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色暗蒙蒙的……
從玻璃窗望出去，可以見到天上殘留的星辰、散落在遠處的燈光，呼應成一片，與隱藏在其中的歡笑聲。
貝雲起拿著紙筆，認真清點櫃子里的貨品。
「好安靜。」江慧玲嘆口氣，對整理貨架的人表示。
「是啊！」貝雲起心神不寧，丟出兩字就閉嘴了，因為整個販售空間不是只有她們兩人，還有個坐在角落打電腦的男人——
揚威集團的總經理！
還好跟她當班的人並不知道，而經過搶吃一盤蝦子的事件後，她心慌意亂，沒心情跟別人嚼舌根，只能借著工作轉移注意力。
但這個惹事的男人，竟然真把販售部提供的桌椅當成街頭咖啡館的擺設了，理所當然的坐在那里上網，神情愜意。
「你要去逛墾丁大街嗎？我跟朋友約好了……」江慧玲興致勃勃地開口。
「不用了，我有事。」貝雲起飛快的拒絕，兩顆眼楮又不自然地瞄了坐在角落的男人一眼。
「哦？喔……」江慧玲拉長音，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她也不是瞎子，那個男人買了飲料，就在角落坐一晚，貝雲起四處整理商品就不主動講話，氣氛詭譎。
他……是她的男友吧？
他在等她下班？他們另外有節目吧？
雖然跟貝雲起不是很熟，但江慧玲是很識相的，她趕緊清點收銀機里的現金，把預備金留下，然後把當日所得用小布袋裝起來。
「我把錢送進辦公室，打完卡，就下班了，這里留給你打烊？」江慧玲瞄了角落的男人一眼，嘴角揚起了然的弧度。
「好。」貝雲起雖然尷尬，但也答應了。
從兩人吃過晚餐後，他就一直守在她身旁，沒有走開，她腦袋混亂，低頭做手中的事，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相處的氣氛仿佛又回到高中時代，他總守在她身旁不遠處，她一回過頭，就看到他了。
可以又變成這樣嗎？
然後呢？
想到混亂的現狀，貝雲起的頭突然痛起來了。
「你怎……」貝雲起邊走邊退，氣息紊亂。
「我怎樣？」方定威捧住她的下顎，輕輕踫觸她的唇。
……
充滿霧氣的浴室，兩人泡在浸滿熱水的浴白里。
方定威從她的身後攬住她的腰肢，而賴在情人懷里的貝雲起則懶洋洋的眯著眼，發出貓咪般的低嚷——
「好舒服……好想睡……」
「頭發擦干了，才能睡。」他摟抱著她，在她耳畔嘀咕。
「咭咕……好癢！」一手掩住耳朵，她彎過身子，把臉閃到一邊去。
有沒有人說過︰喝醉的女人跟想睡的女人很相像？一個借酒裝瘋，一個借睡裝呆，借機賴掉不想做的事。
「認真點！」他沒好氣的糾正她。
「呵！我很認真啊！」兩手環抱他的脖子，她賴在他懷里，不想動彈，也無力動彈。
第一次「辦事」，她全身腰酸背痛，什麼都不想動……
「你這女人！怎會這麼懶？」他環抱住她，扣著柔若無骨的手腕，邊輕咬她的耳廓，邊在她耳邊吹氣。
她用顫抖的聲音叫嚷，「阿威……」
「你第一次這樣叫我。」他屏住呼吸，緊緊貼靠著她。
學生時代是太有禮貌，再相遇之後是太客氣……她從沒有這麼親昵叫過他……
「你不喜歡？」她輕聲詢問。
他斬釘截鐵回應，「不！我喜歡。」
她這樣叫，讓他感覺心安，沒有隨時會失去她的感覺。
「那，我以後都這樣叫你？」她眨眨眼，輕聲詢問。
「好。」他認真點頭。
「阿威……」她再叫。
「小起……」他想起來了！他以前都這樣叫她。俊逸的臉龐終于流露懷念的情緒。
「阿威……」她又叫了一聲。
「你以後不可以那樣丟下我，不然我一輩子不原諒你。」他咬牙切齒，說起當年被拋下的心痛。
看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苦，她的心突然痛起來了。
「阿威……」忍不住繼續叫他，因為她突然了解他在想什麼，他的心酸、他的沉痛，都讓她不舍，舍不得他繼續痛下去。
「你如果膽敢再拋棄我，我一定不會原諒你！讓你一輩子都看不到我，讓你後悔一輩子。」環抱著她，他邊哭邊抱怨。
「阿威……」真對不起！她不知道他這麼難過，她傷他這麼深啊！兩手牢牢擁住他，她的淚水已緩緩滑下。
兩人，淚眼相對。
「再多叫幾聲，我喜歡听。」他撈起渾身濕答答的她，把她抱進房間，用大毛巾擦拭她的身體。
「阿威、阿威、阿威……」她緊緊回抱著他，呢喃中帶著濃郁的歉意。
當年，不懂愛的她，很傷他的心吧？
他怎會喜歡她這種沒心、沒肝、沒肺的女人呢？
「大家都說你很精明，其實，不對！你是笨蛋吧？」貝雲起有點失神地凝望著他。
「是啊！其實很笨。」擦干她的身體，他在她的俏臉上一啄。
貝雲起被他感動到再也說不出其他話，只能不斷叫嚷，「笨蛋、笨蛋、笨蛋……」
她跟隨著他的腳步，陷溺在他的柔情里了……
「雲起、雲起……」
海嵐穿著泳裝，赤著腳，興匆匆的跑進員工宿舍，未料卻看到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相貌斯文，隨意穿著白襯衫的俊雅男人，正坐在落地窗外的遮陽傘下，邊敲打筆電鍵盤，邊看著蔚藍的海景，似乎在思考什麼。
「呃？」貝雲起穿著寬大睡袍，露著一邊肩膀，從簡便廚房走出來，盤子上放著兩盤優格水果色拉。
海嵐眨眨眼，錯愕地反問，「你交男朋友了？」
「！算是吧！」貝雲起一臉無辜，看向方定威。
「你好。」坐在遮陽傘底下的男人抬起頭，禮貌性地跟海嵐點點頭，算打招呼了。
「你出來一下。」海嵐勾住貝雲起的手臂，把她往外拖。
「先等一下。」貝雲起把水果色拉放到他的面前，才跟著海嵐走出去。
「等你回來一起吃喔！」埋頭工作的方定威，頭也沒抬，低沉醇厚的嗓音隨後飄來。
「知道了，十分鐘就回來。」貝雲起趕緊回應。
兩人一踏出房門，海嵐就抓住她的手臂，興奮大叫，「哪時候交到的？看起來好成熟、好優喔！」
「……以前就認識了啦！只是剛好在這里……遇到。」貝雲起搔搔頭，解釋得很牽強。
「怎那麼巧啊？老天對你真好！」海嵐羨慕得眼楮都發出星樣光芒了。
「嘿嘿……」貝雲起不斷傻笑。
是啊！老天對她真好到她都說快不出話了。
「你做水果色拉給他吃喔？」海嵐對剛發展出來的新戀情很好奇，圍著貝雲起團團轉。
「是啊！他說餐廳的果汁不好喝，我就隨便弄一下了。」第一次為男人親手做吃食，就被人看見，她有點不好意思說。
「好賢慧喔！」海嵐雙手合十，眼楮冒星星。
怎會這麼浪漫啊？韓劇里的愛情橋段就活生生出現在她的眼前了，她也好想為心愛的男人做早餐喔！
「那個很簡單啦！苞你講作法，你也弄得出來。」干嘛這麼羨慕啊？她就只是把水果切一切，丟進去，開盒優格倒進去，撒上堅果跟葡萄干，就大功告成了。
當初在廚房教室學到這個時，還覺得很沒挑戰性呢！沒想到現在只記得這個，哈哈！
「是厚！可要有男人坐到我面前，我才有機會幫他做啊！」海嵐興奮得蹦蹦跳跳，仿佛看到自己也為阿娜答做吃食了。
「你也加油吧！」貝雲起鼓勵著。
她們先前一直以為是海嵐在游泳池畔打工，整天唱唱跳跳，應該是她比較有機會呢！
「我很加油啊！但男生不來追我，我有什麼辦法……啊！對羅！我原本是來找你跟我們去玩沙灘排球的。」聊了半天，兩手一捶，海嵐才想到跑來找貝雲起的真正目的。
「真的嗎？听起來很好玩，可是……」貝雲起瞄了屋內的方向一眼，「我好像不能去了。」
「你當然是別來了，陪男朋友重要。」用膝蓋想也知道，有了男朋友，誰還要跟陌生男人打沙灘排球。
退一步來說，要是可以論及婚嫁的對象，卻被氣跑了，誰來賠她一個老公？
雲起該嫁人了呢！女人過了三十歲，不好生小孩呢！
「呵呵……」貝雲起干笑兩聲。
她們可千萬別說她「重色輕友」嘿！是說她這把年紀被這樣說，應該也沒關系了吧！
當年紀大一點的女人，果然是有好處的。
以前年紀輕，不敢做的事，年紀大一點的時候來做，一點都不會害羞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