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五分鐘,兩碗熱呼呼的蕎麥什錦湯面出現在餐桌上。
黑色的寬口瓷碗裝盛淺黃色昆布高湯,蕎麥面沉在湯中與翠綠白菜相互融合,金色蛋花和綠色蔥花充分演繹綠葉角色,替主角蕎麥面加分不少,讓秦幼恩看得口水直流。
端木司見過的女孩無數,比秦幼恩漂亮的、比秦幼恩聰明的、比秦幼恩能力強的,他隨隨便便就可以舉出身邊十來位女性,但如秦幼恩堅強卻溫柔,剛毅卻柔軟的卻無一人,矛盾特質在她身上融合得恰如其分,她是如此美好,完美得讓端木司在猛然驚覺時早已動心多年。
「怎麼了?」秦幼恩兩頰被蕎麥面塞得鼓鼓,轉頭看著他問道。
見秦幼恩兩頰鼓脹得活像只倉鼠,變形的臉可愛得讓端木司好想捏一把,但他忍住沖動吐槽道︰「幼恩姊,妳也淑女點,把食物吞下後再開口好嗎?」
「跟你在一起不需要裝淑女。」秦幼恩吞下面條努嘴開口。
「所以幼恩姊對我沒有防備?」端木司不自覺揚高嘴角,接著再問,「所以幼恩姊把我當家人?」
「說啥鬼話,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家人,難道不是嗎?」秦幼恩望著端木司,用審視眼光盯著他,口吻滿滿疑惑,「難道你一直把我當外人?只有我傻傻覺得我們是家人?」
端木司的話,讓秦幼恩心底「喀答」一下,還以為多年來都是自作多情。
「當然不是!我可是一直把幼恩姊當家人。」端木司不只光速回答,還加重「一直」兩個字,表示自始自終都不認為寄宿在他家的秦幼恩是外人。
听他這般回答,秦幼恩總算是放心。
秦幼恩國中時雙親驟逝,是端木嚴將好友的遺孤領回家成為她的監護人,吃穿用度與端木家孩子一般無二,端木家族的成員也待她頗好,讓秦幼恩很快有了擁有新家人的溫暖與安心。
住進端木家後秦幼恩努力學習與工作,讓自己成為配得上端木家名聲的人,雖然她嘴里說不把自己當外人,但沒有血緣或姻親關系的她不會是真正的家人,不過沾上一點點邊她就滿足了。
「而且我還要讓幼恩姊成為我真正的家人。」端木司看著秦幼恩巴掌大的小臉囁嚅著。
「什麼?你自言自語什麼?」秦幼恩疑惑問話。
端木司朝她露齒笑著,搖了搖頭避重就輕,「沒什麼。」
一抹少年的微笑如此純粹又青澀,可愛中帶點即將蛻變成成熟男人的特有韻味,看得秦幼恩心髒彷佛被鐵錘惡狠狠敲打,心跳漏了好幾拍,嚇得她趕緊低頭吃面,假裝沒受到惡魔笑容影響。
看著秦幼恩認真享用他煮的食物,端木司嘴角勾起一抹滿足弧度,就這般一直望著她的側臉,狹長眼眸露出帶著寵溺的熱切眼神,直到秦幼恩吃完整碗面後,才依依不舍收回。
「吃完了?」
秦幼恩抬頭就見端木司手撐著側臉沖她笑得燦爛,她刻意撇開視線,點點頭,探手想抽放在他身側的面紙擦嘴。
端木司這張臉就算看了十幾年,秦幼恩還是不免贊嘆,她還是少看為妙,免得心中又生出奇奇怪怪的想法。
「好吃嗎?」端木司主動抽面紙細心替她擦拭嘴角油光。
「你煮的食物能難吃到哪?當然好吃得不得了。」秦幼恩邊說話邊探手想接過他手上的面紙,沒料到他竟主動替她擦嘴,讓她有一瞬僵直,連呼吸都忘了。
端木司垂眸讓卷翹睫毛遮掩炭黑眸子,視線放在對秦幼恩巴掌臉來說顯得略大的菱唇,粉女敕雪膚襯著他的黝黑膚色,腦袋竟不自覺快速飛轉,想的全是讓氣血旺盛的年輕男孩熱血沸騰的事情。
「幼恩姊的嘴形真好看,顏色淺淺粉粉的,真是迷人。」端木司不否認,他對秦幼恩有了超乎界限的聯想。
端木司的聲音低沉迷人,慵懶語速中帶著挑逗詞匯,讓秦幼恩的心髒又暫緩躍動,一直忘了呼吸的她持續屏息,受到上司與同事贊揚的靈活腦袋短暫休眠,豐滿的雙唇微張,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整個人傻愣得像時間靜止。
「幼恩姊,我……」端木司將面紙握在掌心,改用拇指磨蹭她的嘴角,微弱的氣聲成了粗啞的嗓音,空氣凝結在這瞬間,彷佛一層屏蔽將他們包圍在時間運行之外,剎那間,他們听不見外界任何聲音,唯一的聲響是彼此的心跳。
「……小司,謝謝你的稱贊。」秦幼恩猛然驚醒,微微撇頭不讓端木司溫熱的指尖在她嘴角游移。
「嗯。」端木司曉得他逾矩了,扯扯嘴角緩緩收回手。
端木司不清楚如何處理尷尬的情況,左手右手交換抓頭或模模後頸,好看的雙唇囁嚅幾聲,卻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小司,頭癢滾回家洗頭,別把皮屑掉在我家。」秦幼恩冷冷盯著他,不知是刻意營造氣氛還是真的這麼認為。
「我才沒有皮屑,好嗎?」端木司反唇相譏,「我可是當紅的小鮮肉,幼恩姊這麼說我,若被粉絲听見妳該如何謝罪?」
「是人就會有皮屑,啊,我曉得了,因為小司沒有皮,所以不會掉屑。」秦幼恩才不讓步。
「妳才沒皮。」端木司像個孩子,回答得十分幼稚。
「我可沒說自己沒皮屑喔,我很會掉屑的。」秦幼恩聳聳肩一臉無所謂。
「難怪幼恩姊家的地板特地選白色的。」端木司揚眉回話,他可是一點也不想輸。
「對啦!我家地板都是皮屑,你千萬別來。」秦幼恩瞪著他,但上揚的嘴角泄漏她的好心情。
「這怎麼成!只要我待在台灣的一天,我最少每日見幼恩姊一回。」端木司扯起雙唇笑得燦爛。
他突如其來的笑容,撥撩秦幼恩心坎深處的柔軟,她愣了一下,接著像急著想掩飾什麼,動手推推他結實臂膀,「你快回家休息。」
「可是我不累。」端木司文風不動。
「可是我累了!」秦幼恩撇開眼不想與他四目相接。
秦幼恩很明白她的立場與處境,端木司對她來說太過遙遠。
她也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端木司對她的用心,但她寧願當鴕鳥把頭埋在沙子里,裝做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听不見。
「說的也是,幼恩姊上了一整天的班,是該累了。」端木司想起秦幼恩可是連晚餐都沒能正常吃的辛勤工作,他留在這只會縮短她的休息時間。
端木司邊說話邊起身,雙手分別端起兩只空碗往洗碗槽走去,打算替她整理好環境才離開。
「小司,碗放著我洗就好。」秦幼恩跟了上去,站在他身側打算戴塑料手套準備洗碗。
豈料端木司的動作比她快了好幾拍,瞬間將雙手塞入對他而言過小的粉紅色手套中,動作利落地清洗兩人的餐具,「我沒幫幼恩姊整理好廚房是不會離開的,幼恩姊可以準備上床睡覺,別理我。」
「我怎麼可能放你在我的廚房洗碗?」秦幼恩看著他熟練地清洗碗盤與鍋具,于是拿棉布擦拭清洗好的餐具,兩人分工合作加快整理的速度。
秦幼恩知道端木司雖然貴為大少爺,從小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但自從被經紀公司簽下,經過為期兩年的培訓,直到現在「宇宙少年隊」的五位大男孩,都還是親自打理宿舍環境,所以洗碗、洗衣、打掃之類的工作已經得心應手,根本不輸家庭主婦。
「小司你累了吧!剛結束日本演唱會馬上回台灣,其實你們應該跟公司爭取留在日本休息一晚再回家的。」秦幼恩有說不出的心疼。
「公司的確要幫我們訂飯店,是我們總算盼來假期,大家都急著回家,所以連一晚也待不住,全吵著要回國。」她的關心,端木司一分不少地收到了。
「原來是這樣。」秦幼恩了解地點點頭,「已經很晚了,你洗完就趕快回家吧。」
「知道了,嘮叨的小老媽子。」端木司朝她溫暖笑著。
秦幼恩難得沒移開視線,望著他跟著淺淺笑了。
這樣就好!與他的這種距離剛剛好!秦幼恩不想也不願往前踏一步,但要她往後退一步卻也是舍不得。
情感與理智在胸臆間來回拉扯,但理性掛帥的秦幼恩,總能在一次次幾乎淪陷當下猛然驚醒,將來,她確定兩人的關系依舊如此,不會也不曾改變。
畢竟端木司是遠程集團唯一的繼承人,亦是被端木家族捧在手心的寶貴血脈,而她,不過一個寄人籬下的外姓人,努力保持禮貌又安全的距離,是她必須也是必要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