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介紹完自己的手藝,阮琪笑咪咪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挪開,「陸先生,我可以看下你的書架嗎,好大的書架,好多書。」
陸時原十分費解,她怎麼能把這種毫無意義的話題說得那麼驚艷,可看著她亮起的眼眸,略顯夸張的語氣竟然不讓人討厭。
他沒有回答,阮琪卻已經自來熟地湊到半面牆的書架旁,屬于女孩的縴細手指在書上點來點去,卻始終沒有拿出一本認真看。她踮著腳尖看高處的書,始終找不到自己喜歡的,干脆 到辦公桌旁,那上面有一本打開放在那里。
陸時原正在看什麼書?
阮琪好奇起來,干脆就湊過去,隨意翻看兩頁,隨即抬頭,「好難懂,陸先生真辛苦,要看這種東西。」
她自來熟地坐到陸時原的位置上,托腮看食而不言的男人。
感受到她過分炙熱的眼神,陸時原抬頭,兩人目光對上的時候,阮琪笑起來,潔白的貝齒若隱若現,她眉眼彎彎,睫毛撲閃撲閃,像是小扇子。
阮琪的眼神格外清澈,透著一點調皮,她咬著唇笑,「我的手藝不錯吧?」
陸時原嗯了一聲,大概是她這表情像個等待夸獎的學生,他也沒有吝嗇。
她做的菜確實很好吃,就連湯都很對胃口,不過……陸時原掩去表情,恢復冷漠,「是不錯,不過以後不用送了。」
這是兩個人見面後他說的最長的一句話,阮琪眼神閃爍,又一臉什麼都不懂的疑惑看他,「為什麼,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這不是你應該做的。」陸時原語氣漠然,如果是另外幾個相親對象做這種事,他不會這樣無情,可阮琪不行,他已然覺得兩個人不合適,那就不會給她胡思亂想的機會,「我不喜歡別人打擾我工作。」
「我也是別人嗎?」阮琪表情有點失落,含著委屈盯著他,「陸先生,你是對我不滿意嗎,才會這麼冷淡,我們相親那天說得好好的,要好好相處。你這麼忙,沒時間聯絡我,只能我來找你呀。」
陸時原壓下心頭的煩躁,冷酷拒絕,「我沒說過那種話。」說好好相處的也是她,那場相親就是阮琪一個人的獨角戲。
「可是你也沒拒絕。」阮琪不服氣,瞪著他。
對上她圓滾滾的眼眸,听著她孩子氣的質問,陸時原緩和了語氣,不動聲色開口,「我們不合適。」
他原本不想這樣直接,成年人應該懂得什麼是別人委婉的拒絕,彼此留顏面,可既然她不懂得知難而退,自己就只能冷酷點。
阮琪失望地凝視他,小聲嘆了一口氣,「好吧,我懂了。」
「謝謝你的晚餐。」
「哦。」听到男人送客的話,她毫不掩飾心情的沮喪,應了一聲,走到沙發旁裝起自己的飯盒,「陸先生,我走了。」
陸時原坐回了工作位置,柔軟的皮質椅子上似乎還殘留她的溫度。
他抬頭看到一步三回頭的阮琪,對上她黯然的眼神,陸時原突然有種說不出的煩躁。
直到門開啟又關上,阮琪離開,陸時原才接通秘書的電話,冷冽開口,「以後不準任何人隨便來我辦公室。」
秘書室緊挨著這里,听到這話秘書下意識走出門,剛巧和阮琪踫面。
看著一臉沮喪的女孩,秘書表情有點尷尬,「阮小姐……」如果不是阮琪說她是陸時原的相親對象,自己怎麼可能把人放進去。
「秘書小姐,拜拜。」阮琪給她一個笑容,走了。
☆☆☆
即便是周末,陸時原也會去公司,明明是老板,卻比下屬還要勤勞,陸父有心想勸兒子放松點,錢是賺不完的,沒必要這麼拼命,年輕時候他也這樣,到他這個年紀才明白命比錢重要,反正現在的資產足夠一家人吃喝玩樂一百年,何不享受一下。
陸父想說,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難得陸時原休息一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晚餐,這些話會掃興。
這頓飯吃得很開心,哪怕是陸時原,也被陸時野的無賴逗得笑了一下。
吃過飯,他離開餐桌,禮貌地說了話,就回到樓上。
直到他消失在三樓,都沒發現餐桌上另外幾人的眉來眼去。
看陸時原消失在書房,陸時野眉梢一挑,「大哥的手機最近很安靜。」
陸父對這些不感興趣,直接無視。
可陸母和林悠對視一眼,給了回應。
「是啊。」
「不對勁,怎麼回事?」
語氣平靜的是林悠,愁眉不展的是陸母,陸母想了又想,還是看小兒子,「時野,你幫媽打听下,你大哥和阮家的那個小女兒,叫阮琪是吧,他們還在聯絡嗎,前端日子時不時就給你大哥傳簡訊,怎麼現在沒動靜了,這都好幾天了。」陸母確定那些簡訊一定是阮琪傳的,因為每次听到聲音,陸時原的表情就會變得奇怪,一種混合了頭疼和無奈的煩惱。
從來沒有人讓他露出這種神情,除了阮琪。
公司沒有秘密,何況阮琪那天去送愛心晚餐正是下班時刻,陸時野表情曖昧,似笑非笑開口,「前段時間阮琪去公司給大哥送晚餐了。」
「是嗎?」陸母眼楮一亮,一頓飯不算什麼,可這是愛心晚餐,「後來怎麼樣,都送愛心晚餐了,你大哥是不是……」
「大哥把人趕走了。」陸時野忍不住臉上的笑,還很頭疼,「人家給他送愛心晚餐,他卻把人趕走,我看大哥是找不到女人結婚了,這麼熱情的女孩都拿不下去,還是我和悠悠多生幾個小孩,到時候送他一個,省得大哥晚景淒涼。」
陸時野說得自己都哭笑不得,林悠和陸母更是無奈。
「閉嘴,你大哥只是對感情沒興趣。」
「我看他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大哥不會還是處男吧。」
陸時野笑得猖狂,剛說完就被陸母打了一下手背。
「混小子,胡說什麼,對你大哥尊重點。」陸母哭笑不得,可想想阮琪,又嘆口氣。
餐桌旁一陣喧鬧,有笑的有愁的,還有陸父連連搖頭,不知道老婆著急什麼,緣分這種東西強求不得。
三樓書房並未關閉,門口大敞,陸時原站在窗邊,眼楮里蘊藏著莫名的煩躁。
他的怒氣不是因為陸時野的口無遮攔,這個弟弟向來胡鬧,再無聊的話都說過,他早習慣了。
他這段時間煩躁的原因是……陸時原盯著桌上安靜的手機,眼神越來越危險。
果然阮琪沒有那麼蠢,被拒絕了,也會走得干脆,身邊少了這樣的麻煩,讓他省心不少,可不知為什麼,沒了那些早中晚的問候,自己身邊又安靜下來,尤其听著樓下家人的說笑聲。
以前他也是如此,嚴肅的性子很難融入家人的玩笑,可他那時並不覺得不適,反而希望都別來打攪自己,可被阮琪吵了幾天,此刻這份安靜突然變得讓人心煩。
☆☆☆
明明打算休息一天,可到了晚上,卻又在書房忙碌。
陸時原不給自己胡思亂想的機會,通過視訊和下屬開會,溝通接下來的工作。
中途母親和陸時野都來過書房,可看到他面無表情說話,欲言又止的話又給咽下去。
陸時原知道家人想問什麼,他已經作了決定,如果結婚這件事讓家人如此頭疼,他可以偽裝著演一場戲,無論下一次的相親對像是誰,只要沒有大的問題,他會試著去了解對方,哪怕沒感覺,也會演戲直到結婚。
想到下一次相親,腦海就控制不住冒出一個人的影子。
陸時原眉頭緊鎖,安排好工作,結束了視訊會議。
已經很晚了,應該休息。
他關上電腦剛想離開書房,卻看到手機螢幕開始閃爍,跳躍著一個熟悉的號碼。
陸時原停在那里,表情古怪。
他像是和手機較起勁,想看誰先認輸,可手機那頭的人也很堅持,一遍又一遍,直到陸時原在關機拉黑和接通之前作出選擇。
他語氣凶惡,「現在是休息時間,不要打擾我。」
大概是被他凶狠的語氣嚇到,對面久久沒有回應,直到阮琪打了一個嗝,語氣含 開口,「休息時間不可以找你,那明天可以嗎,工作時間,我可不可以去找你,陸先生,可以嗎?」
她語焉不詳,嘀嘀咕咕,說話聲音軟綿綿的,語氣不清不楚,旁邊還有震耳欲聾的音樂。
陸時原臉一沉,「你在哪里?」
阮琪趴在吧台上,抬眼看一眼四周狂亂跳舞的人群,還有身邊的好友陶程程,「這是酒吧,對,酒吧。」
陸時原的聲音通過手機傳過來,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問她在哪里的酒吧。
阮琪眨眨眼,問陶程程,「這個酒吧叫什麼?」
陶程程酒量非常好,她瞥一眼阮琪,做了一個鬼臉。
沒得到好友的回答,阮琪費勁地想了又想,總算想起來,把名字說給陸時原听。
她撐著身體坐直,眼里有期待,小聲嘀咕,「陸先生,你要來接我嗎?」
對面沒有回應,等她再看手機螢幕,早就掛斷,就連剛才的對話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陸時原那種性格,怎麼可能關心她在哪里,更不可能來接她。
阮琪收斂了醉意,語氣清醒一點,「程程,怎麼辦,我要不要等他?」
「等什麼,你的陸先生不會來的,任何心動都是錯覺,相信我。」陶程程笑她,「走吧,我送你回家。」
阮琪確實喝了不少,腳下有點晃,她剛要起身,又坐回去,搖晃著手機,「不管,我要等等看,說不定呢。」她抬眸一笑,有些狡黠。
陶程程很累了,她明天還要工作,可看阮琪要等,也只能陪著,她可不敢離開,酒吧這種地方,來的女孩大多濃妝艷抹,只有阮琪一副乖乖女的打扮,不同于她的短裙,阮琪長裙居然到膝蓋,越是純潔越引人犯罪,現在的阮琪在男人眼里就是一個香軟甜美的小白兔,最適合被大灰狼一口吞下去。
從她們出現在酒吧,已經不知道多少男人圍繞著附近等阮琪垂青,剛才那個笑,都能感覺到旁邊兩個男人的激動。從兩個人第一次逛酒吧,跆拳道七段的她是肩負保衛職責,她不能走。
計算著陸時原趕來這邊的時間,阮琪起身,「我要去洗手間。」
陶程程也站起來,「我陪你一起。」
「好啊。」
完全無視旁邊男人的目光,兩個人嬉笑著去了洗手間,就在兩人離開後,有男人靠近她們的位置,不著痕跡灑了一些東西在酒杯里。
直到那些粉末完全融化,男人放下心來,回到旁邊朋友的位置,眼楮卻眨也不眨盯著阮琪和陶程程的酒杯。
十分鐘,十五分鐘……男人皺眉,兩個人離開的有點久,難道離開了。
就在他遲疑著要不要去洗手間看一下的時候,阮琪和陶程程一前一後回來,她們頭發還有點濕,像是洗過臉又補了妝。
難怪這麼久,男人扯動嘴角,和朋友相視一笑,眼神里閃動著急切的光芒,勝券在握等阮琪抬起酒杯……臉上笑容還沒落下,就僵硬成陰影。
男人不願相信,可阮琪已經干脆利索把兩杯酒灑在地下,漫不經心看向服務生,「麻煩來兩杯藍色島嶼。」
阮琪和陶程程相視一笑,兩個人鬧成一團,男人臉色黑沉,他發誓,調酒師剛才的表情就是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