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樣上小夜班的冷冬璇在下班時,特意開了後門卻不出去,小心翼翼地左右張望。
她怕嚴華格又出現。
仁燕車子停在她旁邊兩個格子處,現正在戴安全帽,因察覺她的質疑視線而轉過頭來。
「干嘛?」
「你有告訴誰我的班表嗎?」
「沒有啊。」
她點了下頭,表示了解。
「干嘛?你班表泄漏了?」仁燕笑得賊,「是不是有愛慕者調查出你的班表,跟蹤你啊?」
冷冬璇搖了下頭,拿起安全帽戴上。
「你這麼漂亮一定有很多愛慕者,我听說復健科的許醫師還喜歡著你呢,還有……」
「我走了,再見。」
「喂,我話還沒說完……算了。」反正被冷冬璇的冷臉冰又不是第一天,早就習慣了。
雖然她態度給人感覺不近人情,其實有事拜托她都會幫忙,很好說話的一個人,所以仁燕一點都不討厭她,有時還會故意鬧鬧她,她也不像其他同事或學姊會臭罵她一頓,頂多瞪她一眼就沒事了。
「她如果態度親和,追求的人恐怕要擠爆醫院,還好是面癱,才能清淨……咦?」
仁燕發現當冷冬璇車子騎出大門時,有台停在路邊的車子也發動跟上了。
「不會是跟蹤狂吧?」她搖頭,「應該不會……」
但她還是覺得難放心。
雖然平時很散仙但機警的仁燕也住在宿舍,因而趕快發動機車引擎,快速追了上去。
那台車子果然是跟著冷冬璇,在這種大半夜,竟然維持時速四十公里。
當機車彎入宿舍時,那台車子也停了。
果然是跟蹤狂!
膽大的仁燕立刻騎來駕駛旁,憤怒地敲窗。
「喂!你誰?為什麼要跟蹤我同事?」
隔熱紙黑,大半夜的根本看不出來里頭人的臉孔。
車窗突然被敲,嚴華格也嚇了一跳。
他把車窗搖下後,認出是醫院的護理師,立刻點頭致意,「你好。」
「欸……欸欸欸,」仁燕錯愕指著他,「我記得你,你是那個車禍住院的那個人……姓嚴是不是?」
帥哥她都是過目不忘的。
「對,是我。」
仁燕隨即蹙起眉頭,「你跟蹤我同事干嘛?」
「我不是跟蹤。」
「不然呢?」當她眼瞎了嗎?
「我是想說這麼晚,怕她自己回去有危險。」嚴華格坦誠以告。
仁燕的心口先是一陣失落——嗚嗚,帥哥果然喜歡美女——接著嘴角詭譎的彎起。
「你想追她,對吧?」
「不、不是……」他驀地一頓。
真沒這個意思嗎?
就只為了驅之不散的歉意對她窮追不舍,想得到一句真心的「我原諒你」四個字?
若是這樣,干嘛偷偷半夜護送她回家,不讓她曉得?
見他話說到一半就沉默了,更讓仁燕確定自己的猜測。
「我跟你說喔,她很難追的,醫院想追她的人都排到火車站去了,就是沒一個入她的眼。」
仁燕話雖然是夸張了,但嚴華格比誰都清楚冷冬璇有多難追。
他當初花了大半年的時間,連找人演戲的招數都用上了,才把人追到手。
但交往時間太短暫,信任太薄弱,加上年輕個性又比較沖動,他根本沒听她辯解,就只憑一張照片定了她的罪。
偶爾午夜夢回,他還是會想起她眼眶的淚。
那樣一個冷然的女孩,卻在他面前哭了。
他完全沒想到眼淚的意義,任憑被背叛的怒火在體內竄燒,把理智燒得蕩然無存,完全沒想到現在P圖軟體如此發達,也許她是受到栽贓陷害。
一個不容易打開心房的女孩,是要怎麼劈腿呢?
「你可以幫我嗎?」嚴華格問。
噢噢噢,承認了呀!
仁燕踢開摩托車側柱,熄了火,揚起了下巴,嘴角彎著抓著把柄的竊笑,「幫你我有什麼好處?」
「我每天送飲料去你們護理站。」
「飲料……噢!」仁燕忘情地大喊,發現自己聲音在深夜里太響,慌忙摀嘴。「今天的飲料是你送的吧?」
嚴華格點頭。
「送飲料的目的是為了討好冬璇喔?」仁燕斜眼笑睨。
「主要也是要感謝你們的照顧。」
「真要感謝干嘛拖這麼久才送?」仁燕輕哼了聲。「對了,你要追她的話,怎麼在出院之後沒馬上追?」
「我那時身體受傷,在家里休養,而且……」而且他看得出來冷冬璇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因此猶豫了很久。
曾想過就讓往事隨風,也許對她才是最好的選擇,可就是無法假裝忘記當年的沖動帶給她的傷害,想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彌補。
「而且什麼?」仁燕好奇。
「沒事。」
「噢?」仁燕覺得他似乎有難言之隱。「我這個人很好說話,除了飲料再介紹一個跟你一樣優秀的男人給我就好。」重點臉一定要長得帥。
「像我一樣優秀的沒第二個了。」他嘆氣。
「天啊,你也太臭屁了!」仁燕狠狠打了他兩下,哈哈大笑。「反正要幫我介紹個優秀的男生就對了。」
「那沒問題,我們銀行里很多優秀的同仁。」
「你在銀行上班的啊?」
「對。」
「那好,銀行也算穩定的飯碗。」仁燕握住他的肩頭,鄭重托付。「兄弟,我的幸福就靠你了。」
「包在我身上。」嚴華格干脆爽利的一拍胸口。
「很好,你這麼爽快我很喜歡。」重重拍了寬肩兩下的仁燕放低音量。「那要我怎麼幫你呢?」
「首先,我要知道冬璇每個月的班表。」
他現在手上握有的冷冬璇班表也是透過認識醫院高層的朋友問來的,但總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人家,既然現在有「軍師」,又是冷冬璇的同事,那肯定是如虎添翼。
「那沒問題,小菜一碟。」
「你也住在這里嗎?」嚴華格指向大樓。
他頭抬起的時候,才發現冷冬璇居住的房間窗戶是開著的,有個人影在窗簾後若隱若現。
她不會探頭出來看了吧?
怕被她發現,嚴華格立刻把頭縮進去。
「對啊,這里是醫院的宿舍,滿多單身的同事住在這里,畢竟便宜咩,一個月只要三千塊,就有套房可以住,外頭一個月都要接近一萬的呢。」
「真的是便宜。」雖然是郊區,但套房的租金也是不低。「那這樣你應該也知道她的作息吧?或者常去的地方,下班之後的去處等等之類的?」
輪三班的護理師不像上班族的上下班時間固定,就算想制造驚喜,也可能撲空,因此有個熟知冷冬璇時間表的人是很重要的。
「作息這很難講,因為我們的排班不見得都在一塊兒,不過如果你需要什麼消息,我可以幫你旁敲側擊去打听。」
宿舍里全都認識的同事,要打听「鄰居」動向並不難。
「那我們先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吧。」嚴華格提議。
「沒問題。」
兩人拿出手機互換了聯絡方式。
「軍師,靠你了。」
「媒人,靠你了!」仁燕朝他挑了挑眉。
嚴華格心想這女孩個性還滿隨和大方討人喜歡,長相也清秀討喜,應該不難介紹對象。
兩人就此別過,仁燕幻想著美好的未來,愉快地哼著歌回宿舍。
五樓的窗口,冷冬璇面無表情地看著樓下兩人的互動。
她是因為仁燕突然的大叫,怕發生什麼事,才探頭出去看的。
沒想到,卻看到仁燕跟嚴華格在樓下聊天。
她听不清楚他們的交談內容,但看得出來兩人交談甚歡,還有肢體踫觸動作。
原來她誤會了。
她有些錯愕。
本以為嚴華格是為她而來,結果是為仁燕啊,而她是搭橋用的橋梁,畢竟這種伎倆他很擅長的。
她有些自嘲的撇了下嘴角。
在想啥呢?那男人從沒喜歡過她,多年後的今天,當然不可能在醫院偶然重逢就突然愛上她這個人。
關上窗戶,拉緊了窗簾,不知為何,眼眶竟然一陣酸楚。
她有些詫異的踫觸眼角,指月復上一片濕意。
哭了?這是怎麼回事?為何哭呢?
她不懂。
既然恨著那個人,為什麼又因為他跟其他女生交往而難過?
沉沉吸了口大氣,猛然甩了兩下頭。
不想深究的她毅然決然走向浴室洗澡去。
爾後,嚴先生每天都送飲料來,至于送的是什麼,都是依仁燕指定,但冷冬璇從沒踫過那些飲料,即使仁燕拿給她,她也一概推拒,讓仁燕很納悶。
明明以前叫飲料,冷冬璇從不缺席的啊,畢竟她們常沒時間坐下來好好吃頓飯,高熱量的飲料可以補充熱量,珍珠、蒟蒻等食品又可以讓胃獲得飽足感,一舉兩得呀。
百思不解的仁燕終于忍不住問了冷冬璇,「最近的飲料你怎麼都不喝?」
「不想喝。」
「我記得你不是都會喝珍珠女乃茶的嗎?」
「現在不想了。」冷冬璇拿著交班表走出護理站。
「欸?」仁燕錯愕的看著疾走的縴細背影。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冷冬璇好像是故意不喝的。
難不成,她曉得這是「嚴先生」為了追求她所送來的飲料,才拒絕飲用?
以前追求她的人只要送花送禮,她全都無情的退了,沒想到連利用送給護理站的名義來掩人耳目,還是被識穿了。
「真是聰明。」誤會的仁燕感慨搖頭。
「什麼聰明?」一名過來取飲料的同事听見她的喃喃自語,好奇的問。
「我很聰明啊!」仁燕雙手托腮裝可愛。
同事立刻從抽屜里拿起一面鏡子給她,「多照點,才有自知之明。」
「你去死啦!」仁燕生氣地喊。
同事哈哈大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