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清朗,萬里無雲,午時的陽光火辣辣的照射著山谷中一條崎嶇難行、毫無人煙的路上。
一行五六人的小隊顧不得停下來歇息,頂著熱浪策馬急馳,在路上卷起滾滾煙塵。
位在最前頭的領隊回過身對著身後的人喊著,「少爺,經過前面那個坍塌的隘口就到燕霞鎮了,那里有個小佰口,有不少船只會在那里做補給。」
「很好,一口氣通過隘口,趕在天黑之前搭上前往京城的船。」古雁南長臂一揮,雙腿一夾馬月復,胯下坐騎便如疾風般沖了出去。他到綾縣送聘禮,回程時卻遇上強勁的大暴雨,連下了兩天,過大的雨勢讓山體滑落,諸多岩石、樹木被沖進河道,造成河道淤積,影響了來往的船只通行,他便帶著少數幾人改走陸路,由別的縣城搭船先行回京,剩余的人馬則隨著自家商船回去。
當一行人心無旁騖地通過隘口時,前方不遠處的斜坡上突然滾下一團東西,前頭的人使盡全力閃避,差點墜馬。
急馳中的馬兒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得揚起前蹄,緊接著發出一聲聲長鳴,馬背上的眾人火速雙腿夾住馬月復,手中緊緊抓住韁繩,靠著多年經驗控制好自己的坐騎。
他們這才發現那是一名女子,她全身蜷縮著,發出痛苦的申吟。
荒郊野嶺為何會突然竄出一名女子?恐怕有詐。古雁南一行人連忙抽出隨身武器戒備。待坐騎狂躁不安的情緒稍稍緩和後,古雁南便讓身後的手下前去查探,「古玄過去看一看。」古玄向前詢問,「這位姑娘,你沒事吧?」
「求求你們……救救我……」女子伸長手臂,全身顫抖地向前面的人求救。
她骨瘦如柴,滿臉驚惶,不像是山賊抑或是江湖殺手派出來轉移他們注意力的幌子。
「這荒山野嶺的,你一個姑娘家怎麼會在這里?」古玄無視女子的求救,質問著。
「我、我是從大山上偷跑下來的……我被人賣進大山,求求你們……救救我……」女子斷斷續續痛苦地說著,眼底充滿渴望的看向其他人,忽然激動的對著古雁南大喊,「古……大少爺……大少爺……姑……爺……」
迸雁南銳眸眯起,淡漠的看著那名女子,「你認識我?」
「姑……爺,我是……春燕……」
迸雁南赫然睜大眼,「你是林之語身邊的那個丫鬟?你不是回鄉成親了!」
春燕用力點頭又搖頭,「姑爺,求求您……救救我,我、我被少爺賣進大山給人……當共妻,好不容易逃出來……卻在這里迷路……」
迸雁南沒有再多問什麼,直接下令,「古玄,帶上她,先到燕霞鎮找大夫。」
春燕是林之語的貼身丫鬟,林之語生重病時都是她負責熬藥喂藥,當年的真相她必然知曉。
若是趙涵听到的傳言是真的,那他想洗清身上的罪名,春燕絕對是關鍵人物。
約莫半個月後。林府突然來了個不速之客,來人氣勢不凡,渾身散發著一股讓人心底發涼的森寒氣息,令大廳籠罩在一片冰冷之中。
林家幾房的人全坐在大廳里,連林之易也在其中。他對于古雁南今日到來的目的頗為不解,但從他的態度、氣勢以及外頭層層護衛的陣仗看來,顯然是來者不善。
大房老爺林聰賢坐立難安,感到陣陣寒意自腳底竄起,下意識的抖了抖。
他強撐著詢問︰「古賢佷,自從之語那丫頭過世後,你便未再上我林家,不知今日前來有何要事?」
他浸yin朝堂多年,早已經練就了一身看人的本事,古雁南那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他自然不會認為古雁南是來話家常緬懷過去的。「我來討一筆債,這麼多年過去,這筆債該償還了!」
林聰賢接觸到他凜冽的陣光,心下頓時一陣慌亂,心虛地問著,「債?賢佷,我是林家的主事者,我怎麼不知自家人與你有債務糾紛?」
迸雁南嚴肅質問,「硬是將殺人罪名安在我頭上,讓我背黑鍋,這債你說怎麼還?」
「什麼?賢佷你在說什麼,我怎麼不清楚?」林聰賢心下大驚,小心地觀察著他冷硬的一神情,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一點端倪。
尤其是林之易他們三房的,听到「背黑鍋」這三個字,更是駭得渾身寒顫,手腳冰冷。
莫非當年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林之易隨即想到所有的事證全部都被他給抹除了,沒有任何一絲證據可以證明古雁南的清白,一想到這里,他又瞬間安心了許多。
「想來林家的人健忘,沒問題,我會讓你們記起的。」古雁南譏笑了聲,「來人,將人帶進來。」
不一會兒,身形依舊消瘦,但是經過這一陣子休養,已經恢復以往五六分容貌的春燕被帶了進來,低著頭有些瑟縮地站在古雁南身旁。「這人是誰,相信你們林家的人應該都有印象,尤其是三房的人,對她應該更是記憶深刻才是,畢竟她曾經是你們林家的家生子。」
林家所有人的目光全落到春燕身上,乍看只覺得陌生,可愈看愈是熟悉。
突然間,有人驚呼出聲,「春燕!」當有人認出春燕時,林之易的內心震蕩了下,一抹驚訝快速的掠過他的眼底,心下直覺大事不妙。他不動聲色地扯過身後的墨子,無聲地說了幾個字,墨子看清楚口型後,隨即偷偷溜出了大廳。
「天啊,真的是春燕!」
「她不是回鄉嫁人了?」
「她跟古大少爺今天過來的目的有什麼關系?」大廳里一片竊竊私語。
「相信你們都很清楚,她曾經是林之語的貼身丫鬟。」
林聰賢看到春燕就什麼都明白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開始編造說法,「古賢佷,春燕確實曾是之語的丫鬟,但之語過世後她便回鄉嫁人。不瞞你說,這是對外的說詞,事實上她趁著府中辦理之語喪事時偷了之語的一些首飾,被當場抓到,卻矢口否認。
「這種對主子不忠又滿口謊言的丫鬟,我林府萬不敢將她留下,因此將她賣給人牙子,而她的父母為了名聲著想,也對外說她是回鄉嫁人,若不然這春燕是家生子,怎麼可能發賣,你說是吧!」
言下之意就是春燕是個偷兒,不管她說什麼都不要相信,打算藉此將所有的過錯推到春燕身上。
「林大老爺,當年我就對林之語的死有所懷疑,只是苦無證據,只能任由你們抹黑我,對我古家予取予求。」古雁南眸光森寒,看著林家這些人,嘴角勾起一抹譏笑,「今天若是沒有萬全的證據跟證人,我是不會登門的,你卻將所有事情推到一個丫鬟身上,三言兩語就想抹掉這一切,當我好欺負是吧!」
「不,古賢佷,我怎麼會認為你好欺!」
「春燕,林大老爺這麼說,你有什麼要為自己平反的,說出來吧。不用擔心,你已經是良民,不再是奴僕身分。」古雁南作勢彈了彈衣袖上的灰塵,提醒著春燕。
春燕深深的看了眼林家人後,跪在古雁南跟前,眼眶含淚,悲戚地哭訴,「古少爺,我並未偷盜小姐的飾品,全是大老爺與三房的人合謀誣陷的。
「三年前,您千里迢迢為小姐求來了藥,三夫人將藥包交給我,還特地交代這是從神醫那里求回來的,要我熬藥時千萬要仔細的看顧好。當時爐子上還熬著杏林堂大夫開的藥,我擔心小丫鬟們會弄錯,便將您求回來的藥包先收到櫃子里,為求謹慎還上了鎖。
「就在這時候,六少爺急匆匆的自外頭回來,手里拿了一個藥瓶,跟我說這是他特地替小姐求的丹藥,絕對可以治好小姐,讓我馬上喂小姐服下。
「我告訴六少爺說,夫人交代要讓小姐服用您送來的藥,若是要讓小姐先服用他帶回的丹藥,可能要請示三夫人。但六少爺馬上就發怒了,不理會我,直接進小姐的屋子喂小姐服下兩顆丹藥,約莫兩刻鐘後小姐就吐血,不到一個時辰便暴斃而亡。
「六少爺擔心他所做的事情被揭穿,于是連夜讓墨子將我綁了賣到人牙子那里,更交代人牙子必須將我賣得遠遠的,回不了京城,至于後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胡說,滿口謊言!春燕,我林家待你不薄,尤其是之語待你情同姊妹,你是收了古雁南多少好處,竟替他這樣污蠛我!」林之易激動的怒喝。
「夠了,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古雁南冷喝一聲,「請人進來!」
不一會兒,古玄領著四人進入,其中一名是白發蒼蒼的老者,一名做著道士打扮,另外兩個看得出是這兩人的隨從抑或是徒弟。
林之易看到進來的一人後,臉色再也維持不住,手心倏地冒出冷汗。
那四人禮貌性的對古雁南拱了拱手,「古少爺。」
迸雁南抱拳回禮,「王神醫、余道長,貿然請你們過來實在有些抱歉,但今日有件冤案需靠你們解決,還望兩位能夠將當時的情形告訴在場所有人。」
白發蒼蒼的老者向前,開口道︰「古少爺,來龍去脈我們幾個已知,你放心吧,我們絕對會將當時的經過如實告知在座的人,畢竟這事也關系到老朽及余道長的聲譽,我們絕對不容許任何人抹黑。」
林之易心下大喊不好,悄悄的退了兩步,隱身在幾位兄長身後,想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這兩人身上時,偷溜去尋找救兵。
迸雁南銳眸橫去,「林之易,你是當事人,還是留下來听听吧,免得事後喊冤。」
「當年之語就是吃了你帶回的藥材才暴斃身亡,這有什麼好說的,況且你古家也賠了我林家銀子,這事就此揭過,事隔多年你才替自己喊冤,不覺得可笑至極?」林之易氣急敗壞地道。
「你不用急著再次將林之語的死因推到我身上,究竟是誰害死她,恐怕不是你說的算。」
「兩位,你們各執一詞,不如讓我這個老人家來做個評斷吧。」
「你……」是個什麼老東西!
林之易心下才這麼臭罵老者而已,老者便沉笑了兩聲,起身向大廳里的人拱手作揖,「老朽王布衣,在外有個稱呼叫氣死閻羅,我想在東華國里還算有些名氣,我所做出的診斷想來是有公信力的。」
一听到這兩個名稱,林家人又一陣嘩然。
這王布衣是誰?他可是赫赫有名的神醫,妙手回春的醫術將不少人從鬼門關前給拉了回來,也因此才有氣死閻王這個稱號,有哪個人沒有听過他的大名?
「老朽今日是為了三年前林姑娘吃了我所開的藥方暴斃而亡這一事前來,老朽也將當年古少爺所謄抄的,由杏林醫館汪大夫診治時所開的藥方跟紀錄帶來。為了避免被污老朽與古少爺串通,來此之前也特地請汪大夫將當年看診的紀錄一同帶來,兩相對照這才有公信力。」
這時,一直未作聲的道長也起身,拱手道︰「貧道姓余,人稱太德道長。」
太德道長這稱號一出來,立即又有人驚詫低呼。
太德道長的名氣雖然不及王布衣大,但是他擅長煉制各種養生美容、強身健體的丹藥,听說太後曾經向他求過藥,因此眾人多少也听過他的名號。
「既然杏林醫館的人未到,那貧道先說吧,一會兒貧道還要進宮面見太後,無法在這里待太長時間。」太德道長看了下外面,手心向上,跟著他一起來的徒弟立刻從所背的褡漣中取出一本冊子交給他。
「我這人做事謹慎,因此上門向我求過丹藥的信眾,他們的名字與所需品項、給付金額皆會逐一記錄,這本冊子上頭紀錄了這些年上門向我求丹的人名。」太德道長直接翻到做了記號的那一頁,念道︰「洪勝十年,閏四月,三日,京城人氏林之易,求回元丹,金一千五百兩。」念完的同時,他將冊子讓林家幾位長者看了幾眼,證明他所言不假。
「有听過回元丹的人應該清楚它的效用,固本強元,對于大病初愈者有很顯著的療效但若是重癥者,絕對禁止使用,每位前來求回元丹者我皆會特別交代,這不是秘密,我想在座應該有人服用過回元丹,想必知曉這事。」太德道長的視線落在林家一名中年男子身上。
那人連忙尷尬點頭,「是的,我曾經服過,效果非常顯著,但一定要大病初愈的人才可服用,此藥對于病中之人會藥性相沖,反而不利于病人。」
「大病初愈的人服用一顆回元丹,藥量已算是很大,重病者一口氣塞了兩顆,分明是想要她的命,而不是要救治她。」太德道長眸光復雜的看了林之易一眼。
「現在死無對證,道長你當然可以跟他們一起誣陷我。」林之易極力反駁,死不承認當時做的事情,「之語是我妹妹,我有什麼理由要害她?」這時,杏林堂的汪大夫匆匆趕來,顧不得擦掉額頭上的汗,先向在座所有人致歉,「抱歉,在下來遲了,為了找出當年的醫囑跟紀錄,著實費了一番時間。」
「汪大夫相信你們都很熟悉,不用我再介紹。」古雁南道。
「這是王神醫囑咐我必須帶來的,請王神醫過目。」汪大夫恭敬的將那幾張紀錄交給王布衣。
「把東西交給我吧。」
忽地,一記充滿威嚴的聲音由外面傳進來,一名穿著官服、神態威儀的中年男子大步跨進門內。
林家人再度驚呼連連,來的竟是御史大夫陳光儒大人,此人為人正派,不結黨營私,更不收受賄絡,專門彈劾文武百官,是皇帝最信任重用的人。
只要他到某個官員家中坐坐,那個官員的官運可能就到此止步,甚至有可能禍及全族,在朝官員沒有一個人不怕他。
林聰賢看到陳光儒,心下更是慌亂,完了,他的官路到頭了!他為了得到大筆的好處,忽視真相包庇族親做出誣陷之事,陳光儒免不了要參他一本。
「是。」汪大夫恭敬的將物品交給陳光儒身後的隨從。
王布衣的徒弟也將他們帶來的證據全數交到那人手中。
看到大官出現,春燕瞬間有了主心骨,用力咽下所有驚恐,跪爬至陳光儒跟前,重重磕了一下響頭,「大人,民女有證物能證明自己所言皆是事實!」
「你有何證據?」
「當年六少爺喂小姐服下丹藥時,隨手將藥瓶交給民女,里頭還有兩顆丹藥。那時民女擔心屋里人進進出出會將藥瓶打破,于是將那藥瓶放在了小姐屋內的一個密格里,只要小姐的屋子沒被動過,相信東西一定在那里。」
「那你現在帶著我的人前去查看,若是還在原處,便將藥瓶取來。」
事情發展至此,林聰賢巳經不敢再為三房出頭,現在他只擔心自己的烏紗帽會不保,在心底盤算著該如何切割自保。
三老爺林聰明從頭到尾龜縮著未吭一聲,將一切交給自己大哥處理,這時只能惱怒的瞪著一向強勢的妻子跟林之易。
當年要將女兒的死賴到古雁南頭上時,他就說過不要做得太絕,但妻子跟兒子極力反對,甚至將他臭罵一頓,說女兒已死,日後不能嫁進古家吃香喝辣照拂他們三房,不趁這機會向古家坑一筆,日後就沒機會享福了。
他就這樣被說動,但這事還得大哥出面代替他們三房跟古家談判,因此他跟大哥聯手敲詐,所得的銀子更與大哥均分。
現在想想真是懊悔,他就該堅持不做虧心事的,只是現在一切都太晚了,後悔也來不及。
不一會兒,陳光儒的人跟春燕回來了。
看著那人手上的瓷瓶,參與這件事情的人頓時腿軟的癱在椅子上,心里大喊著,完了……
趙涵坐在林家宅子斜對面的一間茶樓中,緊盯著林家大門,不錯過每一個從里頭出來的人。
她在等古雁南出來,昨日筠心跟她說古雁南回來了,還帶回一名女子,今日會去趟林家,她就知道他找到了林之語的丫鬟春燕,今天肯定是來跟林家的人攤牌。
只是這人一波波進去,怎麼就沒有見到半個人出來昵?「姑娘,是否還要添水?」茶樓老板提著一壺水熱情地問著。
「麻煩了。」她將茶壺推向前,讓他為她添熱水。
「姑娘是在等人嗎?」
「有這麼明顯?」
「等的是林六少爺嗎?若是他,是不可能出來的。」
「林六少爺?喔,你說林之易啊,不是。」她搖頭。
「那就好,姑娘若是等他,我勸你死了這條心,否則小命不保!」茶樓老板捂著嘴小聲地告知。
「此話怎講?」
「方才不是有輛十分華麗的馬車停在林府大門嗎?那是常平王府的馬車,從里頭下來的人是寶珠郡主。」
「寶珠郡主?」她詫異地看著他,劇本里也有這一號人物,是個打醬油的。
她隨即塞了一枚碎銀給他,這意思就是要買消息了。
茶樓老板滔滔不絕地道︰「稍早我看到林六少爺的小廝匆匆忙忙從側門出去,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便見寶珠郡主趕來。我看她臉色不是很好看,林家三房有可能出事了。」他又道︰「听說林家跟常平府正在說親昵,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影響。」
「說親|」她瞪大眼,劇本里可沒有這一段,這劇情真是愈來愈精彩了。
寶珠郡主生性驕縱殘暴,不少丫鬟死在她手中,眼底更是容不得沙子,絕對不會允許丈夫納小妾,若是這樣,日後林之易的生活可精彩了,她還真有些期待呢。
「是的,前些日子林六少爺的小廝上我這兒喝茶時說的,好似是一日郡主出門上香,半路遇到盜匪,林六少爺舍命為郡主挨了一刀,擊退盜匪,英雄救美,郡主從此就……芳心暗許了。」茶樓老板很不看好的搖著頭。
「原來是這樣啊」林之易根本不會武功,怎麼可能從盜匪手中救了郡主,況且真的挨刀也不可能復原那麼快吧。
等等,林之易曾經讓古雁南幫他辦事,該不會就是這事吧?她記得古雁南離京前手臂無緣無故受了傷,問他他也不說是怎麼回事……
她將前因後果想了一遍,更確定了英雄救美根本就是個局。
難怪古雁南不願意提起,對他來說這根本就是恥辱。
「若這親事成了,林家也是攀上了高枝。」
「成不成,我們都當看戲。」
如果能成,那就真的要恭喜林之易了。劇中郡主是嫁給沈國丈的二公子,郡馬被她治得服服貼貼,沒有半個妾,她實在很期待林之易的結局呢。
「也是。」茶樓老板認同點頭,而後見到了什麼,突然道︰「欸,里頭有人出來了。」
趙涵趕緊看向林府大門,只見一群人魚貫地從林府出來,在大門互相別過後,各自上了馬車離去。
等見到古雁南一腳跨出大門,她又塞了枚碎銀給茶樓老板就跑向前去。
「古大哥!」
「涵兒,你怎麼在這里?」
「我在等你啊。」
「等我?」
「是啊,昨天筠心同我說你今日會到林府一趟,我想你這麼厭惡林府的人,不可能無緣無故前來,肯定有事,不太放心所以過來看看,你沒事就好。」
「你擔心我?」他眼底綻放出一抹驚喜光芒。
「當然。」她睜著大眼用力點頭,又問道︰「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談的事情不順利?或是……」
「不能說不順利,只是沒有得到預期的結果,多少有些遺憾罷了。」
到林家討公道之前,古雁南已想好除了要林家向他道歉,並討回他們索要的金銀珠寶以及商鋪外,最重要的一點便是要林之易在全城百姓面前承認林之語的死與他有關。
但寶珠郡主突然到來打亂了他的計畫,她蠻橫做主讓林家退還金銀商鋪,並讓他們斟茶認錯賠不是,至于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迸雁南原本不打算答應,但陳光儒勸他先忍一忍,常平王才剛將發現的兩座鐵礦獻給皇上,皇上龍心大悅,對常平王諸多行賞,讓他不要在這時湊上去,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陳光儒與古老爺是數十年的好友,待古雁南就像是自己的孩子,表明會為他做主,他這才同意林家三房只須斟茶認錯。
趙涵偷瞄著他僵硬冷清的神色,看來真的如茶樓老板說的,因為有寶珠郡主的介入,讓事情多少有了些變數。
她稍微安慰他,「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如意,即使結局有些不足,但總比失望或是沒有結果來得好,你說是吧?」
「你說的沒錯,能為自己討回公道,即使結果不盡如人意,但還是可以接受的。」
雖然她說的並不是什麼大道理,但經她這麼一開解,他糾結的心情猶如暖春融雪一般,瞬間消失殆盡。
「這時間點也該用午膳了,我請你吃飯如何?」
「請我吃飯?」他有些好笑的睨著她。
她突然想到他可是大富豪,上酒樓吃頓飯隨便都是百兩起跳,馬上聲明,「不過我先說唷,我只能請你吃我請得起的,那種一桌要幾百兩的我可請不起。」她突然想為自己即將干扁的荷包掏一把傷心淚。
看著她一臉心疼卻又故作不在乎的表情,他不由得被她給逗樂了,嘴角輕勾,「我不讓姑娘請的。」
「嗄?那……」
「涵兒,我請你,走吧。」他邁開大長腿向另一處走去。
「這怎麼好意思,我請你吃頓好的,是要讓你恢復心情保持愉悅,讓你請就失去了我的本意。」她追上去絮絮叨叨的說著。
他停下腳步凝視著她,唇瓣微掀輕笑了聲,曲起手指敲了下她的額頭,寵溺的說道︰「你陪我用膳我就很開心了,誰出銀子並不重要。」
她圓張著小嘴輕喔了聲,揉著一點都不疼的額頭,心癢癢的,還有一點點欣喜。
「走了。」
看著他率先離去的背影,她連忙提起裙擺追上他,抗議,「古大哥,你真沒誠意,看看你那雙大長腿,你走一步我得走兩步,也不等等我。」
他放慢腳步配合著她的步伐,覺得跟她並肩走在一起是一件還挺讓人愉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