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黎頤高燒不退,伺候的太監宮女全都緊張不已,靜風軒來來回回的有大夫出入,連同軍營里的軍醫也請來了,卻是人人都束手無策。
「這是什麼事啊?」齊國太後焦急不已,這可是大齊的獨苗,若他出了事,那朝堂又將有一番風雲變色。
「都是我不好!」衛青馳十分懊惱,自責道︰「我不該讓頤弟戲水,這全都要怪我!」
「這怎麼能怪你?」齊國太後也是個明事理的。「頤兒牛脾氣倔起來,沒人拿他有辦法,他自然也不會听你的。」
謝明珠附和道︰「是啊!太子自個兒貪玩,又怎麼能怪青馳哥哥!」
衛青馳依然心情沉重。「總之,人是我帶出去的,我便難辭其咎。」
「現在不是歸咎責任的時候。」衛裕峰沉聲道︰「不如請魏姑娘過來看看如何?魏姑娘醫術勝過軍營里所有大夫,先前周全摔成重傷,所有大夫皆說沒救了,也是魏姑娘救回來的。」
齊國太後精神一振。「那魏姑娘是什麼人?此刻在哪里?」
衛青馳也是如見救星,連忙道︰「外祖母!魏姑娘此刻便在府里,孫兒立即去請她衛青馳飛奔而去,謝明珠暗自跺腳,她原來想快點定下和衛青馳的婚事氣氣魏縴懿的,沒想到還沒出一口氣,如今反倒要讓魏縴懿出盡風頭,真是嘔死她了。
魏縴懿與衛青馳一同到之時,夏侯悅音也到了,是衛知妤得知黎頤生病的消息便風風火火去通知她的,因她看他們倆整個下午像親姊弟似的黏在一塊兒,覺得夏侯悅音也要知道才行,果然,夏侯悅音一听便急得不得了,與她一同來到了靜風軒。
雙方在靜風軒的院子里踫著了,魏縴懿沉靜的朝夏侯悅音點了點頭,自從知道夏侯悅音有夫君之後,她對夏侯悅音的態度大大改變,如今她厭惡的是狗眼看人低的謝明珠,恨不得抓花謝明珠那張討厭的臉,只要想到謝明珠,她心里就窩火。
房里,氣氛仍然凝重,黎頤氣息微弱,整個人皮膚呈現不正常的燙紅,呼出的氣息也是熱氣滾滾,情況叫人擔憂。
驀然間,黎頤囈語道︰「瞄……喵……喵……」
「頤兒啊,你說什麼?」齊國太後急急貼了過去,卻是听不明白,她抬眼問道︰「頤兒在說什麼啊?哀家怎麼都听不明白?」
無人回話,夏侯悅音倒是听明白了,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她微微哽咽地道︰「太後娘娘,太子在說喵,貓叫的喵。」
「喵?」齊國太後一頭霧水。「奇怪了,頤兒怎麼會囈語著喵?」
夏侯悅音難過地道︰「是我教太子的一首歌……都是我不好,衛大哥原來是不肯讓太子玩水的,是我慫恿的,都怪我……」
黎百合安慰道︰「這怎麼能怪你,你也是想讓太子開心,這些都是不可預期的,別太自責了。」
衛裕峰沉聲道︰「別說這些了,先讓魏姑娘給太子診脈吧!」
眾人讓開來,讓魏縴懿到床邊,她坐了下來,細細診脈。
「如何?可是能救?」齊國太後心焦的問道。
黎百合低聲道︰「母後,稍安勿躁,讓魏姑娘專心診脈。」
許久之後,魏縴懿抬起頭來,面色凝重地道︰「恕我無能為力,太子病癥來勢洶洶,皆為水中髒氣導致,我只能暫時穩住病況。」
其實她能治,以她的醫術,天下沒什麼病癥她治不了,也因為如此,前世的她才會備受尊崇。她故意說不能治,再拖個兩三天,太子必定會更加嚴重,眾人也必定更加亂套,到時候她再說自己苦思得來藥方,出手救命,這些人方能明白她的重要性,謝明珠那該死的丫頭也才不敢再對她頤指氣使,拿她當將軍府的下人看待。
「什……什麼……」齊國太後差點昏過去,黎百合連忙扶住她。
「母後!您可要保重身子啊!」
夏侯悅音一直抹淚,內心不斷自責,太子若真的死了怎麼辦?那麼可愛的太子不能死啊……
就在眾人一片哀戚之時,妙蓉突然說道︰「姑娘何不自己診治太子殿下呢?」
所有人都一愣,夏侯悅音更是不明就里。「妙蓉,你說什麼?我要怎麼診治太子殿下?」
衛裕峰眉頭一皺。「是啊,悅音要如何診治太子?」
「姑娘會醫術啊!」妙蓉看著夏侯悅音。「姑娘不是恢復記憶了嗎?怎麼,這部分的記憶沒想起來嗎?」
夏侯悅音打了個激靈,她好像……好像真的會醫術。
衛裕峰這時也茅塞頓開的說道︰「是啊悅音!我似乎听你父親說過,你受個嬤嬤教導,尤其擅長調配藥浴方子,各種疾病都能診治。」
夏侯悅音慢慢的記起了原主這部分的記憶,原主是個藥理高手,六歲和母親去上香時,在路上救了個婦人,那婦人無家可歸,夏侯夫人便收留了她,留在原主身邊伺候,後來那叫葉嬤嬤的婦人手把手的教原主診脈和藥浴,夏侯夫人才知葉嬤嫂是個深藏不露的醫娘,原主也從六歲開始接觸藥理。
此時,她的記憶全回來了,她刻不容緩的上前想為黎頤診脈,她要救活黎頤,她一定要救活黎頤!
「魏姑娘,請讓讓!」
魏縴懿怔愣著起身,將床邊的位置讓給了夏侯悅音,她心里還不能接受此一變化,夏侯悅音居然會醫術?這什麼破事啊?萬一太子真給夏侯悅音救活了怎麼辦?
那她豈不是沒戲唱了?又不能現在說其實她能救……該死!她搬石頭砸自己腳了,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啊……
魏縴懿縱有再多的懊惱都無濟于事了,夏侯悅音已細細給黎頤診起脈來,她很快開了藥單,大總管立即派人去抓藥,齊國太後也讓太監們立即去布置,準備要給黎頤藥浴。
「悅音丫頭,你說頤兒真的有救?」齊國太後抓著夏侯悅音的手像抓著浮木,不斷追問︰「頤兒當真泡了藥浴便會好轉?你不是安慰哀家的空話?」
夏侯悅音此時只當齊國太後是個無助的老人家,她輕輕拍了拍齊國太後的手道︰「太後娘娘請放心,太子只要泡半個時辰的藥浴,一日兩次,連泡三日,體內病氣便會消散,明日太子便會慢慢轉醒,我保證太子一定平安無事。」
黎百合安慰道︰「母後,既然悅音胸有成竹,那頤兒肯定是有救了,母後不要自亂陣腳,放寬心,免得太過激動,影響了身子。」
齊國太後總算破涕為笑,她反過來拍拍夏侯悅音的手道︰「好好,哀家相信悅音丫頭,哀家當然要相信悅音丫頭了……」
布置好了藥浴之後,衛青馳不假他人之手,親自抱著昏迷中的黎頤去淨房,他在內心不斷祈禱著,他的頤弟千萬不要有事才好,千萬要醒過來……
隔日,第二次藥浴餅去後,黎頤果然悠悠轉醒,甚至喊肚子餓,要吃飯,齊國太後不知有多歡喜,拉著夏侯悅音直夸她醫術高明,廚藝也高明,簡直是天下無雙。
所有人得知消息都過來看黎頤,魏縴懿也來了,但她別有目的,不是高興黎頤醒來,而是來看看黎頤是否真的好轉。
她原本懷抱著一絲僥幸心態認為夏侯悅音在說大話,夏侯悅音不可能把黎頤治好,當黎頤去泡藥浴時,她還期待著夏侯悅音治不好時再出手,可如今居然傳來黎頤蘇醒的消息,叫她又驚又疑,非得過來一探究竟不可。
一看之下,她當真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黎頤居然真的醒了,而且復元神速,居然在喝粥了……
黎頤病得很重,體內毒素極多,一般大夫根本不能治,什麼藥浴方子這麼厲害,竟可以將黎頤治好?實在令她難以相信。
謝明珠在一旁看好戲,落井下石道︰「魏姑娘說醫術有多高明,原來是騙人的,萬萬想不到,太子是讓悅音姑娘給治好的,看來魏姑娘得要向悅音姑娘拜師學藝才是。」
魏縴懿冷著臉不置一詞,任由謝明珠冷嘲熱諷,此時她說自己會治也沒用,沒人會相信她了。
這個夏侯悅音,為什麼這麼礙眼?都有夫君的人了,為什麼還留在將軍府不走?究竟將軍府要收留她到什麼時候?
「總之這次有驚無險的過去了,頤兒可要銘記在心,不可再貪玩了。」齊國太後諄諄告誡著。
衛知妤接口道︰「是啊!頤弟,你這次真是嚇死我們啦!悅音姊姊難過自責得都哭了,都是因為你!」
「悅音姊姊……」黎頤動容的看著夏侯悅音。「听說是你治好我的……你又陪我玩水,又教我烤肉還教我唱歌,如今更救了我的命……皇祖母,我能不能認悅音姊姊為義姊?我真想有悅音姊姊這樣的姊姊!」
魏縴懿一听,嫉妒得都要紅了眼。
太子的義姊,那不成了公主了嗎?該死!她怎麼當時不立刻出手救治黎頤,若是她治好了黎頤,那如今公主就是她了,她也能跟衛青馳匹配了……
「好不好嘛,皇祖母,我要認悅音姊姊為義姊……」
齊國太後一個頭兩個大,堂堂大齊的太子認義姊是兒戲嗎?悅音丫頭即便再好也不能隨隨便便認為義姊啊……
齊國太後正在為難時,夏侯悅音走了過去,她握住了黎頤的手,溫道︰「太子殿下,即便咱們沒有血緣關系,沒有姊弟的名義,可我心里把太子當弟弟,只要太子在心里把我當姊姊,那我便滿足啦,不在乎什麼形式名分,那些都不重要,只有心意是最重要的。」
一番話說得黎頤萬分激動,他也緊緊回握住夏侯悅音的手。「好!我的心里永遠都有悅音姊姊,永遠都有!」
夏侯悅音微微一笑,「太子沒忘記喵喵喵怎麼唱吧?咱們一起來唱喵瞄喵……」
她幫齊國太後解了圍,齊國太後松了口氣,面上恢復了笑容,不由得在心中贊道︰悅音丫頭真是懂事的孩子,也不貪圖利益報酬,不會利用太子來順藤模瓜,真是讓她越看越滿意,可惜已許了人家,不然她真想帶在身邊。
不只是齊國太後滿意夏侯悅音,衛青馳更是從頭到尾看著她,嘴角噙著笑意,滿眼的激賞,他的悅音就是與眾不同,能讓所有人都折服,而他,更是為她而心折。
這一切,悄然的落入了黎百合眼里,她心里的擔憂更重了……
夜里,黎百合尋了個理由到共雲軒,打算和兒子好好談一談。
黎百合是顯少會過問成年兒子私生活的那一種母親,因此看到她特意過來,衛青馳很是訝異。
「母親有事叫兒子過去便是,何必自己跑一趟?」
黎百合笑了笑,「過來走走也不錯,就當消食。」
寄安上了茶後退下,衛青馳察言觀色,啜了口茶,開口道︰「母親是有話跟兒子說?」黎百合輕描淡寫地道︰「也不是別的事,是關于你的終身大事。」
衛青馳眉一皺,「母親,兒子眼下還不想成親。」
黎百合調侃道︰「以前你總說男兒志在四方,不想被兒女私情牽袢,今日怎麼不說那些了?」
衛青馳誠實地道︰「因為兒子已有想要共度白首的意中人,只是眼下還不能成親。」
黎百合心里一跳,卻故意說道︰「明珠跟我說,想與你定下親事,她不怕邊關之苦,想嫁你為妻,你覺得如何?」
衛青馳略微冷淡的說道︰「兒子只把明珠當成妹妹,並無男女之情,所以母親也別再提了,兒子跟明珠是絕無可能。」
黎百合听到這里,也無法再裝傻了,她開口問道︰「那麼你告訴娘,你想要共度白首的意中人是誰?」說完,她又抱著一線希望說道︰「若是魏姑娘,那娘也不會反對,魏姑娘雖然出身低,可人品還是不錯的。」
跟著,她又故意說道︰「最重要的是,魏姑娘是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只要你中意,娘也樂見其成,咱們衛家不需要娶門戶相當的姑娘來錦上添花。」
她真的很希望兒子不要讓她失望,不要講出那個令她膽戰心驚的答案……
想不到,衛青馳卻是毫不回避,他瞬也不瞬的看著她,開門見山的說道︰「是悅音。」
「馳兒啊!」黎百合失聲叫了出來。「難道你不知道悅音什麼身分嗎?你怎麼能喜歡上悅音?」
衛青馳紋風不動地說道︰「悅音只是孫家名義上的媳婦,她並沒有和孫磊中圓房。」
黎百合反駁道︰「不只是名義上,悅音是實實在在的孫家媳婦兒,是孫家明媒正娶、三書六禮,拜過堂的媳婦兒!」
衛青馳面不改色的說道︰「只要事情水落石出,那麼悅音也做不成孫家的媳婦兒了,到時只要下堂求去即可。」
黎百合驀地起身,臉色一變,「你這什麼意思?」
衛青馳也站了起來,他目不轉楮的看著黎百合說道︰「娘您冰雪聰明,不可能猜不到夏侯家被抄家一事有諸多疑點,而這些全指向了孫家,悅音如何還能再做孫家的媳婦兒?」
黎百合恨鐵不成鋼的說道︰「那是你的臆測,如果不是呢?如果孫家也是被設計的呢?如果他們也很焦急的在找悅音呢?如果他們對悅音從新房失蹤一事也一頭霧水呢?」
衛青馳依然不為所動,「那麼就等水落石出再來討論,看看兒子的判斷是否有錯,不管如何,兒子都不會放開悅音的手,我們已許下承諾,不會離開對方,無論真相為何,她都會下堂求去。」
「枉費你平時聰明,卻糊涂一時。」黎百合滿眼痛心的搖頭。「你這是在愛悅音還是害悅音?你是要讓她被眾人丟石頭吐口水嗎?你一向有自己的主張,想做什麼,我和你爹總是尊重你,但為娘萬萬想不到你會這麼糊涂,做出不該做的事,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你這份感情,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悅音。」
「娘難道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嗎?」衛青馳筆挺地站著,嘴角輕揚,緩慢地說道︰「當年您執意要嫁給爹這個人人眼中的粗人時,外祖父和外祖母反對,不肯讓您遠嫁,嫁的又是個在沙場上征戰的人,何時會拋卻性命都不知道,您是怎麼做的?不吃不喝,絕食了三日三夜,終于換得了外祖父、外祖母的點頭答應,您能為愛痴狂,怎麼就不能體會兒子此刻的心呢?」
提到當年的為愛任性,黎百合的耳根子立即發熱起來,她尷尬的站在那兒,瞪了兒子一眼,「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同意了,明珠愛慕你已久,我會勸她斷了念,所以在她回去之前,你千萬不要泄露了你對悅音的感情,以免節外生枝,依明珠那不服輸的性格,我怕她會對悅音做出什麼事來。」
黎百合匆匆離去了,衛青馳吁了一口氣,總算過了第一關,他知道不容易,這只是開始。
「喵!喵!瞄!」
驀然地,門扉被推開了,悄然的探進一顆頭來,衛青馳訝異的睜大了眼。
「悅音?你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了。」夏侯悅音沖著他一笑。「我不是故意要听偷的,我來找你,听到我的名字,腳步便移不開了,所以我就人之常情的听完了。」
衛青馳拉住她的手,將她帶入屋內,嘆道︰「我娘說的,你不要放在心上,等將來事情查明了,娘也就不會反對我們了。」
夏侯悅音倒是話鋒一轉,笑嘻嘻的問道︰「衛大哥,衛伯母當年真的那麼勇敢,為了嫁給衛伯父絕食抗議?」
衛青馳有些無奈的看著她,「听了娘說的那些話,你還有心情打听八卦嗎?」
夏侯悅音反過來安慰他道︰「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我現在擔心也沒用,而且衛伯母的顧忌是有道理的,你們古人本來就比較講究世俗眼光和禮俗規矩,所以衛大哥,你也別太過不諒解衛伯母了。」
衛青馳瞪著她。「什麼叫你們古人?」
夏侯悅音一愣,裝蒜道︰「我有說過那樣的話嗎?」
衛青馳直勾勾的看著她,眼里帶著審視,讓她的心跳加快了,他不會是懷疑什麼了吧?
忐忑不安了半天,沒想到,衛青馳卻是伸手模了模她的頭,嘆道︰「你就是如此古靈精怪,才會叫我牽腸掛肚。」
夏侯悅音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感到對衛青馳很內疚,自己這天大的秘密要藏一輩子嗎?但若是告訴他,他能接受嗎?
「對了,你這麼晚過來找我有事嗎?」衛青馳問道。
夏侯悅音這才想到自己的來意,「我想在太子他們回去前做個花椒宴,可大廚房的花椒總不合我心意,我想去城里找找,來問你明日是否得空能陪我一塊兒去?」
衛青馳一笑。「自然是有空了,花椒宴听得我都開始期待了。」
夏侯悅音眨眨眼。「肯定是不會令你失望的,明天若買到合意的花椒,我先試做幾道給你品嘗。」
衛青馳笑著捏了捏她的手,「知我者悅音也。」
「有什麼用呢?」夏侯悅音故意一嘆,幽幽地道︰「我知你懂你,可你桃花太多了,本來就有個魏姑娘虎視眈眈了,現在又有明珠郡主表明要嫁給你,我目前又沒立場苞她們搶奪你,我覺得我好沒保障,好沒安全感。」
「我的心在你那里,又何須搶奪?」衛青馳將她擁入懷里,發自肺腑地說道。
夏侯悅音環抱著他的腰,有點兒自卑的問道︰「明珠郡主表明要嫁給你,還願意來邊關生活,你不心動嗎?心里沒有一點點感動嗎?」
「感動什麼?我只當明珠是妹妹,她的情意,對我只是負擔罷了。」他輕撫著她的發說道︰「適才我娘說的話你都听到了,雖然她會轉告我的意思,可依明珠的性格,肯定不會就此死心,定會來糾纏我,若她又探得什麼蛛絲馬跡,知道我的心上人是你,肯定不會放過你,所以,在明珠離開之前,你離她越遠越好,與她保持距離,莫要讓她看出我們的事,我自然也會多待在軍營里,避免與她接觸。」
夏侯悅音沉吟道︰「與其拒絕明珠郡主,讓她沒面子,回去又對你無法斷念,下回又想方設法的要來見你,不如想法子讓她把念頭斷得干干淨淨,且又不會傷及她的自尊,對她也比較好。」
衛青馳苦笑,「我也想有那種高明的法子,可惜沒有。」
「怎麼沒有?就看衛大哥你願不願做。」夏侯悅音神秘的說道。
衛青馳好奇了。「什麼法子?」
夏侯悅抿唇一笑,賣關子的說道︰「需要有個人配合,最好是褚大哥。」
謝明珠也不知衛知妤怎麼沒事約她來花園里采花,她對采花壓根兒沒興趣,可衛知妤約她,她當然要來。
將軍府的後方有一大片的松樹和修竹,取名松林園,謝明珠帶著丫鬟四兒依約前來,風吹竹動,卻是沒看到半朵花。
「確定是這里嗎?」謝明珠蹙眉。「都沒看見花,是要來這里采什麼花啊?」
四兒很警醒地道︰「郡主,竹林里好像有人。」
「是嗎?」謝明珠不以為意。「應該是妤兒已經來了。」
四兒眼觀四方,警覺性很高,「奴婢看著不像,倒像是兩名男子。」
謝明珠性格沖動,四兒是王妃特意給女兒挑的丫鬟,沉穩伶俐,很有眼力,能與謝明珠互補。
「男子?」謝明珠眯眼望去,突然高興地道︰「是青馳哥哥!還有那個叫褚練雲的……」
她說著就要過去,四兒卻是攔住了她,「奴婢瞧著氣氛很不尋常,郡主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你說氣氛不尋常嗎?」謝明珠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我們悄悄過去,听听他們在說什麼。」
四兒知道自己不可能阻止的了,只好同意過去偷听。
兩人悄悄接近竹林,自認神不知鬼不覺的躲在竹子後面,殊不知飄出的裙角早泄露了她們的行蹤。
謝明珠拉長了耳朵,眼前不遠處,衛青馳身姿挺拔,他正深深的看著一身白衫飄逸的褚練雲,不知為何,褚練雲那中間瓖著玉珠的銀色刺繡腰帶今日顯得格外扎眼,給她一種不男不女的感覺……
「練雲,這一輩子我什麼女人都不要,我只要你,你卻說這種話,豈不是叫我難受?」
衛青馳很是糾結的說道。
謝明珠蹙了蹙眉,奇怪了,她的青馳哥哥在說什麼,她怎麼听不懂?
「難道你能一輩子不娶妻?」褚練雲眼里聚積著濃濃的憂傷。「夫人都提了明珠郡主有意嫁你為妻,你拒絕的了明珠郡主,下一次呢?下一次哪家的千金要與你議親,你能每一次都拒絕嗎?」
「就因為明珠單方面的意向,你就要離開?」衛青馳有些惱怒。「還是說,你根本就不想待在這里,你老早就想走了,只是剛好找到一個借口罷了!」
謝明珠越听越覺得離奇,怎麼他們的口氣像一對戀人似的?
「青馳,你這麼說對我不公平,我待在這荒涼的邊關地帶不就是為了你嗎?」褚練雲長長的嘆了口氣。「若不是這里有你,我又何須久待?」
「那就好!」衛青馳霸氣的將褚練雲擁入懷里。「這一輩子我都不許你離開我!我不能給你名分,但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
見他們兩人深情對望,嘴唇彷佛要踫在一塊兒了,謝明珠再也忍不住的跳了出來。
「青馳哥哥!姓褚的!你們在做什麼?」
兩人見她終于現身,連忙分開,衛青馳故做震驚的看著她,故意越描越黑的說道︰「明珠!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千萬不要誤會,千萬不要告訴別人!」
謝明珠眼冒火光的指著他們倆,「我沒有聾!我都听見了,听得一清二楚!你們——你們無恥、下流!」
「既然郡主都听到了,那也不須瞞你了。」褚練雲嘆了口氣。「我們是相愛沒有錯,這份為世人所不容的愛,雖然愛得痛苦,但我們只要在彼此身邊就滿足了,只要郡主不要介入我們中間,我們今天也不會有所爭執……」
「住口!不要說了、我不要听!」謝明珠承受不住的塢住了耳朵,感覺一顆心快要爆炸了。
衛青馳很是無奈的看著她,「明珠,很抱歉讓你知道這件事,懇請你不要說出去,我娘知道了恐怕會病倒。」
謝明珠慢慢放下了雙手,依然不願相信的問道︰「青馳哥哥,你真的喜歡男人?喜歡他?」她杏眼圓睜的指著褚練雲。
衛青馳滿眼的傷痛,「我也不願意,但我身不由己,愛苗自然而然的滋長,等我們發現時已回不了頭,我們已深愛著對方,離不開對方了。」
「過分、太過分了……我恨你!我恨你們兩個!」
謝明珠跺了下腳,憤慨的含著眼淚奔走了,四兒早已被她們主僕倆撞見的情事嚇得魂飛魄散,見主子掉頭就跑,她連忙跟上去,心髒還在卜通卜通的跳著。
衛少將軍居然喜歡男人,這是什麼事啊?枉費他有勇有謀,在軍事謀略上算無遺策,在戰場上猶如獅子撲兔,叫她家郡主好生傾心,可居然喜歡男人……
見謝明珠她們身影消失了,褚練雲搖著頭,「我犧牲好大。」
衛青馳朗朗一笑,「以後有什麼要我幫的,盡避開口,我一定還你這個人情。」
楮練雲好整以暇的說道︰「以後若我有甩不掉的姑娘,一定找你扮我心上人。」
「哈哈。」衛青馳忍不住大笑。
褚練雲若有所思地道︰「不過話說回來,你就不怕明珠郡主去跟衛夫人說嗎?」
「她不會的。」衛青馳很有把握地道︰「明珠只是驕縱,可她和我娘很親,她絕對舍不得我娘傷心,她不會說的,更不會告訴任何人,只會又氣又傷心的埋藏在自己心底,然後帶著這份秘密回大齊去。」
褚練雲很是不以為然,「其實太後和郡主他們早晚會走,又何必出此下策,對郡主太殘忍了。」
衛青馳揚唇一笑,「某人說的,斷了她的念想對她比較好。」
「某人?」褚練雲挑眉。「你說夏侯姑娘嗎?」
衛青馳笑而不答。
「無藥可救。」褚練雲一副你沒救了的表情。「我看該斷了念想的是你才對,傻瓜。」衛青馳可不苟同︰「兄弟,你話能說得好听點嗎?這叫人間自是有情痴。」
褚練雲微微一笑,「痴呆的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