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蘇管事您問上次送來那壺新的酒?我是認為大伙兒上酒樓喝酒幾乎都是為了買醉,可有時候幾壇黃湯下肚,想醉的人還是醉不了,更有些要醉不醉,那壺酒就是為了這些人而釀造的,效果來得快,去得也快,三杯下肚幾乎就很有醉意了,一整壺喝掉就……」
「就徹底不省人事了。」蘇鳴秋幫忙接話。
「對、對!所以蘇管事您說,那酒還是很不錯的吧?」
「理論上來說是很不錯,但那酒不能放到市面上售賣。」
「為什麼?」那酒多好,單單一壺就能讓人體會到醉生夢死,還幫聆風樓省掉每個人不知道多少份量的酒水,身為釀酒師,她對蘇鳴秋的說法感到很不解。
「醉得快,醉倒之後的意外也會防不勝防,若聆風樓真推出這麼一種酒,萬一被有心人有機可乘,害客人遭受到無法挽回的傷害,後果我們承擔不起。」再來便是那酒雖讓該醉的人醉了,可不該醉的人也會醉,像他便是最好的例子。
「嘖……好吧,不賣就不賣,但你都試喝過了,你總要告訴我那酒味道如何,口感如何,後勁又是什麼感覺的吧?」
「那酒我沒有喝。」
「什麼?」他沒喝,那他怎麼知道醉得快……
「蘇鳴秋,哎呀?你在忙呀?」
因突然亂入的那抹俏麗身影而得到答案,原來,原來如此!
「恭喜,恭喜。」看來最近酒樓里的傳言所言非虛,在瞅見蘇鳴秋看到來人時,宛如冷冰的面容竟然罕見地有所回緩,釀酒師頓時就把這四個字月兌口而出。
「蘇管事,感受可以不用告訴我了,但是如果以後還有需要,記得找我,我先回去忙了,嘿嘿嘿!」
話語明明是給蘇鳴秋的,但說話的時候卻是看向陶月嬌。
在最後三聲飽含賊兮兮的嘿嘿嘿結束之後,釀酒師不忘輕拍了下陶月嬌的肩頭,跟著便快速退散。
「呃……」在那之後,氣氛似乎陷入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搞得陶月嬌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倒是蘇鳴秋一臉不以為意,直接對她招呼,「月兒,過來。」
他喊她月兒。
自從他們有過肌膚以來,他便對她改了口,是她允許他這麼喊的,就像她的家人那樣。
「嗯……」他喚她,她沒有不過去的道理,她幾乎是巴巴地一路小跑到他身旁。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來找你就一定是有事才能來嗎?」
「當然不是,可我記得,你最近不是在幫你那只小藍鳥找配偶?已經找到了?」
她的那只鳥是最初來到金烏城那時覺得無聊而買下的,近來她又說覺得鳥兒形單只影好寂寞,時常跑去幫它找匹配的鳥兒。
再來,其實她的人沒那麼安靜,她先前的安靜也只是為了盯緊他,在他已經落入她小爪後,她就立刻原形畢露,該去玩她還是要去玩,不過她平日做得最多的事還是在酒樓里閑逛,幫她能幫忙的事。
「你說那個啊,我是一直都有在找,但我就是沒找到適合的,總覺得市集上的鳥兒都配不上我家小藍。」
「不然,你試著把目光眼界放低一些,說不定就能找到了?」看她似乎很苦惱的樣子,他便給了她一個建議。
「我什麼時候眼界高了?」陶月嬌有些不解嘟嚷。
「不高嗎?你眼界不高的話那你喜歡我?」
「啊?」她愣了一愣,「不是,你這人你怎麼自抬身價?」
「我?我可什麼都沒說,不是你說的嗎?你說別人配不上我。」至今為止,他都無法忘懷她氣急敗壞地說馮府那名艷妾配不上他的情景,分明一直都是她在助漲他的氣焰。
「哦,那按照你的說法,那配得上你的我就是很好?」她也不笨,趕緊自賣自夸。
「什麼話?怎麼不說是我降低自身勉強接受了你?」蘇鳴秋語氣輕快地反問。
「你!」陶月嬌忍不住習慣性地跺腳,「你這麼壞,別人托我拿過來的賬本單據我不給你了!」
最近她漸漸發現他有時候真的很愛捉弄人,但他捉弄的對象卻由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
雖然他把很多特別都給了她,但面對這樣壞心眼的他,她還是感覺蠻苦惱的!
「又讓你拿東西過來,他們都是沒有腿也沒有手的嗎?」
自從那天他書齋的門一整天都沒打開和沒能被打開之後,大伙兒都像是很有默契,但凡有事要找他,若在半路遇到她就把事情交代給她,若是不能,才會自己不情不願地過來。
他不是不知道他們那麼做的原因,但他們未免也做得太刻意了吧?
「他們……說不好意思過來打擾你。」
「他們什麼時候變那麼客氣了?」況且他們不來打擾,誰該來打擾,打擾管事可是他們每天的職責所在呀,「你呀,就別那麼傻乎乎的一直免費給人當跑腿,下次他們再找你,你就拿出點大小姐的架勢來,把他們統統拒絕掉。」
「可是我不認為像這樣間接幫忙你有什麼不妥。」再者,她最初擺出一副嬌縱大小姐的模樣只是為了凸顯氣勢,她都跟大家混熟好久了,現在才又演回去,誰信呀?
「你不管遇到何事都事事為我,你這樣,會讓我更加不知道該如何待你才好。」說著,蘇鳴秋發出了一聲連他自己都幾乎難以察覺的淺淺嘆息。
「什麼怎麼對我?我不需要你怎麼特別對待我呀?就像平常一樣就好。」
她的身邊本來就有許許多多愛她的人,對于愛,她從來就不缺,她知道人都是不一樣的,她不需要他如何對她特別,如何對她更好。
蘇鳴秋懂她意思,正是因為懂,才會覺得痛苦,她最終想要的,他還是給不了她。
「蘇鳴秋,你在想什麼,怎麼都想入迷了?」
不好,一時走神了。
他並不想告訴她他的心思,唯有這樣說道︰「我在想,你何時才玩夠,又是何時才願意把賬本單據給我。」
「好吧,給你給你。」她又不像他那樣壞心眼,她很乖的。
她說完就把一直藏在身後的賬本和單據取出來,攤開放好在他面前的書案上,然後……自己擠到他懷里,坐到他大腿上。
「我記得我這里不缺椅子,我也有把椅子備好方便你來坐,可你每回都不選椅子,反而選坐我身上?」
那張椅子此刻就在他左手邊,離他還不到兩只手掌的距離,然而它並沒有受到佳人眷顧,看起來特別孤獨,他很懷疑,若椅子有感受,它一定會發出淒涼悲泣,借以哀嚎她的不給面子。
「我知道椅子是你為我準備的,我心領了,但你怎麼問這麼蠢的問題?當然是你比椅子好坐,我當然選你了!」她說得一臉理所當然,不安分的小還在他腿上挪來挪去,好證明他這張人肉座椅到底有多舒適。
「是嗎?那不知,每回瞧見有人進來,都把自己的小腦袋瓜壓低到快貼上我肚月復的人到底是誰?」她有膽坐,卻沒膽坦然見人,不管她嘴上說得有豁達,等到有人進來,她又羞于被人瞅見她這樣與他親近。
「那、那是因為……我總不能邊坐在你身上,邊嬉嬉笑著跟他們打招呼吧?」若她真那麼做,她是要有多不知羞恥,「再說,我坐一下怎麼了?我又不是坐著一輩子都不肯起來,還是你嫌我重?」
她也知道她不會坐一輩子。
她說這話的時候可能沒有別的意思,但他心中卻閃過一抹苦澀與認同的嘲諷。
「你一點也不重,非但不重,還好香,又香又誘人。」他雖然不能把心里那些想法說給她听,但他對她的真實感受卻可以。
「你……」陶月嬌突然轉過臉,與剛好低下頭的他對上眼,自然也順帶瞅見了他眼里不加掩飾的。
她總覺得,她好似不是第一次才發現他對表現得如此真誠又沒有掩飾了。
他分明不是情感如此強烈的人,可他卻把最強烈的感情給了她。
她似乎受到了冰眸中那抹不容忽視的情感牽引,在不知不覺間被迷惑,在自己反應過來之前,她就已經伸手捧住他的臉,傾身上去吻住了他。
而他並沒有拒絕她。
她自動獻上紅唇的舉動,對他而言是一種享受,他幾乎半眯著眼,任由她從一開始小口小口地對他啄吻,變成充滿期待的用力舌忝舐,再來便是她在他唇上帶些猴急地暢快吮食。
他完全不介意她對他為所欲為,只在偶爾會略顯侵略性地把舌頭探進她嘴里,與她粉女敕的小舌相抵相磨,互相追逐、互相糾纏。
她讓他忘了這里是他該用來處理事務的地方,她比點心還要甜美的味道教他無比留戀,他嘗夠了她唇上的甜膩就想要去嘗她肌膚的柔女敕。
可是當他想要把她推倒在書案上之時,差點就打翻了桌上的墨硯,差點就害她粉女敕的衣裙沾染上墨的污跡。
怔忪間,理智漸漸回籠,他最後還是選擇嘆聲放棄。
「我、我在這里會妨礙到你嗎?」她知道他剛剛是想要她的,還差一點點他就能把她吃了,可他還是忍住了。
她總覺得在書齋里做這種事很不好,之前那一次也只是逼不得已。
「你在說什麼?」蘇鳴秋感覺她那個問題有些好笑。「虧我還覺得你蠻聰明的,你怎麼突然變笨?你不要讓我失望啊。」
好吧,她體恤他還被他嫌笨,她也唯有順勢裝無辜︰「我听說女子太聰明會被討厭的。」
「你還真是喜歡在不該客氣的時候客氣。」他很想失笑,但他知道,若他繼續跟她繞圈子,她也會一直跟他繞來繞去,他便只好對她說道︰「你放心,若真忍不住,我自然不會再忍,而是直接跟你回我居住的院子,我暫時也不算很忙,只是要對完手邊這些賬本的賬目,晚些倒是要親去自核對一些貨物明細,現在你要想留下,那就留下來吧。」
「那,我留下來陪你看賬,等你要出去的時候,我再去做別的。」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看的懂嗎?」他很懷疑她那個說法的可行性。
「看不懂,反正我醉翁之意不在酒,多數看的都不是賬本,而是看你。」
「你真誠實。」他就知道。
「我會安安靜靜的,你可以不用管我的,如果我找你說話,你能回答就回,如果不能,你隨便應我一聲就好。」
「好。」他本想說賬早就算好,他現在就是對個賬而已,不需要做到心無旁騖,把心思分一點給她,他還是有能力辦到的,不過既然她這麼說,那就由她去吧。
在這之後過了一段時間,剛開始確實如她所說,她蠻安靜的。
但是又過了一會兒,她就有點安耐不住地開了口,「蘇鳴秋,你覺不覺得,最近大家都好奇怪?」
對于對他的稱呼,其實她一直有想過要改口,畢竟他對她都從陶姑娘變成月兒了,她不改,好像會有點說不過去。
只是她想了又想,若喊他阿秋,听著好像是哪只被她圈養的小動物,若喊他鳴秋又感覺怪怪的,達不到她心中所期盼的親密,她還是選擇暫時維持原狀。
再不然,等到他們成親之後她再改口好了。
「哪里奇怪,你舉個例子?」蘇鳴秋隨意接話。
「就、就是,大家現在見到我們,都會朝我們道兩聲恭喜,就跟剛剛的釀酒師姊姊一樣。」
「也許大家覺得我們最近福星高照,鴻運當頭,才會見了面就對我們道恭喜?」
「誒……不是,你到底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最初,這里的人都跟蘇鳴秋一樣,以為她跟樓主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系。
可她在酒樓里待久了,跟大家相處交好,謠言就漸漸消失,然而因為不久前發生了她跟蘇鳴秋關緊書齋門扉不可描述的一日之後,大家又心領神會地明白到她跟蘇鳴秋才有關系。
原本她沒想那麼多,也沒想那麼長遠,畢竟男歡女愛都是你情我願的事,可今天有幾個好姊妹多嘴向她暗示,她一個好姑娘就這樣 里 涂地把身子給了蘇鳴秋很吃虧。
她自己也清楚,可礙于他一直沒有提,她也就沒去想,只是思來想去,她仍是按捺不住心中那股糾結的情緒,才打算跟他聊一聊這件事。
「我若說我知道,你又希望我如何?」蘇鳴秋聞言,只用不疾不徐的語氣反問。
「我、我也沒想你如何……」她突然很後悔自己坐到他身上來了,他們這樣靠近,她的每一個情緒波動都很容易就能被他察覺,而對他,她仍是有許許多多看不懂。
同時她又覺得自己好沒用,只因她隱約察覺,當她問及這種事的時候,他的語氣和反應不該是這樣的。
最起碼他也要給她個保證,哪怕他說現在不想,也能考慮日後,可他就是……什麼都沒有表示。
「我認為,你目前還是該把心思花在取回你爺爺的東西這件事上面,畢竟這才是你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借口。
若有其他跟她關系好的姊妹在場,哪怕不需她開口,她們也一定會義憤填膺地幫她出聲。
可她也清楚他說的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