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好主意,潘芸心頭輕松很多,趕緊采買了些日用之物,然後特意進成衣鋪子狠心花了一百文,買了兩套偏小的灰色短打衣褲,還買了襆頭和闊口鞋。
如今這個大夏國雖然禮教沒有那麼森嚴,女子能獨自上街,但到底不那麼自由。
她以後要拋頭露面做生意,又要躲避劉婆子母子,裝扮成半大小子是最好的選擇。
待得潘芸買好了所有東西,回到大院的時候,潘薇和潘海正圍在石桌旁認認真真地教冬生認字。
兩人都是抬頭挺胸,腰板筆直,還挺有先生的模樣。
「薇兒,海哥兒,快看姊姊帶了什麼回來!」潘芸笑著走過去拍了拍妹妹的肩,揚起另一只手上的點心,「今天晚上的任務就是……把這些點心都吃光,而且還要說出味道哪里好或者哪里不好。」
「呀,大姊,你怎麼買這多點心回來?」
潘薇和潘海都歡喜的站了起來,潘海還罷了,單純為了吃點心而歡喜,潘薇卻懂事一些,仔細數了數點心包,低聲問道︰「大姊,你花了多少銀子?怎麼買了這麼多?」
潘芸笑得有些心虛,哪里敢說她在不知價格的情況下冒然敗家,只能遮掩道︰「我要做點心拿出去賣,怎麼也要知己知彼,了解一下行情啊。別擔心,沒花多少銀子,你們盡避吃就是了。」
潘薇的臉色這才好了一些,又問道︰「那大姊準備什麼時候做點心?我幫你。」
「明日我出去一趟,還有些材料沒置辦齊全。」
潘芸不想妹妹刨根問底,就改了話頭,「方才有人來送東西嗎?」
「有啊,大姊,是我拿進屋子去的。」
潘海搶話,一臉求表揚,惹得潘芸模著他的頭頂夸贊兩句,果然他就笑著紅了臉。
一旁的冬生同潘海玩得特別好,見他們三個這般,也跟著傻笑,露出缺了的兩顆門牙,分外可愛。
他指著書本脆生生說道︰「芸姊姊,薇姊姊和海哥哥剛才教我寫字,我都學會了。」潘芸掃了一眼地上劃出的字跡,雖然不算工整,但也沒什麼錯處,于是就夸贊道︰「哎呀,冬生真聰明,晚上也獎勵你一起吃點心,好不好?」
「好啊,好啊!」小孩子哪有不貪吃的,冬生立刻笑得眼楮都彎起來。
柳氏去鄰居那里閑坐,此時從外邊回來,將得了的甜瓜熱情分給潘芸姊弟一起吃。潘芸也沒客氣,拿了甜瓜,指了地上的字跡同柳氏夸贊冬生聰明,然後笑道︰「嬸子,我父親是秀才,我們姊弟幾個自小就讀書識字,若是你不嫌棄,以後閑著無事讓冬生和海哥兒一起學學寫算,以後都用得到。」
「當真?這可真是太好了!」潘芸話音剛落,柳氏就喜得連連搓手。
要知道,別說縣里,就是鄉下私塾,一年的束修都收很多啊。他們夫妻倆雖然就冬生一個孩子,但也不敢想說要送他去識字。
如今倒好,搬來的新鄰居居然能做免費的先生,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正好張小樹下工回來,被柳氏扯過去听了兩句,也是趕緊笑著致謝。
潘芸不在意的擺擺手,拉著妹妹去做飯,留下潘海繼續教冬生寫字。
張小樹夫妻看了一會兒,對著兒子歪歪扭扭的字都激動得厲害,末了進屋,兩人私下嘀咕,「真是遇到貴人了,咱們家冬生有福啊。潘家三姊弟初來乍到,還沒站穩腳跟呢,咱們以後可要多幫幫忙。別的不求,冬生多跟著學學,可是求不了的好事啊。」
張小樹笑道︰「我也這麼想,這幾日幫潘大姑娘搭灶台,咱們就不要工錢了,正好我外邊的活計也完工了,不差這麼一日。」
「成,總要禮尚往來,咱們兒子都讀書識字了,做爹娘的總不能給他丟臉。」
潘家姊弟不知道這兩口子如何商量,快手快腳做了簡單的晚飯,吃過之後,潘芸就帶著妹妹拾掇白日里的戰利品。
食材和調料單獨放起來,布料是備著要給潘薇和潘海做衣衫。夏日炎熱,他們的衣衫包裹卻在家里出殯忙亂的時候不知道被哪個村人順走了。
潘芸舍不得他們穿成衣鋪子的舊衣衫,就買了料子。她雖然繼承了原主的記憶,但女紅手藝卻沒撿起來,只能送去給黃阿婆幫忙,堅持許了五十文的工錢。
黃阿婆和老黃平日以賣豆腐為生,早起忙一陣子,老黃出門叫賣,黃阿婆就閑著無事了,這般幫了潘芸還拿工錢,自然是願意的,又覺潘芸姊弟為人處事很好,待他們也就更熱情周到了。
潘芸被老太太拉著說了半晌閑話兒,想起明日要出縣城,就道︰「阿婆,明日辛苦你幫我照看一下薇兒和海哥兒,我有事要辦,不放心他們在家。」
「好,這是小事,我一邊做衣衫一邊照看就成了。」
黃阿婆痛快應下,潘芸就回了西廂房,挑燈畫了些圖紙,這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潘芸細細囑咐了弟妹一番就去了鐵匠鋪子,花了一筆銀子,荷包癟了,她也就更堅定的出城去。
昨晚她已經向張小樹打听過了,附近有一座山叫牟山,樹木很茂盛,街上兜售蜂蜜的山民多半是從這里采蜜的,因此她今日的目的地就是牟山。
邊走邊向路人打听,潘芸累得喘氣,真是望山跑死馬,看著不遠,實際卻遠得很。
她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下,已經日上三竿了。
潘芸揚起衣袖擦了擦額頭的熱汗,找了一片樹蔭坐下休息,捶了捶腿。
她今天特意穿了昨日買的梪褐,布料有些粗糙,顏色灰撲撲,不過趕路和爬山的確方便許多。
潘芸取下腰間系著的葫蘆,打開卻發現里面空空如也,原來路上早就喝光了。
她舌忝了舌忝干燥的嘴唇,決定先找找水源解渴再說,不然蜂巢還沒找著她就要先中暑了。
附近的樹林很茂盛,絕對離不開水源,果然,走進去沒有多遠就見到一條小溪穿過樹林。
溪水不深,卻很急,好在水質不錯,潘芸捧一口嘗嘗,略有些甜味,顯見是山上的甘泉匯集而成。
她喝得飽足,又灌了一葫蘆,抬頭的時候就看到溪流對面的一棵樹上垂掛著一個大大的蜂巢。
潘芸歡喜得差點跳起來,趕緊把葫蘆綁在腰上,顧不得鞋子濕透,淌過小溪,朝對岸那棵樹過去。
前世今生兩輩子加一起,潘芸真沒有同野蜂搏斗的經驗,更別說還要打劫野蜂的老巢了。
她在樹下轉了半晌,決定先用煙燻走大半野蜂,降低被蝥的機會。好在她出門前做了準備,帶了打火石在身上。
她去附近撿了一些干柴與枯草,好不容易點燃,一把抓起對著蜂巢使勁揮,再用嘴吹風輔助。
不過片刻,野蜂飛出,嗡嗡聲不絕于耳。
它們躲避著一陣陣輕煙,越飛越遠。
她又等了會兒才尋一根粗木棍對著蜂巢狠狠打了過去。
那蜂巢卡在樹杈之間,倒也算是堅固,但這般當頭一棒還是抵擋不住,啪一聲掉了下來。
蜂巢里剩余野蜂被突如其來的禍事驚嚇,一只只接連飛出。
潘芸忙拿帶來的布袋包裹住蜂巢,拼命跑開。
野蜂們瘋了一樣漫天飛起,死命追殺。
潘芸嚇懵了,在林子里四處亂竄,所到之處鳥獸奔逃,一片大亂。
有野蜂尋到機會,在潘芸的手和脖子上狠命螫著,疼得潘芸尖叫。
但她再疼也不敢停下腳步,結果這麼一跑就到了大路上。
正巧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潘芸眼楮一亮,扯著嗓子就喊,「救命啊!救救我!」一邊喊著一邊朝著馬車跑了過去。
蜂群隨後跟上,遠遠看著很是可怕。
馬車車轅上坐了兩個身形魁梧的僕人,眼見蜂群迎面飛來,嚇了一跳,趕緊扯了衣衫在頭頂迅速拍打。
潘芸來不及道歉,求生欲佔據了她所有的想法,「救命啊,求你們讓我躲一下!」說著撲向車門邊。
馬車門應聲開了,一條被青色衣衫包裹的手臂迅速將潘芸扯上車,然後吩咐道︰「文成趕車,武就引開蜂群。」
「是,主子。」
車轅上的兩人同時應聲,馬車顛簸起來,慢慢听不到外邊的嗡嗡之聲,顯見蜂群真的被引去了別處。
潘芸長長松了一口氣,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車內之人。
馬車里坐著一個年輕男子和一個小男孩,模樣倒是有三分相似。
小男孩瞧著和冬生差不多大,白白淨淨,眉眼很是清秀,但身形弱,這會兒正滿眼好奇的看著她。
而另一個男子,二十多歲的年紀,身穿長衫,玉簪束發,墨眉丹鳳眼,很有幾分風流公子的姿態。
許是潘芸的目光太過直接,男子皺了眉頭,剛要說話的時候,小男孩突然驚叫起來——「有野蜂!」
男子迅速拿起車內小茶幾上的茶盤一下砸死了野蜂。
「你帶了什麼,怎麼還有野蜂?」男子有些惱意。
潘芸尷尬,不自在的把手里的布袋緊了緊,含糊應道︰「那個,許是方才鑽進來的。」可男子卻不相信,鼻子翕動兩下,臉色更難看,「你摘了蜂巢!」
潘芸無法,只能坦白,「對不住了,這位公子,我確實摘了蜂巢,但我有急用,實在不能丟棄。我已經綁好了,保證不會再有野蜂鑽出來。」
男子冷哼一聲,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但潘芸卻不能不說話啊,人家方才救了她,這會兒她還坐在人家的馬車里呢,所以只能硬著頭皮道謝,「多謝公子方才援手,小女子……小子感激不盡,以後定有厚報。」
男子沒有應聲,倒是那小男孩好奇問道︰「哥哥,你摘蜂巢做什麼?我娘說野蜂能把人……」
「平安!」男子冷厲呵斥一聲,好似不願意孩子多說話。
平安嚇了一跳,轉而低了頭,小手扯著衣角,很是怯懦委屈的模樣。
潘芸看得不舍,趕緊像往日哄勸弟弟一般,拍拍他的肩頭笑道︰「我摘蜂巢是為了里面的蜂蜜,家中要做點心,放了蜂蜜就會變得香香甜甜,以後若是有機會,我拿給你吃,好不好?」
「好!」孩子哪有不喜歡吃點心的,平安立刻就抬了頭,笑得很是可愛。
許是生怕野蜂群再追來,馬車跑得很快,幾乎一盞茶的功夫就到了縣城附近,停靠在路旁。
潘芸跳下車,沒有立刻離開,直到那個負責引開馬蜂的護衛回來。
眼見他沒被螫到,她才放心,又是連連道謝。
兩個護衛本來還有些氣惱,畢竟是潘芸引來的麻煩,但見她如此客氣,又是半大小子的模樣,方才一定是嚇壞了,否則也不會那麼莽撞。
就是車里的男子神色也緩和了很多,甚至從車壁的擋板里取了一瓶藥遞給潘芸,「這是消腫解毒的藥膏,你回去擦幾次傷處就消了。」
這可是意外之喜,潘芸也沒客氣,行禮後接了過去,末了邀請道︰「不知道公子這是去哪里?眼見天色不早,若是無處落腳,不如在我家歇息一晚,如何?」
那男子卻是擺手,不耐煩道︰「你回去吧,下次不要再害旁人了。」說罷,示意兩個護衛繼續趕車。
潘芸眼見馬車走遠,心里不知該感謝這些人的救命之恩,還是吐槽他們的高傲冷待。想著家里還有弟妹翹首等待,被野蜂螫了的傷處又越來越癢痛,她如今只剩了一個念頭——回家。
潘芸走時天色還早,這會兒已經過了午後,潘薇和潘海趴在大院門口,不知道望了多少次,好不容易見到她的身影,兩人推門跑了出去。
「大姊,你去哪里了,怎麼才回來?」
「大姊,你餓不餓?我給你留粥了。」
潘芸舉高布袋里的蜂巢,笑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嗎,走,趕緊進屋,我帶了好東西。」
結果她這麼一抬胳膊,手腕上的紅腫就露了出來,惹得潘薇和潘海都嚇得厲害,「姊,你怎麼受傷了?」
「不怕,不怕,趕緊回家說。」
潘芸領弟妹進了院子,將蜂巢放好,扯了銅鏡一照,脖子上有三個大包,手上倒公平,一邊兩個。因為好半晌沒有處理,紅腫得相當厲害。
潘薇和潘海都要嚇哭了,潘芸也不敢喊疼,趕緊跑去尋黃阿婆幫忙。
黃阿婆見到嚇了一跳,用花針挑破了傷口,取了蜂針,然後幫忙抹了藥膏。
藥膏里許是有添加薄荷,不過片刻傷口就一片清涼,癢痛也輕了很多。
讀潘芸松了一口氣,轉而笑著安慰弟妹,「你們看,大姊沒騙你們吧,這就好了。」
黃阿婆體諒她一片愛護弟妹的心,也是笑道︰「是啊,蜂針挑出來就沒事了,不沾水,明天就好了。」
潘薇和潘海這才勉強收了眼淚,兩人謝了黃阿婆,一左一右扶著潘芸回西廂房。
潘芸大口吃了涼粥,然後就急著打開布袋把蜂巢拿出來。
她原本還擔心有幸存的野蜂會螫到弟妹,沒想到只抖出七八只野蜂屍體。
潘薇幫忙尋了空罐子,罐口蒙了紗布過濾,然後又拿沾了髒污的衣衫去洗,忙得好似另外一只野蜂。
待得忙完回屋一看,潘芸早就守在罐子旁邊睡著了。
潘薇咬咬嘴唇,強忍著沒有哭出來。
她隱約覺得姊姊病癒之後好似比以前厲害了很多,凡事特別有主意,她還暗暗歡喜,想著她和弟弟有姊姊護著,但今日才知道姊姊不是變厲害了,姊姊也會累會受傷,只不過姊姊為了養活他們,在拼盡全力。
潘芸累得厲害,這一晚睡得極沉,早起時候眼見自己躺在床上,衣衫都月兌了,就猜到是弟弟妹妹照顧的。
待得起來洗漱,果然弟弟妹妹半晌就端來熬好的粥喊她吃飯。
她愧疚又心酸,模模兩個孩子的頭,帶他們喝完粥,然後又開始忙碌了。
張小樹今日沒有活計,便換了破舊衣衫帶潘芸去買青磚。
潘芸照舊是那套半大小子的裝扮,買好青磚後,張小樹拉著板車在前邊走,她跟在後邊推,不過二三里的路,累得是汗水滴答。
張小樹心里可憐她帶了弟妹謀生活命不容易,盡量多分擔一些重量。
潘芸倒是沒察覺,她正在心疼銀子,買青磚又花掉五百多文,若是再不賺錢,他們姊弟三個很快就要喝西北風了。
好在張小樹是個專業泥瓦匠,腦子又靈活,潘芸拿了圖紙講解幾句他就清楚了。
挑土和泥,壘磚燒火,兩人忙碌得厲害,老黃賣完豆腐回來也搭了把手。
于是太陽剛剛西斜,烤爐就成型了。
潘芸謝了兩人,跑去鐵匠鋪子取了烤盤回來。幸好烤盤也算簡單,不過是兩張鐵板,一張鐵板十個凹坑,做工很不錯,倒是讓她為花掉的銀子值得幾分。
這是她琢磨了很久才決定下來的模子,是為了要售賣的第一種點心——蜂蜜無水蛋糕準備的。
蜂蜜無水蛋糕是潘芸前世在育幼院吃到的第一塊點心,即便後來在甜點店打工,吃到的花樣種類更多,但依舊不能代替蜂蜜無水蛋糕給她留下的美味感動。
當然,之所以選擇做這個也是因為它的做法簡單,材料容易得到,無非是蜂蜜、面粉、雞蛋和素油而已。
這會兒烤爐有了,食材也齊備,她挽起袖子準備大展身手。
將雞蛋與蜂蜜混合,打成細膩的女乃油狀,之後加入過篩的面粉攪成面糊。在烤盤里刷上素油,然後把面糊挨個倒進去,最後送進烤箱。
不過一刻鐘,香氣就從烤爐里逸散開來,別說蹲在一旁幫忙的潘薇,就是在院子里玩耍的冬生和潘海也湊了過來。
「大姊,你烤了什麼點心?好香啊!」
潘芸提著心仔細嗅著烤爐里的香氣,生怕烤焦了。她如今可沒有那個財力多次試驗火候,最好是一次成型。
幸好老天爺這一次依舊眷顧她,待得烤盤從烤爐里拿出來,孤零零的五個小蛋糕已經被烤成了淺褐色,火候雖大了一些,卻沒有焦糊。
她長長松了一口氣。
正巧柳氏下工回來了,剛邁進院門就高聲笑道︰「潘大姑娘這是做了什麼,老遠就能嗅到香氣,惹得我淌口水呢。」
張小樹和老黃、黃阿婆自然也早就嗅到了,听得這話也湊到跟前,笑道︰「潘大姑娘有這手藝,真是不愁以後的生計了。」
「我也是大著膽子試試,心里七上八下的。來,大伙兒都嘗嘗,哪里不好就說,我改好了才能賣了換錢啊。」
潘芸熱情的招呼大伙兒,快手快腳把五個蛋糕一一掰開。
綿軟香甜的蛋糕幾乎是一入口就俘虜了所有人的唇舌,他們紛紛夸贊道︰「哎呀,真是太好吃了!這是怎麼做的?比點心鋪子賣的千層糕都好吃。」
「是啊,是啊,就是沒牙的老漢吃起來也容易。」
潘芸吃著倒覺得不是很細膩,蛋糕里的孔洞很多,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這里沒有電動攪拌機,她的胳膊攪得都要腫了也只能做到這個程度。
小試身手成功,潘芸放了心,親自跑去買了一塊肉、一顆白菜,加上黃阿婆中午給的一塊豆腐,一鍋炖了,又蒸了一盆白米飯,然後請了大院所有人吃飯。
眾人見他們姊弟搬來不過三四日已經做東兩次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柳氏送了兩斤牛女乃,黃阿婆則給了一大碗豆腐乳。
潘芸笑著接了,眾人這才歡歡喜喜地說話吃飯。
待得吃飽喝足,黃阿婆拉著潘芸的手說了好半晌話,直說自己眼光好,接了潘芸姊弟三個進來,大院熱鬧多了。
潘芸送走了黃阿婆就催著弟妹洗漱睡覺,待他們都收拾好了自己才去洗漱。
第二日天不亮,姊弟三人就爬了起來。
潘薇做早飯,潘海刷烤盤,潘芸則忙著制作蛋糕糊。
待得日上三竿,他們共烤了兩爐蛋糕,一爐可放兩個烤盤,因此湊了四十塊。每五塊蛋糕堆在一起包進油紙包,用細細的金黃色草繩打了蝴蝶結,整齊又漂亮,最後放進籃子,蓋上白布巾。
潘薇送姊姊到門口,小聲問著,「姊,真不用我跟著一起去嗎?我可以幫你招呼客人,還可以——」
「好了,別擔心了,小避家婆。」潘芸拍拍妹妹的頭,笑道︰「不過一籃子點心,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若是閑著,就跟阿婆一起出城去撿點柴火,以後生意好了,烤爐怕是天天燒不停,需要的柴火更多了。」
听得有了活計,潘薇果然立刻點頭,「好,姊,你早點回來,我一定會撿很多柴。」
姊妹倆笑著分開,潘芸一路到了最熱鬧的商街。
其實她心里很忐忑,倒不是豁不出顏面,畢竟前世沒少打工,只是擔心蜂蜜蛋糕無法得到食客們的喜愛。
她特意尋了一個最大的茶樓門前,鼓足了勇氣吆喝起來,「都來瞧,都來看啊!這里賣最香甜綿軟的蜂蜜蛋糕,大夏第一家,絕對沒有第二家可買啊!」
街上小販不少,有賣炒花生瓜子或者新鮮果子的,潘芸這般倒也不出奇。
清脆悅耳的聲音傳到茶樓二樓,包廂里就有人好奇地探頭望了望。
正好友人嫌棄茶樓的點心難吃,這人就喊了小廝,「下去問問,買份那個什麼蜂蜜蛋糕回來。」
小廝麻利,听得吩咐就跑了下去,直接截著潘芸問道︰「哎,小子,你賣什麼點心,我們主子要嘗嘗。」
潘芸听得大喜,立刻應道︰「小扮真是問著了,我這里賣大夏獨一份的好點心,蜂蜜蛋糕。」她掀開籃子取了一包,又笑道︰「剛出烤爐沒多久,還有些溫熱呢。一包五塊——一斤的量,只要一百文。」
「一百文?」那小廝皺眉,顯見覺得有些貴。
潘芸立刻勸道︰「小扮,點心鋪子里的迎春糕硬邦邦的還賣一百二十文呢,我這個可是綿軟得像雲朵一樣的點心,特別好吃,你們主子吃了,一高興,說不定還要賞你一個大紅包呢。」
不知道哪句打動了小廝,他果然臉色轉好,說道︰「那好,給我來一包。」
潘芸趕緊遞過去,收了小廝遞來的一串錢,檢查了繩結,這才笑嘻嘻送走了小廝。
大夏國流通的貨幣自然是銀子,但窮人太多,哪能隨便就幾兩銀子出手,多半還是用銅錢。
但銅錢數起來很費功夫,于是官府就出了一種稍大的銅錢,一枚頂十文錢,用特殊手法打了繩結,以此分辨真假。
小廝給的就是這種大錢,十枚一串,正好一百文。
潘芸得了個開門紅,受了鼓舞,越發積極地招呼起來。
有人听得好奇,聚上前詢問,「這是什麼點心,真是外邊沒有的嗎?」
「都是說得好听吧,上次我在點心鋪子買了什麼千層糕,根本沒有一千層,還難吃得要死。」
「哈哈,那就是個名字,真有千層那要累死點心師傅了。」
看客們說笑,潘芸也是笑著一一應了,但還是暗暗懊惱準備不周全,沒有多備兩塊供眾人分食品嘗。若是這會兒拆開一包就是要舍出五塊,她實在心疼。
正猶豫的時候,方才那個小廝又從樓里樂顛顛跑了出來,喊道,「小子,趕緊再給我來三包,我們公子吃著喜歡,要帶回去孝敬老夫人呢。」
「哎,好咧,多謝小扮照顧生意,今日沒有準備,過幾日我備些小餅干,再遇到小扮,一定送你當謝禮。」潘芸手腳麻利的取出點心,接了銅錢真心道謝。
小廝笑著擺手,應道︰「不必了,我們少爺賞了我一個銀角子呢。」說完他就拎著點心跑了。
潘芸抓緊機會推銷,「這位小扮方才買了一包,吃著味道好,又來買了三包。現在只剩四包了,各位再不買,一會兒就賣光了。這可是雞蛋和蜂蜜一起烤出來的點心,最是養身體不說,沒牙的老人吃著也容易,軟綿綿又香甜。」
眾人原本就嗅著香甜味道,再有了方才那個小廝做例子,立刻就有人說道,「給我一包,帶回去給我娘嘗嘗。」
「我也來一包,哄哄家里孩子。」
眨眼間,剩下四包就賣完了。
有人因為沒搶到,一直問潘芸,「明日還來嗎?」
「來,當然來!」潘芸興奮得臉色通紅,高聲道︰「明天這個時候還在這里,我會多做|些,保管大伙兒都能吃到。」
眾人得了準話就散去了。
潘芸顛了顛籃子里的銅錢串子,歡喜得差點跳起來,好在她還記得財不露白,一口氣跑回了大院。
潘薇洗了姊弟三個的衣衫,剛要同黃阿婆一起出門,見姊姊突然回來,沖上前扯著姊姊的袖子問道︰「姊,是點心不好賣嗎?還是有人欺負了?」
「小丫頭真是愛操心。」潘芸嗔怪妹妹,掀開白布給妹妹看了一眼籃子內的銅錢,惹得潘薇驚喜尖叫,卻被她捂了嘴,「別喊,快放回屋里去。」
潘薇使勁點頭,拎起籃子就跑。
倒是黃阿婆听得動靜出來,見得潘芸就道︰「點心都賣完了?」
「賣完了,阿婆,勞煩您帶薇兒多砍些柴回來,您那份兒我要買下來,明早要多烤些點心呢。」
「哎呀,這是好事兒啊。」
寒暄幾句,潘芸攆了興奮的潘薇同阿婆出門,趁著潘海同冬生在屋里玩耍的時候又去了一趟糧油鋪子。
這一次有了底氣,她買了細面粉二十斤,素油一壇子,就是雞蛋都買了滿滿一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