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守住秘密,玉憫限縮了清涼居內門徒的活動範圍,包括竹林在內的清涼居未來只會有低階的式神做僕役工作。
深夜,在小竹屋里都快把地板給蹭破的荊千川,總算等來了敲門聲,他風風火火地開了門,門外,朝華一身素白,連長發都只以竹簪簡單束起,抱著自己的小包袱,低垂著頭站在門外,在荊千川開門時抬起的臉很快又垂得幾乎貼到胸口去。
干嘛干嘛!又不是他欺負他!荊千川雙手不安地在褲子上摩擦,盡管朝華很快地便低下頭,他還是捕捉到他眼里有一瞬間的期待,和不安。
那讓荊千川心軟得不行。
如果朝華依舊是小白兔妹妹,他早圍著他使勁地哄,賣力地逗他發笑了。
但是,若不是總有人不肯好好當人,誰想小心翼翼活在偽裝之下呢?
荊千川有些尷尬地退開來,手腳都不知擺哪里地沖著屋子里揮了揮,「那啥,我就隨便打掃了一下,床給你擱書房里了,反正我不用那地方,書都是老太婆塞給我的,你想看就隨便看,最好就這麼據為己有。」
「謝謝。」朝華始終因為自己欺騙了他而感到愧疚。
這句謝倒讓荊千川有些不自在了,朝華進了屋後他關上門,轉身看他杵在那兒,只好善盡屋主的職責,開始介紹他的小豬窩︰「這個廳我一般用來吃飯,式神也會把飯都放這里,右邊這里就是書房,以後就給你用了,里面有一架櫃子是老太婆剛剛讓式神抬過來給你放衣服用的,左邊這里是我睡覺的地方,沒什麼好看。
「後面這間有個冰鑒,老太婆給的,可以放些想過幾天才吃的甜點或水果,再後面是洗漱沐浴用的,想解手就再往後走……然後院子里,你可以隨便晃,我一般不在這里玩的。」他的神情像個大方將玩具借給朋友玩的小鬼頭,有那麼幾分得意和靦腆,朝華有一瞬間真想就這麼看著。
小竹屋不算大,但是荊千川不喜歡屏風那種東西,畢竟他之前一個人住,可能一時興起就風風火火地往外跑,更可能為了躲避虎姑婆的式神,**著火一樣沖進門,屏風那種玩意兒太礙事了,擋了他大爺沖鋒陷陣的大道。
本來朝華要搬進來,他還想把那塊被他不知丟哪去的破屏風找出來,找了一下午未果,只好作罷。
所以這夜,荊千川難得用棉被把自己裹成繭,因為他翻個身就能看見另一間廂房里床上的朝華。
對了,那床也不是他擺的,是老太婆的式神擺的!他本來想抱怨為什麼要擺成一翻身就相著兩瞪眼的位置?可那房間另一面牆是大圓窗,另一面牆擱了整牆的書,好像還真的沒別的地方能擺床了。
朝華對著牆,沒什麼睡意。知道玉憫直接告訴荊千川他的秘密時,他當下真有種冰水當頭淋下的感覺,到目前為止荊千川似乎仍是那個有點傻的荊千川,可是或許他還是太貪心了,今天上他少少的幾句話,幾乎不曾與他相對的視線,還是讓朝華忐忑不安。
而另一張床上的荊千川像渾身長蟲似的,翻來覆去,滾來滾去,最後實在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蟲,試探性地對另一頭喊了一聲︰「嘿?」
朝華幾乎在一瞬間身體就反射性地一震,然後翻過身,大眼楮在幽微的燭光下比天上的星辰還閃亮。
「怎麼了?」
荊千川本來想他如果睡了那就打消念頭,卻沒想到他根本沒睡,當下不得不硬著頭皮道︰「你那啥……借我看看行不?」
「……」雖然說因為他幾乎把話含在嘴里,但語氣又是帶點亢奮的,所以朝華一瞬間以為自己听錯了,「什麼?」
「我就是好奇……」幾乎不存在的羞恥心讓荊千川差點打退堂鼓,最終旺盛的好奇心戰勝了一切。
身為半妖,別人有的他都沒有,他就奇怪到底那幾兩肉是有多厲害?山下的青樓女子經常袒胸露乳的,所以他知道女人多的就是胸前兩團肉,有大有小,雖然他一直覺得女人相比男人是比較高尚一點,但對于每天要挺著兩團肉過日子並沒有特別羨慕。
相比起來,男人的那團肉他就真的沒見過。
讓天底下每個男人都如此自豪的那團肉,真的有那麼了不起嗎?荊千川沒有要好的男性朋友,好不容易終于有一個,簡直是絕無僅有的大好機會。
何況,既然是純爺兒們,就更不需要怕臊了吧?于是荊千川裹著被子,赤著腳啪噠啪噠蹭到朝華床邊,「不開燈,我就看一眼!」
「……」朝華從他亢奮得閃閃發亮的眼底,看到了對未知事物的強烈好奇。
在性別曝光以前,以他們的關系,他會一巴掌把他拍飛,罵他無聊。至于眼前,可能有一點是補償心理,朝華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勉力維持住高冷的形像,「我雖然沒有對你說實話,但師父本來的意思就是連你都瞞著。憑我們的交情,讓你看一眼當然無妨,但是這麼一來,好像是我做錯了什麼被你懲罰一樣吧?」也許是求生欲作祟再加上垂死的掙扎,這搞不好是他來到清湖派……不,這輩子說過最長的一句話。
這番道理說得荊千川頻頻點頭,那句「憑我們的交情」更是讓他內心小小地撼動了一下,心想自己掏心掏肺掏零嘴地灌溉他們友誼的小花園,果然功不唐捐,干脆坐在他床邊,然後他一邊思考著,一邊哥倆好似的勾住了朝華的肩膀,最後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要不這樣吧!咱倆一塊兒月兌,你看我,我看你,很公平!」
「……」蒼天啊,這家伙是不是腦袋早八百年前就被他爹給拍成漿糊了?朝華笑也不是,惱羞也不是,只好生無可戀地安慰自己︰就看一下,也不會少塊肉。
「就用眼楮看,別動手動腳。」他說著,慢吞吞地去解自己的腰帶。
「當然!我是那種人嗎?」荊千川怕他反悔,刷地一把抽掉自己的褲腰帶,馬上露出一雙大長腿。
面紅耳赤的朝華感覺自己陷入了進退維谷的境地。
他為什麼要答應他這種事呢?這屋子的氣場一定有問題,會讓人變蠢。
一定是的,這家伙在這里住那麼久,蠢事做盡,所以也感染了這里的風水。
朝華沒有月兌下單衣,只是讓它敞開,兩人都是少年人正在發育的身體,也都盡顯擅于武藝的干練精實,只是荊千川鎮日在山林野地漫游,膚色更為黝黑一些。
不過荊千川還是對朝華開始顯得厚實的胸膛與塊壘分明的月復部眼饞了一下,差點沒忍住要伸手去模。
其實他也有的,只是自己平常不會特別去欣賞。荊千川心里安慰自己,模不到他的,模自己也一樣。
要褪下褻褲時,朝華猶豫了,荊千川見狀,便道︰「我數到三,咱們一起月兌。」
「……」為什麼他要贊同這蠢蛋的提議?朝華眼神死透了,只好一瞬也不瞬地瞪著荊千川的臉,兩手放在褻褲上。
「一,二,三!」
朝華想閉上眼楮,假裝自己已經靈魂出竅,不想面對這種羞恥的窘境;而荊千川則瞪大眼,對神奇的未知一臉震撼。
他的表情反倒讓朝華好奇,半妖又是怎麼回事?
不怎麼回事,也就是沒有胸的姑娘罷了,這讓朝華的臉瞬間一片血紅。
和荊千川不同,他該知道的都知道。
「操!它會動!」荊千川驚叫。
朝華慌了,連忙以上衣衣擺遮住**,「我是活的,當然會動。」他側過身,不再去看那個一點都不知害臊為何物、站在燭光下的蠢蛋,並且努力驅趕腦海里讓他竟然出現反應的景象。
「真的嗎?」似乎是有點道理,荊千川本來想湊過去再看清楚一點,但見朝華不自在,心里陡然一片雪亮,于是帶著一種對知己好友的同情,他也很快穿好衣裳,在朝華一臉生無可戀地全身包緊緊,準備鑽進被窩里把自己埋死以前,又坐在他身邊,哥倆好地搭著他的肩安慰道︰
「別難過,最起碼你長得好看……」
這話讓原本困窘得不想面對現實的朝華,瞬間只剩雄性的好勝心。
「我為什麼要難過?」他恢復了一貫高冷的姿態,不以為然的口吻與眼神甚至藏著他自己都沒發現的驕傲與威脅。
荊千川的神情一言難盡,「我本來以為有多了不起,結果……也就跟山里的猴子王差不多吧?而且說實話,挺丑的。」他還一臉嫌棄。
朝華移開眼,死死瞪著幽暗中前方一片空無,心累得不想做出任可反應。
「我說真的,所以千萬不要灰心喪氣,在哥的眼里你依然是全清湖派最靚的崽!」荊千川拍著朝華的肩膀,給予溫馨的鼓舞,「不,是全天下最靚的崽!」
但是你在我心里,是全天下最蠢的哥!朝華實在不想再听他說蠢話,鑽進被窩里要睡了,但荊千川覺得經此一役,他和朝華已經是能夠袒相見的交情,同居第一天當然要好好蓋棉被純聊天,于是裹著自己的被子也躺上朝華的床,還把他往床內擠,「睡進去一點,讓個位置給我。」
「……」朝華原本有些崩潰,覺得這家伙未免也太不設防,因為身為爐鼎之子,他在被帶回清湖派以前親眼見識過身為爐鼎,無論男女,是怎麼被慘無人道的利用,這事本就和男女無關,哪怕他非男非女也一樣不該輕忽。
但轉念一想,他就是這樣大剌剌又毫無心機的性子,這也表示荊千川對他的信任。何況不管他或荊千川,兩人都不是那些為了修煉不擇手段的修真者。
于是他還真乖乖地把自己的床讓一半給他。
然而當夜漸深,朝華開始後悔自己沒有把他踢回他的床上。
「……喂!你還醒著嗎?」即便面對牆壁,朝華也能听出荊千川的嗓音非常亢奮有精神。
但朝華一向作息規律,他真的很困了。
「……沒醒也沒關系,我跟你說啊……」
朝華翻了個白眼,決定裝死。
當然,最後,他還是成功地在荊千川聒噪個沒完的嗡嗡聲中沉沉睡去,很久以後那甚至成了他的習慣,習慣于只睡一半的床鋪,習慣睡前有他的聲音在耳邊叨叨絮絮,仿佛因為這些習慣,給了他夜夜好眠。
朝華本以為這事就此揭過,只能說他太天真了。
過了沒幾天,在朝華結束了一天的修煉回到小竹屋里準備洗漱沐浴,荊千川興沖沖地跑過來勾著他的肩膀,還笑得一臉猥瑣,「你知道我今天發現了什麼嗎?」
朝華剛練完劍,一身汗臭,不想被他發現,當下別扭地想掙月兌,荊千川卻一根筋地死死勾住他的肩膀,只道這小子又鬧別扭。
他都知道的,小孩就是害臊!呵呵……也不看看他是誰?是跟他赤誠相對的好哥兒們!以後他們倆光**相見的機會還會少嗎?基于這種一相情願的認定,荊千川總是無視朝華的任何推拒。
「我告訴你啊……」他不只笑臉猥瑣,還兩眼放光,朝華有不好的預感,只好打消沐浴的念頭,安靜等著他把話說完。
荊千川還探了探窗外有沒有人偷听,才神經兮兮地湊到他耳邊道︰「我今天用潛形術跑進赤雲峰的大澡堂,發現那幾個老是對你出言不馴的臭癟三,全都……」他伸出了小指頭,仿佛沒看見朝華一陣青一陣紅的臉色,得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完全可以傲視群雄,一枝獨秀啊!有沒有很得意?」不愧是他的小弟!他太驕傲了!
肉不是長你身上,你驕傲什麼呢?
朝華做了三次深呼吸,才道︰「你使用潛形術,冒著被無涯子前輩削成人棍的風險,就只是為了跑進他們的澡堂偷看他們光**嗎?」他額上青筋隱隱悸動。
荊千川嘖了一聲,不滿地拍了他的背一下,「什麼就只是為了偷看他們光**啊?他們的**有什麼好看?我就是好奇那些孫子也沒什麼本事,怎麼一個個都鼻孔看人橫著走,我覺得應該有什麼道理吧?就只是想求證一下……噗!」他只要一想到那幾個孫子,哪天發現被他們言語上冒犯的朝華,不只道法精進得比他們神速,就連褲子月兌下來都比他們大,不知道是什麼表情?啊!他太想知道啦!
雖然荊千川變相地夸他,朝華不得不承認內心是竊喜的。可是他跑去偷看別的男人又讓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當下只好道︰「我建議你,最好不要再偷看男人的……那個地方。」自小在女修之間長大,與荊千川不同,朝華思想與行為上還是比較保守。
「為啥?」
朝華不喜歡說謊,但必要時他可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會瞎。」
「真的嗎?」荊千川一臉不可思議。
朝華認真嚴肅地點頭,「清湖派祖師爺的《藥理事典》上寫的,要我指給你看嗎?」沒有這本書,但朝華相信荊千川不會深究也不會起疑。
提到書,荊千川就頭疼,連忙搖頭,「不用了。」他灰溜溜地往外走了半步,想想又覺得不對,「不對啊,那你們自己天天看,不就早瞎了嗎?」
朝華不得不承認,論鬼扯的功夫,他真的不如荊千川,只好臨機應變道︰「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女人,當然會免疫。」
荊千川一臉震驚,「那……」他不就不管看男人或看女人,都會瞎?從來沒覺得自己身為半妖有什麼損失的荊千川,突然感到委屈了!
蒼天啊!為什麼對他這麼不公平?
朝華覺得自己快憋不住失笑了,勉力繃住臉,「對,所以你沒事少亂看。我要沐浴了,你到前面去吧。」他把委屈兮兮的荊千川推出澡堂,才背抵操堂的門板,低下頭,笑得雙肩抖動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