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季恩潔懵了,有一瞬間連自己身在何處都忘了,只記得十分鐘前,她在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遭言鎧然捧臉熱吻……
然後,言鎧然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將她帶離那個熱鬧的街口。
當她再回過神來,她人已經坐在言鎧然的賓利轎車上。
季恩潔望向車窗,窗外掠過一片熟悉的街景。
言鎧然正開車載著她,朝著兩人婚後舊宅的方向一路駛去。
當這個認知在腦中浮現,她才開始驚慌起來。
「你要帶我去哪里?我要回家!」
季恩潔撇過蒼白的俏臉,瞪著駕駛座上的言鎧然,慌亂的嚷著。
「你是我的妻子,你想回哪個家?」言鎧然專心的直視著擋風玻璃,握住方向盤的那雙大手厚實有力,仿佛能撐起她的世界,承載一切的悲傷與沉重。
「言鎧然,我們的關系已經結束了。」
她發出虛弱無力的低語,說出這句話的同時,胸口也跟著再次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起來。
「恩潔,跟我回家。」
趁著紅燈空檔,言鎧然別過臉,定定的看著她,這一刻,他的眼神深沉得好似能穿透她的靈魂。
他身上總有著一種可怕的魔力,讓她完全無法抗拒。
言鎧然接著說︰「這太不合邏輯了,即使我失憶,周遭的人也該提醒我,我曾經有過一段婚姻,但是沒有人向我提過只字片語,就好像我們的婚姻從來不曾存在過。」
心頭一陣深深刺痛,季恩潔只能苫笑以對。
「也許周遭的人是為了配合你,既然你都鐵了心想遺忘這段婚姻,周遭的人又何必故意提起呢?」
言鎧然沒有回話,他攢著雙眉,直視前方路況的俊臉陷入沉思,然而腳下踩著油門的力道,沒有絲毫的懷疑。
二十分鐘過後,熟悉的雙並獨棟別墅映入眼簾,季恩潔當下呆住。
她真不敢相信,自己在暌違三年之後,竟然又回到這里。屋里,屋外,都有著他們共同的回憶,園子里的花花草草全是當年她親手照料的成果,後院更被她闢成一小塊方正的菜田。
她喜歡親自下廚,他卻不愛她忙得這麼累,總是要幫佣搶在她進廚房前將飯菜準備好。
他不喜歡吃面食類,她卻愛之如命,也樂于自己親手制作,每次都纏著要他幫忙品嘗味道。
他總會皺著眉頭一口吃下她送到嘴邊的餃子,或者是餛飩,或者是各種面食。
自動雕花鐵門大敞,言鎧然將車轉入寬廣的前院,停妥之後,沉默了一會兒才看向愣在副座上的季恩潔。
他的神情有些陰沉地開了口︰「告訴我,這里……你也曾經跟我一起住在這里嗎?」
他的心情尚未從兩人曾是夫妻的事實中緩過來。
他始終無法理解,自己明明是深愛著這個女人,為什麼會在一場車禍後,獨獨只忘了她,甚至忘了兩人共同有過的甜蜜回憶?
難道,過去的他,真的是個感情不專一的負心漢?
季恩潔白著臉,眸光透過擋風玻璃直直看著前方的別墅,腦中閃爍著過往在別墅里生活的點點滴滴。
當言鎧然發覺一串淚水從她的眼角流下來,他不禁一震,胸口跟著收緊。他伸出手想撫模她臉上的淚水,季恩潔卻躲開了,她像是在害怕些什麼,忽然拉開車門,逃出了賓利轎車。
然而當季恩潔看見那幢兩人共築愛與溫暖的別墅,當她真實的踩在這塊擁有太多回憶的土地上,她的心防在這一刻徹底崩潰。
下一刻,季恩潔失控的痛哭失聲。
「別哭。」
一聲安慰落下,緊接著,言鎧然將兩手緊捂小臉的季恩潔擁入懷里。
「我沒哭——我只是……只是……」
她只是想起了那些兩人共同經歷過的甜蜜與悲傷,只是……無法控制自己不哭出來。
她只是,無法阻止自己繼續想他,甚至是愛著他。
三年了,她沒有一天不想他。
她心里一直做著一個美夢,幻想著他會來找她,並且告訴她,他依然深愛著她,簽字離婚只是出于一時賭氣。
但是,她很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意氣用事這種舉動,絕對不可能發生在他身上。
他所做下的決定,必定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絕對不可能是草率行事。
可以推想,他會如此果斷的簽下離婚協議書,唯一的可能只有一個一那就是他已經不再愛她。
「恩潔,告訴我,你為了什麼而傷心?」
言鎧然將泣不成聲的季恩潔攙扶進屋,將屋內的燈全打開,然後將她安頓在沙發上。
打從進屋後,季恩潔充盈淚水的雙眼,不斷在屋內四下張望,她的神情隨之更加悲傷。
言鎧然能從她的眼神看出來,她十分熟悉這里的一切,而且她傷心的眼神中滿是懷念。
他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但他也清楚,眼前不是逼問季恩潔的好時機。
看著她淚如雨下,他的胸膛跟著抽痛,甚至無法思考。
他只能將她抱進自己懷里,放柔了嗓音不停的安慰她,讓她緊繃的身子與心情放松下來。
慢慢地,她止住了淚水,抽噎也不那麼厲害了,他抽過面紙,仔細地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她抬起模糊的淚眼看他,藏在心底的深情,以及多年來的怨懣,頓時如狂瀾一般,傾泄而出。
「言鎧然,當初是你不要我的,難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我很抱歉,我什麼都記不得了。」他空出一手,勾起她那張嫣紅的臉蛋,給了她一個火辣辣的熱吻。
……
窗外天空灰蒙蒙的,清冷的空氣吹來,有點涼,言鎧然撐起上身,單手橫放在枕上,低頭看著蜷縮在他懷里的季恩潔。
她披散著一頭烏亮長發,整片美背露在被子外,恬靜美麗的側臉依然沉浸在美夢中。
她的眼下有兩片青影,可見昨晚他真的把她累壞了……
雖然記憶對這一切是陌生的,可是他身體卻是熟悉的,他對她身體的每一處可說是了如指掌。
他對她的熱情,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他幾乎是毫無保留的,在她身上耗盡每一絲精力。
言鎧然用著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視著懷中的季恩潔,整片胸口是暖的,無法阻止愛意從心中涌出。
他愛著這個女人。非常,非常,非常的愛。
否則,他不可能在失憶之後,腦中不斷浮現她的聲音。
更不可能在第一眼見到她的時候,就對她產生連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吸引力。
他不得不懷疑,三年前兩人離婚,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或者有其他的人為因素介入,他絕對不可能是主動簽字離婚的人。
季恩潔從一個美好的夢境里醒來,當她睜開眼時,視線尚有些蒙朧,意識還是模糊的,一時間竟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處。
直到她看清楚那雙凝視自己的深邃鳳眼,以及那張能奪走她靈魂的英俊臉龐,她才驚愕的停住呼吸。
言鎧然對她微笑,然後低頭給了她一個早安吻,用著沙啞的嗓子道早安。
「早。」
撫著唇上的余溫,季恩潔愣了許久才意識到,昨夜的激情與此刻的甜蜜,都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著。
「言鎧然,我們……」
她赧然,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詞匯,形容昨晚兩人徹底失控的激情歡愛。
「我們?」他挑起眉頭,語氣戲謔中帶著一絲認真。
她怔了一下,旋即咯咯的笑出聲,這下反而換他感到不解。「你笑什麼?」他問,目光移不開她美麗的笑臉。
「這一切都太荒唐了……你不像你,我也不像我,所以我忍不住想笑。」季恩潔坦誠的說道。
「什麼叫做我不像我,你不像你?」
他跟著一笑,忍下了想吻她的沖動。
「以前的你,可沒有這麼幽默,而我也沒這麼正經。」
她眼里浮現緬懷的感慨,口吻淡淡的,卻能感覺到傷感。
他被她語氣下的那絲悲傷攫住了胸口,頓時起了一陣煩悶感,就連呼吸都不太順暢了。
他不禁想著,這三年來,她都用著怎樣的心情過日子?
「我記不起我們過去的事,你能告訴我嗎?」他問著,張開雙臂將她摟進懷里,動作再自然不過。
她有絲局促不安,但終究沒推開他。
「我們不該這樣……我們已經離婚了。」
她努力想讓狂亂的心跳恢復正常,但是真的太難了,尤其此刻兩人掩在被子底下的身子,正處于袒里相對的狀態。
「昨晚我說得還不夠清楚?不管過去我們發生過什麼,我決定要跟你重新開始。」言鎧然如同低音大提琴般渾厚性感的嗓音,震蕩著她的耳膜與心房。
「很多事情,不是說重新開始,就能真的重新開始。」
她悄悄深吸一口氣,不想再被失憶後的他迷惑。
「只要你放下過去,我們隨時都可以開始。」
他嘆了口氣,傾盡溫柔的吻住她,將她最後一絲抵抗的力氣連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