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雨勢,加上淹水的關系,季澤翔又多繞了十幾分鐘才回到診所,車子一停進院子,他回過頭卻發現女人仍坐著,但身子半倒在一旁。
心一凜,他下車冒著雨沖到後座打開車門,卻看到她又突然坐了起來,白里透紅的粉臉染上兩酡嫣紅地微眯著眼,對他傻笑。
這小丫頭不會第一次喝酒吧?
季澤翔懊惱的想,卻感覺她抱著他脖子的力道大到讓他一時間在這個半彎著腰、鑽進後座的姿勢下,無法掙開。
他只有任她緊勒著,大手輕拍著她的背安撫。「沒事沒事,那只是感覺,你不會真的飄出去的……」他邊說邊抱著她退出後座。
雨仍下著,他抱著喬昕棠沖進屋子才發現屋里一片黑暗,連平時晚上會點上的夜燈都沒亮。
「震爺你在嗎?」
他疑惑地連喊了好幾聲沒得到回應,正覺得奇怪,便听到喬昕棠嚅著聲開口。
「爺爺……不在……去研習會……」
得到答案,季澤翔隨即回過神,想到喬昕棠一身濕,于是直接將她抱進她的房間。
季澤翔的腳步一定,讓她坐在和式房間的地板上,才開口︰「小棠果,沒事了,你松手,哥先去幫你放一缸熱水讓你泡泡澡,你泡完就不飄了。」
不知道是因為吃了酒糖的關系,還是因為他身軀輻射出的熱度,白微感覺身體溫暖,舍不得松手。
當耳底落入他柔軟的低嗓,她略松開手,盯著他的臉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近在咫尺的那雙眼因為哭過仍帶著水氣,澈亮卻藏著輕愁,定定瞅著,像是墜入那一汪憂郁當中,莫名讓季澤翔揪心了起來。
他像著魔似的撥開她黏在臉上的濕發,露出那張精致漂亮卻顯得憂郁的小臉,不由得看痴了。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女孩子就是要寵……」
他凝著她的目光恍恍,連聲音也恍恍的。
也許是因為家里全是男人,再加上看著爺爺對待女乃女乃、哥哥對待大嫂的方式,他不自覺受了影響,覺得不管是不是自己喜歡的女孩,就是要溫柔對待。
也許就是他的溫柔,讓他成為女人們覬覦的對象。
听到他的回答,思緒醺醺然的白微卻掩不住失落的推了他一把。「所以只要是女孩子你都會對她這麼好……」
想著,屬于白微的苦戀滋味竄上心頭,眼淚滴滴答答的掉了下來。
是報應吧?白微太壞了,為了讓喜歡的男人愛上自己,干盡了壞事,所以就算她得到重生的機會,卻改變不了不被人愛的命運。
沒有人會愛她……
沒有人會愛上一個壞透的女人……
想到這一點,她的情緒徹底潰堤,再想到自己信誓旦旦的堅持,她心里莫名委屈,哭得更厲害。
「沒有人會對壞透的女人好……是我太壞了……我不值得人愛……都一樣……變成她也一樣太壞了……」
因為她的眼淚,季澤翔整個人回過神,驚覺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惹她哭!
雖然他完全听不懂她哭的點是什麼,又或者是真的醉得厲害胡言亂語,什麼都攪混在一起一古腦兒的傾訴,他也被她哭得心亂得完全沒辦法理清地安撫。
「別、別哭……哥會對你好……」
她從來就沒有被這麼低聲下氣的哄過,這感覺像一股暖流,沖進她混亂的思緒。
原來被哄著、疼著是這樣的感覺……白微止住了眼淚,透過蒙朧淚眼看著他英俊且溫柔的臉,心中無由來涌上一股沖動。
她想知道被親吻的感覺,想知道被抱在懷里的感覺。
當這念頭在腦中一浮現,她不知由何生出的勇氣,捧著他的臉,對準他的唇,就這麼親了下去。
……
一夜雨,在清晨時雨勢完全收盡,雲層卻還是十分厚重,灰蒙蒙的天色給人天還沒亮的錯覺。
但即便是如此,已經固定的生理時鐘不受影響,緩緩喚醒熟睡的人兒。
白微醒來,發現自己側身躺著,睜開眼,眼底一映入男人五官深邃的英俊臉龐,整個人僵愣了兩秒,跟著才想起昨晚的事。
她居然跟一個她不愛的男人……不,正確來說應該是白微不愛,但這具肉身主人喬昕棠默默愛著的男人上床了!
但……她真的不喜歡季澤翔嗎?
如果不喜歡,她怎麼會允許失控的情況發生?
但……喜歡?她怎麼會這麼快允許一個相處沒幾次的男人奪走她珍貴無比的清白?
雖然他很帥、人又體貼,但也不至于讓她這麼快心動,所以……她是受原主的情感影響吧?
白微理出失控的原因,心卻莫名慌亂了起來。
她不能被喬昕棠的感情影響,附在她身上重生後,她便決定再也不愛上任何一個男人,不讓自己再陷入感情的漩渦當中。
至于清白……對生在異世界的喬昕棠來說,能跟自己喜歡的男人上床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不會有在她那個時空,會因此被冠上yin亂罪名的事情發生。
這差異清楚告訴她,她也無須過分看重昨晚的一切,再說既然她現在已經成為喬昕棠的一部分,她也該從里到外適應成為這個世界的人!
白微篤定自己的心情,突地,室內電話響了起來。
雨後清晨的房中靜得落針可聞,再加上喬震國不在家,過分安靜的空間無形中放大了電話鈴聲。
想到電話鈴聲可能吵醒季澤翔,她驚慌失措卻又小心翼翼想在不驚動他的狀況下起身接電話,卻發現他的手橫在她的腰上,而她是枕在他的手臂上睡著的。
季澤翔比一般男生白,線條緊實強壯的手臂上紅紅的抓痕,還有被掐出的印子分外明顯,讓他看起來很像被……家暴。
白微尷尬地窘紅著臉。
那是昨夜承受不了時,她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如果她沒記錯,他的後背應該也有同樣的狀況。
但這可不能怪她,他同樣也在她身上……還是用嘴,留下許多過度吸吮的痕跡……
想到這些,白微的心情再次奔騰,卻在這時候听到一抹仍帶著濃濃睡意的沉嗓響起。
那瞬間,她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了。
季澤翔被電話聲吵醒,一睜眼就看到圓瞪著眼看著自己的小女人,嘴角揚起一抹好脾氣的苦笑,啞聲問︰「這麼早,要接嗎?你要接還是我去接?」
他對著自己扯出苦笑,但無比慵懶的模樣,自然得彷佛兩人是關系十分親密的愛侶。
這感覺讓白微莫名惱火了起來。
听婆婆們說,他的職業是機師,還是屬萬人迷型的,目前沒女朋友,但倒追他的女人多到可以在診所繞上個十圈。
在這個只要看對眼就可以上床的地方,他仗著迷人的外表以及帥氣的職業睡了多少女人?面對多少次與陌生女人在一夜歡情後迎接清晨,才能如此從容淡定?
想到這里,白微心頭滾沸著一股說不出的氣惱,忍不住便撈起一旁的抱枕朝他砸去。
「花心鬼!」
沒等他反應,她起身沖出房間接電話,卻在那同時發現,她身上已經換了一套睡衣。
睡衣?
她似乎還洗過澡了,身上沒有淋雨後的黏膩,而是透著淡淡沐浴乳香味的爽滑……
她一怔,想起昨晚她承受不住的暈了過去。
在她短暫失去意識後,是他幫自己洗澡、換了睡衣的嗎?
想到自己居然無知無覺再度任他……唔……雖然是喬昕棠的身體……不對……現在可以算是她的身體,她管不住害羞了起來。
感覺雙頰熱騰騰的,一顆心在胸口怦怦亂跳,她感到煩躁而生氣,連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把電話接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讓季澤翔連反應都來不及反應,眉目俊朗的帥臉硬生生吃了一記抱枕。
他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納悶,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她生氣了?
他納悶的起身梳洗後才走出房間,卻沒發現喬昕棠的身影。
上哪去了?
季澤翔里外走了一圈,發現雨停了,院子里的大樹被昨天驚人的雨勢摧殘,有一根約莫有小孩手臂粗的樹枝半斷的掛在樹上晃蕩。
腦中第一個冒出的想法是,他得處理一下這根殘枝,否則掉下來砸傷人可不好。
想著,他轉回屋子里想找鋸子和梯子,卻在廚房發現喬昕棠的身影。
他想起自己前一刻還在找她,卻被外頭宛如台風過境的情景給瓜分了注意力。
他倚在門邊,看著她站在洗碗槽前窈窕的背影,想起昨晚將她壓在身下寵愛的情景,心頭不由得一熱,跟著瘋狂怦動了起來。
是因為昨晚上了床的關系嗎?
以前他對喬昕棠沒有任何感覺,但經過昨晚,他卻覺得她比他想象中更加吸引他的目光。
即便現在的她身上穿著睡衣,長長的發只是簡單用一條布巾圈綁起來,他還是可以發現,她因為頭發綁起,露出的大半截頸部線條有多柔美白皙……當然,這得忽略他昨晚留在上頭的暗紅色吻痕。
而要命的是,他因為那些吻痕,竟再度熱血沸騰了起來。
白微洗好米,把鍋子送進電鍋中,轉身便看到倚在門邊的高大身影。
沒想到他會這麼早起床,再想到剛剛出房間前拿了抱枕砸他,她不自在的赧紅了臉,卻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唉,太為難了,她雖然已經重生為異世界的人,想明白也說服自己昨晚的事不代表什麼,卻還是尷尬的無法輕松和他說一句早安。
季澤翔知道喬昕棠和過往那些與他一夜歡情的女人不同,不是隨隨便便的關系。
他抑下內心的騷動,看著她微繃著臉,態度冷淡,破天荒地感到心頭有一股淡淡的落寞與懊惱。
他訝異自己居然在乎她的情緒,不想讓他們的關系結束在昨晚。
他好奇,自己和宛如重生後的喬昕棠談戀愛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季澤翔一向誠實面對自己內心的想法,這念頭一涌上,他幾乎是馬上做了決定。
他要追這個女人!
打定主意,他整個人放松了下來,好奇的問︰「一大早忙什麼?」
慶幸他開口打破了沉默,白微也做不到無視他的存在,只好不自在的開口回道︰「花婆婆不舒服,我昨晚過去看她,答應今早幫花婆婆送早餐過去。」
重生在喬昕棠身上後,她認識了一群可愛又熱情的老人。
老人家待她極好,她很自然也用相同的心情去回報她們。
喬昕棠的轉變讓他感到驚訝,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許久,才好奇地問︰「什麼改變了你?」
她忘了,季澤翔是少數看過喬昕棠個性轉變的人。
「人生苦短嘛!」她避重就輕的帶過。
這樣的答案讓季澤翔感到訝異,卻又萬分認同。
他頷首,伸手朝她比了個贊。
白微原以為兩人的氣氛會因為上了床變得更加尷尬,卻沒想到短短幾句話,氛圍卻愈發輕松。
她稍稍放松地微笑,還沒開口便听到季澤翔又問︰「對了,這里有樓梯和鋸子嗎?」
人生不是只有談情說愛,再說這個女人就在這里跑不掉,他可以慢慢來;當務之急是處理好那棵可能造成危險的大樹。
「做什麼?」
「昨晚雨下得太大,大樹斷了,我修整一下,免得危險。處理完,你應該差不多時間煮完飯,我可以陪你一起送飯過去。」
「你不用上班嗎?」
「我剛飛完為期十三天的國際線,接下來幾天休息。」
知道他接下來幾天休息,白微莫名忐忑了起來。
她知道他和喬震國關系好,甚至有診所的鑰匙,那……接下來幾天他都會留在這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