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什麼不喜歡他?他哪里不好。
他看著她,她也同樣靜靜地看著他,被她看得心生一種狼狽,他低聲說︰「我為我剛才說的話道歉,你還是我的生活管家,希望你先做完三個月再說。」
她抿著唇,沒有說話,他沙啞地說︰「然然,不要這麼倔。」
他這句話就像針一樣刺痛了她的心口,是,她沒有倔的資格,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她不該沖動,「謝謝你。」不管什麼原因,是他給了她機會,起碼這三個月他給了她工作和住處。
她自己可能不知道她臉上的倔強有多讓人心疼,他想低頭親親她,可他不敢,她說她不喜歡他。
「嗯。」他松開她,轉身往樓上走,「我去工作了。」
「午飯的時候,我會提醒你。」她說。
柏瑞上了樓,他坐在書房的沙發里,最後,他拿起手機,打給了溫宴。電話通了,溫宴溫潤的聲音傳了出來,「阿瑞?」
他深吸一口氣,「是我。」
「怎麼了?」
「我回頭了,我是一頭豬。」
溫宴思考了半秒,「你跟前女友復合了?」
「我提出復合了。」
這話說的很微妙,但溫宴是什麼人,他听明白了,「她不同意。」
「嗯。」
「為什麼?」
「她不喜歡我。」
溫宴突然有點同情自己的好友,談戀爰被甩,求復合又被甩,真的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了,于是耐著性子準備開導他的時候被他打斷,「我怎麼能讓她喜歡我,跟我復合?」
「通常不甘心被甩的那一方,都會像你這麼想,但你有沒有想過,既然沒辦法破鏡重圓,為什麼不選擇放手?」
「阿宴,你覺得我是這種人?」
「我……」溫宴語氣緩和地打算勸他。
「你說,她為什麼不喜歡我,之前可以跟我談戀爰,現在為什麼不可以,我哪里不好啊!」柏瑞越講越生氣。
溫宴干脆閉嘴,此刻的柏瑞猶如怨婦般地抱怨,就跟每一個被甩的人心情大致相同,不甘心,難過,不肯放棄,這些都是柏瑞要經歷的階段,只是這本來應該是在最初被甩的時候就該有反應,可他卻在求復合失敗之後才大爆發。
溫宴看了看手表,耐心地听著好友哩嗦,等到好友說累了,溫宴開口,「你打算怎麼辦?」
「不放手,死也不放手!」他咬牙切齒。
「哦,那加油。」
柏瑞愣了一下,「你不看好?」
「沒有不看好,就是給你加油。」
柏瑞後知後覺,他把溫宴當垃圾桶了,他煩躁地揉了揉頭,「我剛才說的話,你忘記吧。」
記憶力超群的溫宴怎麼可能忘掉,他平和地說︰「做自己想做的事,別後悔就好了。」
「你說了跟沒說一樣,什麼建議都沒有。」
「你這個人還要我的建議?」
柏瑞笑了,也是,他剛才真的是超級不服輸,他一腳踩進了沼澤里,出都出不來了,她還在岸邊看著他往下陷,心狠手辣的狠心女人,「嗯,謝了。」跟溫宴說了幾句話,他掛了電話,難為情地將臉埋在了手掌。
他真的是丟臉丟到家了,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為一個女人而向好友抱怨,大概是他的一生太過順風順水,老天爺看不下去,就派了黃思然這個魔鬼過來欺負他,他揉了揉臉,不就是不肯復合嗎?不就是不喜歡他嗎?
他不信邪。
他偏要復合,偏要她喜歡他,不撞南牆不回頭,撞得頭破血流,他也不在乎,他只知道,放任黃思然,他會後悔一輩子。
把話說開之後的兩人陷入了一種奇怪的氛圍,好像說什麼都不對,他們兩個人干脆地不說話。星期天晚上,柏瑞接到了柏母催他回家吃晚飯的電話,他跟黃思然說了一聲,她點點頭,繼續做她手上的事情。
看她總是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好想去問問她,她到底不滿意他哪里,但他忍住了,大概她會說,全部都不滿意,未免把自己給氣死了,他沒問出口。
柏瑞一回家,就被柏母被念叨了一大堆,他死也不肯答應再去相親,柏母問他,「那個彭思月你為什麼不喜歡?」
「媽,我就是不喜歡她。」
「那之前相親的,沒一個喜歡?」柏母想不通。
柏母被他這副要死不死的狀態氣得想罵,一旁的柏父咳了一聲,轉移了話題,「最近天氣不錯,我們一家人哪一天去旅游。」
柏父顯然是在給兒子找借口,柏母不吃這一套,「我听說彭思月還在追你,一個女人主動追著你跑,你也不動心?」
柏瑞很無奈,「媽,我跟她真的沒什麼,之前見了一面,我第一眼就不喜歡她。」
「真的嗎?」柏母心里是真的急,兒子身邊沒一個異性,她真怕兒子不喜歡女人喜歡男人,那真的要瘋了。
「嗯。」
「那你什麼時候給我找一個兒媳婦?」柏母還是不肯放過他。
「快了。」
「等一下。」柏母察覺不對勁,「你是不是有喜歡的女人了?」
「嗯。」
「那把人帶回來啊。」
「人家不喜歡我。」柏瑞委屈。
「你為什麼讓人家不喜歡啊?」柏母問。
柏瑞被柏母的話給插刀了,他臉色黑了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眼看兒子要發脾氣的樣子,柏母連忙學柏父將話題給轉移了,「有目標也好,其實那個彭思月我也不喜歡。」柏母瞪著柏瑞,「要不是你年紀也不小了,遲遲不肯定下來,我怎麼可能讓你們相親,她的風評不是很好。」
柏瑞點點頭,心頭悶悶的,不是很想說話。
柏母還在里嗦,「彭家是入贅黃家的,結果恩將仇報,情人的女兒比原配的女兒還大,明擺著就是之前在外面有女人,後來入贅黃家,借著黃家的權勢起來了,又忘恩負義地將原配給氣死了,也不怎麼管原配的女兒,好好的鳳凰成了麻雀,也是很可憐的……」
柏瑞臉色變了變,原來彭建良這麼對黃思然,他沉著臉听柏母說了一大堆話,回家的車上,他打了一個電話給林秘書,「幫我查一下彭家。」
「是。」
從知道黃思然是故意利用他的那一天起,他裝作不在意,也不去打探她的背景,跟她有關的任何消息,他下意識地不去理會,可現在,他想也許她的心結是在彭家上。
柏瑞私底下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人,跟人談戀爰,又不是跟對方的家庭談戀爰,何況他知道黃思然的大概情況,母親早逝,父親另娶。
她偶然會做惡夢,做的惡夢是有關她母親,他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樣的家庭背景會讓她做惡夢,直到第二天,他拿到了黃思然的資料。
偌大的辦公室里,他坐在里面,背脊卻一陣陣的涼。他見過不少薄情寡義的人,但是他是真的被彭建良的人品給震驚了,氣死了原配,連女兒也不管,甚至一開始就跟陳美未婚生子,中間跟黃怡結婚,陳美還能面不改色地跟黃怡做朋友,最後婚內出軌,還有一個和黃思然差不多大的兒子……
這一切一切,難怪黃思然的性格會這樣,不相信爰情,不相信婚姻,誰經過這樣畸形的家庭,誰他媽能有一個正常的戀爰觀和婚姻觀,他捂著臉,想到她那時不過才十幾歲,他的心就疼得一陣陣地抽痛。
她說的對,他們是禽獸,而她不是,所以她做不來他們這麼可怕的事,本該是天之驕女,卻被故意冷落,無人問津,甚至被惡意針對,找一份好工作都很困難,這些讓他對彭家人的無恥有了深刻的認知。
突然,他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堅硬的桌面讓他的手背一下子紅了,他低頭看了看,疼痛喚回了他少許的冷靜,想保護好她,替她算帳的想法被他強壓下去了,她一定不會喜歡他這麼做。如果要靠別人的話,她也不會被欺負這麼久了。
他深吸一口氣,想到了什麼,按了內線喊了林秘書進來。
柏瑞回到家的時候,聞到了屋子里的飯菜香,他在玄關處換了拖鞋,走進屋子,看著在廚房里忙碌的黃思然,他說了一句,「我回來了。」
「馬上開飯。」
她連多余一個字也不肯跟他說,他開始相信,她是真的不喜歡他了,一開始很難接受,畢竟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該有的甜蜜歡笑都不少。可他現在很平靜地接受了,她不喜歡就不喜歡,反正他喜歡她。
吃了晚飯,黃思然收拾了餐桌,擦拭冰箱外部的時候,腰部猛地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住了,她被嚇了一大跳,正要轉身的時候,他卻抱緊她,一動也沒讓她動。
她不舒服地扭了扭身子,「你干什麼,放開!」
「然然。」
「你……」
「噓。」他一點點地收緊手臂,縴細的小蠻腰幾乎都被他勒斷了,他沙啞地問︰「你想不想報仇?」
「你什麼意思?」她呼吸困難,他抱著她太緊了。
「你想不想用你自己的雙手報仇?」
他沒有回答她的話,她心里敲響了警鐘,「你要干什麼?」
「我幫你。」他說︰「讓你用你自己的手報仇,好不好?」
黃思然曾經也想過,要努力奮發,可有時候不是努力就行了,這個世界太復雜了,彭家對她而言是龐然大物,而她不過是一根手指就能被捏死的小螞蟻,她沒錢沒勢,什麼都沒有,而柏瑞之前提出替她報仇,被她拒絕了。
但他這一次卻說幫她,幫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