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行禮退了出去，在林嬤嬤耳邊低語，「嬤嬤真的是料事如神，夫人還放不下姑令呢。」
她們這些人都是自小就在路菀之身邊伺候的，別說是路菀之肚子里的蛔蟲，可她們是真的多少能揣測到路菀之的心思，這分明是還末放下，只是嘴硬。
路夫人點點頭，「只要殿試上表現好，少不得有其他官家女兒會看中，你不要就不要吧。」
路菀之心中堵著一口氣，她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別說官家女兒，就是皇家女兒也在這些才子中能挑一個如意郎君，她冷笑，「我這不是成全他了嗎？娘，還是催一催爹吧，那和離書早日拿到手，他也一身清白。」
路夫人見她嘴硬，點了點她的頭，沒說話了，又坐了一會兒就回自己的院子里了，等到路老爺回來了，她就把路菀之說的話說了一遍，路老爺反倒有點舍不得了。
「你說菀之這別扭的性格到底像誰，人家不好的時候她偏喜歡，眼看人家要飛黃騰迖了，她又不要了，到底是聰明還是愚蠢？」路老爺嘆氣。
「按妾身的想法，只怕菀之是轉不過彎，也是秦執做的太強硬，這麼多日也未上門來。
路老爺略微不安地模了模鼻子，「其實也是來過的。」
「什麼！」路夫人大吃一驚，「為何妾身不知？」
路老爺心虛，「過來找過幾回，每回都在前院見的，你也知道，我之前多不中意他做我的女婿。」
路夫人一下子想明白了，「你就故意攔著人？」
「呵呵。」路老爺尷尬地笑了笑。
路夫人笑了，「那夫君現在是如何想的？」
「自然要看他殿試如何了。」
「若是殿試表現的好……」
「那就讓菀之跟他在一起。」路老爺表示自己就是這般的現實。
路夫人听笑了，他可知道菀之不想？而且只怕那時候，秦執多的是人搶著回去做女婿。」
路老爺很淡定地揮揮手，「不急不慌，以我之見，他怕是要吊死在菀之這棵樹上了。」
「哦？」
路老爺神秘地笑了笑，沒說話。
想起了他與秦執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時是春闈的前三天，秦執過來，他正好在前院，也特意地讓門僮注意，若是秦執來了便請到前院的書房來，莫要讓路菀之知道秦執來過。
門僮通知了一聲，就領著秦執進來了，路老爺只見過秦執幾回，這一回見到秦執是嚇了一跳，秦執瘦得厲害，那模樣一看就是讀書讀得辛苦，寬寬的衣袍被風一吹，竟是鼓了起來，他問秦執，「你來做什麼？是送和離書來的？」
路老爺高高在山，一副不喜他的樣子，他不卑不亢，「丈人，小婿是來看菀之的。」
「不用了，你回吧，她不會見你的。」路老爺冷漠地說，
秦執真誠地行禮，「小婿偶爾得知丈人想小婿中狀元，若是小婿中了狀元，就不會讓小婿和菀之和離了，此話可當真？」
路老爺詫然地看他，「你可是想清楚了？你若是中了狀元，別說是菀之了，多的是好姑娘等著你。」
「小婿只知道一日夫妻便是一輩子的夫妻。」
路老爺愣怔，秦執的頑固超出了他想象，「可便是你中了狀元，菀之若是不想」
「她想的。」秦執的手微微地捏著身上的佩環，「小婿知道，她想的。」
路老爺不由地笑了，「你怎麼知道她想？你可知道我家菀之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她說和離，那就是和離。」
「小婿不會和離的。」秦執抿著唇，一臉的堅定，恭恭敬敬地作揖，「只是到時候丈人不要忘記自己說的話。」
路老爺不由地欣賞起了秦執，有著讀書人的古板，卻也有著不一樣的豁迖和堅持，這樣的人他見過很少，少有的那幾位如今在朝野上都有著話語權。
他沉吟了片刻，「你做到了，我自然也能做到。」
秦執頷首，行了禮告辭。
到了殿試那一日，路菀之就跟尋常時候一樣，拿著女紅做，可腦海里時不時就會想到秦執，只要他中了前三甲，多的是好姑娘等著他挑，而她……她就不嫁人，就住掃
自己的院子里，做一個老姑娘好了。
話雖然如此，她心里依舊酸得很，自己看好並且認真栽培的小白菜轉眼就要被別人拿走，這種苦澀真的是怎麼也噎不下去。
等到路老爺下朝，路菀之也從丫鬟們的嘴里知道了，秦執中了，不僅中了，還是狀元。
他，竟真的做到了。
「中了中，恭喜夫人！」沉香開心地說。
「夫人，姑爺是狀元郎昵！」木香也是滿臉的喜色。
林嬤嬤要沉穩些，可眉眼也夾雜著喜色，「夫人可真的是苦盡甘來了。」
路菀之總覺得像作夢，他真的中了！但很快，喜悅只維持了幾瞬，她淡淡地說︰「不是你們的姑爺。」
丫鬟們面面相覷，不敢多說什麼，就怕說錯了話，林嬤嬤接了話，「夫人當真要和離？姑爺可是狀元郎了。」
「嗯，和離。」路菀之平靜地說。
林嬤嬤還要說什麼，路老爺那兒派人過來尋路菀之過去，路菀之收拾自己，就走去了前院的書院，一進去，路老爺就說︰「秦執中了，狀元郎。」
這個消息怕是京城都知道了，路菀之點點頭，「倒是要恭喜他。」中了狀元，又要被人看上做女婿了，這一回他可要滿意了，總算不被人壓著了。
她緊了緊手里的絲絹，面無表情，彷佛秦執是個不認識的人，與她什麼關系也沒有。
「你真的要跟他和離？」路老爺問。
路菀之一派淡然地點點頭，「是。」
路老爺突然嘆了一聲起氣，「皇上今日夸了我，說我養了一個好女兒。」
她一怔，不知道路老爺為什麼突然這麼說，路老爺看著她，「今日殿試，秦執博得頭籌，皇上問他要什麼，他說，請皇上讓他的夫人回家。」
「什麼！」路菀之失控地出聲。
路老爺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經你這麼一鬧，如今文武百官誰不知道我路某人養了一個厲害的女兒，跟夫君一吵架就離家了？明里暗里地嘲諷我就算了，幸好家中無其他的姑娘家，不然誰敢娶！」
路菀之臉一紅，「爹，我、我不是，我沒有……」卻不知道要如何解釋的好，她怎麼就成了悍妻了？
「得了，你也別跟我解釋什麼了，還想你兩個弟弟能娶媳婦，你趕緊回去。」「爹，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我就五花大綁地把你送回去。」
路菀之鼓起臉頰，「爹，你之前還想我與秦執和離，不是嗎？」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能相提並論嗎？如今秦執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正是稀罕的時候，你這個時候跳出來出風頭？」
「說到底，爹你也不想我跟他和離了？」
「不然呢？皇上都開口了。」路老爺想起在朝廷上，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哎喲，真的是丟了一把老臉，「你這回得听爹的，趕緊回去，好好做一個賢妻良母。」
路菀之沒說話，氣得連話也說不了了，枉她期盼著秦執中狀元，哪怕他們有緣無分。
可看看他做的事，這是人做的嗎？根本是以權壓人，欺負人！
「菀之，這一回，你可不能再任性了。」路老爺語重心長地說，自然這其中也包含了他的苦心，秦執前途無量，他也不希望女兒跟秦執和離。
路菀之打斷牙齒往肚里吞，秦執老奸巨猾，當真是可惡至極！
「菀之？」路老爺不放心地看著她。
路菀之深吸一口氣，委委屈屈地說︰「我知道了，爹。」不就是做夫妻嗎？行，她就跟他做夫妻。
但要她做賢妻良母，呸！見鬼去吧。
路菀之行色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吩咐了幾個丫鬟們快速地將東西準備好，林嬤嬤慢一拍，「夫人，天色已黑，這是要去哪兒？」
皇上那兒都施壓了，她還能如何，還要拖不成？她狠狠地說︰「回秦宅。」得回去，還得趁著天黑回去，否則她的臉都不夠丟的。
真是氣煞人也。
林嬤嬤見她臉色不好，也沒多問，招呼了丫鬟們整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