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小別勝新婚。
兩人在無人使用的房間里，糾纏在一塊。
……
窗外，繁星點點，天上的星辰都在見證他們的激情。，而地上，似乎有對幽暗的眼，牢牢盯著他們的瘋狂——
「狐狸精……」嬌弱的身子倒退兩步。
歐陽錦繡臉色慘澹，凝視一身妖嬈、臉上還掛著淡淡淚痕的尹雪姬，分不清是歡愉、還是痛苦的表情，紊亂瘋狂的吟哦聲，印滿男人指印的肌膚，不斷敲痛她的心。
她不相信竟然是尹雪姬搶了她看中的男人……
而且，尹雪姬是故意讓她看到他們歡愛的，是吧？歐陽錦繡咬緊牙根，瞪著眼前的景象。
這個卑鄙的女人！
她早跟尹雪姬說了，將澈是她的男人，請她不要纏住他，破壞他的名聲，他們門不當、戶不對，她配不上他，他也不會娶她！
結果呢？尹雪姬沒反對，還跟她說，如果有把握讓男人跟著她走，何不來酒肆接他？還給了她幾個將澈會出現的時間；她太天真了！竟然信以為真，以為尹雪姬想通了，願意把男人還給她！
出門前，她還特地打扮一番，沒想到，尹雪姬竟讓她看這種**、下流的畫面？
這樣代表什麼？代表將澈迷戀她，迷得昏天暗地，對其他女人不屑一顧嗎？
「歐陽姑娘，要回家嗎？」如意攙扶住搖搖欲墜的歐陽錦繡，就怕弄出聲響，讓沉溺歡愛里的主人發現。
「再等一下。」盡避氣得血脈債張，還是不願離去。
她要看尹雪姬無恥到什麼程度，才能勾住男人，讓她在王府千等、萬盼，就是看不到人！
「歐陽姑娘……」如意囁嚅幾聲，口氣充滿同情。
「你想回去，你先回去好了！」歐陽錦繡迅速轉過頭，眼底盡是憤怒而瘋狂的神色。一個不如她的丫鬟竟然也同情她？
連丫鬟也知道她對將澈的情意，她獻上貞潔的身子、純潔無瑕的心，在府里日夜守候他，結果呢？
他勾搭了連下等奴隸都不如的雜種，做盡無恥的事，糟蹋她的心……
他怎能對她這麼殘忍呢？
他收留她，取走她的心，卻把她束之高閣，不聞不問……這比玩弄她後再丟棄，更讓她覺得不堪……
因為他壓根都不在乎她！他連她的奉獻都不屑一顧……
歐陽錦繡的淚水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最愛、最崇拜，甚至打算為他背叛家族的男人，怎能用這種方式欺負她啊！難道她不如尹雪姬？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尹雪姬嫁過人了，早就不是完璧之身……
這種女人，有什麼好？她不懂。
「快回去吧！」如意怕充滿恨意的歐陽錦繡失去理智，沖進去大鬧，只好輕輕揪住她，扯動她的衣袖，想把她帶離現場。
歐陽錦繡咬緊牙根，八風不動，默默站在回廊上，凝視房內的火熱糾纏。
她要看清楚尹雪姬怎麼勾引他！那是她的男人！不是尹雪姬的！
她絕對會復仇！
「干得好！」
身材佝僂的老人站在前方，擋住尹雪姬的去路。
一身慵懶、風情萬種的小女人沒有說話，只是沉默不語地望著站在前方的老人。
輕紗下的紅痕讓老人身後的隨從皺眉，但她並不介意那種輕蔑的眼神……
這可是勝利的標記！
「小姐都看到了。」老人安心地微笑。
「我盡力了！她再裝聾作啞，當作沒有這回事，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尹雪姬掩住嘴，輕快回應，嘴角露出神秘的弧度，對于另一個女人的傷心沒有放在心上。
對鄒氏遺族來說，報仇雪恨才是他們活著的唯一目標，其他的情緒都是阻礙；雖然她不姓鄒，不過……
呵！不管誰恨誰、誰愛誰，其實都不干她的事，她只要把想要的「東西」拿到手就可以了。而對她真心真意的將澈，她自然會想辦法把欠他的感情還他。
「你辛苦了。」老人轉過身，把準備好的木盒遞給尹雪姬，襯著月光，看清他那張臉……
竟然是將王府的孫帳房！
「不會。」尹雪姬理所當然地把盒子收下。
這是她辛苦多時、錙銖必較的成果，沒什麼不安心的。
「這次是我們最後一次踫面。」孫帳房強調，就怕她沒有準備，還以為繼續有「東西」可拿。
尹雪姬眼神一亮，看向老人，「你們都準備好了？」
「差不多了！」以為她關心復仇進度，孫帳房點點頭，志得意滿地表示。
他們另外認識了軍機處的要員，得到了新的門路，就不再走謀殺的路線，反而朝覆滅將王府的方向走。
讓將王府絕子絕孫，對他們來說才是更大的勝利！
「那……恭喜你們了。」眼底帶著一絲悵惘。
在這樁報仇雪恨的活動里，她只是負責纏住他的女人罷了，只是沒想到真的獻出她的貞操，甚至真心……唉！
當初，並沒有這樣盤算；後來變成這樣，她也不後悔就是了，畢竟，是他教她嘗到了男歡女愛的滋味……
她原本以為這輩子不可能踫到這種事，沒想到……萬般皆有料想不到的地方。
而將澈，就是她人生里的意外——一個美麗的意外。
他給她一個美麗的夢境，讓她知道原來人生有這樣忘情的滋味、沉溺情愛的瘋狂跟……獨佔一個男人的決心！
所以，讓鄒錦繡看到他們熾烈的交纏，是她的計謀，並非為了完成孫帳房的請托，她故意要讓鄒錦繡知道將澈是她的男人。
而鄒錦繡只能像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站在窗外偷看她踫不到的男人。
哼！就算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也休想奪取！
「你只要在事成後，不要收留將澈，就不會影響到酒肆！你知道吧？」孫帳房揚起眉梢，看了她一眼。
這女娃兒應該不會像錦繡小姐那麼傻吧？
「當然知道！酒肆可是我的命根子。」尹雪姬擺擺手，露出一個絕無可能的表情。
「那就好。」孫帳房轉身離去。
而跟著他的隨從也加快腳步，趕緊跟上。
尹雪姬站在原地，俏臉布滿淡淡的笑意……
他們都沒留意到若隱若現的月光下，有雙神秘瞳子，似乎跟著天上的星辰不停閃爍。
「糟了！糟了！」店小二連門都來不及敲，就一頭撞進來。
「怎麼了？」尹雪姬坐在案前，腕上的鈴鐺隨著手指撥動算盤，晃得叮當響，頭也沒有抬。
「听說將王爺賣國通敵，王府被皇上指派的御林軍包圍起來了！」店小二揮舞著雙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神情驚恐地將外頭吵得沸沸揚揚的大事告訴在內廳算帳的老板娘。
王爺是酒肆的常客，跟老板娘很熟，很多人都怕牽連到酒肆，已經不敢上門喝酒了。
「賣國通敵？」怎麼可能？！
瞬間，俏臉抬起，就算是擦滿脂粉，臉色紅潤，也掩飾不住她眼底的驚慌。
怎麼可能是這罪名？這到底是怎麼被安上的？有什麼證據？尹雪姬的腦袋瞬間停滯。
光憑鄒家幾個家僕處心積慮，就有辦法扳倒將王府？她先前覺得可笑，只等他們上戲，現在……卻覺得毛骨悚然。
「然後呢？」她瞪大眼，看著前來報訊的店小二。
「王爺不在王府，府內都是家屬跟女眷，恰巧公主跟駙馬也在，公主見王府被大隊兵馬包圍，就暈倒了，駙馬急得破口大罵，帶兵找證據的大人怕再驚動公主，也不敢讓官兵進府，就只派兩個親信進去搜尋物證，並且禁止王府的所有人出入。」
店小二恍如親眼所見般，揮舞著雙手，非常忠實地把听來的八卦一五一十轉述給主人听。
「原來是這樣。」尹雪姬緩緩坐下來，靠著椅背，眼神沒那麼灰敗了。
老天爺果然還是有眼的！
軍威赫赫的將王府，數代跟皇室有密不可分的關系，盤根錯節，甚至三少爺還娶了長公主，絕不可能就這麼敗了……
尹雪姬壓著不住跳動的心兒，不斷這麼安慰自己。
「可是……」店小二的口氣有點猶豫了。
「怎麼了？」明亮的眸子瞧了眼神游移不定的報訊者。
「王府現在沒事，但我們……」得到這份好工作沒多久的店小二，心里有無限的焦慮。
「我們怎麼樣？」銳利的眼兒瞟了伙計一眼。
「大家都說將王爺平時就愛來我們酒肆……」店小二支支吾吾，平日機靈的雙眼轉來轉去，沒一個穩定。
「所以？」尹雪姬秀眉微挑，等著他說下文。
「就怕官爺找不到人，會找到咱們酒肆這里來……很多人都不敢來咱們店喝酒了！」
凌厲的眼神如刀劍，刺痛人的心，店小二戰戰兢兢，把放在心里的話一口氣說出之後，便低著頭，不敢跟雇主的眼對視。
「怎麼？怕被牽連？所以咱們酒肆的胡姬也跑光了嗎？」尹雪姬沒責備他，只是輕聲詢問。
「當然沒有……大家還是很努力地伺候客人！」趕緊澄清。
「那就對了！飄香酒肆是賣酒的地方，我們還是要照常賣酒，從今天起，只要客人進門，都先送一壺馬女乃酒、一盤花生米，請客人享用。」尹雪姬露出艷麗的笑容，囑咐跑堂。
「好的。」店小二趕緊點頭。
听到有免費的酒可喝，那些觀望中的酒客可能躲沒兩天就跑來了吧？
「還有其他事嗎？」她屏住呼吸，淡淡詢問。
「如果有官府的爺兒上門……」眼中充滿崇拜與信賴，店小二遲疑提起。
「那又怎樣？我們這里只有酒。」尹雪姬一只手支著小臉，莞爾一笑。
「可是……」酒肆外頭有很多人走來走去，偏不進來咧！很多人都說是官府的爺兒派來看守的。
「還不簡單！」小女人嫣然一笑，無所謂表示，「你馬上派人通知我！我帶他們在酒肆里頭走走，讓他們愛怎麼看就怎麼看，再順道請這些爺兒們喝幾杯馬女乃酒。」
「我知道了！」心頭的疑惑達到解答，店小二趕緊轉身，飛奔出去跟在外頭等待消息的胡姬們報訊。
他們的老板娘腦袋還非常清楚，酒肆絕對沒問題！
果然，將王爺疑似通敵的消息在城里流竄著，卻沒得到證實。
所有跟將王府來往密切的店家、商號都得到關注，附近多了不少官兵走動，而身為王爺頭號紅粉知己的尹雪姬，當然也受到特別關照，不過飄香酒肆每天都照場?業，還贈送美酒當噱頭……
被酒蟲纏身的酒客終于忍不住心頭煎熬，憋沒三天就舉白旗投降，紛紛到飄香酒肆報到，讓酒肆的夜晚跟白天一樣熱鬧，這就是邱縣令到時所看到的情形。
「生意不錯啊！」邱縣令帶著師爺，從一樓走到二樓，邊走邊看，對酒肆里的歌舞贊不絕口。
「我們認真經營酒肆，也不過圖個溫飽。」尹雪姬微笑，把縣令請進布置最高雅的內室，里頭已經備好酒菜。
「一壺酒、一盤花生米，就夠了。」看著店主，邱縣令微笑。
他也知道飄香酒肆最近祭出的優惠，而守在酒肆外頭的人，也因為川流不息的酒客慢慢減少了。
「哦！縣令真客氣。」她露出淺淺梨窩，伸出皓腕，輕拍兩下，命人把其他酒菜收下去。
「身為父母官，我們領皇家俸祿，受人民尊敬愛戴，就是要明辨是非，做好分內的事。其他無關緊要的東西，怎能多取？」邱縣令說得正義凜然，不可侵犯。
「有這麼好的縣令，真是我們的福氣。」尹雪姬微笑，又命人多取一份免費的酒食，招待陪縣令前來的師爺。
「尹老板如果還有事忙，可以先走，我們喝完酒，也就走了。」邱縣令微笑，逐客令下得直接。
「好吧！如果有事，可以請人找我。」遲疑一會兒，尹雪姬也爽快答應。
邱縣令點頭，微笑不語。
直到尹雪姬消逝眼簾，師爺才從回廊進入內室。
「有其他異狀嗎？」邱縣令喝口女乃酒，低聲詢問。
「沒有。」師爺淡淡搖頭。
「唉！」在座位上喝酒的邱縣令突然嘆口氣，眼神有點失落，嘆氣的聲息略帶苦澀。
對他來講，到底是找到將王爺好、還是找不到好呢？
站在他身旁的師爺不敢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