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像在跟誰生著悶氣似的把人帶回家,谷季恩關門的時候,中途就已經放棄掙扎的石焄卉徑直走了進去,打開谷家的冰箱,最上面的層板放了一打啤酒。
以前她常來谷家陪谷思辰寫功課,曉得他們家的冰箱固定都有放啤酒,晚餐一定要喝一罐是谷家家長的習慣,不過他們就只喝那麼一罐,不像她爸是把酒當水喝。
谷季恩從陽台踏進屋里,看到石焄卉在喝啤酒時,她已經咕嚕咕嚕喝了大半罐了。
「喂!」他走過去一把搶下,「還喝?」是嫌醉得不夠嗎?
石焄卉用力抹掉嘴角的啤酒泡泡。
不喝點酒,哪來的勇氣上床!
剛才在路上的一陣亂找,她已經快清醒了,勇氣隨著居住的公寓大樓越來越近而逐漸消失中,所以她得再補充酒精壯膽。
「我會再買一罐賠你爸媽的」
「這不是重點好嗎?」谷季恩瞪眼。
「來吧!」石焄卉擺了下手,走往谷季恩的房間。
谷季恩看著她,再看向手中那罐明明冰涼卻彷佛會炙人的啤酒,一咬牙,把剩下的給喝了。
「好苦!」他難受的吐舌,隨手將啤酒空罐丟進水槽。
走進房間,石焄卉上半身已月兌得只剩內衣了,
第四章
不曉得她干嘛突然找人上床,找上他更是件奇怪的事,他知道自己就像小學生一樣的欺負喜歡的人,老是故意找她斗嘴,感情絕對說不上好,而且她是鐵了心要找個男人,不管對方是誰,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他盤腿坐在床上,單手托腮思考。
她也不是要錢,那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拂開散落在頰上的發絲,他突然也覺得累了。
打了一個呵欠,他想,也休息一下好了。
他的床是加大型的單人床,睡兩個人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他掀開被子鑽了進去,發現因為自己的人高馬大,其實還是有點擠的。
長臂自她頸下伸了過去,將睡熟的女孩拉進懷里。
谷季恩嘆了口氣放棄起身,到廚房去為自己泡了杯咖啡,不忘把水槽里的啤酒罐毀尸滅跡。
被子被什麼壓住了。
想翻身的石焄卉用力扯了被子兩下,卻發現怎麼也扯不動,煩躁的張開眼,想把壓著被子的東西推走,手一踫,卻踫上某樣溫熱的東西讓她嚇了一跳。
速速起身,快速眨了眨眼,但屋內的黑暗不是眨兩下眼就能適應的。
她抬高手在後方的牆上模索,卻怎麼也模不到電燈開關,只有一片冰冷的牆壁。
「開關呢?」她自言自語,模了老半天,沒模到開關,手腕倒是撞到了某個像台燈的東西。
她納悶的在圓形頂罩的旁邊找到一個圓形按鈕,用力一壓,螺旋型的燈泡大放光明。
她吃驚地看著眼前景象,愣了一秒鐘才恍然醒覺這里是谷季恩的房間。
往被子被壓的方向一瞧,果然看到谷季恩人躺在被子上,面對著牆壁方向,睡得還挺沉的。
對了,她跟這家伙上床了。
因為受到父母的刺激,又喝了幾口酒的關系,她惱怒的只想把貞操這種上古東西給扔掉。
未來不管她愛上哪個男人,因為他未擁有她的第一次,不是她第一個男人,她就不會像母親一樣沉溺,明知對方已經不值得托付終身,不適合再一起走下去,仍眷戀無法放手。
她現在並沒有後悔的感覺,反正她不喜歡谷季恩,谷季恩也不喜歡她,他們之間就跟一夜無異,不會踫上感情的牽扯。
而且听說他們快要搬家了,兩人未來不會有任何聯系,是最好的扔掉初夜對象。
掀開被子,立刻一陣寒意襲身,冷得她抖了兩下。
不知道現在幾點了,母親下班回來了沒。
床頭櫃有個鬧鐘,拿起來一瞧,已經快十一點了。
她好像是六點左右過來的,也不知道**做了多久,推估大概睡了三個多小時吧。
她真怕等等回家洗完澡後,能否睡得著,明天還要上七點的班呢。
套好衣服,看著床上的谷季恩,他手長腳長的,卻因為她佔了大部分的床而縮在角落里,寒冷的冬天里也沒有被子蓋,看起來還真有點可憐。
「可以叫醒我的啊。」她咕噥,咬著唇,心頭泛起說不明的情緒,有那麼一點酸酸澀澀的。
將被子蓋在他身上,轉身離開谷家。
石焄卉回到家里,爛醉如泥的父親還是躺在沙發上沉睡不醒,打呼的聲音跟雷鳴沒兩樣,她在門外就可以听見了。
又怨又恨的瞪著父親,她火大的吼:「為什麼不振作起來?就算你要當個廢物就好好當個廢物,為什麼要打我跟媽?」
她一個沖動,沖到他面前,抬起腳想往他身上狠狠踹下,踹到他沒有辦法動,最好把他的手給踹斷,看他還能動手打誰。
可腳抬到半空中就停住了。
惱恨的眼滿是淚,最後只踹了他小腿一下就走了。
睡夢中的石政以咕噥一聲,繼續睡,似乎女兒那一腳,不痛不癢。
「嘶——」石焄卉吸了口長氣,忍著疼痛快速洗干淨,換上睡衣回到房間,順手拿起書桌上的手機觀看。
螢幕顯示三通未接來電,都是母親打來的。
「會有什麼事呢?」母親很少在工作時打電話給她,而且還是連續三通,她心急的迅速回撥。
接電話的是名男人,直接開宗明義說重點,「我是店長,你是依霈的女兒嗎?你媽暈倒了,目前在市立醫院,你快點過來。」
媽暈倒了?
石焄卉傻愣當場,突如其來的噩耗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听到了嗎?」店長焦慮的問。
「听、我听到了……」她顫著聲,喘氣急促,「你說……你說市立醫院嗎?」
「對,急診室。」
「好……我馬上過去。」掛了電話之後,沒心思換衣服的她抓起擱在椅子上的外套,套了就走。
到了門口時,倏忽想到還得拿錢包,手機也忘了拿,她急匆匆回房間,再次經過客廳,看到父親,她沖過去搖他大喊:「爸,快起來,媽暈倒了。」
「吼,不要吵!」石政以推開肩上女兒的手。
「還睡什麼睡?媽都暈倒了你還睡?」
石焄卉一惱,抓起桌上的水壺,將半壺的水全倒在父親臉上。
「啊!」石政以手狂亂的揮舞,惱火的坐起,用力抹掉臉上的冷水。「你干什麼?」
「媽暈倒了。」
「什麼?」石政以混沌的腦袋無法馬上理解。
「媽暈倒了,你要不要跟我去醫院?」石焄卉恨恨瞪著他。
「暈、暈倒了?」石政以大著舌頭,結巴。
「不去我自己去。」
「等等!」石政以叫住她,「我去!」
「那你快去穿外套。」她抿了下唇,「衣服也換一下。」
「你沒事把水淋在我臉上干嘛?」石政以回房換衣服時仍在碎碎念。
「不這樣做你會醒嗎?」
石政以快速換了一套運動衫——他現在家里都穿寬松舒適的運動衫——套上防寒的羽絨衣,跟女兒一塊兒出門。
鎖門的時候,對面的門開了,睡醒想外出買消夜的谷季恩走出來,難得看見兩父女一起行動,加上石焄卉愁眉深鎖、急躁的模樣,立刻猜到不對勁。
「發生什麼事了?」他問。
「我媽暈倒了,在醫院,我們現在要過去。」
「阿姨暈倒了?」
「嗯。」
「我送你們過去。」谷季恩當機立斷。
「你?」石政以好奇的問,「怎麼送?」
「開車啊,等我一下,我去拿鑰匙。」谷季恩轉身回屋。
「你有駕照嗎?」問話的是石焄卉。
「我一滿十八就去考了。」拿了車鑰匙的谷季恩走出來將門關妥。「走吧。」
來到急診室,石焄卉焦急的在人群中尋找,曾經去過母親工作的快餐店的她,很快地找到一臉呆滯坐在候診椅上的店長,可在他身邊卻看不到母親的蹤影。
「店長,請問我媽呢?」石焄卉著急的嗓音都在顫抖。
「你們總算來了,太好了。」大松口氣的店長抓著外套起身,「你媽去做檢查了,她今晚得住院,醫院還在安排病床,等等應該會送回來這里。」
「請問她為什麼會暈倒?」
「我也不知道,要等檢查報告出來才曉得。」店長搖頭,「她突然就倒下去了,還好旁邊的同事反應快,及時扶了她一把,不然倒向鍋爐的話那就很嚴重了。」
店長回想起當時的情況還余悸猶存。
「謝謝長。」石焄卉誠摯道謝。
「不客氣。」店長把杜依霈的外套跟包包塞給石焄卉。「後續交給你們了,我先走了,店里很忙。」
「好的,不好意思。」石焄卉不斷的跟店長道謝。
店長走後沒多久,杜依霈就被醫護人員送回來了。
杜依霈雙眼緊閉,石焄卉叫她也不醒。
「她可能有腦出血,要不要開刀得等電腦斷層掃描的結果出來,由醫師來判定。」護理師道。
「腦出血?開刀?」原本站在一旁一直沉默未出聲的石政以繞過女兒,追問,「怎麼可能,人好好的為什麼會腦出血?該不會是她在工作的地方摔倒吧?快把店長給我叫回來!」
最後一句他是用吼的,急診室內的病人、家屬跟醫護人員的視線不約而同落到他身上。
「這位先生,請你小聲一點。」護理師忙安撫。
「爸!」石焄卉扯住他的袖子,「不關店長的事好嗎?」
「會腦出血不就是撞到頭嗎?」石政以手指用力敲著頭,「一定是店里造成的工傷,我要他們賠償……」
「是你害的!」石焄卉氣急敗壞地打斷他的話,憤怒的拳頭握得死緊。
「什麼?」
「是你把媽推去撞桌子造成的!」
「你胡扯什麼,我哪有……」
「就是你!」石焄卉瞪著父親,眼眶泛起了淚霧。「我回家的時候,就看到她暈倒在地上,搖她才醒來的。」
就算母親極力否認,但這不是第一次了,而且父親也常在爭執時推她,石焄卉很容易就猜到發生的經過。
沒料到凶手竟然是自己的石政以有些踉蹌的退後一步,「我怎麼……我不記得……」
「你當然不記得,你喝酒喝到神智不清了!」石焄卉咬牙切齒,咄咄逼人。「如果媽有什麼萬一,我一定會告你,告你殺人告你傷害。」
「不會的,你媽才不會有什麼萬一,你不要胡說八道!」
石政以有些不知所措的身子晃動,過了一會兒他才像想起什麼似的跪在病床前,握著妻子的手。
「不會的……不會有事的……」看著妻子動也不動的模樣,他心焦的掉淚,「依霈,你不會有事的對吧?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你如果走了,我怎麼辦?」
「媽如果走了,就沒有人會賺錢給你買酒喝,你就只擔心這件事。」石焄卉無情冷哼。
對她來說,父親此時的眼淚是鱷魚的眼淚,根本不帶任何真心。
石政以沒有理會女兒的冷嘲熱諷,他跪在妻子的床前,額頭抵著杜依霈的手,不斷的垂淚。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會改的……我定會改的……」
「怎麼……了?」虛弱的嗓音突然傳入石政以耳中。
石政以急切地抬頭,看到妻子張開眼,慌亂的手輕撫頭顱,「依霈,你醒來了?太好了。」
「媽?」石焄卉連忙繞到病床的另一頭,握住母親另一只手,「媽,你還好嗎?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這是哪?」杜依霈作勢起身。
「這里是醫院,你不要動。」石焄卉連忙制止她想起身的動作。
「醫院?我怎會在醫院?」
石焄卉將她在店里暈倒的事情告知。
「那我不是給店里帶來麻煩了嗎?」杜依霈自責道。
听到母親醒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先關心快餐店的狀況,石焄卉既心痛又不舍。
「我又沒什麼事,我得回去工作,今天有個人請假很缺人手。」最怕讓人困擾的杜依霈急切想回到工作崗位上。
「媽,你不能隨便亂動。」石焄卉再次把杜依霈壓回病床,「你可能有腦出血,得開刀。」
「什麼?開刀?這怎麼行?」杜依霈這一听更是待不住了。
「我們家哪有錢開刀。我不會有事的啦,我們回家吧。」
「媽,不行,要等醫生判定。」杜依霈堅定的說。
「判定什麼呀,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我沒事的。」杜依霈笑著寬慰女兒。「你不用擔心啦。」
「你都暈倒兩次了怎會沒事!」石焄卉又急又氣,「錢你別管,我會想辦法的。」
不管用什麼方法,就算就算要用身體來賺錢,她也會義無反顧的。
「你能想什麼辦法?」杜依霈微微一笑,「我應該是最近比較累才暈倒了,什麼腦出血,是店長小題大作啦……」
「依霈!」一旁的石政以突然低吼了聲,「你躺著,就算要開刀,錢我會去想辦法的。」
眾人錯愕的看著石政以。
「我會去找工作,找日領的那很快能拿到錢的那種,你不用擔心,你給我好好養病,一切都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