇回到家已經過了一個月,關于一個月前跟著姚新月偷跑到墾丁,最後被姚大鵬給逮回家的事,對她來說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慶幸,偷跑出去那幾天,她的身體沒出什麼大狀況,在她的哀求下,姚大鵬並未將她偷跑的事告知她父親。
只是重回到屬于自己的高塔上,她的心情卻是一天比一天還要落寞難受。
試問,曾經飛出去過的鳥兒,又怎麼甘願回到牢籠里,過那一成不變,宛如被囚禁的生活?
更可怕的是,她發現自己的心已經無法找回往日的淡定了,而那個偷走她心的男人卻消失不見。
回到家後,她天天都等著金毅太,渴望他會像解救高塔公主的王子,突然出現,帶著她逃離這個牢籠。
但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根本就沒等到金毅太,甚至連他的半點訊息都沒有收到。
她幾乎要以為自己真的是在做夢,甚至開始出現不安的揣想。
難道他後悔了?
又或者他遇到更適合交往的對象?
一個又一個不安的想法積壓在心中發酵,幾乎要把她壓得喘不過氣。
最後,她壓抑不住內心的焦躁不安,旁敲側擊問了姚新月,冀望能由她那里探听出一點關于金毅太的消息。
自從上次心軟答應帶卓蘊薇去墾丁,跟著被爺爺逮回來後,姚新月有好長一段時間感覺被好幾雙眼楮監控著。
今天卓蘊薇突然問起金毅太,讓她心頭警鈴大響。
「你問起學長做什麼?」沒等她回答,姚新月緊張兮兮地接著說︰「不會又想叫我帶你偷跑吧?」
卓蘊薇看著她的反應,其實心里是感到愧疚的。
她知道姚大鵬對卓家、對她在乎的程度,也知道自己的任性妄為害姚新月被苛責。
雖然她恨不得能立刻沖去墾丁找人,但理智與情感都不允許她如此任性妄為。
畢竟她一個人的決定,很有可能牽連到別人。
卓蘊薇小心翼翼酌量著言詞,「放心,我不會去,只是……有點好奇你學長的近況……」
一般正常人多少會由她的態度窺探出一點端倪,但姚新月這個粗神經的女人還真的沒多想,只是一臉遺憾的說︰「學長喔,听說前陣子辭掉潛水教練的工作,回韓國去了。」
這個答案讓卓蘊薇震撼不已。
他辭掉潛水教練……回韓國去了?
為什麼這麼突然?
這代表他那天對她說的話,只是隨便說說……即便他當時的神情看起來是那麼的認真……
見她驚詫的模樣,姚新月興奮地跟她分享。「驚訝吧!我知道學長是中韓混血兒,卻沒想過他真的會回韓國耶!雖然有點可惜,但同學們都說以後可以去韓國找學長,讓他當地陪,帶我們去玩!」
如果不是心情太差,她絕對會好好說說這個粗神經的女人。
但現在她所有的心情都被金毅太回韓國的事給攪得一片混亂。
她不安地問︰「那他會再回台灣嗎?」
「唔……都辭掉教練的工作,就代表回台灣的機率不大了。我還听同學說,學長家在韓國原來是財閥耶!家里應該很有錢,這次回去說不定就是回去繼承家業。」姚新月愈說愈興奮,眼楮閃閃發亮。「你說會不會像偶像劇演的那樣,來個企業聯姻,娶個門當戶對的千金大小姐……」
不似姚新月興奮的在腦中勾勒偶像劇劇情,卓蘊薇整個人在瞬間被推入絕望的無底深淵。
原本她還在期待,期待一段美好的戀情,期待有人把她拯救出這個牢籠,卻沒想到,到最後卻證實,這一切只是她的一場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