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現在開始點名,方便老師盡快記住大家。」莊淑汝面帶微笑地說著,牙關卻是緊咬著的;她發現,這個教室里的學生似乎都以那個家伙馬首是瞻,包括對她的取笑和起哄都是順著他的意思來的。
名字一個個念過去,卻總也見不到那男孩應聲過,莊淑汝心里有些詫異,但還是硬著頭皮念著剩下的幾個名字︰「卓小基、游禮茂、範台建……」捉小雞、有禮貌、犯太監……這什麼跟什麼啊,比她的名字也強不到哪里去!
莊淑汝念著念著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來︰「大家的名字都好風趣,尤其這個游禮茂同學……老師看看,你是不是很有禮貌的樣子?」莊淑汝剛說完自認為比較風趣的話,卻听見教室里安靜了下來,許多雙眼楮一直盯著她,又一起瞧向教室後排那個斜靠在牆上,隨意伸著長腿、眯著眼的男孩。
壞了,他不會就是游禮茂同學吧?莊淑汝頭皮發麻,有些戰戰兢兢地抬眼一看,果然見那個男孩朝露出了一個微笑。
「我就是游禮茂,老師有何指教?」游禮茂一張口說話,教室里頓時鴉雀無聲。
所有同學的眼楮都轉向她,個個眼里都有崇拜的光芒,但看到游禮茂冷冷的模樣,大家知道老大不高興了,于是隨後轉向莊淑汝的是不滿的眼神,莊淑汝微微有些瑟縮。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游禮茂並不守尊師之道,翹著二郎腿無視老師的要求在先,但莊淑汝在他自然而成的氣勢面前卻不由自主軟了三分,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勢吧!本來莊淑汝還想自己沒有經驗,起碼還能以氣勢取勝,哪知一比較上來,她先矮了三分,唉,真是遇人不淑!呸呸呸,用錯成語了;算了,誰教她身材本來就不高,好女不和小人計較。
「沒什麼……你的名字取得好啊!」莊淑汝干笑著將目光轉回課本,「同學們,現在我們開始上課了!」
講台下不時傳來嘰嘰喳喳的竊笑,莊淑汝听在耳里,只覺得後背一陣發涼又一陣發熱,冷的感覺來自腳底,熱源的傳遞來自教室的最後一排,坐在最後的游禮茂眼楮很黑很亮,遠遠地,好像要穿透她的後背,直射她的內心,讓她的腿都有些軟了;好不容易挨到下課,剛說了一聲「下課」,就像逃命一樣地沖出教室。
莊淑汝剛回到教師辦公室,就有老師過來和她打招呼︰「下課啦?」
「嗯……」莊淑汝還未將胸口亂跳的心髒安撫下來,就連忙露出一個微笑來,和她說話的是比她早來一年的老師朱曉曼。
朱曉曼是明朗高中老師中的一朵花,容貌姣好、身材一流,而且喜歡穿著大膽的衣服,甚至可以說有些性感;可奇怪的是,盡避朱曉曼行為言語大膽,她還是很受學生們的歡迎,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
從朱曉曼的嘴里得知,游禮茂的父親和校長李明朗是好朋友,是國際大財團的總裁,還是學校的董事之一,而游禮茂是出了名的優等生,不但是高三的第一名,又是學校學生會主席,學生會的繁雜事務他處理得井井有條;家世顯赫不說,單單他英俊帥氣的形象就已經深入人心,讓人折服于他的個人魅力之下,加上他雖然表面行事低調,但為人卻很講義氣,所以很得學生的擁戴,甚至連老師也很喜歡這位游禮茂同學。
朱曉曼老師就是游禮茂同學的忘年知己之一,莊淑汝看著朱曉曼眉飛色舞地說起游禮茂,心里不住打鼓,這個游禮茂同學的勢力與魅力實在是太大了,而她又得罪了他,看來她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了!
「同學們,請翻開第三十六頁,今天我們來講拋物線原理和標準方程式。」莊淑汝笑容可掬地對著講台下的學生們柔聲請求道。
但講台下的學生們卻反應冷淡,真正肯翻開課本听莊淑汝講課的學生並不多,莊淑汝看著亂哄哄的教室,在心里嘆了口氣,夢想總是比現實完美,而現實是殘酷的!
面對學校和學生這種冷淡的反應,倒是讓熱情滿腔的莊淑汝有些失落,但她還是振作起精神,化失望為動力,盡量教出新意讓學生們接受物理這門課;她不想也和過去的老師那樣隨便應付了事,其實物理是很有趣的一門學科,莊淑汝對此還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接下來的日子莊淑汝過得並不順利,比如她在進教室時天花板猛地掉落下粉灰盒、放教鞭的盒子里會突然蹦出癩蛤蟆……等莫名其妙的意外事件;但在莊淑汝小心翼翼的應對之下,除了曾被粉灰盒弄成「白毛女」外,其余的她倒也不以為意。
莊淑汝明白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不會憑空冒出來,她甚至知道學生們的惡作劇通常是誰授意的,但她又不能無憑無據地跳出來指認,只得咬牙低頭認了;看到游禮茂那忍笑自得的表情,她都要極力控制住自己才能不沖上前去,打腫他那張英俊的笑臉。
這天,莊淑汝在課堂上講解物理方程式,講台下依舊有不少缺課的學生,莊淑汝對這些問題學生也沒辦法,只好隨他們去;她只能盡自己所能讓自願留下來听課的學生學到更多有用的物理知識。
正當她講得生動、學生也听得入神的時候,教室的門突然「砰」的一聲被推開了,蹺課的範台建滿頭大汗地跑了進來,急匆匆對莊淑汝說︰「老師,不好了!」
「怎麼了,小範同學?」莊淑汝看著一臉惶惶然的範台建問道。
「我、我……」範台建抓抓頭發,支吾了半天才說︰「我們幾個哥們在宿舍里打牌斗地主,輸了用牌打巴掌,打得那多狠啊,還有倒楣的挨了三到四巴掌的,簡直就是降龍十八掌!」
「你們被生管老師抓到,需要我替你們求情嗎?」莊淑汝打斷範台建不著邊際的羅嗦。
「不是的老師,事情比這嚴重啊!是這樣的,卓小基輸得要月兌褲子了,所以從學校宿舍的五樓窗戶上,抓住避雷針的鐵棍下滑外逃,結果那根鐵棍是廢棄的,長度只有三、四樓,他只好掛在半空中蕩起了秋千……」聞言,莊淑汝二話不說立刻放下書本,心急如焚地跑了出去。
果然,遠遠就見學校宿舍灰白色的外牆上,有一條人影懸掛在四樓和三樓之間,正迎風頭顫動;而在樓下則圍著一大群人,其中有些學生正在維持秩序,還有人試圖從五樓窗戶探出身拉卓小基上去,但根本構不著他。
卓小基的手抓著避雷針的鐵棍,腳踩在牆上凸出的部分,這才沒有摔下來,但因為堅持得太久,他的手已經顫抖得握不住鐵棍,求生的本能讓他大喊︰「救命!救我……我快堅持不住了!」危急的場景讓所有圍觀的人為之心急。
莊淑汝掏出手機正想報警,卻被範台建阻止,「老師,早就有人報警了,但是等警察過來,估計卓小基也堅持不住了!」
卓小基緊貼在牆上狂喊,整個人像飄浮在空中的一片落葉,隨時都可能隕落消亡;瞬間莊淑汝的心髒好像被懸掛在萬里高空,「快,我們自己救他!」她來不及多想,帶著範台建疾奔上四樓,想打開四0三的宿舍門,但四樓沒人,門都鎖著。
「怎麼辦啊,老師?」範台建焦急地問著莊淑汝。
莊淑汝不假思索,「到三樓!」
兩人又沖下三樓,在樓梯上一個人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怎麼了?」說話的人是剛從二樓宿舍里小憩後才緩步出來的游禮茂。
「老大,不好了,小基被困在四樓和三樓中間,怕要掉下來了!」範台建帶著哭腔說。
「是嗎?」
游禮茂眉頭一皺,正要說話,莊淑汝卻毫不客氣道︰「愣著干嘛?還不快去救人!」說著帶頭沖下三樓。
到了三樓,三人一陣猛敲三0三室的房門,片刻,門開了,三人直沖進房間內,進入陽台;卓小基此時已懸空二十分鐘,可能是體力不支,呼救聲越來越急促。
「堅持住,千萬不要松手!」莊淑汝和範台建在三樓窗口對卓小基喊話,三0三室窗戶陽台外正好有個不銹鋼的支架,隨後,游禮茂和範台建配合著,一人站在支架上,彎腰抵住窗框當作支撐,將另一人托起搭成「人梯」。
眼看終于構到了卓小基身體,但是由于範台建身體重量過沉,陽台上的支架支撐不住,在他腳下咯咯作響,慢慢彎曲,看得樓底下的人發出了擔憂的驚呼聲。
「小範,這樣不行,支架會塌的!」游禮茂朝下對著範台建說道。
「那怎麼辦,就快構著了啊!」範台建有些不甘心。
「換個人來!」游禮茂果斷地下了指令。
但是看了看三0三室的男生,個個都是肥碩身材,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了身材縴細的莊淑汝身上。
莊淑汝咬住下唇,她有懼高癥,但是在這危急時刻,她也顧不上這麼多了,看著範台建爬回窗子里面來,她硬著頭皮帶著一條安全繩爬了出去;天,好高!她都不敢往下看。
「上來!」游禮茂拍拍自己的肩膀,朝莊淑汝招手,莊淑汝猶豫了一下,「快啊……」游禮茂見她沒有動靜,于是又喊了一聲。
莊淑汝咬牙直視前方,走近了游禮茂;只見游禮茂往下一蹲,示意莊淑汝站上他的肩頭,莊淑汝有些遲疑,但救人的信念佔據了她的身心,她也顧不得還穿著齊膝的短裙,用手扶住游禮茂的肩頭,甩掉高跟鞋,先伸出一條腿,而後慢慢騎在他的肩膀上。
「好了嗎?」游禮茂壓抑的聲音從她的裙子底下傳來,讓莊淑汝對這樣的姿勢有些害羞;但救人要緊,莊淑汝抑制住自己內心的羞怯,回答了一聲「嗯」,游禮茂便緩緩地肩負著她站立了起來。
她是頭一次和男人這麼近距離接觸,而且還是在高空上,莊淑汝的腿有些發顫。
「還能繼續站起來嗎?」游禮茂從下方問著莊淑汝。
「可、可以……」莊淑汝顫抖著回答,盡量不往下看樓底那些黑壓壓的人群。
「從我肩頭上站起來,把你手上的安全繩綁在卓小基的身上。」游禮茂一步步教著莊淑汝,莊淑汝答應了,她顫巍巍地用手扶住游禮茂的頭,小心翼翼地從他的肩頭站了起來,當她剛半直立起身子,一種高處懸空的無助感卻讓她一陣頭暈,她連忙抱住游禮茂的頭。
「怎麼了?」游禮茂問著莊淑汝,他用大手承托著她光滑白皙的小腿,明顯感覺到莊淑汝在顫抖。
「給我一點時間……」莊淑汝努力調整著自己,克服了懼高癥的不適,再一次從游禮茂的四肩頭上站了起來;她的腳踩在游禮茂的肩膀,別看他很瘦削,他的肩頭肌肉結實強壯,下盤很穩,一點都不會晃動。
「小基,你把腿先放下來,手不要松!」听到游禮茂的指揮,卓小基慢慢地將勾住的腳松開;「人梯」上方的莊淑汝順勢一把抱住卓小基的雙腿,樓下一片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