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上八點，諾大的辦公室里面除了田新蕊敲打鍵盤的聲音之外，再無其他聲響，在漆黑的空間里顯得有幾分恐怖，只是此時的田新蕊正專心致志地處理著報表，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自下午被大魔王臨時安排了工作後，田新蕊就沒有片刻的停歇，除了中間有一次上洗手間之外，她真的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這張椅子，什麼時候下班了，同事們什麼時候走光了，她全然沒有知覺。
就連肚子餓了，她也顧不上去吃飯，而是隨便吃點餅乾果月復，說起來她會在抽屜里準備餅乾，也是托了大魔王的福，因為大魔王除了是個強迫癥患者，還是個工作機器人。
自他上任以來，她隔三差五的就要加班，所以為了不讓自己餓出胃病，她經常會在抽屜里準備一些乾糧，吃著吃著，她現在已經養成了愛吃零食的習慣。
每回逛超市都要買好多零食，以後她要是戒不掉零食了，這筆帳她要算到秦霄的頭上去。
「你好毒，你好毒……」突兀的手機鈴聲在安靜中的空氣中突然響起，這是田新蕊為大魔王設的專屬鈴聲，只是這一聲響太過突然，正在認真盯著電腦螢幕的田新蕊難免嚇了一跳。
她暫停手頭的工作，伸手拿起手機，正要按下接通鍵，旋即想到要不是他，自己也不用大半夜還留在公司加班，而且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就算他明天怪罪起來，她說她沒听到，那也說得過去吧。
想到這，田新蕊將手機放回原位，不接，而鈴聲也在這時停了下來，可是下一秒，手機再度響起，這一次像鐵了心要她接起才會停一樣，不依不饒的響著。
在安靜的空間顯得格外刺耳，田新蕊索性將手機一把塞進抽屜，關上，雖然還是隱約有聲響傳出，但她的心情總算舒暢了，而且只要一想到那頭大魔王吃癟的表情，她就無法自已地笑了出聲。
因為前一晚工作到太晚，田新蕊回家洗洗漱漱，躺到床上的時候已經凌晨一點了，再加上使用腦力過度，她身心俱疲，于是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才醒。
田家離公司的距離不算太遠，步行的話大約二十分鐘就到了，如果按照正常的出勤時間的話，她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準備，可是自從大魔王上任之後，他就要求她這個秘書必須比他早到。
而大魔王這個人很變態，公司的上班時間是九點，可他這個老板卻比員工還要積極，每天都是準時八點半就到公司了，上任數月以來，除了出差，他沒有一天是超過這個時間的，這也就意味著，她現在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鐘可以準備了。
不敢再有絲毫的停頓，田新蕊連忙掀開被子，連拖鞋也不穿就直沖浴室，洗漱完畢後重新走回房間，接著換衣服化妝，做著這一切的時候，她的動作很快，卻沒有絲毫手忙腳亂的感覺。
這當然得歸功于多年來為老板貼身工作的經驗，不管遇到什麼事，她這個秘書都不能慌，而是要以最快且最有效的方法去救場。
想著，田新蕊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個很厲害的人。
可是再厲害的人也有失算的時候，即便田新蕊已經算準了時間，就連早餐的面包也都是利用走路的時間解決了，但她料不到的是，她走了多年的那條路早不修晚不修，偏偏挑上了今天修路。
而她過于心急沒留意前面的路況，一個不小心就掉到了坑里，幸好這個坑剛挖的不算太深，她只是輕微的摔傷了腳，可這突發事件卻讓她遲到了。
可想而知，到了公司，她不知又會被大魔王怎麼批評了。
果不期然，當田新蕊一進辦公室，就見新來的小助理陳果果一臉你總算來了的表情迎上自己，語氣急促的說道︰「新蕊姐，你總算來上班了，總裁都找了你好幾回了。」
「我知道了。」沒有追問大魔王找自己有什麼事，無非就是等著她給他煮咖啡，再不然也是為昨自己不接電話的事找自己算帳，或許是有了心理準備的原因，她現在居然可以很淡定。
田新蕊先是回自己的位置放好包包，又將昨加班匯總好的銷售報表打印出來後，她這才慢悠悠的起身走向總裁辦公室。
到了門口，她伸手在門板上敲了兩下，听到里面傳出回應後，她才推開門走進去，邊走邊問著正前方坐在象征著權勢與地位的皮椅上的男人，道︰「總裁，你找我？」
「我的秘書居然比我這個老板還要進公司。」也不知他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著她，秦霄一听見她的聲音就抬起頭來，張嘴就是一陣冷嘲熱諷。
或許是早就料到了他會是這種態度，所以田新蕊並不覺得生氣，況且人家是老板，她哪能跟人家置氣。
想著，她扯了扯雙唇，讓自己的唇角揚起一絲孤度，然後又以一種恭敬又不失謙和的語氣回應道︰「對不起，總裁，我今天在路上發生了點意外。」
「田秘書，如果你每次都只會用意外當借口的話，那我會覺得你不是一名稱職的秘書。」
什麼叫每次都用意外當借口？她明明是第一次這麼說好不好，況且她說的是事實，她真的是發生了小意外才會遲到。
不，根本就沒有遲到，她只是準時上班而已，況且昨是誰無緣無故丟了一大堆工作給她，害她加班到三更半夜。
想到昨下班的時候等了好久都叫不到車回家，田新蕊心里的怨氣就這麼一點一點不受控制的冒出頭來，可一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自己的老板，她硬是壓下自己的脾氣。
可冷硬的語氣卻不難听出她在生氣，「總裁，容我提醒您一下，公司的正常出勤時間是九點，我今天是八點五十分打的卡，平時是我來太早了而已。」
「所以你這麼說，是要找我拿獎勵還是怎樣？」他仍是一副欠揍的語氣。
「總裁，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沒有上班遲到，更沒有用什麼意外當借口。」
「好，你沒有遲到，那我問你，你昨為什麼不接我電話？」秦霄也不知道自己今天為什麼那麼生氣，每天早上習慣一進公司就看到她，可是今天等了那麼久沒見到她幫自己送咖啡，他很生氣就是了，對，就是咖啡，他是因為喝不到咖啡才會這麼生氣的。
「啊，你昨給我打電話了嗎？」就知道這小氣的男人不會忘記這件事情，田新蕊心里早有防備，立刻換上一副無辜的表情，小手還配合的拿出手機，隨意翻了幾下，接著一臉歉疚的說道︰「不好意思，總裁，昨我一直在工作，沒留意到你打了電話給我。」說到工作兩個字，她還特別加重了語氣，就是想暗示他這個老板有多麼的無良。
「可是你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麼說，我有理由懷疑你昨就是故意的。」
小氣鬼、霸道鬼，她就是故意不接他電話，他能拿她怎麼樣。田新蕊在心里月復誹著，臉上卻不敢流露半分，而是諂媚的笑道︰「總裁，我怎麼敢不接你的電話呢。」
「最好是這樣。」別以為他不知道，他這個秘書表面上對他恭恭敬敬、唯唯諾諾的，私底下怕是根本不把自己當回事。
就拿昨天的事來說吧，她居然敢跟沈冰說她不喜歡他，他要她喜歡了嗎？說得他好像有多喜歡她似的。
可是，明明是不該在意的事情，但在听了她的話之後，他卻莫名的覺得有些不開心，然後就做出了一些公報私仇的舉動來，咳，說起來，這還真有點不像他的作風。
想到這，秦霄想起自己昨打電話給她的目的，與其說是想了解工作的進度，不如說他想知道她有沒有在偷懶，「對了，我安排你的工作完成了嗎？」
听了他的話，田新蕊獻寶似的蔣自己昨辛辛苦苦加班做好的匯總表遞到他的面前，「都在這里了，這是我整理出來的公司近三年的銷售匯總。」
「怎麼只有三年，我不是讓你匯總五年的報表嗎？」秦霄沒有伸手接過文件，而是挑眉望向她。
「總裁，你明明……」
「我明明說了五年不是嗎，還是你比較想從十年前開始審查？」
又在威脅她？田新蕊咬了咬唇，再也顧不得什麼長幼尊卑，不滿的出聲反駁道︰「總裁，你才是公司的最高管理者，要說審查的話，也理應是你親自審查才對。」
「你說得沒錯，我這個總裁確實要好好了解一下公司歷年來的經營情況。」他居然還認可了她的話，並說道︰「去吧，通知文件案室調出近十年的所有銷售數據，從今天開始，你每天都留下來陪我一起好好審查。」
「什麼？」田新蕊瞠大眼，難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麼。
「田秘書還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出去給我煮杯咖啡進來。」看著她臉上吃癟的表情，又想到很快能喝到她煮的咖啡，秦霄的心情便更加舒暢了。
「我有事，總裁，我最近都有點事，上……」她上不想加班。
「你有什麼意見找老總裁說去吧，對了，順便幫我問問老總裁，能不能給我換個秘書。」
這話是什麼意思？意思是她很讓他嫌嗎？田新蕊別的沒有，自尊心倒是很強，一听到他這麼說，方才心里閃現而出的辭職想法馬上收了回去，他越是不看好她，她越是要表現好，最好氣死他。
「總裁，我突然想起我的事也不是很急，工作上的事情反而比較重要，所以沒關系，總裁您想加班到多，我都奉陪到底。」
「嗯，難怪爺爺總說田秘書是個敬業的好秘書，我現在倒也有點感受到了。」
現在？敢情他之前一直沒覺得她是個好秘書？田新蕊快嘔死了。
都說沖動是魔鬼，田新蕊現在倒是深刻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諦。
自從上次在辦公室沖動之下說了不管秦霄要加班到多，她都奉陪到底的話，秦霄大魔王就相當不客氣的奴役她，每不到十點絕不放人，不過隨著這連日來的加班，她跟秦霄的接觸更多，也逐漸有些明白他為什麼年紀輕輕就能將帝京這麼大一間企業打理得那麼好。
而且回來接任總裁一職不過短短數月，就將董事會那些老古板收拾得服服帖帖，不得不說，他真的有這個魄力與能力。
就拿這幾日審查報表來說，不過是看過一遍，秦霄便能很快找出一些差錯，一開始她還以為他是故意想整自己才說要審查報表，現在看來倒像是他原本就打算這麼做。
不過也對，听說他自去國外留學便一直待在那邊，這麼多年也沒了解過公司的業務，現在拿過去的資料出來看一看，倒也不失為一個補救的好辦法。
思緒轉過這，影印機運作的聲音停止了，田新蕊收起思緒，起身走過去，拿出秦霄不久前讓她影印的數據，然後裝訂成冊，打算拿進去給秦霄，只是當她進了辦公室，卻不見秦霄坐在辦公桌後面，反而在沙發那邊發現了他的人。
「總裁，文件已經印好了……」田新蕊話說到一半，突然發現秦霄的臉色很不好看，他一手按著胃部，呼吸也沉重得嚇人，她一驚，顧不得工作上的事情，低喊道︰「總裁，你怎麼了？」
「別叫！」他低吼一聲，額頭因壓抑著某種痛楚而不斷冒出細汗，「我只是胃有些不舒服。」
听了他的話，田新蕊總算安心一些，如果只是胃痛的話，那會容易處理很多，「總裁，你在這里有胃藥嗎？」
「在……抽屜里。」他偶爾胃病會發作，可也不知是不是餐沒有吃的原因，今天的胃特別不舒服，一陣陣的痙攣讓他四肢發軟。
「好，我去幫你拿藥。」說著，田新蕊過去辦公桌那邊幫他拿藥，回來的時候，她還特地為他倒了杯溫開水。
「總裁，你的藥。」
「謝謝。」他有些困難的吐出這兩個字。
原來他還會跟人道謝，看來他的傲慢還不至于到無可救藥的地步嘛，田新蕊抿唇笑了笑，算是接受了他的道謝。
「數據放在這里就可以了，你可以下班了。」
「你……一個人可以嗎？」
秦霄倒也不介意，擺起臉想要維持自己一貫的威嚴，可胃部不減反增的痛楚令他無法舒展眉頭。
田新蕊似乎發現不對勁了，「總裁，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剛剛還能跟她說話，現在似乎痛得說不出話了。
听見她的話，秦霄一雙黑眸掃向她，彷佛在說開什麼玩笑，不過是胃痛，去什麼醫院！
田新蕊沉吟數秒，下一秒，她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司機，讓司機過來帶秦霄去醫院。
秦霄雖然痛得說不了話，但他的意識還是很清楚的，听見田新蕊和司機的對話，抬頭惡狠狠的瞪她一眼，「誰讓你多管閑事的！」
「總裁，我看你還是省點罵人的力氣，等一下還要下樓去。」也不知是不是見過了他剛才虛弱的樣子，田新蕊現在沒那麼怕他了，反而對他明明生病了卻不肯上醫院的做法感到很不滿，因為她家里就有一個這麼逞強又死要面子的大哥。
「你……」秦霄努力的要在她面前端起架子，奈何現在的他胃痛得說不出話來，更別說像平時那樣罵人了。
「別說話了，我扶你下去。」田新蕊扶他起來。
「我自己走。」秦霄死要面子的推開她，可沒走兩下，胃部傳來的抽搐感疼得他冷汗直流。
田新蕊見狀，也顧不得氣他，再次走到他身邊，主動拉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戲謔的嗓音在耳邊回蕩著，「失禮了，總裁。」
她這是……在調戲自己嗎？秦霄抿著唇，瞪著身側還不及自己肩膀高的女人，心里逐漸燃上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