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一夜死里逃生後,姚芝恩再也不敢一個人上山挖藥草,且一定會在黃昏前離開,不敢多逗留。
雲娘欣慰的以為是那天她晚歸害她和翠花擔心得要命,她終于受不了她們的叨念,願意乖乖听話了,完全不知姚芝恩那夜遇到的事。
為節省成本,姚芝恩只讓總號先開張,因此不需要太多人手,目前僅有的人手就夠了,可顧店,也可負責上山挖藥材。
重新開張,當然要有新氣象,姚芝恩在門面上做了不小的改變,例如重新粉刷,匾額也換了,櫃台等家具都重新擺設了,還印了廣告單宣傳,上頭寫著開張前七天,每天都會有不同的藥丸打八折優惠,看診免費,只收個藥材費,可說是很便宜很吸引客人的宣傳。
姚芝恩用著充滿熱枕的心等待著客人前來,可是一天、二天、三天過了……一只蚊子都沒飛進來。
,她從李掌櫃口中得知,以往生意再不好,也是有幾個人進來抓藥,畢竟隔壁街的聖惠堂人多,時常要排隊,不耐等候的人就會來,如今又是重新開張,還有辦優惠活動,起碼也會有看熱鬧的人,怎麼會完全沒人上門?
這天,雲娘到外面逛了一圈,手里拿著一疊紙張,氣沖沖地沖進藥鋪子內。
「小姐,奴婢終于知道為什麼都沒客人上門了!有人在城里的牆上到處張貼這個,小姐您看,寫得太不像話了!」
「寫了什麼?」翠花不太識字,連忙追問。
雲娘怒氣沖沖地叫道︰「說小姐明明早斷氣躺進棺材了,卻突然復活從棺材爬出來,這分明是被鬼附身了,說小姐不是人,還說小姐替人治病是在施妖法害人,給小姐看病就會倒大楣……這話太過分了!」
「什麼?怎麼可以這麼說小姐,小姐明明是菩薩救活的!」翠花忿忿地道。
李掌櫃湊過頭看,看到這充滿惡意的字句,也很不平,「這胡寫個什麼,也太羞辱人了!」這些日子他和姚芝恩共處,他真的覺得她是個做事細心,個性又好的姑娘,且吃苦耐勞,比任何人還拼命,他已經認同姚芝恩接手生意,如今說她不是人又說她施妖法,給她看病會倒大楣,真是太缺德了!
姚芝恩听了倒沒有暴跳如雷,只是覺得古怪,「這事很奇怪,外面的人怎會知道?」
她自盡又復活的事早被姚賢下了封口令,畢竟是不光彩且惹人恐懼的事,而今這事都過那麼久了,姚府里說的也都是菩薩救了她、賜與她醫術的好事。
這會兒在博仁堂重新開張之際,竟有人到處張貼這種污磯她名譽的紙張,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姚府里的人張貼的,其目的是想害她沒生意。
「該不會是夫人想對小姐使絆子吧?」
「對,一定是夫人!」
雲娘和翠花都想得到,姚芝恩自然第一個也想到是蔣氏拖後腿的。
只要博仁堂生意差,沒人上門,她煉制的藥丸賣不出去,姚賢就會認為她沒用處,會隨便將她嫁出去。
「什麼?夫人會這麼做?這明明是自家的藥鋪子,哪有人會這麼對自己人下手的,又是自家的女兒……」李掌櫃都听驚了。
「就是會!」雲娘和翠花雙眼里燒著熊熊怒火,朝李掌櫃肯定地道。
李掌櫃搗著胸口,一臉害怕……這內宅爭斗,也太可怕了吧!
「不過我們沒證據……在這里說說便罷,切記不能說出去。」姚芝恩囑咐道。
「那小姐,我們就只能這麼被陷害嗎?」李掌櫃忍不住地道,雲娘和翠花也都無奈地看向她。
「當然不行。」姚芝恩篤定道,說的頗有氣勢,「我們報官吧,姚記在京城是有名望的,有人在城里惡意散播這種中傷我的謠言,只要我們報官,官府是不會坐視不管的,就算最後查不出什麼,捉不到人,來個警告也好。」
「小姐,您說得對,報官吧!」李掌櫃大力拍了手。
「老爺知道這事也會生氣的,若主謀真是夫人想來會收斂點吧。」翠花揄著拳道。
「那奴婢就把這疊紙送去官府!」雲娘點頭,她手里的一疊紙張都是證據。姚芝恩做下報官的決定後,心里痛快多了,只是又不免擔憂起生意。
人們都是迷信,也恐懼鬼怪的,短期間恐怕都不會有客人上門了,她煉制的那些藥丸……都不會有人買了。
她只能坐以待斃嗎?
想到這兒,姚芝恩搖搖頭,眼里重新升起光芒。沒有人來找她看病,她去找病人看病總行了吧!
日久見人心,只有她救活的人多了,人們就會相信她是真的被菩薩賜下了醫術,不是妖魔鬼怪,她要打破謠言!
在眾人分頭去辦事之前,就听姚芝恩又道——
「除了報官,我也要洗刷我身上的污名,所以來義診吧!京城里有貧民窟嗎?」
在沒人願意找她看病的情況下,義診是她唯一可以接觸到病患的機會,表哥身為醫者四處到外地為窮人義診,她也可以。
听到她要去貧民窟,雲娘不贊同地道︰「小姐,那地方很髒的,不是您該去的地方……」
姚芝恩朝她笑了笑道︰「雲娘,你當我是金枝玉葉嗎?我現在是個大夫,大夫是不能選擇病人的。」
雲娘听了感到慚愧。
李掌櫃爽朗一笑,「我真是愈來愈欽佩小姐了!京城里是有一處貧民所居的區域,現在晚了,明天我帶您過去吧!」
「好,那我現在先來準備一些會用到的藥……」
姚芝恩著手準備,抓起幾種常用藥還有藥丸。
翠花見狀馬上拿出姚芝恩專門用來播藥材的背包,「小姐,用這個裝!」
沒事做的雲娘顯得有些困窘,她吸了口氣,大聲道︰「小姐,明天奴婢也要跟您一道去,雖然奴婢什麼都不會,但多少可以幫上您的忙!」
姚芝恩看他們是這麼與自己團結一心,由衷感到開心。
放藥放到一半,她靈光一閃,笑道︰「對了,我都忘了,我還有一個優勢在,肯定會讓客人上門的。」
「什麼優勢?」三雙眼楮充滿期待的望向她。
「我是女人的優勢。」姚芝恩信心滿滿道︰「我想,肯定有一些身懷隱疾,但因為對男大夫存有顧忌,不敢去看病的女人。同是女人的我,可以讓她們安心來看病。」
說完,她朝李掌櫃道︰「幫我做個告示,就寫我專攻婦科和美容,看月事不順、不孕和皮膚美容。」
隔天,姚芝恩來到了貧民所居之處,雲娘、翠花和李掌櫃都陪她一道來了。
姚芝恩望著這一間間用茅草搭建的簡陋屋子,懷疑這樣的房子能不能抵擋寒風,下雨了會不會從屋頂漏水,再觀察住在這里的人,他們身上穿的都是一補再補的衣裳,看得出來過得很貧苦。
對于有外人到此,居民們都用好奇的目光看向他們,畢竟一般人是不會踏進這里的,不過,在睇了一眼後,又都垂下眼低頭忙于自己的工作,有的人在砍木材,有的人在編著竹鞋,他們忙著維持生計都來不及了,哪管的上別人要做什麼。
在這時,有個年約十歲的男孩跑到姚芝恩面前,朝她伸出手來,「你看起來很有錢,給我錢吧!」
姚芝恩在姚府里雖然是個受嫡母苛待,被扣月錢的庶女,但也過得比這的人好很多,身上泛著光澤,顏色鮮艷的緞子,讓人一看就知她不是尋常百姓。
姚芝恩還是頭一回遇上向她討錢的孩子,愣了一下,便有個婦人跑來,氣急的扯住孩子的耳朵痛罵道︰「你這孩子,在當乞丐嗎?我們人要有志氣,不能隨便向人乞討!」
「娘,痛,快放手……」
「還敢說痛!」
「娘,是真的,我肚子痛……我想跑茅廁……」
婦人嚇得松了口氣,看到孩子跑茅廁去了,喃喃地道︰「怎麼連你都這樣了,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姚芝恩听婦人憂慮的喃喃自語,關切問道︰「請問,是出了什麼事嗎?」
「姑娘你是……」婦人懷有戒心的看向她,畢竟平常不會有大戶人家的姑娘來到他們這地方。
姚芝恩馬上說出她的身分,「我是大夫,我來這里是來義診的,有需要的地方請告訴我。」
听到義診兩個字,婦人瞪大了眸子,像看到了救星。
「原來姑娘您是大夫,那麼我的孩子有救了!」她激動的捉住了她的手,哀求道︰「請幫幫我!我家里有兩個孩子又吐又拉的三天了,其中一個還發燒了,現在連老大都鬧肚子痛……大夫,請您救救他們,要是他們有了萬一,我這個當娘的也不想活了……」說完,她欲朝她下跪磕頭。
「別這樣!」姚芝恩扶住了她,用沉穩的語氣安撫她道︰「你別慌,我會救他們的,請帶我去看看孩子們吧。」
婦人連連點頭,迅速地帶著他們踏入家門。
不久後,姚芝恩便為三個孩子把完脈,診斷出濡脈的脈象,即是脈象細,輕浮而無力。
當人患有急性胃腸炎時,吐瀉過度,便會出現這種脈象。
「沒事的,只是吃壞肚子了,大概是吃了不干淨的食物。老二癥狀嚴重點才會發燒,吃了藥就會退燒的。」
婦人聞言放了心,抹了抹淚道︰「都怪我這當娘的讓孩子們挨餓,這些孩子吃不飽,便會上街去跟人討吃的,大概是吃了什麼壞掉的鬧肚疼……我真對不起孩子們,我丈夫早死,我只能接針線活,打點零工賺錢,賺的不多……」
此番話听了讓人心酸,雲娘安慰她道︰「辛苦你了,要養孩子不容易啊……」
姚芝恩嘆了口氣,貧窮到沒錢看病,甚至三餐吃不飽的人大有人在,比起來,她日子算是算很好了,她要盡一己之力幫助他們。
她備了些藥材,挑出可以用于治療急性胃腸炎的藥材後,讓翠花去煎藥,接著吩咐李掌櫃去買點米糧來,她不只是想治愈他們的病,也想溫暖他們的胃。
之後一連幾天,姚芝恩都來義診,和第一天遇上的母子四人都熟悉了,有那被稱呼為胡大娘的婦人幫忙,減少了居民對她的懷疑。
除了胡大娘的三個兒子,這個貧民區還有許多身患疾病卻沒錢看病的百姓,姚芝恩一戶戶的替他們看病。
姚芝恩展現了她的醫術,除了望聞問切、開方子外,還施針治療,第一次見識到她的針法的李掌櫃當時直稱贊,說她這功夫比之前博仁堂坐堂大夫的還要熟練厲害。
每天中午,她們都會煮一大鍋有營養的肉粥和這里的居民分享,這一天,看診告一段落,姚芝恩見雲娘、翠花在胡大娘家里忙著切菜洗米,挽起袖子要幫忙升火,不料,她一抬起頭來,一張白皙秀氣的臉都被燻黑了。
「小姐,您怎麼變成這樣啊,快擦擦。」雲娘都嚇壞了,忙用帕子沾水替她擦臉。胡大娘拿了幾把青菜進來,也被她這張臉嚇到了,「姚大夫,您怎麼可以做這些活,您快出去,廚房不是您該來的地方……」
「我真的會做飯,只是不會用灶……」她比較會用瓦斯爐。然而,哪有人會相信她會做飯,在她的臉被擦干淨後就被推了出去。
閑閑無事,姚芝恩只能在附近走走,剛好見胡大娘的大兒子大智捧著一把漂亮的白花過來,送給她。
「姚大夫,我剛拔下來的,送您!」
「這花好漂亮,謝謝你。」姚芝恩接了過去,接著問他道︰「大智,你好多了嗎?」
大智仰著頭看她,眼里滿是崇拜,「是!我好了,肚子不痛了!姚大夫,您好厲害,我以後也想象您一樣當大夫!」
經過這幾天接觸,姚芝恩覺得大智是個聰明孩子,聞言就笑著問︰「你想當大夫,必須先識字,再學習認藥草,要不要來我的藥鋪子里當藥童?」
「藥童?我嗎?」大智不敢相信的指著自己。
姚芝恩點點頭,又不好意思地道︰「不過因為我的藥鋪子現在沒什麼生意,月錢可能不
大智沒听仔細,听到有活計可做就像猴子蹦蹦跳跳著,「太好了!我有月錢可領了!我要去跟我娘說!」
姚芝恩看他這副活力充沛的樣子,不禁失笑,看來,他的腸胃炎真的康復了。
不一會兒,肉粥煮好了,香氣撲鼻到每個村民都自動拿起碗來舀粥吃。
這肉粥可不是淡如清水的,而是真的有肉和菜的,姚芝恩想讓村民真的吃的飽,這會兒,一個個村民搬來椅子,捧著碗吃粥,吃不夠再盛,每個人都笑容滿面,不再眼神黯淡無光,姚芝恩也和大伙兒愉快的吃著肉粥,在想著廚房里還有地瓜青菜,要不要來加菜。這時候,有個年輕人走了過來,見到這景象感到吃驚。
他是貧民區梁大娘的兒子,平常都在外地工作,三個月才回家一趟。
梁大娘一眼看到自己的兒子,喜出望外地道︰「阿仁,你回來了!來,快過來見見姚大夫!」
「什麼姚大夫?」
梁大娘捉起兒子的手,邊走邊說︰「姚大夫是博仁堂的女大夫,娘前陣子扭傷腳好久都好不了,還腫了個大包,連路都不能走,姚大夫她幫我治好了,現在娘用跑的都行了!」
說完,她將兒子拉到姚芝恩面前,中氣十足的打招呼,「姚大夫,這是我兒子!」
「你好。」姚芝恩飯吃得好好的,梁大娘突然拉了個人來,把她嚇了一跳,不過她還是很有禮貌的從椅子上站起向他問好。
梁大娘回頭見兒子呆愣著沒反應,以為是姚芝恩長得太美,讓兒子看呆了,不禁氣得打了他一下背,「臭小子,干麼盯著人家看看,快叫聲姚大夫好啊!」
阿仁是看得驚了,他緩緩伸起手指向姚芝恩,發抖道︰「博仁堂的女大夫,不就是那個從棺材爬出來,被鬼附身的女人……」
兒子說的再小聲,梁大娘還是听到了,她倒抽了口氣,用力打起兒子,「你在胡說什麼!對姚大夫這麼說話真失禮!」
姚芝恩也听到了,臉色微微變白,還以為這地方的人不知道,結果還是……傳來了嗎?
「我沒胡說啊,是這上面寫的!」阿仁被娘親打痛,冤枉地大叫,接著從衣襟里拿出一張紙來,大聲道︰「上面寫說博仁堂的女大夫在一個多月前割腕自盡,明明已經斷氣了,要下葬了,卻從棺材里爬了出來,說她不是人,她是被鬼附身了,只要讓她用妖法看病,那個人就會倒大楣!我一路走回來,听到很多人都在說著這事,每個人都怕得要命,根本沒人敢給她看病!」
此話一出,周遭是一片鴉雀無聲。
梁大娘早死的丈夫曾當過夫子,兒子阿仁是貧民區里唯一識字的,看得懂紙張內容,居民不會不信他,更別說梁大娘知道自家兒子不會說謊,一時有點無措。
姚芝恩是想澄清的,她相信以她的口才,絕對可以說明一切的,卻不知該如何說起,她突然不敢看他們,怕從他們眼底看到恐懼,真的把她當成鬼。
事發突然,雲娘、翠花和李掌櫃都不知所措的互看著,最後,雲娘忍不住出聲,「不是的,是有人污蔑我們小姐……」
「姚大夫是好人,不是鬼!她治好我們家三兄弟的腸胃炎!」稚女敕的聲音傳來,是大智的聲音,他跑了過來,在阿仁的面前大喊。
胡大娘听到兒子的聲音,瞬間回過神過來,應和道︰「姚大夫每天都來為我們義診,還煮粥讓我們吃飽,是天大的大好人!你們良心都被狗吃了,都忘了嗎?」
梁大娘心里油然生起愧疚,也大聲喊話道︰「對,胡大娘說的對,姚大夫是天大的好人!在我們沒銀兩看大夫時,是她救了我們,還給我們一頓溫飽,她對我來說不是鬼,是菩薩!」
其他人回想起姚芝恩為他們治病時親切的模樣,也滿心感動,一個個說起話來——
「是啊!姚大夫是菩薩!沒有大夫肯踏進來貧民區替我們治病,我們死在這里也沒人知道,姚大夫是唯一一個願意救我們的人!」
「那紙張肯定是別人亂貼,想毀了姚大夫的名聲,是假的,大家別信!」
「對,不能信,我們要相信雙眼看到的,不能听信謠言!」
姚芝恩听到居民一個個為她說話,眼眶濕潤了起來,她不是菩薩,他們才是,那麼善良的願意相信她。
「還不快道歉!」梁大娘大力的打著兒子。
「別打了,我道歉就是……」阿仁朝姚芝恩彎腰道歉,「姚大夫,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就胡說八道……姚大夫,謝謝您治了我娘的腳。」
雲娘、翠花和李掌櫃見到這種結果都不禁微笑,為姚芝恩感到高興。
姚芝恩幾乎要喜極而泣,但她忍了下來,朝阿仁綻開微笑道︰「熱粥還很多,快一起來吃吧!」
回程的途中,姚芝恩坐在馬車上,唇角仍彎彎的餃著笑。
她告訴自己,讓博仁堂賺大錢是很重要,但她一定要保持醫者的初心,這份救人的心意,絕對不能忘。
而出乎意料的是,好事成雙了。
回到了博仁堂後,伙計朝她歡喜地道︰「小姐,有生意上門了!要出外診了!」
「真是太好了!」雲娘和翠花都雀躍起來。
姚芝恩剛回來有些疲憊,但一听到有外診,哪還有疲憊,雙眸一亮,精神奕奕地道︰「還等什麼,準備出發吧!」
這回姚芝恩只帶了翠花前去看診,讓雲娘跟李掌櫃在鋪子里打理事務,若她到傍晚都尚未回鋪子,那就關店休息,雲娘先行回府。
求診的是個富家小姐,這位小姐長期有月事不順的問題,一來潮就疼痛難耐的在床上打滾,什麼事都做不了。
如今她要出嫁了,總不能嫁到夫家也這一副病懨懨的樣子,更怕影響到生育,她的母親才會請她來看診,想說請女大夫來為女兒看診的話,女兒才不會對經痛感到難以啟齒,能徹底的調養好身子。
姚芝恩在把脈後發現她是虛寒體質,有氣滯血瘀的現象才會經痛,開了幾帖調經的藥方子好讓她順利排出經血,還為她做艾灸,以疏解她的疼痛,也教導她在飲食方面不得吃偏冷的食物水果。
姚芝恩在看完診才知道,原來這富家小姐的母親是看到博仁堂貼的廣告單才來的,她起初很猶豫該不該來找她為女兒看病,畢竟她死而復生的謠言傳得滿街都是,是後來暗地里觀察她,發現到她總是到貧民區義診,是個有善心的好大夫,才決定請她來的。
听完這番話,讓姚芝恩深信一件事,多行善事一定會有好的回報的。
「姚大夫,謝謝您,這是我們夫人說要賞您的。」府里的一個老嬤嬤送她到門口後,將一個荷包塞入她手心里。
姚芝恩忙搖頭,要將荷包還給她,「我早已經收過診金了,今天你們夫人還請我吃晚飯,我怎麼可以……」
老嬤嬤覆住她的手,不讓她歸還,「我家夫人交代的,說要好好答謝您,小姐也很感謝您,說您的醫術高明,大大減輕了她的疼痛,所以您一定要收下才行!」
見她們好意,姚芝恩也只能收下,「那真是謝謝了,過個兩天我再來施針。」
道別後,府邸大門關上了。
和姚芝恩一道前來的翠花終于出聲道︰「小姐,看來賞金很多呢!明天可以加菜吧?」
姚芝恩是有此主意,尤其唐姨娘和江姨娘在這段期間里一直鼓勵著她,還借了不少錢給她,不只是做藥丸的錢,還有煮給那些貧民吃的肉粥,她們都有出一分力,她是該買些好菜的請她們的。
「你只知道吃。」她捏了捏她的鼻子,「已經很晚了,快走吧!」
馬車就停在對面的大樹前,大總管知道老爺讓她掌管博仁堂,得天天出門,不敢不派馬車給她,現在她每天都搭著馬車前往藥鋪或出外診。
從這到姚府的路程要半個時辰,眼見都要抵達姚府了,車夫卻突然緊急停下,說是車輪壞了,需要修理,姚芝恩和翠花只能下車。
翠花一下子慌了,走來又走去,拿不定主意,「小姐,這時候哪雇得到馬車,也不知道馬車何時才修好,該怎麼辦……」
「夜風涼快,就直接走回家吧,反正也不遠。」
姚芝恩看看四周眼熟的環境,估計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能走回姚府,她跟車夫說了聲先走後,便大步往前。
「小姐,等等奴婢啊。」翠花忙追上,對于小姐說要走路回家這件事感到驚嚇不已,大白天就算了,現在是夜里,天那麼黑,還挺可怕的。她有點害怕的躲在姚芝恩背後,囁嚅道︰「小姐,會不會有鬼出現……」
姚芝恩瞧她畏畏縮縮的,好笑地道︰「怕什麼,兩邊都有住的人家,還有路燈,月亮也那麼亮……怕的話手給你牽。」她朝她伸出手。
翠花扁著嘴,「奴婢才不要,又不是小孩子。」
「走快點吧,雲娘會擔心我們的。」姚芝恩加快了步伐。
「是!」翠花心驚膽跳的跟著走。
姚芝恩以為短短不到一刻鐘的路程,卻走得比想象中久,而且走到一半就不見任何一戶人家了,大路的兩邊只看到一棵棵矗立的大樹,在夜里格外像處于荒郊野外,陰森森的。翠花嚇得要命,把她的手臂攀得緊緊的。
姚芝恩側過臉安慰她道︰「別怕,姚家就在前面了。」
翠花在這時像看到什麼的驚叫了一聲,「小姐,鬼、鬼真的出現了……」
「胡說什麼,都快到家了……」姚芝恩轉頭往前看去,就見前方不遠處有好幾個人在打斗,刀劍聲在夜里顯得格外響亮。
當她意識到她們看到的是什麼時,還來不及拔腿逃跑,地上就布滿了尸體,有個黑衣人追殺著一個負著傷的人,往她的方向奔來……
哧!
劍刺入人體的聲音,姚芝恩驚駭的听到了,見那個人倒下,死在她面前,一瞬間全身寒毛都豎起了,但真正讓她感到害怕的是殺人的黑衣男,在剎那間,她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死人了啊!」翠花尖叫了聲,在翻了白眼後癱軟倒下,昏了過去。
姚芝恩見翠花昏倒了,馬上蹲拍打她的臉,現在可不是昏倒的時候。
「翠花,你快醒醒啊……」她戛然止住聲,大氣不敢喘,她知道自己正被牢牢盯著。
那一夜,那個在山上殘酷殺了許多人的黑衣男人,她永遠都記得他的模樣。
他有著一張比神仙還出塵俊美的臉,卻是心狠手辣,邪惡無比的,偏偏此時,他又拿著正滴著血的劍,站在她面前。
姚芝恩腦里的警鈴大作,告訴自己必須快點逃,然而翠花昏倒了,她做不到丟下她一個人逃,只能待在原地。
「姑娘,又見面了,為什麼我總是被你撞見這樣的場面?」
姚芝恩倒抽了口氣,他居然認得她!
看了眼昏倒在地上的翠花,而周遭也是沒有人可以求援的,她也只能跟他周旋,再想辦法帶著翠花逃跑。
打定主意,姚芝恩抬起眼來裝傻道︰「公子,你認錯人了吧?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這次又要說,沒有看到尸體嗎?」黑衣男人嘲諷地道,一個箭步逼近了她,勾起她的下巴,彎身傾近她道︰「這樣,看清楚了嗎?」
對方的舉動讓姚芝恩猝不及防,只能圓瞠著一雙難掩慌亂的眸子,與他近距離對看。
那是張天人般俊美絕倫的臉,近看更是完美得無可挑剔,是她有生以來見過最好看的臉,此時他正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她,因為太靠近了,她都能感受到他在說話時,那純男性的氣息微微噴在她臉上,有些熾熱,有些曖昧,是足以迷惑、讓人腦袋混沌的。
姚芝恩屏住氣息,告訴自己他是個致命的男人,她必須保有冷靜和理智才能月兌逃。
「怎麼,你的腦袋還想著要逃走這件事?以為逃得了嗎?」
姚芝恩腦袋確實轉得快,瞥了眼他滴著血的左手臂,沉著地道︰「我沒有要逃。」
「什麼?」黑衣男人有些意外。
「公子,你的手受傷了,身為醫者,我怎麼可以逃走呢,我來幫你療傷吧!」
「你是大夫?」黑衣男人當然也知道自己手受傷了,看她說的冠冕堂皇,松開了勾著她下巴的手,覺得她的反應有意思極了,「那就讓你療傷吧!」
說完,他盤腿坐在地上,將劍擱在一邊,倒想看看,她在打什麼主意。
姚芝恩其實是想拖延時間,要是有人見到這一地的尸體去報官就好了,所以還真的打算替他治傷。
她將他的袖子往上卷,察看他的傷口,發現傷口不大,但有點深,便從她隨身的藥箱里取出她為自己準備的飲用水,替他清潔傷口。
清洗完後,她取出一瓶藥粉灑在傷口上面,止完血後,她再抹上藥膏,然後用剩余的清水讓自己洗手,再取出一條帕子為他包扎傷處。
為了拖延時間,她這一連串的動作都做得十分緩慢,可是一切結束後,她抬起頭看,發現四周依然寂靜,沒有一點人聲,不禁懊惱的蹙著眉。
黑衣男人始終注視著她的動作,此刻她懊惱的樣子自然也盡收眼底,質疑道︰「你真的是大夫?」
「當然。」听他一問,姚芝恩便回過神。
「動作太慢了,是故意在拖延時間等人來救你嗎?」他湊近她耳邊,譏笑地道︰「你以為,你那些小動作我沒看到嗎?」
姚芝恩一噎,這男人是有讀心術嗎?
「不過,倒是包扎的不錯。」男衣男子看著那繡工細致的粉色帕子,以及角落上的「芝恩」兩字,不禁想,這是她的閨名嗎?
姚芝恩用的帕子是原主以前繡的,看他盯著那帕子上繡的名字,卻也顧不得被他知道名字可能會帶來的麻煩,滿腦子打轉的仍是她該如何月兌身。
等人救援是不可能的,下一步,她該怎麼做呢?
慢著,就算是黑幫殺手,也都是有江湖道義的吧?就算沒有,她也只能一試。
「公子,我救了你一命。」她大義凜然地道。
「什麼?」黑衣男人一時听懵了。
「公子,我說的清楚點,你這傷口有點深,要是偏了點傷了血脈,就會失血過多死亡,就算沒有失血過多,放著不管也會潰爛,發炎發燒而亡,所以說,我救了你一命。」
姚芝恩說了一連串話後,切入重點,「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要了我的命,當然,我一連兩次撞見你殺人的事,我會通通忘了,也會忘了你的臉,絕不會帶給你威脅的。」
終于听懂她的話中話了,黑衣男人暢快地大笑,覺得她的膽子忒大,居然敢自稱是他的救命恩人,要他放了她,她果然很有意思。
姚芝恩可不覺得好笑,只覺得全身發冷,就怕他不顧什麼江湖道義,先殺為快。
「真看不出來,你看起來那麼乖巧,實際上卻那麼厚臉皮。」說完,黑衣男人提起劍,自地上一躍而起,睥睨著她,「我叫韓霄,記住我的名字,下次見到我,別說認不得我。」
他扯了扯唇,充滿嘲弄地道︰「現在,趁還沒有驚動到任何人之前快逃吧,以免我改變主意。」
獲得活命的機會,姚芝恩忙著搖著翠花,「快起來!別暈了!」
「小姐,有死人……」這回翠花終于有點反應,喃喃自語著,半眯著眼,依舊不太清醒。
「快起來!」姚芝恩不敢耽擱,使出吃女乃的力氣,硬是把她扶起來,「把頭低下,別看!把腳踏出去,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要翠花別抬高頭看,是怕她看到那男人又會受驚暈過去。
翠花听她嚴厲的口吻,似是察覺到異常危險的氛圍,配合她的步伐快步走。
韓霄看姚芝恩扶著翠花快步走過他身側之後,轉了身,繼續看起她的背影,直到她的影子愈來愈小。
「逃的還真快,真的把我當成殺人魔了。」他哼了哼,接著睇向左臂處包扎的帕子,邪氣一笑,「無三不成禮,還會有下一次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