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天傍晚,劇組發出臨時取消拍攝的通知。
上車、系好安全帶之後,嚴中堂轉頭望著她︰「你不喜歡戀人黏著你嗎?」他倒是那種渴望能跟喜歡的人二十四小時都黏在一起的類型。
現實生活中當然不可能時時刻刻都見得到面,所以每當可以見到面的時候,他會希望能夠不受到任何的打擾。
在這一點上,他的想法跟布魯一樣,因此剛剛他才會婉拒小柔留他們下來一起吃晚餐的邀約。
「我?」余秀蓮猛地想起自己現在已經跨越那道看不到的界線,現在她已經有戀人了耶!她終于跨越界線,是屬于線那邊的人了。「我……啊咧,我沒有想過這一點欸。糟糕,我到底喜歡戀人黏著我,還是不要太黏呢?」
因為沒有經驗,她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耶!
「沒關系,不用急,我並沒有非要現在就得到答案不可。」
她有趣的反應總是能讓他感覺到愉快,嚴中堂順勢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頭,將她的頭發給揉亂。
最近,這個動作好像慢慢變成習慣了。
她那頭俏麗的短發,不知怎地就是有種很勾引人朝她伸出手的誘惑感覺,他經常看著、看著,就忍不住伸出手了。
「你為什麼每次都要模我的頭?」每次被中堂哥的大手掌巴住頭頂的時候,她就會產生一種他好像把自己當成小孩看待的感覺。
「你討厭這種表示親昵的舉動?」
「這是在表示親昵嗎?」她不自覺地露出一抹甜笑。「那我不討厭。」
嚴中堂被她的笑容吸引,慢慢靠了過去。
不過他並不是想對她做什麼邪惡的事,而是替她拉出安全帶扣好。
兩人靠得極近,余秀蓮睜大眼楮看著他的動作,然後發現他明明已經替她扣好安全帶了,卻沒有馬上退開。
他的呼吸吹撫在她的臉龐、發際間,感覺有點癢癢的。
「中堂哥……」除了替她扣上安全帶之外,他是不是還想做點別的什麼?「你是不是想親我?」
余秀蓮從沒試過跟男人在這麼近的距離之下眼對著眼,而通常這種姿勢都是接吻的前兆,所以她開始緊張了起來。
「喔?」嚴中堂一愣,突然就發窘了。
他剛剛明明沒那個意思的,不曉得為什麼一靠過去就不想退開了。
一定是她的微笑太過吸引人的關系。
他再次朝她伸出手,模向她耳朵旁那條斜斜順滑而下的服貼發線,然後單手捧住了她的臉龐。
「可以嗎?」
他知道她沒有經驗,他也很久沒有練習了,現在的姿勢,仿佛順理成章就應該發展成親吻般,他無法抵抗她那青澀反應下所散發出來的強烈誘惑,還沒有听到她的回應,唇已經慢慢貼了過去。
先是輕輕地吻著她的唇角,她可能因為太過驚訝眼楮一直沒有閉上,搞得殿中堂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可以吧?」她的毫無反應,讓他不禁焦躁了起來。
不曉得是不是听慣了他的口氣,在一片不知所措的慌亂心情下,余秀蓮曖昧地輕輕應了這麼一聲︰「喔。」
嚴中堂忍不住彎起唇角笑了。
眼前的這個女孩子為什麼會這麼對他的胃口呢?
他整個上半身湊了過去,捧起她的臉龐,道︰「閉上眼楮,不然我會以為你在瞪我。」
在她听話地閉上雙眼後,嚴中堂側著臉吻住了她的唇。
……
兩個人就那樣甜甜蜜蜜地躲在車子里面玩親親,直到過了好久好久,大樓警衛下到地下室來巡視的時候,他們才離開布魯和小柔居住的那棟大樓。
因為工作的關系,身為布魯貼身宣傳兼保鏢的嚴中堂經常得忙到很晚才能夠休息,所以戀愛談著談著,余秀蓮便開始經常性地往小柔家跑,一方面可以湊在一起研究功課、寫寫作業,一方面兩個女孩子可以做伴,容易打發等待情人歸來的漫長時間。
這天晚上,殿中堂送布魯回來時已經十一點了,布魯拍了一整天的戲,累得一到家就往何馨柔身上撲過去,吵嚷著說他想要休息了。
嚴中堂手上提著幾袋宵夜,那分量完全是依照布魯平常超愛搶食的大食量所買的,現在布魯突然間說不想吃了,得去伺候他洗澡、睡覺的小柔也跟著不吃了,最後嚴中堂只好拎著宵夜和余秀蓮一起離開。
約莫五、六人份的宵夜,現在他們只有兩個人而已,不管怎麼努力吃應該都吃不完,于是余秀蓮便提議要嚴中堂到她們家去坐一下。
家里有姊姊和小外甥在,這樣勉強加起來也算是四人份的戰力。
姊姊余秀春老早就催促她快點把男友帶回去介紹一下,無奈嚴中堂平日里就已經很忙了,到了假日甚至更加忙碌,為了將布魯伺候好,總是抽不出時間,現在擇期不如撞日,手里拎著豐盛的宵夜就這樣闖了回去。
車快要開到余秀蓮家時,她想說還是先打通電話回去給姊姊通知一聲好了,但是家里的電話卻一直沒有人接听。
余秀蓮放下手機,訝異地再次確認著現在的時間。「奇怪,平常這個時候小健應該已經上床睡覺了呀!姊姊現在不應該不在家才對。」
「會不會是她正在忙什麼,沒有听到電話的鈴聲?或者來不及接听,你就切掉了?」
「我再打看看。」
余秀蓮再次打開手機,撥了家里電話的快速鍵。
其實現在已經就快抵達她家了,她突然帶嚴中堂回來,不曉得姊姊會不會嚇一跳?況且時間又有點晚了,還是先打個電話說一聲比較好。
「怎麼還是沒人接?」
嚴中堂打了方向燈準備將車子開進余秀蓮家的巷子里。
這里以前是眷村,雖然整個區域都經過改建,但是改建之後的巷道還是跟以前一樣狹窄得可憐,再加上現在家家戶戶幾乎都有車,巷子里的停車問令人頭疼。
嚴中堂每次開車進來都是小心再小心,因為保母車的車體較大較寬,有時候鄰居的車子不小心停得歪斜一些,旁邊又剛好有機車亂停的話,任憑他的開車技術再怎麼好,過不去的地方就是過不去。
「中堂哥,我看你車子還是別開進去了,停在巷子外的收費停車格吧!我先回去跟姊姊說一聲,你停好車再過來。」
「喔。」嚴中堂減低車速,剛好巷子口有一台車正準備離開,他開到旁邊去等著那格空位。
「你記得我家是哪一間吧?等等自己走過來不要迷路喔!」
「好。」嚴中堂笑著打開中控鎖,讓余秀蓮先行下車。
巷口那台正準備要離開的車,可能因為人還沒有完全到齊,所以駕駛特地搖下車窗向嚴中堂打了聲招呼要他耐心再等一下,嚴中堂感激地朝對方點頭並揮了揮手示意他願意等。
約莫過了四、五分鐘之後,那台車子終于開走了,嚴中堂將保母車開進那個停車格,然後按著那幾袋溫度已經幾乎褪去的食物往余秀蓮的住處走去。
走進夜深人靜的巷弄里,嚴中堂觀察著附近的環境,路燈只有巷子頭跟尾各一盞而已,而且亮度都偏暗,而兩旁雖有住家,但一般正常作息的人家早就已經熄燈就寢了,他的秀蓮每次晚歸時都得走過如此昏暗的巷道嗎?
他忍不住替她擔心了起來。
就算是他一個大男人走進來,都會忍不住繃緊神經了,遑論是夜歸的獨身女孩子。最近社會新聞偶有遛鳥俠出沒騷擾夜歸落單女子的報道,他得提醒秀蓮注意一點才行。
她雖然外表看起來像是男孩子,但本人到底還是個貨真價實、弱不禁風的女孩子啊!若是必須入夜後在這種暗巷出入的話,還是小心為上比較好。
快要靠近那個熟悉的住家前,嚴中堂邊走邊整理著自己的儀容,雖然只是去拜見秀蓮的姊姊而已,但那感覺就跟見丈人、丈母娘沒什麼兩樣,因為秀蓮的雙親皆已逝世,從高中時就剩她們姊妹倆相依為命。
當然,她們家現在還多了一個成員,秀蓮每次講到她那個寶貝小外甥就會眉開眼笑的,听起來似乎是個很乖、很听話的小朋友。
可惜的是︰他沒有爸爸。
就連秀蓮都不知道可愛小外甥的爸爸到底是誰。
不管她怎麼問,她姊姊就是不肯透露,而她每問一次、姊姊就傷心一次,所以這件事情在她家已經被列為禁忌了。
之前在聊到彼此的家人時,秀蓮就已經提醒過他,有機會和姊姊見面的時候,絕對不能白目地問到這個問題。
正當嚴中堂遲疑著該直接推門進去,還是打通電話要秀蓮出來帶領他進去的時候,余家的大門突然間打了開來,然後一個穿著黑色外套,戴著土色毛線帽的中年男人快步沖了出來。
嚴中堂直覺不對勁,隨即伸出手攔住了那個男人。
「你是誰?為什麼那麼匆忙地從那個家里跑出來?」
男人手里拎著一個運動提包,是裝籃球的那種圓筒袋,因為拉鏈沒有完全拉上,嚴中堂隨意一瞥,發現里面塞滿了東西︰筆電、手機相機,揉成一團的現金和存折,甚至還有剛剛才走進家門的秀蓮的手提包……
小偷?」嚴中堂氣急敗壞地使出擒拿術,和男人纏打了起來。
他心系著秀蓮的安危,正猶豫著該不該和這個男人纏斗下去,還是該盡早沖進余家去查看秀蓮的狀況時,被綁住雙手、雙腳的余秀蓮氣喘吁吁地用僵尸跳的方式一路追了出來。
她嘴上甚至還被貼了一道土黃色的封箱膠帶。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中堂哥,他是竊賊,快點抓住他!
見到余秀蓮的狼狽模樣,嚴中堂雙眼一眯發狠地朝男人肚月復和下巴重重揍了幾拳,然後擒住他的雙手,反手用自己的臂膀卡住他的脖子。
被他收緊的臂膀用力一勒,男人開始嗚嗚亂叫,但可能是怕引起周遭的注目,就連哀鳴的時候都不敢放大聲量︰「放過我,我把東西全都還你們……拜托!拜托!」
「秀蓮,你還好嗎?」嚴中堂微喘著氣,回頭擔憂地望著余秀蓮。
「嗚嗚嗚嗚嗚嗚……」怎麼可能會好……
她剛剛一進家門,看見亂糟糟的客廳時心就涼了一半,她大喊著姊姊及外甥的名字,往二樓沖去。
二樓姊姊和外甥睡的那個房間里燈光亮著、房門半掩著,余秀蓮心一急也就顧不了自己是不是也會有危險,就那樣直直闖了進去。
房門一推開,姊姊和小健皆被綁著蜷縮在大床的角落拼命對她搖頭,那個可惡的賊人則躲在門後面,趁著她望向家人的那個當口,用繩子套在她身上迅速纏了好幾圈。
雙手無法動彈的她,試圖用腳踢踹那個賊人,無奈馬上又被另外一條繩子給緊緊纏住雙腳。
尖叫個不停的嘴巴當然也馬上被封住,最後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賊人拎著一袋她們家里的值錢物品揚長而去。
幸好中堂哥及時在門外攔住了那個混蛋。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中堂哥,快幫我解開繩子啊!
余秀蓮跳著跳著,將背面轉向嚴中堂,要他替自己解開束縛。
嚴中堂見綁著她的繩子纏得極緊,而現在自己手里忙著制住那個賊人,雙手要是松開的話,很可能賊人會趁機掙月兌開溜的。
他低頭往賊人剛剛掉落到一旁的提袋望去,發現里面果然還有繩子,于是押著那個賊人走過去,右腳用力地踹了他的腿骨一記,趁他痛得蹲下的時候,跟著蹲下一把抽出那條繩子,迅速地將他的雙手繩綁了起來。
看見中堂哥利落的細細動作,三兩下就將那個大壞蛋弄成跟她一樣的狼狽模樣,余秀蓮連忙跳到他們旁邊去,哼哼兩聲。
活該!
提袋里的繩子只剩下一條,綁完歹徒的雙手之後,嚴中堂用腳踏住他剛剛被踹了一腳的那只腿,空出雙手替余秀蓮解開繩子,然後再用那條繩子綁住歹徒的雙腳。
「嘩啊——」
余秀蓮則是自己撕開了嘴上的膠帶,等她腳上的繩子也解開之後,她氣呼呼地上前踹了那個男人的**一腳,很用力地。
「王八蛋,竟然敢綁我?看我不踹死你……」
發泄完那股悶氣之後,余秀蓮隨即想起姊姊和外甥還待在樓上,于是馬上往屋子里面沖了進去。
「中堂哥,我上去救姊姊和小健,你看住他,千萬別讓他跑了。」
「喔。」嚴中堂隨即拿出手機打電話報警。
原本應該是個戰戰兢兢來拜訪余家的夜晚,沒想到竟然變成驚心動魄的援救人質之夜。
要是他今晚沒有跟著秀蓮回來的話,後果會怎麼樣?
他心一緊,氣憤地又踹了那個賊人一腳,不敢去想象那個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