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璽宙抱著易深雅踏進他暌違好幾天有著舒適大床的房間後,也不管她身上沾黏了多少枯葉草屑濕泥,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
幫她調整了一下躺下的位置,確定她是舒服的,他的目光因為她沉睡著,這才敢肆無忌憚的落在她沾滿髒污的小臉上。
驀地,他的心一擰。
剛剛太心急了,他沒注意到她臉上有傷……不對,這傷看起來怎麼那麼……詭異?
像被鐵刷刷過……突然,莫璽宙腦中靈光一閃。
Assassin不會舌忝她了吧?
這些凶猛危險的大型食肉貓科動物有著尖牙利爪作為武器,但還有一樣是被人忽略的。
這些猛獸和貓一樣,舌頭上都有著密密麻麻像倒刺一樣的鉤狀肉突,除了理毛,還方便它們在進食時將骨頭上的肉剝離。
易深雅臉上的傷,很有可能是被Assassin舌忝破的,晚些時候,他得好好跟這一人一豹說說這件事。
理清了這件事,莫璽宙還有另一個疑問,雖然易深雅說了爺爺派她來的用意,但他還是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背後的原因他還沒有揣解出,卻漸漸的意識到,易深雅的出現,為他的生活帶來巨大的變化。
他發現自己在離開這幾天的時間,放不下她。
即便沒見到她,他還是不斷想著她,甚至擔心起她。
因為這奇怪的思念,他不自覺便替她張羅三餐,讓Assassin幫她送過去,確保她不會餓著。
只是他沒想到,易深雅居然會進入雨林。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進雨林,卻在看到她倒在地上的那一瞬間,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把一個來自城市的女人放到這樣原始的地方太危險了!
即便有他,只要一個閃失,很有可能隨時都會要了她的小命。
他是不是該說服她離開?
想到這一點,莫璽宙矛盾的覺得,心頭涌上一股說不出的不舍……他舍不得她離開。
一如他對的生理需求,一直以來習慣孤單、無牽掛的他,因為她的出現,對她產生了一種久違的心情。
他在乎她……
兩人相處的時間雖然很短,但這當中的接觸,攪亂了他平靜的心湖,泛起了圈圈悸動的漣漪。
只是他還搞不清楚,這是不是喜歡……或者只是男人與女人之間自然而然產生的吸引。
這些想法在莫璽宙腦中瘋狂奔騰,就在這時,突然听見她秀眉揪蹙,口里發出難受的嚶嚀。
「唔唔……」
見她用手去抓臉抓身體,莫璽宙打住奔騰的思緒,起身去浴室拿了一盆水和毛巾,打算替她擦擦身體。
片刻後,他回到床邊,先擰了條干淨的毛巾替她擦臉。
長這麼大以來,他還沒做過這種替人擦臉的動作,加上對方是個惹他的心怦動的女人,他的動作更加局促、小心翼翼。
莫璽宙好不容易替她擦完臉,下一個動作卻因為不知所措僵住了。
她一身狼狽,最直接的方式就是將她扒光,帶進浴室里洗一洗。
但有了幾次的前車之監,如果她在中途醒來,發現自己又被扒光,會不會羞惱的……把他送進警察局?
當然,前提是島上得有警察局……
這逕自在腦中轉的想法讓他更加謹慎,他慎重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將她的手擦干淨,再決定接下來要怎麼把她打理干淨。
他抓起她的手,大手踫觸到女人嬌女敕如筍尖般的手指,滑膩的肌膚,感覺心頭那把費勁壓抑住的熱血幾乎是在瞬間沸騰了起來。
他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抑住內心騷動的同時,卻發現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來,睜著一雙略顯迷蒙的眼看著他。
莫璽宙像做了虧心事被逮著的小孩,心虛的松開她的手,結結巴巴解釋,「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你、你跌得一身髒,似乎很不舒服,我、我只是幫、幫你擦手……」
他的話還沒說完,頭仍有些昏沉的易深雅睜開眼看到他彷佛左右擺晃,伸手捧住他的麥色臉龐嘟噥。
「別動……我有話要說!」
感覺她嬌女敕軟涼的手心貼覆住臉頰的美好觸感,他費力壓抑的騷動瞬間破功,瘋狂攻擊著他岌岌可危的自制力。
他惱嘆了聲,邊拉開她擾人心魂的小手,邊說︰「我、我沒動,你、你要說什麼?」
她還有點暈,而他卻不肯配合,一副不想跟她說話,想拉開兩人距離的樣子讓她莫名慌了起來。
她還記得昏迷前的情形,雨林的生態豐富,卻也充斥著讓她害怕恐懼的生物、動物。
如果她這時候不跟他說清楚,他又跑掉了,那她又得再費一次功夫去找他……太可怕了!
「沒听我說完,你不準動!」
因為心慌著急,易深雅難得強勢,為了怕他跑掉,甚至半坐起身,張臂攬住他的脖子,將他緊緊抱住。
莫璽宙原本就對自己的自制力沒啥信心,這時被她抱住,想要撲倒她、吻她的渴望竄燒至全身。
偏偏她抱得很緊,緊到他可以感覺她充滿彈性的柔軟胸脯壓在自己平坦胸口的感覺。
他打個哆嗦,身體立刻起了變化,胯間兄弟更是在瞬間充血,硬得像是要炸開。
他狠狠的咬了下舌尖,痛意讓他全身沸騰的感覺暫時冷卻。
等她說完話,他得立刻走開!
易深雅此時所有的思緒都被他可能再度跑開的情緒影響著,壓根兒忘了,自己是多麼的抗拒害怕兩人的肢體踫觸,幽幽地開口︰「莫璽宙,你一直待在外面是什麼意思?不危險嗎?難道我不走你就一輩子不回來了嗎?」
莫璽宙隨時準備開跑的想法因為她的話,輕易就被拋到九霄雲外。
「我……沒有不回來。」他悶聲回道。
「那你還要待在外面多久?為什麼不回訊息給我?」
莫璽宙苦笑,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又怎麼給她答案?
她一直在等他的答案,等他回來,終于等到了,卻沒听到他的回答,她的心情,有難過有委屈又愧疚還有更多的恐懼,攪和在一起,復雜得讓她哽了嗓。
「我知道是我打擾你的生活,但我們可以想辦法相處,你不回來,外面那麼多危險,如果……如果發生什麼事,我怎麼跟你爺爺交代?」
這是關心他的意思嗎?
莫璽宙感到溫暖,听到她語氣里的哽咽,他無法抑制的放柔了嗓安撫。
「外面不危險,我在這里長大……」
他的話還沒說完,卻感覺懷里美好的像棉花的女人突地推開他,驚恐的看著他問︰「莫璽宙……我感覺有東西在身上蠕動……你、你幫我看看。」
她跌了那一跤,位置是在有著厚厚落葉的地方。
在雨林里,這樣的落葉層底下會有多麼驚人豐富的生態,非昆蟲無脊椎動物一定很多。
光想到那些動物在她身上蠕爬,她見莫璽宙怔著沒反應,抓起他的手顫聲央求,「快點!求你幫幫我……」
面對這樣的狀況,莫璽宙暗暗在心中叫慘。
這難道是上天對他的定力的考驗?
見他像在瞬間石化,一動也不動的僵著,易深雅嬌聲急喊︰「莫璽宙!快點!」
莫璽宙回過神,一時間不知從何下手的問︰「別慌!我幫你看!幫你看!在哪里?」
「脖子……」
她說出位置,莫璽宙替她撩開長發,看著女人線條優美的女敕白頸子映入眼里,很不小心的在一瞬間恍神。
但他的恍神僅僅只有一秒,立刻便被黏附在上頭緩緩蠕動的生物拉回了思緒。
「有沒有……」
「嗯,類似野蛞蝓,是落葉層下的小住戶,沒有毒性。」
野蛞蝓……雞皮疙瘩自有意識的一顆顆冒了出來,順道把她的眼淚也逼了出來。
「討厭……」
莫璽宙一直覺得她模樣清新,但身上卻有一股誘人的魅力,這時看到她這模樣,覺得她透著一種惹人憐惜的萌樣。
「做生物醫學相關研究和實驗的專業人員,怎麼會怕這些?」他莞爾,將那只幸福黏在女人嬌女敕肌膚上的野蛞蝓抓起,丟到一旁的水盆里。
的確,研究發展研制成藥物的範圍很廣,從植物動物生物身上萃取研究,多少都會接觸到,但她就是怕。
「不知道……」她扁嘴嗚咽,接著將上衣月兌掉,看也不敢看的閉著眼催促,「你幫我檢查……我現在覺得渾身都癢……」
莫璽宙原本還覺得她可愛,現在看她衣服一月兌,眼底映入她被內衣束縛形成的豐乳美溝,腦中浮現那日將胯間壯漢抵在當中擼動的美好,血液奔騰直接往挺鼻沖去。
他摀著鼻憋氣忍住噴鼻血的沖動,只覺自己被她這麼整,絕對會死!
見他沉默不出聲,易深雅忍不住微微掀開一條眼縫,看著他摀著鼻子,顫聲問︰「惡心嗎?有嗎?很多嗎?」
莫璽宙搖頭,「就一只。」
說完,他又抓起另一只幸福的野蛞蝓丟進水盆。
「還有嗎?」
「我看看。」他火速掃過她的身體,再探頭看她的後背,確定沒有其他不該有的留在她身上才說︰「沒有了,你去洗個澡……」
見他急忙起身想離開,易深雅一把抓住他的手,急聲開口︰「我們的話還沒聊完,你不可以趁我洗澡時跑——啊!」
莫璽宙急著想擺月兌她對他的誘惑,卻沒想到她會伸手拉他,無預警的拉扯下,他整個人將她撲壓在床上。
……
☆☆☆
天色暗下,四周陷入一片黑暗當中,跟著襲來的冷意讓易深雅睡得極不安穩,沒多久便醒過來了。
她一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黑暗的房中,思緒迷迷糊糊的發了一會呆,才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做了奇怪的夢……
她跟莫璽宙上床了。
上床?!
心一凜,她怎麼會做這種夢?
不,不對,不是夢,她想起和莫璽宙說過的每一句話,以及事情所有發展的經過。
難怪……難怪她覺得腿心澀痛得難受,只是他上哪兒去了?和她做完又跑掉了嗎?
想到這里讓她一陣心慌,甚至讓她恐懼的可能,她隨手抓了件丟在一旁的上衣套上,才發現衣服大得過分。
她赤著腳下床打開燈,發現那應該是莫璽宙的衣服,心想,他連衣服都沒穿會跑去哪里?
彼此頭一次的太累,做完兩人抱著睡得深沉,她完全沒有發現他什麼時候走的。
該死的激情,弄糊了她的腦子,害她把原本想認認真真對他說的話全拋到九霄雲外,忘得一干二淨。
她懊惱不已邊想邊跑,卻因為腿心間不適的感覺,一個踉蹌,狼狽的往前跌時,突然一抹頎長的身形由遠處的角落出現。
就在那她即將跌得狗吃屎之際,那抹身形搶先一步攬住她的腰,硬生生當她的墊背。
莫璽宙一醒來,怕被他折騰得直接陷入昏睡狀態的女人醒來會餓,便起身進了廚房。
以往他一個人吃得簡單,但多了易深雅,他多準備幾樣菜,甚至出門采了一些可食用的菇類、野菜,為平淡的吃食添一點變化。
他忙完走出廚房,遠遠的便看到易深雅跑著跑著,卻不知怎麼的一個踉蹌往前跌。
想著她可能因此受傷,他幾乎連思考都沒有的沖了上去,當了她的墊背。
狀況來得太突然,易深雅發現自己被一股力量帶進懷里,一樣是跌倒了,臉卻是貼撞在一堵厚實的肉牆上。
她听到頭撞到地板的清脆聲響,一回過神,焦急不已的檢查他的後腦勺有沒有撞腫了或跌破流血。
莫璽宙躺在地上,近近的看著她掩不住焦急地替他檢查,心蕩漾著一股暖意,抬手模她的臉。
「你……還好嗎?怎麼跑著跑著就跌倒了?」
易深雅沒模到他撞腫或流血,暫時松了口氣,卻听見他彷佛夾帶著笑意的聲音,輕擰著眉惱聲開口︰「是我要問你好不好,撞到的不是你嗎?」
她看起來像是在生氣,看在莫璽宙眼底卻是世上最美的風景。
他咧嘴笑著回,「沒事。倒是你,跑什麼?急什麼?」
听他連丟出好幾個不重要的疑問,易深雅沒回答,重點依舊放在他身上。「真的沒事?」
看她擰著眉一臉擔心,他這才認真回道︰「我頭硬,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噢……」她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這才發現他下半身只穿了長褲,上半身果得很干脆,整個人經過的滋潤,神清氣爽卻又性感得讓她光看他的臉都會覺得害羞。
她暗暗甩開花痴的想法,定下心情才開口回答他剛剛丟出的疑問。「我以為……你又跑了。」
「又?我為什麼要跑?」
也許是上床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打破了兩人間相處時,過分生疏的不自在,兩人都沒發現他們之間的氣氛改變了。
她坦然說出一直卡在心中的話。「你不是把我丟在研究中心好幾天……如果我讓你不自在……我們可以想辦法相處……就是別再跑掉了。」
之前跑是為了躲她,但上過床,他們之間的關系不一樣了,她在他心中產生了特殊的意義。
他堅定開口,「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跑掉了!況且我發現,我們原來也可以處得很好。」
易深雅對上他那雙倒映著自己模樣的澈亮黑眸,突然想起他這一句話,是不是別具深意?
她咬了咬唇認真酌量了一下才開口︰「莫璽宙……我們上床……但不代表你可以隨時……發情。如果這是你所謂的可以跟我相處得很好的定義,我希望你要尊重我。」
她的想法並沒古板保守到上一次床就要求對方負責,讓彼此成為戀人關系,但基本的底線還是得劃清。
「好。真的發情想要我會征得你的同意才踫你。」
易深雅突然覺得,跟他做這樣直白的約定……有點奇怪,也讓人覺得無比尷尬。
他的承諾讓她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見她不自在的模樣,莫璽宙凝視著她,正經八百的開口︰「或許上床對城市的人來說不代表什麼,但我不一樣,我踫了你,就會負責到底,認了死扣。」
撇開莫璽宙離群索居這點不說,他的家世背景外表跟她這一個平凡的小老百姓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再說了,如果莫永燦知道她撇開任務不管,和他的金孫談起戀愛,他老人家會不會氣到爆血管啊?
思緒轉到這里,她不敢將他的話當真,想起自己的任務,于是鼓起勇氣問他。
「莫璽宙,難道你從來都沒想過要回城市,打算在這里一輩子都不離開嗎?」
慶幸莫璽宙不是一般成長在城市里的男人,否則那一番有著男人的擔當卻得到女人的漠視,鐵定會覺得被羞辱。
他只是單純的告訴她自己的想法,執著的認定了她,不需要得到她的認同。
或許這也是一直獨自生活在島上所養成的自我意識,當然,他自己根本沒意識到這一點。
說完自己想說的,听到她提出的疑問,莫璽宙毫不猶豫的開口︰「不想。」
「為什麼?」
「不適應,不喜歡。」
「不想嘗試看看嗎?雖然島上很自由,不需要經營人際關系,不需要為生活奔波,但相對的也失去了可以享受文明生活帶來的便利與歡樂,不覺得可惜嗎?」
發現她好像對這個話題特別有興趣,他坐起身問︰「肚子不餓嗎?我做好晚餐了,邊吃邊說?」
經他這一提醒易深雅才發現,自己的確是餓了,能邊吃繼續聊的提議很吸引人,她毫不猶豫地點頭,想起身,卻發現腿軟得讓她連站起來都巍巍顫顫的。
她尷尬的朝他扯出一抹笑。
莫璽宙看她連站都站不穩,朝她伸手,還沒等她搭上手,卻改變主意,直接將她攔腰抱起。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嚇得緊摟住他的脖子,驚呼一聲。
「不用擔心,我抱緊你了。」
感覺他開始挪動腳步,易深雅這才意會過來,他是要抱著她去吃晚餐。
意識到這一點,她有些受寵若驚也有些感動,從小到大,失去父母的她一直是看著人的眼色過日子。所以她圓融,很多事都可以退讓妥協,她可以體貼別人、照顧別人,卻唯獨沒辦法善待自己。
這是第一次有人體貼她,她的心情有點激動,「其實……我可以自己走。」
「我知道,但我把你累壞了。」
知道他說的累壞是什麼意思,易深雅不自在的將臉埋進他的懷里,不敢看他。
莫璽宙看著她的反應,沒意會過來,卻是揉了揉她的發頂,「真的累吃完再去睡。」
听著他的話,易深雅慶幸,這涉世未深的男人真的沒心眼,情緒表達十分直接,也不耍嘴皮子,不難理解。
這時他應該也沒意會到她為什麼害羞,沒追問,讓她少了幾分窘迫,這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