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驚愕聲此起彼落，地上滾落著眾人暴瞪的眼珠子。
即便是向來遇事冷靜的伊凡，亦面露幾分錯愕，他眉頭緊鎖，一臉覺得十分荒謬的瞪著姜品卉。
一旁的Kate率先發難，「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IS-One怎麼會請你這種愛作白日夢的工讀生？」
姜品卉盈盈淺笑的回應，「我不是工讀生，我是負責管理IS-One所有相關網站的小編。」
听見姜品卉這番理直氣壯的自我介紹，仿佛這個職務是多麼了不得的位置，Kate徹底傻了眼。
「Ivan，你是從哪里找來的奇葩小編？」
伊凡上挑的眼角微微抽搐一下，淡淡瞟了口吻仍以IS-One團隊一員自居的Kate兩眼。
懶得多費口舌與Kate糾纏，他的眸光落定在姜品卉身上。
她微仰著臉，身上那件薄荷綠的洋裝十分襯她膚色，讓她看上去像是一株春天初長的女敕芽，渾身閃耀著清新光芒。
她是怎麼辦到的？
他曾略略掃過一眼姜品卉的履歷表，發現她除了學歷漂亮，其余經歷卻是一片空白，專長欄除去電腦基本操作，再無其他特別之處。
但，她那一身令人無法輕易忽略的自信，又是從何而來？
這一刻，伊凡對眼前的姜品卉，涌現了一股強烈的好奇心。
姜品卉正笑睞著他，似乎也不怕他指責或否認，那表情就好似……好似吃定了他。
伊凡頓時感到啼笑皆非，這個女孩子小了他整整一輪，她憑什麼認為他會喜歡她？
「Ivan？」
被晾在一旁的Kate，發出不耐煩的喳呼。
伊凡念頭一轉，忽爾挑了挑嘴角，說︰「你知道嗎？這位Iris是我的骨灰粉，她年紀這麼輕，卻對我歷年的作品了如指掌，而我向來並不排斥與粉絲交往，所以她說的也沒錯，或許哪一天，她就是我的新任女友了。」
話音一落，眾人全听出他話里的挖苦，不由得全低下頭掩嘴竊笑。
是啊，當初Kate不就是打著粉絲的名義，拼命的接近伊凡，不依不饒的逼著他交往？
Kate咬了咬紅唇，當下無話可反駁。
伊凡繼而轉向包廂里的姜品卉，說︰「你過來。」
姜品卉起身套上女圭女圭鞋，來到伊凡的面前。
Kate用著極不友善的挑剔眼神，將姜品卉徹頭至尾審視過一遍。
她心想︰這個年紀尚輕的女孩，既沒有女人味，更談不上驚艷，以女性品評同性的眼光來看，只得到一個結論——
橫看豎看，這個女孩都不像是伊凡會喜歡的類型。
姜品卉站在伊凡的面前，神情一派輕松自若，絲毫沒有員工面對老板該有的緊繃，就仿佛兩人早已熟識多年。
「你真的想當我的女朋友？」
伊凡出乎意料的拋出這句話，現場幾乎能看見眾人的眼珠子再次滾落一地。
姜品卉一點也不驚訝，神色肯定的輕輕頷首。
「是呀，因為我一直是你的粉絲。」她一臉理所當然的回答。
「粉絲又怎麼樣？Ivan有多少粉絲，輪得到你嗎？！」Kate急不可耐的搶先反駁。
伊凡將Kate當作空氣，置若罔聞，兀自望著姜品卉，笑說︰「好，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嘩？！」
「蛤？！」
「啥？！」
「哇？！」
不久前眾人月兌口過的各式驚嘆號，再一次被拋出來，險些又再掀了餐廳屋頂一次。
反觀當事者——
姜品卉那張秀顏仍然不見一絲驚詫，仿佛事情的發展，全在她的意料之中。
不知情的人，目睹她這般淡定的表現，恐怕還會心生疑竇，質疑這兩人老早以前便交往，只是借此機會公諸于世。
但所有IS-One的員工皆能出面作證，這位娜塔莉女孩才進公司滿一個月啊！
「嗯，好呀！」
姜品卉揚起一抹甜美的燦笑，嗓音輕快的應允道。
見她的反應不大，態度如此沉著，伊凡心下不免有些詫異。
真看不出來，她年紀雖輕，遇事卻如此冷靜。
目睹這一對偶像與粉絲終成眷屬的荒謬劇，Kate當場徹底傻了眼。
「Ivan，你在開玩笑的吧？！」
聞言，伊凡卻是無預警的探出手，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一把握住姜品卉縴瘦的皓腕，將她扯向自己的懷里。
下一刻，姜品卉就這麼被動地，往他的懷里靠去。
個子僅有一六0的嬌小身子，依偎在身長一八八的結實男軀旁，姜時勾勒成一幅小鳥依人的偶像劇畫面，不知羨煞了多少暗暗仰慕伊凡的女員工。
伊凡笑睨整個人傻掉的Kate，生怕不夠打擊她似的，加碼揚起一抹俊美至極的笑。
只見他一派春風得意的笑說︰「這位就是我的新女友，往後在路上踫見了，記得跟她打聲招呼。」
Kate表情丕變，一副挨了揍似的委屈神態，隨後轉身奪門而出。
餐廳的自動門一合上，登時歡聲雷動，IS-One的員工人人拍手叫好。
「Ivan，恭喜你，終于擺月兌催狂魔了。」特助艾瑞克高聲祝賀。
「天哪，到底是誰告訴Kate，我們今晚在這里辦春酒？肯定有內鬼！」
「Ivan，你不是認真的吧？你不會真的打算染指IS-One最女敕的小妹吧？」
听見坐在包廂里猶然戴著墨鏡，活像個瞎子似的王柏鈞開口調侃，伊凡嘴角微微往下一撇。
內鬼？內鬼不就在這里嗎？！
伊凡收回略寒的眸光，重新望著身側的姜品卉。
當他迎上那雙含笑的水靈眸子，微攢的眉頭下意識一松。
大手放開了她的皓腕，伊凡的腳步跟著往旁邊一挪，刻意拉開與姜品卉之間的距離。
「你應該曉得，剛才我是故意說那些話，好讓Kate知難而退吧？」
察覺伊凡打算撇清一切的態度，姜品卉沒有錯愕，更沒有不悅，只是故作不解地歪了歪嫌首。
「我不曉得。」她睜著一雙晶瑩如星的眸，仿佛當真听不懂他說的話。
伊凡著實一愣。
說實話，他在這個圈子打滾久了，已許久不曾與如姜品卉這般單純的女孩子交手。
這個圈子講求的是利益，每個人身上都貼有一張價格標簽，你若沒有價值，沒人會多看你一眼，更沒人會願意搭理你。
可以說，這個圈子的冷情人暖，他老早便已嘗遍，太清楚人與人之間的利益關系。
但眼前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姜品卉，渾身張揚著不知何來的自信，又同時像個涉世不深的天真大女孩。
在她那雙干淨的眼神里，看不見算計，看不見太多塵囂，猶如一張白紙。
此刻，對上她困惑的眼神，伊凡喉頭一窒，陡然萌生自己正在欺負一個單純女孩的內疚感。
偏偏一旁看戲的張小雨等人又在瞎起哄︰「Ivan，你怎麼可以欺騙Iris的感情？她可是你的超級粉絲啊！」
伊凡眉頭一皺，小心翼翼對上姜品卉透澈的眸光。
他清了清喉嚨，說︰「你剛來不久，所以不太清楚我跟Kate之間的事情，剛才我也是迫于無奈，不得不順著你的話撒謊，好讓Kate放棄……」
「所以我們已經是男女朋友了，不是嗎？」姜品卉笑咪咪的打斷他。
伊凡當場又是一噎。
姜品卉重新揚開一抹燦爛的笑靨，說︰「一直以來，我的夢想，就是可以當你的女朋友，我真的好高興！」
「Ivan，你听听，你忍心玩弄你的骨灰粉嗎？」特助艾瑞克打趣的加入起哄隊伍。
伊凡眉頭打了個死結，正準備把話說清楚，姜品卉忽爾一把拉住他的大手，而他則是愣在當場。
姜品卉拉起他骨節分明的大手，掩下兩排濃密的睫毛，仔細端詳起來。
「就是這雙手，彈出這麼多動人的曲子……現在的你，還會彈拉赫曼尼諾夫嗎？」
伊凡聞言一怔，飛快在腦中搜尋過往的記憶。
真奇怪，他不記得自己曾在哪個采訪提及，出道之前，他最常彈奏的是拉赫曼尼諾夫的曲子……
「如果可以，我真想再听你彈一次拉赫曼尼諾夫與李斯特。」
姜品卉揚睫凝睞著他，眼中是滿滿的崇慕，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他，便是她敬仰已久的神只。
這並非是第一次有人這般仰望他，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但，他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如此單純的愛慕。
姜品卉流露出來的愛慕，與其他人的很不一樣。
過去那些粉絲，圈子里的女藝人，對他的愛慕，自然不月兌他的明星與音樂制作人光環，這樣的愛慕，難免摻雜了虛榮心。
然而，姜品卉帶給他的感受，卻是一種干淨純粹，不摻雜任何一絲虛榮的愛慕。
他不禁覺得，這份單純的愛慕十分難得。
畢竟，他也在這個復雜的染缸里打滾多年，連他自己亦丟失了這種單純的情感。
這一刻，他竟然有些心生不舍，不願讓這個全心崇拜自己的女孩失望。
再者，興許這個姜品卉可以帶給他不同的創作靈感。
心緒一轉，伊凡緊皺的眉頭為之一松。
他朝著猶然笑得燦爛的姜品卉說︰「方才我說的話一定算數，從現在起，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委時，姜品卉笑得眉眼彎彎，兩頰上的酒窩越發深邃，整個人甜得像顆棉花糖。
伊凡的心底滑過一抹古怪的騷動，但他不以為然的將之抹平。
他只是不忍傷害這個毫無心機的女孩，暫且將這件事情按捺下來，之後再找個好時機，把話說清楚。
只是，當伊凡望著姜品卉面上那抹單純的笑靨，他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靈感充沛，無數的音符旋律，正在腦中浮現。
姜品卉仍然握著他的大手，縴指輕輕撫過他的指間，這般小心翼翼的觸踫，意外引發了無形的火花。
他幾乎能看見，自己被她撫過的大手，此刻正纏滿了一波波觸電的火光。
伊凡胸口一震，幾乎是一剎那，他使勁兒的把手收回來，突兀的令人無法忽略。
姜品卉卻一點也不在乎，只是笑笑地對他說︰「你有一雙上天賜予的巧手，你應該繼續彈奏古典音樂。」
伊凡喉頭一緊，嗓子有些沙啞的斥道︰「這是我私人領域的事情，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過問。」
遭到他這般嚴厲訓斥，姜品卉不以為意的笑道︰「我知道，彈不彈琴是自己的事情，誰也無權過問。但是，我真的很希望有生之年，能再听見你彈一次古典鋼琴。」
清楚觸見她眼中的渴盼，伊凡涌現許久不曾有過的虛榮感。
是，他不得不承認，過去曾為鋼琴神童，亦曾為偶像歌手的他，確實很享受走到哪兒，都備受旁人崇拜擁戴的虛榮感。
但在他經歷過一連串失去光環的低潮後，他已不再迷戀容易使人迷失的虛榮感。
只是這一刻，看著姜品卉這般全心全意的崇拜自己，他仿佛又回到昔日年少輕狂的時光。
那時的他，何等自信，幾可說是狂妄而不知天高地厚……
驚覺自己在姜品卉的眸光中迷失心神，伊凡及時把自己拉回現實。
觸見伊凡用著一抹充滿質疑的目光，若有所思的凝睇著自己，姜品卉不以為意的一笑。
她一派自然大方的問︰「那，我可以坐在你身邊嗎？」
伊凡喉頭一縮，表情有絲錯愕，似是沒意料到她會如此主動。
看見他一臉驚詫，她漾開笑容，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貝齒，襯上她那一頭精靈系短發，更顯得靈動可愛。
「看來你的回答是不行，沒關系，希望下一次再有聚會，我可以坐在你的旁邊。」
語畢，那抹薄荷綠的嬌小身影，翩然返回包廂里，無視張小雨等一票人的側目，端起自己桌上的那杯茶，就口輕啜。
望著姜品卉一派氣定神閑，絲毫不在乎旁人眼光的落落大方，伊凡不由得更加納悶了。
他當真不懂，這個干淨得像一張白紙的女孩，那一身強大的自信究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