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世子,您的嘴巴快咧到耳後了。」
回程的馬車上,半夏好心提醒看著自己的雙手,笑得一臉燦爛的朱哲玄。
「本世子高興,真沒想到給那些東西就能讓那麼多人快樂,果然,助人為快樂之本啊。」他雙手改當枕頭擱在腦後,懶懶的靠坐在車廂壁,眸中仍是不可思議。
「可見這段日子,表哥跟著我游走窮鄉僻壤是有帶著眼楮跟耳朵的。」薛吟曦不疾不徐的說。
他從鼻子哼氣,「表妹是不是只對我一個人毒舌?我若沒說出那番話來,你是不是始終認為我的眼楮跟鼻子只有裝飾用?」
「曾經是這麼認為,而且表哥也知道我毒舌是因人而異。」薛弘曦低聲笑說。
他氣得牙癢癢的,這丫頭最近笑容似乎多了,話也是,可她明明笑的是自己,他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這感覺對嗎?
半夏正要開口接話,茯苓突然拉她一下,示意她別說話,再看向惡狠狠瞪著主子的朱哲玄。
半夏見主子氣定神閑的翻閱著醫書,嘴角還著一絲笑意,她眨眨眼,再看看茯苓,就見茯苓點頭。
半夏倏地瞪大眼,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這不能啊,她家小姐最是冷靜聰敏,絕不可能會讓朱世子那俊俏皮囊吸引,可……可她怎麼也覺得朱世子跟小姐之間變得不太一樣了呢?
馬車繼續答答前行,漸漸行進到了城東街上,突然,馬車一個急停,薛吟曦往前一撲,朱哲玄及時扣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身上攬。
陡然接觸,兩人愣了愣。
薛吟曦詫異他手臂結實有力,貼靠的胸膛也出乎意外的寬闊溫暖。
朱哲玄軟玉溫香在懷的經驗多多,擁抱美女不下數百回,但都沒有同這回那樣,讓他心頭猛地一震,幾乎是下意識將她擁得更緊,擔心她受傷。
茯苓也及時抓著車內的置物小櫃沒受傷,但半夏可就沒那麼幸運了,額頭直接撞上車壁,腫了一個包,疼得痛呼一聲。
這一聲讓薛吟曦瞬間回神,很快的推開他。
「朱世子,小姐沒事吧?前面有狀況,馬車都突然停下來了。」
車夫回頭掀簾,得到半夏的白眼一枚,再往里看,朱世子模著鼻子,表情不太自在,而小姐則是臉紅紅,不過兩人都說沒事,他縱使覺得奇怪還是放下車簾。
車廂內,朱哲玄看向臉紅的薛吟曦,「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表妹撞到。」
「我知道,謝謝表哥。」
他又模模鼻子,壓低聲音,「你是第一次被男人抱吧,渾身僵——」
「表哥慎言。」薛吟曦打斷他的話,隨即掀簾下了馬車。茯苓連忙跟下去侍候。
「世子爺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麼?」半夏撫著發疼的額頭,瞪向他。
「我在馬車里能做什麼。」朱哲玄沒好氣的越過她,也下了車。
「所以不在馬車里就能做什麼?想得美!」半夏忿忿的也跳下車。
此時街道兩旁停了馬車及不少老百姓,但大多數人都不明白為何路會塞住。朱哲玄正想走到前方去問問,隨即听到一陣雜沓的馬蹄聲——
「讓讓!快!快讓一讓啊!」
一輛馬車呼嘯而來,不少人急急往兩邊閃避,滾的滾,爬的爬,伴隨著的還有不少驚叫和咒罵。
朱哲玄蹙眉,看到駕車的大漢幾乎要拉不住控馬的強繩,他施展輕功,原本是要躍上馬車去操控,卻見一名孩童被驚慌避走的行人撞倒在地。
馬蹄逐漸逼近,眼見就要踩踏過去,頓時尖叫聲四起,還有一位婦女的淒厲哭喊聲,
「我的兒啊——」
身形陡地一頓,朱哲玄一掠而過,在千鈞一發之際環抱住孩子再一個翻滾,幸運躲過馬蹄,但前輪已近在咫尺,他只能急急趴下,隨即感到車輪重重輾過他的後背,他咬牙再翻「了幾翻驚險閃過後輪,才灰頭土臉的站起身,將緊緊護在懷里的孩子抱給那名崩潰大哭的婦人。
接著他一個飛掠,這次總算上了馬車,車夫早已抓不住強繩,面色如土的緊緊抓著車轅,朱哲玄揪住疆繩一次次控制馬兒,終于將馬車停了下來。
見狀,兩旁的老百姓不約而同的爆出歡呼及鼓掌。
那名車夫見安全了才癱軟下來,哭著向他道謝,胡亂解釋著馬兒是被一只突然竄出的大狗嚇到才失控雲雲。
幸好,除了有幾人在驚慌閃避時摔倒受點小傷外,其他人都毫發無傷,連那名孩童也沒事,終是有驚無險。
原本朱哲玄早就是知庾縣老百姓們近來最關注的大人物,在經過這件事後,他的名聲更大了,不到一天,他從馬車下救下孩童,並控制住失控馬車的英勇事跡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竹林軒里,朱哲玄簡單沐浴過,換了一身干淨衣裳。
薛吟曦正在大堂等著他,桌上也放著她的藥箱,等他從淨房出來,她立即看向他。
「表妹快幫我擦藥,丁佑粗魯,洗得我傷口更痛了。」朱哲玄一坐到她身邊,拉起兩邊袖子,只見手掌及手肘處都有嚴重擦傷,「你說,我是不是跟知庾縣犯沖,來這里養傷養那麼久才好,這會兒又添新傷了。」
薛吟曦沒說話,細心察看他的傷口,幾處較深的擦傷還滲出血,她先拿白布輕輕擦拭,再撒上藥粉止血,接著為一些小傷涂上藥膏。
她多次听養父說過朱哲玄在京城有多麼不可一世,目中無人還處處惹禍,因而一開始她對他的印象就不好,直到他花光了錢,不得不听她差遣,她才看到不同面相的他,對他的厭惡也減了許多,但她萬萬沒想到,今日他竟然會為了一個與他毫無關系的男孩,不顧己身安危去幫忙。
當時,那輛失控的馬車距離她並不遠,她清楚的看到如果再遲上一瞬,那孩子就會被馬蹄踐踏重傷,朱哲玄雖然及時抱住他,卻也讓自己陷入了極大的危險。
那時她心里的害怕與驚慌前所未有,她原本幾乎是什麼都不怕的,但那樣深濃的驚懼就如鞭子般狂打在她心上,讓她甚至忘了呼吸,直到看見他動了、起身了,灰頭土臉的笑著將懷里大哭的男童溫柔送到那婦人懷里,這才松了一口氣。
那時,他的笑容很動人,她發覺自己眼泛淚光,喉間像被什麼梗住,好不容易緩和種種微妙情緒,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她忐忑不安的心突然落了地,不由自主的回給他一個笑容。
她邊回想邊為他擦藥,有些心不在焉,一時沒拿捏好力道,手上涂藥的小竹片不小心的壓進那道長長的傷口里。
朱哲玄立即倒抽口氣,瞪她一眼,「表妹怎麼也如丁佑一般粗魯,要知道我這次可是為了救孩子才受傷,你多少也該心疼一下吧?」
痛是絕對會痛的,但與之前被打的痛楚相比算不得什麼,但那時也沒見他這般眥牙咧嘴,現在這模樣反倒像是在撒嬌,連口氣都顯得可憐兮兮,所謂的英勇救人在這張臉上可看不到半分。
不知怎麼的,薛吟曦很想笑,意識到這點,她連忙低頭壓下上揚的嘴角。
很不幸的,某人眼尖,瞧出來了,「表妹居然笑?看我受傷這麼開心像話嗎?是不是一家人啊?」他忿忿不平外還有些委屈。
「我家小姐正替世子爺敷藥呢,沒事對您笑什麼,想得美咧!」半夏馬上否決這個可能。
不久前,意識到小姐被朱世子的皮囊迷了心,她就憂心忡忡,自然更不能接受自家小姐對他笑。
丁佑、宋安也看向薛吟曦,但她那張漂亮的臉上一如既往淡淡的,哪有半分笑意,于是他們齊齊看向主子,搖搖頭,無聲的表示沒那回事,純粹是主子的幻想。
朱哲玄不干了,他從椅上跳起來,恨恨的說︰「薛吟曦,你別敢做不敢當,我受傷你竟然狠心笑了,你快承認,不然我看不起你!」
「我是笑了,表哥,對不起。」她態度認真,還起身向他一福。
「呃……」朱哲玄傻眼,就這麼干淨俐落的承認了?
屋里的幾人也傻眼了,連侍候她多年的茯苓跟半夏都不敢置信的互看一眼,要知道小姐一向都是穩重內斂,情緒不外顯的呢。
半夏忐忑不已,在她心里,朱世子除了那張近妖孽的俊容還可以,加上今天做了一次英雄外,其他沒有半點配得上她家完美的小姐。
薛吟曦看到半夏困惑及擔憂的眼神,但連她也無法清楚解釋自己的心境究竟為何,既然不明白就不必糾結,浪費時間。她看著仍怔怔看著自己的朱哲玄,「表哥?」
他有點暈乎乎的看著她,「你跟我道歉?」
是傻了嗎,怎麼呆呆的?
莫名的,薛吟曦又有些想笑,忙做個深呼吸,「是,表哥把外衫也月兌了吧,車輪不是輾過你的後背,你又抱著孩子滾了一路,身上多少有些擦傷,我一並處理。」
朱哲玄偏著腦袋看著她,是他的錯覺,還是她的神情口氣真的柔和許多?
不管怎樣都是好事,他愈想愈開心,于是她一個口令他一個動作,乖乖的將外衣月兌了,在床上趴下來。
她柳眉一皺,他後背的擦傷比她想像的要輕多了,可見他的內功應該不弱,讓她皺眉的是那些布滿後背的疤痕。
記得最早看到他血肉模糊的傷口時,她心里不但沒有太多感覺,甚至還有些厭惡,可是今天不知為何,她突然有點心疼,除此之外還有一種很陌生、很微妙的東西,她不知道那是什麼,總之很復雜。
她將這些詭異又陌生的感覺拋諸腦後,專心處理好他背後的幾道新傷後,讓他坐起身來,只見前胸也有幾道擦傷,她傾身接近,看著他結實的胸膛,突然感到臉紅心跳,想也沒想就後退一步,「表哥這些傷都無大礙,我留一瓶外傷藥,待會兒表哥讓宋安幫著涂上即可。」
說完,她向他一福,匆匆離去。
薛吟曦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男子的身體她見過不少,卻從來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為什麼這次會這樣?
朱哲玄望著她的背影,一臉哀怨,「有差這麼點時間嗎?藥都擦一半了。」
這兩日,衣坊送來幾套棉布長衫,朱哲玄穿上後,不得不承認這布料的確舒適又吸汗。
穿著變得素淨,少了貴氣,頭上也僅有一只上好玉簪,其余與平頭百姓的穿著幾乎無異,這讓朱哲玄與那些孩童玩在一起更少了距離,至少「仙人哥哥」不會再從他們稚氣的口中喊出來。
「二丫今兒都快哭了,再來的日子,小姐跟世子爺就不會常常過去了,她舍不得你們呢。」
這一晚,半夏一邊幫主子梳理長發一邊說著,二丫的手只要繼續按照主子吩咐涂藥做復健,就能慢慢恢復了。
「小姐答應一個月會撥空去看她一回,她不是又笑了。」茯苓跟著笑說。
薛吟曦起身,「晚了,都去歇著吧。」
半夏看了外面一眼,「好像要下雨了?」
但這雨過了一夜都沒下,直到清晨才終于下下來,但時間極短暫,不到一個時辰便停了,不過倒也足夠將院里院外的花草樹木都清洗過一遍,空氣中多了清新的草香味。
但也是這一日,薛吟曦迎來第一個壞消息。
她先前去了趟臨縣找一名返鄉的工匠商談打造手術刀,該工匠一開始信心滿滿,還粗略打了一塊鐵片,那薄度的確極佳,但這天那工匠卻派人送來一封致歉信,也退回先前的訂金,指稱他這段日子日以繼夜的嘗試卻一再失敗,不得不放棄。
第二個壞消息則是杜聖文又派葉總管來,請薛吟曦到府中看病。
前陣子關于朱哲玄的謠言就是杜府派人散布的,據半夏打听的結果,杜聖文自詡風流,看不慣女人無視他追逐他人,又嫉妒朱哲玄住在縣衙,可以與薛吟曦日日相見,于是就有這些流言了。
對于杜聖文的要求,薛吟曦自然還是拒絕了。
但杜聖文也要葉總管轉述,她已婉拒他不下十回,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生病的,何況他的腳傷是她看好的,一段時日要復診也是她說的,一個大夫若是言而無信,日後哪還有病人敢給她醫治?
「羅羅唆唆的,交代個豬頭總管說那麼多廢話,還不就是要逼你去,走!表哥陪你走一趟!」
不知何時朱哲玄來到前院縣衙大廳,掏了掏耳朵,向薛吟曦示意他听得夠久了,同時向跟他通風報信的半夏眨眨眼。
半夏別開臉,輕哼一聲,若不是為了小姐,她才不會去找他呢,可是這會兒大人跟夫人都不在縣衙,除了朱世子也沒人可找了。
被說成豬頭的葉總管當然知道這美男子是何許人也,什麼臉色都不敢擺,連忙拱手見。
朱哲玄不耐煩地揮揮手,「走走走,速戰速決。」
葉總管哈腰點頭,恭敬回說外面馬車已備妥,于是,朱哲玄大方的牽著薛吟曦的手就往外走,就是上了馬車也沒放開。
薛吟曦掙扎無效,只得無奈開口,「放手,表哥。」
朱哲玄依依不舍的放手,但想了想又說︰「等等那杜人渣要是敢做出什麼不當舉止,我還是會牽了表妹的手就走,這不是在佔表妹便宜,而是保護你,明白嗎?」
話都給他說完了,她能說什麼?
朱哲玄握著她那略帶薄繭的手就心花開,他覺得她的手天生就是要跟他交握的,怎麼牽怎麼舒服。
半夏與茯苓對他的那席話,一個翻白眼,一個倒是低頭憋笑。
片刻之後,馬車停在位于城中的杜府,葉總管早早就派人回府通知,不僅薛大夫會來,連朱世子也會同行。
杜府的門大開,幾名管事帶著一大堆奴僕丫鬟列隊歡迎。
「這里是我家大少爺獨住的宅院,老爺夫人都住在城北,因為大少爺的腳不利索,才請薛大夫過來,這會兒大少爺應該已在大廳候著朱世子跟薛大夫了。」葉總管一邊解釋一邊引著兩人進入大門。
經過假山流水,鋪張的雕飾,進到大廳,一樣是華麗鋪張的擺飾,明晃晃的炫燿杜家有財有勢。
杜聖文裝模作樣的要起來,兩旁的隨侍連忙攥扶著他,讓他得以對朱哲玄拱手作揖,對薛吟曦虛偽致謝。
薛吟曦沒啥表情,只是回禮一福,朱哲玄則是點個頭就算了,然後大大方方的坐下,還示意薛吟曦坐在他身邊。
這種毫不見外,彷佛身在自家的作派,杜聖文眼角微微一抽︰心里更不喜。
前陣子有關朱哲玄的蜚短流長,他可是出了不少力,都說強龍不壓地頭蛇,朱哲玄高調的吸引各家閨秀,在悅客樓及百花樓進進出出,連百花樓的花魁都因為要陪這位世子爺無法到杜府侍候他,他怎麼能不氣?
但不管私下如何厭惡朱哲玄,面上他還是得阿諛奉承,將朱哲玄從頭到腳贊美一遍,他先是大贊朱哲玄的衣裳價值不菲,走動間似有光影晃動,肯定是京城來的上好料子,又說朱哲玄頭上戴的玉簪做工精細,定是京城最有名的翠柏樓的名品。
薛吟曦主僕三都清楚朱哲玄身上的行頭價值幾何,對杜聖文睜眼說瞎話的能力唾棄在心里。
贊美完朱哲玄,杜聖文總算能將目光帶到薛吟曦身上。
「薛小姐對我的誠意還懷疑嗎?平妻之位應該沒有辱沒你,你一再拒絕,我的心都痛了啊。」他撫著胸口,皺著眉頭。
演技很爛啊!朱哲玄一點也看不出他心痛,眸中色心倒是要溢出來了。
在杜聖文的想法中,薛吟曦只是一個七品小官的女兒,還是個拋頭露面的醫女,如此條件他還許她一個平妻之位,就是因為那張絕色容顏,不然光是那油鹽不進的冷淡個性他就不喜。
不過也是這種清高又有疏離感的模樣,讓他只要一想到能將她強壓在身下好好凌虐逞欲,他就血脈賁張。
朱哲玄見他狹長雙眼頻冒光,再也忍不住的怒了,用力咳嗽兩聲。
杜聖文驀然清醒,對上朱哲玄那隱含警告的漂亮黑眸,心髒陡地漏跳一拍,接著怦怦狂跳,早听過這位京城一霸顏色極好,仔細一看,這雙眼眸竟比他見過的女人都要美——
「杜少爺對本世子的眼楮有意見?」朱哲玄冷冷地道。
這個婬胚人渣,竟然敢用這種色迷迷的眼神看他,不想活了嗎?
杜聖文眨眨眼,看到那雙桃花眼染上熊熊怒火,陡然一驚,在心底暗罵自己,這可是慶寧侯世子,不是可供褻玩的小館!
他連忙陪上笑臉,「沒有沒有,只是世子爺眼楮太美,聖文不小心看到失神了,對不起,請喝茶。」他指指早先小廝送上的茶盅。
朱哲玄吱一聲,拿起茶盞作勢就口,實則一點也沒沾唇,杜聖文也拿起自己的茶盞喝一口,放下杯子後看著薛吟曦,「說來能跟世子面對面坐著喝茶,還得謝謝我的救命恩人,薛大夫。」
朱哲玄又假裝喝了一口茶,連接話都懶,杜人渣的茶水他可不想踫,沒得喝了壞肚子。
「朱世子有所不知,我這雙腿是被惡人硬生生弄斷的。」他一臉忿忿不平,但看著薛吟曦的目光又放柔,「那時我痛到要昏厥過去,看到薛大夫不顧男女大防,為了我的傷忙碌,還寸步不離、衣不解帶的守了我數個日夜,這等天大恩情,朱世子說說,我該不該以身相許?」
朱哲玄黑眸微眯,一想到那為他診視傷勢的溫軟小手也在這渣男的兩腿來回滑過,他就有一股再劈斷那雙腿的沖動!
「杜少爺應該清楚,若非我母親在杜家手里,我根本連治都不會治。」薛吟曦冷冷的說。
杜聖文沒想到她這麼不給面子,他臉色一沉,所有的心猿意馬頓時散了,口氣欠佳的道︰「薛夫人不是全須全尾的送回去了嗎,一切都是誤會——」
薛吟曦直視著他,「觀杜少爺氣色極為紅潤,想來腳疾也無恙,先行告退。」
「對,茶喝了,人也看了,是該走了。」朱哲玄也迫不及待的想走。
半夏跟茯苓連忙跟上,卻見主子跟朱哲玄又停下腳步,兩人抬頭望去,就見一名艷光四射的美人兒走進來,她身後還跟著兩名姿色頗佳的丫鬟。
「薛大夫,好久不見。」來人是鄰縣富商卓家的嫡出二姑娘卓永馨,一看到薛吟曦,她口氣帶著嘲諷,但越過她看到朱哲玄時,眼楮倏地一亮,「這位公子是?」
「寄居在薛大夫家的門生。」朱哲玄隨口敷衍,沖著她對薛吟曦的輕慢樣,他就不喜。
「哪是——」
身後杜聖文的聲音傳來,他馬上回頭,一個眼神掃過去,既沒凶狠也無凌厲,卻硬生生逼得杜聖文吞下介紹他的連串詞匯。
「門生啊。」卓永馨原本的欣賞頓時淡了,真是可惜了這張俊美無儔的臉蛋,她又迅速掃過他全身上下,心里冒出「窮酸」二字,興趣全無,哀怨的目光也重回杜聖文身上。
雖然杜聖文外貌比不過這個窮酸,後院也是美人如雲,但父親告訴她,杜聖文性格暴虐一事不過是以訛傳訛,是有人看不過杜家有權有勢所行的污酸之舉。
父親要她嫁給杜聖文,透過聯姻搭上杜家在京城當大官的親戚,讓大哥得以攀個小官做,再拉拔一下經商的家里。
為此,媒人還表示卓家承諾會許以可觀的嫁妝,沒想到杜聖文拒絕婚事不說,還說平妻之位早已許給薛吟曦。
對此,父親對她冷嘲熱諷,說杜聖文不過一個無才無德的紈褲子弟,她居然拿不下來,虧得這些年來家里花了多少銀兩栽培,沒想到竟是一只廢棋。
她不服氣,求家人再讓她試試,她先前曾欲拒還迎,刻意吊杜聖文的胃口,這一次她打算投其所好,讓他吃點甜頭,沒想到又見到薛吟曦!
「卓姑娘,還請讓讓。」薛吟曦嗓音清冷,兩人在她被迫治療杜聖文的腳傷時就見過幾回,彼此是相看兩相厭。
卓永馨睨著薛吟曦,她雖出身商家,但卓家離皇商只有幾步之遙,因此她一向自詡與高門貴女無太多差別,自是看不起薛吟曦這七品小官的養女。
「薛大夫,听說你醫術極好,我這幾日心跳時快時慢,很不舒服,你替我把把脈吧。」她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朱哲玄厭惡的撇撇嘴角,「你誰啊,滾一邊去。」
卓永馨臉色不變,冷哼道︰「你一個窮門生,這里哪有你說話的分兒?告訴你,我爹去年可是差點成了皇商——」
「差點就是沒有,蠢沒邊兒了。」朱哲玄一臉嫌惡,懶得跟她說話。
「卓姑娘,我有兩種病患是不看的,一種是端著身分的人,第二種是來者不善的人,這兩種病患對我的醫囑通常置若往聞,更不會喝我所開的藥,既然如此,何必浪費彼此時間?」薛吟曦不卑不亢的說著。
卓永馨一愣,她的確沒打算吃薛吟曦開的藥,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外傳的精湛醫術誰知真假,讓她把脈也只是想羞辱她罷了。
「表妹的原則是對的,不過是表哥的錯,硬要你走這一趟,簡直是浪費時間,走了。」朱哲玄直接牽著薛吟曦的手,另一手略使力推開擋路的卓永馨,就要步出廳堂。
薛吟曦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下意識要甩開,但他卻抓得更緊,「你想留下?」
她立刻搖頭。
同時,杜聖文也起身要留客,使眼色要兩旁隨侍攥扶,「等等,薛大夫,朱——」
「你閉嘴,下次再裝病騷擾薛吟曦,浪費她的時間,本世子絕對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朱哲玄回頭,冷峻的丟下威脅的一串話後,牽著薛吟曦步出杜府。
兩名丫鬟趕緊跟上,她們都沒想到朱世子有這麼威勢逼人的一面,半夏甚至覺得剛剛的朱世子是配得上小姐的。
「說什麼本世子?哼,穿著比一個平民百姓還不如,杜郎不會被他誆騙吧?」卓永馨娉娉嫋娜的走到杜聖文旁邊,取代隨侍扶著他坐下。
杜聖文的心情很不好,畢竟朱哲玄若真的要罩薛吟曜那小賤人,他就沒戲唱了。
其實從朱哲玄被送到這里養傷,在京城當官的大伯父就差人快馬送信來,再三叮囑朱哲玄是紈褲中的紈褲,絕對不要跟他硬踫硬,會吃大虧,所以朱哲玄來知庾縣這麼久,自己都不曾與他正面對上,只有上次小小的散布些流言罷了。
杜聖文不甘心啊,他可從來沒有得不到的女人!
他心火正旺,卓永馨還嘰嘰喳喳的在批評朱哲玄,頓時怒不可遏地大吼,「滾!」
卓永馨臉色煞白,本想立刻離開,但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她深呼吸,換上一張溫柔婉約的臉孔,「杜郎心情不好,讓我陪陪可好?」
「不用了,你走。」
他知道卓家在打什麼主意,說來他後院能有那麼多美人,也是拜在京城當官的親人所賜,許多人都覺得攀上他,一家子就能前程似錦。
卓永馨眼眶一紅,哽咽道︰「杜郎就真的這麼看不上我?少時永馨見你幾次,早已芳心暗許,下定決心此生非杜郎不嫁,如果杜郎不要我,那我寧可長伴青燈古佛,就此孤寂一生。」
卓永馨畢竟是嬌養長大的,尤其此時美眸含淚,楚楚可憐的樣子,的確很容易讓人心生憐惜。
杜聖文心中一動,突地想到朱哲玄那雙漂亮的眸子,眼眸一轉,他的視線陡地落在薛吟曦那杯原封不動的茶盞上。
他本打算迷暈朱哲玄再對薛吟曦下手,哪知朱哲玄喝了茶卻毫無反應,許是浪跡花叢多年身體習慣了各式助興藥物才沒效,而薛吟曦向來戒心極重,給她的那杯加料茶踫都沒踫,本以為派不上用場了,現在嘛——
「罷,馨兒如此有心,就陪我坐一會兒。」他的目光又落到她身後的兩名丫鬟及兩旁的隨侍上,「都出去,本少爺不想看到其他人。」
隨侍應聲退了出去,但卓家兩名丫鬟齊齊看向自家小姐。
杜聖文在上聲名狼藉,因此老爺雖然有聯姻之意,但堅持必須得是平妻,不然起不到太大作用,因此絕不能清白有損,出府前夫人可一再叮囑她們得盯著姑娘,否則若是出了憾事,她們也活不了。
卓永馨也看出兩個丫鬟的不願,但她不想再被家人視為廢棋,不顧她們眸中的擔心讓她們出去,再在杜聖文溫柔的目光下,在他示意的太師椅上坐下。
「喝茶。」杜聖文微微側頭,指著她面前的茶盞。
卓永馨愣了一下,本想說這是早已放在這里的茶盞,但見他難得溫柔,她咬咬唇,伸手掀開茶蓋,見似乎無人飲用過,她這才松了口氣,喝上一口。
「好喝嗎?」杜聖文輕聲再問,黑眸已經透露出心中的,可惜低頭裝羞澀的卓永馨並未看到。
「嗯,杜郎這里的茶真好喝。」像要證明自己的話,她又喝了一小口。
不久,卓永馨感覺身體發熱,口干舌燥起來,她只好再喝口茶,卻愈喝愈糟糕,視線及意識逐漸模糊,直至黑暗籠罩,昏厥在椅子上。
朱聖文猙獰一笑,起身將卓永馨打橫抱起,再走到右面牆角,擺放足有一人高的一只骨董藍瓷花瓶,按了花瓶後方一下,一道小門陡然出現,他抱著她走入密室。
另一邊,朱哲玄上了馬車,一手還緊握著薛吟曦的手不放。
薛吟曦有些無言,「可以放手了,表哥。」
朱哲玄握過很多女人的手,但真的沒有一個像她這麼合心意的,不是那種柔弱無骨滑溜溜的,而是柔軟溫暖,指月復還有薄繭。
他知道那是她練射箭,還有長期替病患施針養出來的,握著她那只時不時想甩掉他的小手,他竟然有一種想要永遠牽著的想法,但她都開口了,他只能依依不舍的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放開。
薛吟曦有心事,也沒注意到他幼稚的行徑,她靜靜的翻看帳本,朱哲玄以為是杜聖文讓她心情不好,也沒鬧她,馬車就這麼一路靜悄悄的回到縣衙宅院。
他問她今天還要去哪里,薛吟曦搖搖頭。「不出去了,今天謝謝表哥。」
語畢,她向他斂裙一福,隨即帶著兩名丫鬟回蘭陽院。
當晚,回府的薛弘典夫婦都到竹林軒來謝謝他對女兒的維護。
「杜聖文肯定有派人盯著縣衙,不然,怎麼我們夫妻都出門,他的人就到了,還好有你。」薛弘典對杜聖文真的沒轍,他是一縣之首,不好用私刑報復啊。
朱哲玄挺了挺背脊,「沒事的,我會一直保護表妹。」
「好,很好,要一直保護她。」薛弘典慈愛的拍拍他的肩膀。郭蓉也給他一個贊賞的眼神,才轉回自己的院子。
「舅老爺跟舅夫人是先去表小姐那里,知道世子出了大力才過來致謝的。」在縣衙里混久了,人緣佳的丁佑也有自己打听消息的方式。
「舅舅跟舅母對我愈來愈好,你們有沒有感覺?」朱哲玄沾沾自喜。
兩個小廝用力點點頭。
翌日,朱哲玄被分配到的工作是上山采藥材,因為跟著去了幾趟,他都識得山上能拔的草藥,但要帶著兩個小廝去,他不太想。
「表妹呢?」
「我要去看一個孕婦。」她說。
大肚婆?那肯定得進內宅,罷,他沒興趣。
于是朱哲玄最終帶著兩個小廝到山上采藥,但也不知是否身邊少了某人,他意興闌珊,有氣無力,一湊滿三竹筐他便快快驅車回縣衙。
主僕三人想也沒想的就往蘭陽院去,宋安跟丁佑熟悉的去整理那些采回來的藥材,朱哲安卻見薛吟曦正在大堂與幾個小管事處理家務。
見到他,她停下手上的筆,「表哥有事?」
「沒事,你忙。」
他無聊萬分的回到竹林軒,過了好一會兒,兩個小廝也回來了。
丁佑皺眉跟他透露,「表小姐心情好像不好,我跟宋安巡了藥田要回來時,看到她一連嘆息好幾聲。」
「茯苓還說表小姐盡力了,但指的是什麼事我們就不好問了。」宋安補充說明。
朱哲玄撫撫下顎,想了想,跨過廳堂門檻,走了兩步後足尖一點,一個飛掠,施展輕功熟門熟路的窩回蘭陽院那棵歪脖子的蒼天大樹上。
不意外的,大堂卷簾窗後,薛吟曦專心的看著那本厚厚的舊醫書。
不遠處,半夏與茯苓走了過來,正好就站在樹底下。
「看吧,小姐還不死心呢,那本書都看多少次了,那上面的字我有一半都不認識,認識的字連起來看也看不懂。」半夏想到那些艱澀的字句,頭都要疼了。
「小姐說林嫂子的狀況不好,雖然給了她安胎的藥包,但只能安安林嫂子的心,至于月復中胎兒能不能轉個向,小姐也不敢說。」茯苓嘆口氣。
聞言,半夏就抱怨了,「沒想到京城來的工匠也做不了小姐要的手術刀,看小姐失望的樣子,我都舍不得了,還有啊,小姐昨天還騙夫人說她放棄動手術了,可你看小姐這樣,哪里像放棄了,不行,我再去找夫人。」
「不可以,小姐就是不想讓夫人擔心才撒謊的,你怎麼可以拆小姐的台,你這樣我會生氣!」茯苓清秀的臉繃了起來,嚇得半夏忙說不會去,才讓她的臉色緩和些。
朱哲玄以為薛吟曦無所不能,沒想到也有事能難倒她……等等,若是他做到她做不到的事,是不是就代表他比她還厲害?
他解決困擾她已久的難題,她說不定會佩服他,甚至發展成愛慕,那他牽她小手時她也不會想甩掉了……
想到這里,他突然充滿斗志。沒錯,他也可以讓舅舅、舅母刮目相看,他不是一無是處,他比他們贊不絕口的女兒還要厲害!
半夏、茯苓正長吁短嘆,沒注意到朱哲玄從樹上悄悄下來,來到她們身後,刻意咳嗽兩聲,兩個丫鬟身子抖了一下,差點尖叫出聲。
「朱世子什麼時候來的?走路怎麼沒聲音。」半夏撫著狂跳的胸口。
「喔,本世子來了好一會兒,該听的不該听的都听到了。」他笑說。
半夏跟茯苓對視一眼,神情有些慌,正要開口跟朱哲玄打商量,他已大步越過兩人往屋里走去。
「朱世子,等等!」兩人急喊。
朱哲玄哪會理會她們,幾個箭步已經走進大堂。
內室窗台下,薛吟曦正低頭看著案桌上一本舊醫書,女敕如青蔥的玉指輕捏著狼毫,柔和日光透窗而入,將她整個人瓖了一圈淡淡金邊。
兩個丫鬟略微大聲的喊叫令她回神,視線亦從書上移開看著進來的朱哲玄,「表哥怎麼過來了?」
兩個丫鬟著急地追進來,看著大方坐在軟榻另一邊的朱哲玄,半夏頻頻向他使眼色,要他別說出她們剛剛講的事。
朱哲玄挑挑眉,勾起嘴角一笑,目光就落到薛吟曦身上。
見半夏咬著下唇,茯苓看起來也很不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薛吟曦給了兩人安撫的眼神,吩咐道︰「給表哥送杯茶。」
半夏動作快,倒了杯茶給朱哲玄,再後退與茯苓站在一塊兒,茯苓低眉順眼,半夏也低著頭,但眼楮不忘瞪他。
朱哲玄喝了口茶,「听半夏跟茯苓說你一直在啃這本醫書,還為了手術刀具發愁?」
薛吟曦看了兩個丫鬟一眼,兩人的頭垂得更低。
「說來,咱們是一家人,表妹也太見外了,你的事就是表哥的事,來,我看看。」他伸長手就要拿走桌上那本舊醫書。
薛吟曦直接將書闔上,「表哥不會有興趣的。」
「汝非我,焉知我沒興趣?」他邪肆一笑,「表妹還是跟表哥說上一說,要不然我可要去跟舅母說有人騙她了。」
「你!」她語塞。
半夏氣得上前一步,「朱世子,你怎麼可以這樣——」
「好了,半夏。」薛吟曦難得大聲的打斷半夏,她今日本就心煩,實在听不得半夏大聲嚷讓。
林嫂子的事攸關兩條生命,她跟娘親遍尋多位工匠仍做不出醫聖孤本里所描述的手術刀,她們雖然都很沮喪,但母親行醫多年,對生命的無常比她更看得開,反而是她有了執念,不願放棄。
為此母親勸慰她多回,她因不想母親擔憂,遂順其意謊稱已經看開,把仍去義莊找屍體練刀的行為解釋是為想多了解人體構造,其實私底下她花了不少錢買坊間的各種小刀嘗試,只是都不順利。
「表妹不說話?好,那我現在就去找舅母,真沒想到在舅母眼中最乖最聰慧的孝順女兒也會糊弄她。」他作勢站起身。
「表哥坐下吧。」薛吟曦輕嘆一聲。
朱哲玄眼神異常明亮,俊臉上明晃晃的寫著「他贏了」三個大字。
她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心中的種種煩躁情緒,再次打開醫聖孤本,向他解釋上面教導的人體外科手術,再提到林嫂子是一名孕婦,因為胎位不正,自然生產將有很大風險。「其實幾本古籍醫書上都曾有過記載,前朝有一神醫為孕婦剖月復生子,並詳細記載麻沸散等物的使用,我跟母親亦都熟背在心,奈何無器具在手。」此事攸關兩條生命,她說得也格外的認真。
她說的這些或多或少朱哲玄都知道一點,除了半夏曾經提過,他偷窺蘭陽院時也曾趁夜翻看這本醫書,所以听到後來就有些心不在焉。
他看過的美人很多,但薛吟曦該是其中最具韻味的,一雙如靜湖般的美眸,如櫻粉唇,再加上兩人的身高差,即便是坐著她也得微仰頭與他說話,他因而可以清楚的看到她光潔的下巴與修長白皙的脖頸,他及時收回往下的眼光,一顆心又再度怦怦狂跳起來。
「我說完了,表哥也可以走了。」她那雙澄澈明眸定定的看著他。朱哲玄耳尖莫名燒紅,一顆心跳得更快,他突然起身,伸手抓過那本醫書。
薛吟曦愣了一下,神情一急地傾身過來,「還給我!」
「放心,這書只是暫借,本世子會替你把那啥勞什子手術刀做出來。」
她柳眉一皺,「可是——」
「表妹別看不起我,這種東西我可能,不,是真的可以幫你做出來,我和那幫狐朋狗友正經事做的雖然不多,但不正經的事做的可多了,相信我吧。」他信心十足的拍拍自己的胸脯,見她憂心的目光又落在醫書上,他舉起右手發誓,「放心,絕不會弄丟或少頁,表哥以生命起誓。」
薛吟曦輕咬下唇,雖然仍舊有些不放心,但如果他真的能做出來,林嫂子的事便可迎刃而解,有希望母子平安,「好,人命關天,表哥若能做出來,那日後便可救治更多的人,但是——」
「我知道,若我不行就別逞強,別佔著茅坑不拉屎,走了。」他神情輕松的拿著醫書就出去了。
「朱世子說話真粗俗。」半夏咕噥道。
「但卻是實誠話,倒是你們……」薛吟曦看著兩人,真不知該說什麼。
半夏臉兒一紅,「小姐,對不起,我們真不知道世子爺是什麼時候過來的,不然,我跟茯苓絕不會說起那件事。」
最過分的還是朱世子,竟用撒謊一事來威脅主子!
薛吟曦也沒怎麼生氣,只訓了她們幾句,也沒懲罰,如此寬容讓兩個丫鬟更愧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