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堂痣?」華子權迅速在腦子里搜索,「你說伍昱潔嗎?」
華翊言很清楚有「臉盲癥」的堂哥記人都是記特色,因為在堂哥眼中,除非長相特別,要不然都是一顆顆的西瓜,或是這個人的臉至少讓他連看二十次以上,才會有輪廓出來。
伍昱潔是新人,華子權會只記得她眼角的淚堂痣也是理所當然。
臉盲的問題在華子權剛出社會的時候,造成他很大的困擾,畢竟那些客戶廠商什麼的,可不像學校里的同學天天見面八小時。
沒有辦法很快地分辨出樣貌來,所以華子權幫每個人都取了代號,像什麼三角眉、小雞眼、朝天鼻等等,而伍昱潔雖然長得清秀細雅,算得上清秀美人一名,但對華子權來說,只有那顆紅色的淚堂痣代表了她整張臉。
「對。那個女人每次看到我就一直自報姓名,她是不是腦袋有問題?」華子權敲敲額角。
華翊言噗哧一聲笑出來。「我有看到,你喊她『女人』,她就一直追著你喊說她叫『伍昱潔』,大概是覺得自己有名有姓,干嘛叫她『女人』,所以在抗議吧。」
「她對你獻殷勤獻很勤,明顯在倒追你。」
「還好啦,她還知分寸,沒造成困擾。」
「真的沒有?」華子權不信,「之前不是有一個都爬到你家陽台了?」
「昱潔沒那麼夸張啦。」華翊言笑道,「她只是會特別注意我這邊的動態,譬如咖啡沒啦,找東西啦、買飯啦……都會特別幫我留意,就是……比較殷勤一點。」但沒有讓他感到被冒犯的不適。
偶爾他也會給她一根軟釘子踫,希望在不傷害到她的情況下,讓她能知難而退。
「那不就跟被監視沒兩樣?」如果有個女人眼楮一直盯在他身上,他一定會瘋掉的。
「不會啦,她還滿可愛的。」
「可愛?」華子權懷疑堂弟是不是也腦袋不清楚了,還是——「你對她會不會可能有意思?」
華翊言定定看著堂哥一會兒,堅定道︰「不可能。」
「噢。」華子權雖然已經認同堂弟的性向,但多少還是覺得有點惋惜,如果堂弟喜歡女人的話,很多事情相對會簡單許多。「唔……」突然覺得眼楮刺痛的華子權眨了眨眼。
「你眼楮怎了?」華翊言關心詢問。
「好像有什麼東西掉進去了。」
眨了好幾下沒用處,他閉上眼作勢欲揉。
「別揉,會傷到眼楮。」華翊言制止他的動作,「我幫你看看。」
「好。」
酒吧的燈光昏暗,加上華翊言有輕度近視但沒戴眼鏡,故無法馬上找出是什麼在東西在作怪。
于是他的臉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明顯的抽氣聲在一旁突兀地響起。
華子權與華翊言同時轉頭,訝見剛才的話題女主角「淚堂痣」竟然出現在這間酒吧里。
伍昱潔與雷旳茜約好了在周末夜晚來酒吧喝酒聊天,可雷旳茜出門時被事情絆住了,得晚半小時,伍昱潔收到通知時人都站在酒吧門口了,只好先進來等,沒想到竟看到讓人心碎的一幕華子權與華翊言準備接吻。
這表示傳言是真的,華翊言真的是gay,而且跟華子權是一對。
啊……她的情敵竟然是總經理,那個大沙豬!
她在腦袋一片混亂的時候又突然想到,他們兩個不是堂兄弟嗎?
如果對象是堂兄的話,她還會有勝算嗎?
雖然她不喜歡總經理,可是不得不說,華家的基因就是好,顏值就是高,總經理也是個帥大叔一枚,身材還比華翊言偉詩高挺,同時也是公司里諸多女生暗戀的對象。
只是,若華翊言是水,那華子權就是冰。
听說華子權跟下屬完全不親近,除非是跟在身邊很久的元老級人物,要不然從不會主動正眼看人,一定要先跟他打招呼才會換得一個正視,若只是點頭微笑還不見得會理你。
反正就是一個高傲臭屁的沙豬就是了。
華子權慣例先看到伍昱潔右眼角的淚堂痣,才知道這顆西瓜是誰。
真是好死不死,說曹操,曹操就到。
華翊言瞧她面色蒼白,像是突然看到核子彈在面前爆炸一樣的震驚,倏忽意識到她可能誤會了什麼。
他不曉得伍昱潔有沒有听過他是gay的傳言,據說這個傳言是不久前才在女同事間傳開來,且只在一個小圈圈里,伍昱潔是新人,又是在男多女少的采購部門,有可能沒听說過,但若是她誤會了,可能連堂哥都要被拖下水。
「你干嘛?踩到狗屎啊?」華子權見她嘴巴開開一臉白痴白痴又不說話的樣子,忍不住出言嘲諷。
這女人真的很煩,老是突然走著走著就不動了,叫她讓開,就會提著識別證,一直嚷著自己姓啥名啥。
要不是早發現她對堂弟有意思,他還真會懷疑她的目標是他。
「啊……呃……」因為太過震撼了,伍昱潔支吾了好一會兒還是找不回舌頭。
「你還好吧?」華翊言關心詢問。
華子權斜睨堂弟一眼。
你就是人太溫柔,才會惹一堆爛桃花上身!
「我、呃、還好……那個……你們在干嘛?」硬找了個話題的結果,是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斷。
她干嘛問他們在干嘛呢?
明擺著就是情侶約會,燈光美氣氛佳的情況下打算來個深情擁吻,卻被她這個不識相的給破壞了。
難怪總經理一直不爽地瞪著她。
「喝酒啊,你沒長眼楮看啊?」華子權拿起他的威士忌杯喝了一口。
伍昱潔心想總經理是跟她有仇嗎?干嘛說話處處針對?
是不會體諒一下「少女」芳心,剛猝不及防看到心上人要跟個男人接吻的天崩地裂嗎?
噢,天啊,這是上天在判她死刑嗎?
她要怎麼跟總經理拼?
不要說人家長得好看又有社經地位,他們還是堂兄弟,就算堂而皇之住在一起共築愛巢,也不會讓任何人發現端倪啊。
她是追得氣喘吁吁,但是總經理直接拿鑰匙就打開經理的心房了。
嗚嗚……她好難過,她要找個地方哭一哭。
華翊言怕伍昱潔有所誤會,萬一到公司說溜嘴就不好了。
畢竟伍昱潔入公司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雖然工作是很認真(注意他也很認真),但不保證她不是個八卦鬼。
他不在乎自己被傳,但絕對不能害到堂哥。
「總經理眼楮掉了異物進去,我剛在幫他找。」華翊言解釋道。
「異物?」伍昱潔喃喃覆誦,好像這兩個字是什麼外星文字需要特別解析。
「嗯,」華翊言雙手捧住華子權的臉好面向伍昱潔。「你看他左眼紅紅的,我異物還沒找到,恐怕還在眼楮里。」
瞧經理捧著總經理臉頰的親昵模樣,毫無疑問就是一對戀人啊!
伍昱潔心想自己這次確定是寡婦死兒子,沒指望了。
「是喔?」華翊言的說詞,伍昱潔壓根兒不信的。
「我沒戴眼鏡出來,看不清楚。」華翊言歉然對華子權笑道。
瞧經理對總經理的眼神多有愛啊。
心碎成一片片的伍昱潔本想不打擾兩人的世界,轉身默默離開,找個地方安慰自己破碎的心,喝杯酒療傷,可想想,既然總經理是經理的愛人,本著愛屋及烏,她就幫個忙吧。
「我看看。」
伍昱潔手剛伸過來,華子權立即退後閃開。
「你干嘛?」華子權防衛的看著她。
「我幫你看眼楮里的東西啊。」干嘛這樣大驚小敝?「我兩只眼楮視力都有1.5的。」
「哥,你讓她看一下吧,我看你眼楮越來越紅了,一定很不舒服吧?」
華子權還想說什麼,伍昱潔已經強硬地將他的臉拉過來了。
「不用緊張,我只是看眼楮而已。」伍昱潔拉開他的眼皮,「我不會對你怎樣的。」
「難講。」因為眼楮實在太難受了,他決定妥協。
「不要講話。」伍昱潔翻著他的眼皮仔細找尋。
圓圓潤潤泛著水光、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轉啊轉,專注地找尋異物,華子權視線也不得不放在她臉上。
她的臉蛋就在咫尺之間,華子權這才發現她的皮膚挺好的,像水煮蛋看不到什麼毛細孔,不僅白得會發光,還不見任何瑕疵。
也許是粉涂很厚。
他惡質的猜測。
「欸,我找到了。」她吩咐華翊言,「給我一張面紙或衛生紙。」
「好。」
酒保遞了張面紙給華翊言,華翊言連忙轉交給她。
伍昱潔將面紙轉成尖錐狀,就要貼上他的眼珠子。
「你有沒有洗手?」華子權倏忽想起這個很重要的問題。
「沒有。」伍昱潔也很干脆的回答。
華子權立刻掙月兌她對他眼皮的鉗制。
「面紙被你這樣揉,上頭都是細菌,等一下害我感染結膜炎。」
伍昱潔蹶嘴眯眼,寫著不悅,「好啦,我用吹的。」
她再把俊顏拉過來,拉開眼皮,用力一吹。
「出來了沒?」
淡淡的水果軟糖香味在華子權的鼻尖縈繞不去,甜甜涼涼的,挺好聞的。
華子權眨了眨眼,「沒有。」
「再來。」
伍昱潔換了好幾種吹拂的力道,試圖把那根擾人的睫毛吹出來。
華子權望著她專注的模樣,不知怎地,她的輪廓越來越清晰這是一張秀氣的鵝蛋臉,有一雙圓圓的大眼,鼻子的弧度姣好,嘟起的上唇有一顆可愛的圓珠,嘴唇的顏色淡淡粉粉的,加上嘴巴小,微蹶時就像一顆軟糖。
不知是否酒精的關系,他覺得有些心蕩神馳。
「出來了出來了!」伍昱潔開心的輕喊。「我吹出來了,可以用衛生紙了吧?」
「不要踫到眼皮。」
「好啦!」真嗦。
伍昱潔輕輕抹開眼瞼上的睫毛時,身後不知哪個冒失鬼經過時撞了她肩膀一下,她一個踉蹌往前倒,華子權的臉突然特寫放大,看不清楚了。
然後,她的唇,踫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