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當薇妲的身影像幽魂似的出現在他面前時,李杰忍不住發出一聲嘆息。
老天!難道白天他忍受的還不夠多,到了晚上她竟然還要折磨他?經歷下午那段火熱的插曲之後,他巴不得躲她躲得遠遠的,但她卻存心和他過不去似的,居然又穿著睡衣晃出來。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和你一起看電視。」
事實上他十分介意。李杰無奈的放下擱在桌上的腿,「坐吧。」
「謝謝。」薇妲微笑的坐下。
她端莊的坐在他面前,穿的是款式保守的高領棉布睡衣,但他卻覺得胸口隱隱發熱。那頭平常被整齊的縮在腦後的長發,如今自然的披散在肩頭,她不經意的甩動發絲,也成了最誘人的媚態。
「請問我冒犯了你嗎?」薇妲突兀的開口問道。
「什麼?」李杰沉浸在自己思緒里,一時回不過神。
「你一直瞪著我,而且你在生氣。」她平靜的指出事實。
「我沒有生氣!」該死,她一點也不知道自己對他的吸引力。
她挺直的背脊似乎更僵硬了。「你在吼我。」
「我沒有!」噢,他媽的!「好吧,我承認我有點煩躁。」
「為什麼?」薇妲圓睜著雙眸,無辜的望著他。
「因為星期五晚上,我不該坐在這里無聊的看電視。」
「那你應該在哪里?」
「在酒吧,不然就是在女人的床上。」李杰粗魯的回道,隨即懊惱的爬爬頭發,「對不起。」
氣氛陷入一陣尷尬的沉默,薇妲對他的道歉沒有反應,只是一逕的低著頭。
天殺的!她又把自己的手絞扭在一塊了。李杰挫敗的移坐到她身邊,「薇妲,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這麼煩躁和粗魯。」
這些日子他說對不起的次數超過往常太多,好像一和她在一起,不管他有沒有錯,對不起這三個字就自然而然的月兌口而出。
「是我不對,我妨礙了你的……娛樂。你真的不用管我,我在這里很安全,不會有事的,我已經學會用微波爐了。」
該死的,她的聲音听起來像要哭了。李杰申吟一聲,粗啞的命令道︰「好了,不要又開始哭了。」
薇妲吸吸鼻子,強忍住欲奪眶而出的淚水。
看著她硬把淚水往肚里吞,那模樣反而比哭出來更令人難以忍受,李杰猛地轉開頭,深怕自己又會做出什麼愚不可及的舉動。
「你常常去那里嗎?」她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哪里?酒吧還是上床?」李杰沒好氣的反問。
他非得這麼粗魯嗎?薇妲臉色頓時潮紅。「酒吧。」
「常常。」她怎麼還不上樓?
「那里好玩嗎?」
「好玩?我可不會這麼說。」
「既然不好玩,你去那里做什麼?」
「喝酒,聊天,看女人,幸運的話還可以打場架。」李杰別著氣捺著性子回答。
「帶我去好不好?」
李杰睜大眼楮瞪著她,「那可不是什麼高尚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你實在不適合,再說那里也不是很安全。」
「可是你會保護我的,不是嗎?求求你,帶我去見識一下好嗎?我保證不惹麻煩,好不好?」她仰著小臉苦苦哀求。
他一定瘋了,才會答應!
小時後,李杰將車停在一間閃著霓虹燈的酒吧前,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怎麼會答應帶她出來?
相對于李杰的悶悶不樂,薇妲可是興高采烈,等不及的自行下車。當她走到酒吧門口時,李杰卻搖了搖頭,用手指了指後面。
「我們不進去嗎?」她疑惑的問。
「不是從這里。」
「不從門進去,要從哪里進去?」難不成這從窗戶進入?
「後門。」
「後門?」薇妲驚訝的重復,「為什麼要從後門進去?」
李杰沒有回答的拉著她,沿著左側的小巷繞到屋後,拉開鐵門進去。
酒吧內燈光昏暗,輕快的熱門音樂流泄在整個室內,他們穿過凌亂的置物間後,來到一間小辦公室前,李杰伸手在數字鎖上按了幾組數字,逕自推門而入,將她按在沙發椅上。
「留在這里。」
「留在這里?」薇妲愕然的抗議道︰「我是來參觀酒吧,不是被你關在這間小辦公室的。」
「我知道。」他拿起搖控器對著牆上的四十六寸螢幕一按,然後將搖控器塞進她手里。
「監視器畫面就是酒吧內的情形,搖控器可以切換不同的角落,你可以舒舒服服的在這里仔細觀賞,如果渴了,角落的小冰箱里有飲料。」
「可是……」
「沒有可是。」李杰皺起眉頭,「我答應帶你來,是因為你保證听話,你可以選擇留在這里或者回家。」
他強硬的態度讓薇妲吃了一驚,也激怒了她,她差點就要不顧修養的破口大罵,但尊嚴和禮貌適時阻止她的沖動。
「我得在這里坐多久?」薇妲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的問道。
李杰听出她聲音里壓抑的怒氣,不禁露出笑容,「坐到你看夠時,就打電話到吧台找我,電話上有分機號碼。」
「老板不會高興你讓我待在這里的。」薇妲試著說服他。
「你在浪費口水,薇妲。我不會讓你出去的,你就乖乖留在這里,我出去後把門鎖好,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要開門,知道嗎?」
她不喜歡他專制的口氣。薇妲氣惱的瞪著地板,拒絕回答。
「我是說真的,薇妲。」李杰慎重的警告她,「這里龍蛇混雜,出了這扇門什麼事都可能發生,而我一向痛恨意外!」
他痛恨的事還真多!薇妲極不淑女的哼了一聲。
李杰立刻沉下臉,「薇妲,我不準你出去。」
不準?他當她是三歲小孩嗎?凡事都得經過他同意?
她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他最好學著尊重她,呃……或許下一次吧,他嚴厲的臉色還真有些可怕。
薇妲怏怏地點頭,李杰則松了一口氣的回她一笑。
哼!他當然高興了,讓步的人是她又不是他。薇妲悶悶不樂的瞪著他走向門口,反鎖帶上門離開。
「幾天不見,我還以為斐娜終于說服你做個聖徒,遠離這個墮落天堂!」
席拉將啤酒注滿杯內後往吧台上一放,熟練的向前一推,啤酒杯準確無誤的滑到他面前停住。
李杰伸手接過啤酒,舉杯朝她致意,「美人醇酒,誰還有興趣做個聖人?」
他們相視而笑,沒有忽略彼此眼中深厚的情誼。他和席拉來自相同的背景,在同一條街打混長大,他曾為了保護席拉干過不少次架,雖然後來際遇各有不同,但這份感情卻日益加深。
席拉為自己調了杯血腥瑪麗,走出吧台在他身旁的位子坐下。
「我還帶了個人來,希望你不介意我把她留在你辦公室里。」
她不在意的聳聳肩,「既然都把鑰匙給你,讓你自由出入酒吧了,怎麼還會在意呢?」
李杰微微一笑,目光斜掃向坐在角落處的一名中年男子,那人西裝筆挺,一派斯文的學者模樣和這里的氣氛格格不入。
「怎麼,他還不死心?」
席拉點點頭,不用轉頭看也知道李杰說的是誰。帕克是大學心理系的教授,一年前她一時興起,到夜校選修了幾門課,這才認識了帕克,從此他就像著魔似的對她窮追不舍。
他每晚固定到酒吧報到,坐在同一個位子,好像在等待她大發善心的主動走過來,答應他的追求;當然不會有這種好事了。不過帕克是那種想吃,膽子又小的饞貓,她也就不怎麼在意的由他去了。
「我看他挺有誠意的,你為什麼不試著交往看看?」
「一個大學教授?別開玩笑了。」席拉嗤之以鼻的哼道,「我連他說什麼話都听不懂,要是真和他約會,我豈不是要隨身攜帶字典?」
「哪有這麼夸張?」李杰好笑的瞅著她。
席拉回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眼光,「我只喜歡和我相同的人。」
李杰聞言一怔,隨即苦笑的喝口酒。雖然她沒有明說,他也知道她在期待什麼,只是她要的承諾他給不起。
「彼此相像未必是件好事。席拉,你已經傷痕累累,何必再找一個和你一樣害怕感情、不願付出的愛人來互相舌忝舐傷口?你真正需要的是一份完整、包容和無止境的愛。」
她明白他的暗示,黯然的笑了笑,不願再談的轉開話題,「你最近在忙什麼?」
「保護一個麻煩的女人。」
席拉驚訝的揚起眉,「你在開玩笑?」
「我倒真希望是在開玩笑。」李杰澀聲的回道,「你能相信在短短幾天內,她制造了多少混亂嗎?」
「就是被你留在辦公室里的女人?」席拉好奇的問。
李杰點點頭,接著開始敘述一件比一件更精采的意外事件,他才說了一半,席拉已經笑倒在他懷里。
「老天,你確定該將她一個人留在辦公室里嗎?」
「為什麼不?里面又沒瓦斯、洗衣機的,她還能破壞什麼?」
重點是,她還能再制造什麼危險呢?
什麼嘛,有出來等于沒出來,那還不如待在家看電視算了,起碼他還會坐在她身邊。
薇妲拿著搖控器不停的切換畫面,這個酒吧里不過就是舞池、彈子房和台球間,哪里會有什麼危險?難不成還會有人拿球桿敲昏她?
哼!李杰故意騙她留在這里,自己好去逍遙快活。薇妲憤怒的瞪著螢幕上那對相視而笑的男女。
「笑笑笑,有什麼那麼好笑?」她不是滋味的咕噥。李杰沒事就只會對她吹胡子瞪眼楮,對那個金發女人卻笑得那麼開心。
那個討厭的女人幾乎半個身子掛在他的臂彎里,舌頭還有意無意的舌忝著上唇,活像一只饑餓的饞貓,而李杰正是饞貓嘴邊的美味點心。
看看她胸前展露的那片春光……薇妲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李杰的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拂過金發女人豐滿的胸脯,還在她胸前停留了至少兩秒鐘。
她突然有種沖動,想狠狠的打掉那只手,或者用力的揍那女人一頓。
天哪!那真是恐怖的感覺,她就像個嫉妒的潑婦,無法忍受任何女人觸踫他。不行,再看下去,她連最基本的修養都沒了。
薇妲氣沖沖的打開門,走出後門,朝著空中吐了一大口怨氣,再深吸一口新鮮空氣,腦袋似乎清醒多了。
她也真是的,沒事干嘛跟自己的眼楮過不去?明知道李杰多得是伴,而那些女人在他心中一點分量也沒有,她其實一點都不用擔心的。
可是……她還是很生氣!事情一旦扯上他,她就無法理智的思考了。
「可惡的……」薇妲甫開口咒罵,身後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用力捂住她的口鼻,也截斷了她驚呼聲。
恐懼一下子填滿她的心,薇妲在慌亂之際抓住那人的手掌,用盡全身力氣好不容易扳開了一些,她嘴一張,立即往對方的手背用力咬了下去。
「啊——」男人痛苦的悶哼一聲,抓住她的大手松了開來,但薇妲還來不及逃,下一秒又被勒住脖子。
「呃……嗚……」薇妲覺得快不能呼吸了,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著,整張臉因缺氧而漲得通紅,她迫切的需要空氣,一口也好。
天啊!誰來救救她?她就要被勒死了……
更慘的是,死掉之前還得慘遭污辱!
薇妲整個人被用力推到牆上,背抵著牆面動彈不得,一只祿山之爪粗暴的在她身體上下其手,那人滿身酒臭,口中還不時發出齷齪的yin辭。
老天!她快吐了!可是嘴巴被那只手捂住,既張不了嘴,又吐不出來,作嘔的感覺梗在喉嚨。
當他的髒手撩起她的裙子,探進其中時,薇妲悲慘的祈禱自己趕快死于窒息。
就在她絕望的想放棄掙扎時,黑暗中傳來一聲怒吼,下一瞬間,她的身子被一股力道往旁一扯,她登時月兌離醉漢的箝制。
李杰用力把薇妲推到一旁避開危險,此刻他已經憤怒到近乎瘋狂的地步,那個混蛋的髒手居然敢在她身上亂來。
薇妲不斷的咳嗽,同時費力的吸著空氣,等她吸夠了氣,回過頭,只見李杰彎身抓起被揍倒在地上的男人,猛力一提,將那人用力的甩了出去,那男人的身體飛撞向牆壁,重重摔落地上。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來,嘴里還不干不淨的咒罵著,同時又向李杰撲了過去。
薇妲緊捂著胸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的看著打斗中的兩人,那男人的塊頭雖然不輸給李杰,動作可就差多了,十拳里有八拳落空,明顯處于挨打的弱勢。
就在薇妲松口氣之際,對方倏地抽出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她還來不及尖叫,李杰例落的一個回旋踢,準確的踢掉他手中的刀,欺身向前,一把扣住他的手臂,往身後用力一扭,在一聲恐怖的骨折聲後,隨之而起的是那男人淒厲的哀號。
李杰在他頸間的動脈處狠狠一劈,右腳同時弓起,由背後重重的踢了一腳。在他一連串的攻擊之下,那男人口鼻溢血,失去意識的癱倒在地上。
薇妲呆若木雞,目光從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移到李杰身上,他甚至連口氣都沒喘一下。
「你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兒?」李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急切的問道,並檢查所有看得到的地方。
薇妲嚇得雙腿發軟,一句話也答不出來。她無言的抬起頭看著他,昏暗的月光下,他的臉色陰鷙得嚇人。
在確定她安然無恙後,李杰粗暴的拖著她回到辦公室。用力甩上門後,硬扯著她轉個身,讓她背抵著牆面,牢牢的鎖在他的兩臂之間。
「你把我的警告當放屁,還是存心氣我?」他的咆哮震耳欲聾,在她耳邊隆隆作響。
李杰怒不可遏的瞪著她蒼白的臉,氣得想要掐死她。但他更氣的是自己,他氣自己疏忽大意,氣自己的心急如焚,氣自己……
結果他卻吻了她,
適時的敲門聲解救了他的危機,李杰松口氣的拉開門,「席拉,麻煩你替她上點藥。我去打個電話,並且處理躺在後巷的廢物。」
席拉若有所思的盯著他逃離似的背影。「你還好嗎?」
是那個金發女人?薇妲手撫著頸子,不自然的回道︰「我沒事。」
席拉淡然的看了眼狼狽的她,從櫃子里拿出一條軟膏,「擦了會覺得舒服點,這對消除淤血很有效。」
「謝謝。」薇妲接過藥膏,擠出一點擦在脖子上。
席拉點了一根煙,兩腿交疊的望著她,「你可真會替杰惹麻煩啊,大小姐。」
杰?叫得那麼親熱?薇妲的心情頓時像打翻了調味料一樣。「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席拉半垂著眼,輕輕的吐了一口煙圈,「意思是,你愛自找罪受是你的事,不要連累杰一起倒霉,下回任性耍大小姐脾氣時,用用你的大腦想一想吧。」
哼!要不是你,我會沖動得跑出去透氣嗎?無端被情敵訓了一頓,薇妲氣得臉色發青,要不是李杰正巧出現,她早就顧不得禮貌,憤怒的回擊了。
回程的路上,她和李杰誰也沒開口。薇妲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但她除了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氣外,還有更多的疑惑。
她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薇妲心情低落的自我反省。
說實話,她確實惹了不少麻煩,但她又不是故意的,李杰不能因此而責怪她,不是嗎?
唉!自從來到美國後,她的形象就遭到嚴重的考驗。討厭,她本來是個溫柔優雅的淑女,卻一再被激成憤怒的潑婦,看來不用多久,她的形象與修養大概就全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