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她便精神飽滿地來到落霞居報到。
「師父,我準備好了。」魄月甜美地說。
她換上的是方便行動的窄袖長褲,長發簡單地束在腦後,垂了個馬尾,穿得像個男人,一副準備開打的模樣。
段慕白上下打量她,搖搖頭。「這裝扮不好,為師為你準備了適合你的衣裳,穿上吧。」
也不等她同意,他手一揮,金光從掌心飄出,圍繞在她四周,接著她被包圍在閃耀的金光里。待金光消失後,她身上的窄袖長褲已經消失,換上了一件輕柔飄逸的彩衣。
與此同時,她身旁出現了一面長身鏡,照出她一身仙氣風情來。
鏡中的她身著一席蓮紋織繡的裙裳,質輕柔軟,隨風飄動,她簡單束起的長發也變成垂在腦後的墜馬髻,配上這一身衣裙,仙氣清貴又帶了一抹神秘。
魄月一時看呆了,鏡中的自己顯得清靈美艷,這身裝扮將她的氣質烘托出一身的仙氣。
「這樣的打扮果然最適合你,風采更勝以往,以後你就這麼穿。」
她看著鏡子里站在身後的他,覺得他這話說得奇怪,仿佛他認識很久,而他一直對她過去的打扮很有意見似的。
不得不說,他的眼光確實好,她很喜歡這身衣裳,沒想到他會為自己的徒弟挑衣裳,真是便宜到她了。
段慕白拿出一塊頭飾,親手為她戴上。那是一塊墜飾,上頭瓖了一塊藍玉,戴在額心上,竟有畫龍點楮之效,令她很有女神的氣勢,也更美了。
別說,她這麼一打扮,與他站在一塊兒,郎才女貌,還真是神仙眷侶呢。
兩人的視線在鏡子里交會,他含笑望著她,目光似點點星辰,她也笑咪咪地看著他,水汪汪的眸光與他相輝映。
這眉來眼去的,看著就是要往師徒奸情的趨勢去發展。
段慕白彈了彈指,鏡子便消失了,他起她的手。「走吧。」
才說要發展奸情,這咸豬手就伸來了,看不出呀看不出,這男人原來這麼會裝啊。起初,她只當他是個疼愛徒弟的師父罷了,不過越相處,越覺得這對徒弟的態度很曖昧。
這會兒又是送衣裳、又是送頭飾的,現在連手都牽上了。
牽手就算了,他還召來一匹天馬,直接抱她上了坐騎,將她置于身前,一手摟住她的腰,另一手扯著韁繩。
她現在終于確定,這廝真的在打他徒弟的主意。
先前不確定,是因為這男人清冷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三界美人如此多,他都瞧不上,又怎會瞧上姿色只算清秀佳人的月寶?
如今她也算長見識了,不是所有男人都愛吃山珍海味,有人就愛清粥小菜。段慕白並非不近,而是沒看對眼,一旦瞧上了,就算不食人間煙火的他,也有想吃肉的一天。
她就是這個可口的羔羊肉。既然自己佔了這具身子,她得好好利用。
在她心思百轉間,天馬已振翅一飛,沖上雲海。
「師父,咱們去哪兒?」
「身為本門弟子,必須了解哪些地方是閉關修行的秘境。」
這位仙君,您說話就說話,有必要靠得這麼近嗎?熱氣吹得她耳根發癢,存心勾引是吧?
天馬載著兩人在群山間環繞,壯闊的河谷、綿延的森林、絲帶般的瀑布,盡收眼底,她一顆心也隨著眼前如詩如畫的仙境而飛揚起來。
不管魔族或仙人,都有自家閉關修行的秘境,她如今只能用兩條腿逛山,所到之處有跟,本想日後學會騰雲駕霧時,再把地形弄仔細,這下好了,高不可攀的劍仙大人親自為她介紹,反倒省了不少事。
她在看著風景時,不知他在看著她,甚至低下頭,在她縴細的頸上輕輕吮吻。
咦?
她回頭看他,映入的是他迎風俊朗的側顏,似是察覺她的目光,他幽遠的目光收回來,也轉頭看她,雙目逸出淺笑,笑得豐神俊朗。
她也笑了笑,收回目光,直視前方,漫不經心地伸手在頸上抓了抓。
這一路上,段慕白帶著她,從峰巒迭翠、霞光雲海、天水瀑布、神仙彩虹橋,一直看到花海,美不勝收。
她不只暗記地形,並籍故天真撒嬌,打探哪兒設了結界、哪兒安了陣法,段慕白倒是回得爽快,有問必答。
呵,待她弄熟地形後,便帶領魔軍破他的結界、壞他的陣法,挑掉他的老巢!
她低下頭,不讓他瞧見自己邪惡的笑容。
飛了一整日,回到院子里,她讓仙獸備了水,給自己從頭到腳好好清洗干淨,攬鏡自照時,她發現脖子側邊有紅點,不禁納悶。
為了看仔細,她叫猴子進來幫她拿著鏡子,這一查,發現頸背上都是點點紅痕,令她大為疑惑,仔細觀察,不禁恍然大悟。
哎呀!那廝居然偷吃她豆腐?她當時只覺得奇怪,沒有多想,就顧著記地形和打探消息,哪想得到他居然偷親她!
一想到他當時那副假正經的模樣,她便牙癢癢,有些不解氣。
她眼珠子轉了轉,心思一動,當下擦干身子,套上長衫裙,穿上繡鞋,咚咚咚地跑去找段慕白。
「師父。」
她直接進了他的寢屋,這時的段慕白已換上寬大的衫抱,橫臥在上,拿著一卷書在看,見她來了,抬起的黑眸閃過一抹幽亮。
「寶兒,過來。」他拍拍榻邊的位子,示意她過來坐。
此時的段慕白卸下頭冠,長發披肩,身形慵懶,少了白日的嚴謹,多了抹夜晚的不羈,俊美得很禍水。
魄月心想︰你就裝吧,看你裝到何時!
她一臉肅然地來到他面前,正色道︰「師父,我被叮了。」
段慕白頓住,不禁疑惑,溫柔地開口。「哦?叮哪兒了?」
「這里。」她把長發撥到一旁,領子一翻,露出白皙姣好的頸背。
她剛沐浴完,身上是淡淡的清香,香肩微露,肌膚上的紅點在在提醒著男人,白日采擷時,那滋味有多麼美妙。
段慕白盯著紅點,眸光轉成幽深。
「師父您瞧,徒兒被跳蚤叮了好幾口。」
段慕白頓住,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
「跳蚤?」
「是呀,師父。」魄月半轉側身,一臉嚴肅地說︰「徒兒懷疑,那天馬太久沒洗澡,身上長跳蚤。」
「……」他頓時無語。
「師父,您要不要檢查,這跳蚤很可惡,叮人沒感覺的。」
他沉默了會兒,淡笑道︰「師父有仙氣護體。」
她做出一臉恍悟。「啊,徒兒笨,都忘了仙人有仙氣護體,百毒不侵,更遑論被蟲子咬。」說到這里,她又裝出一臉羨慕。「師父,徒兒也想驅蟲防蚊,您教教我吧,免得我又被叮了。」
在她一番撒嬌後,段慕白無言地丟給她一本仙笈。
魄月得了仙笈,目光大亮。今日陪了他一整日,又是賞景,又是摟抱,又是偷親的,就算是青樓花魁坐陪,也該有打賞吧?從他手中拗到一本仙笈,總算沒被白佔便宜。
她捧著仙笈,喜孜孜地向段慕白道謝,便急急回屋,打算徹夜來研究一番。
段慕白目送她出去,不禁失笑搖頭。這小東西打的那點小心思,他看不出來才怪,敢罵他是跳蚤?這筆帳以後再慢慢跟她算。
他收起了笑,聲音突然轉成冰冷。
「阿福。」
阿福是仙獸猴子的小名,一經召喚,立即出現,卻驚見主人身上傳來無形的威壓後,驚慌地跪在地上。
「大人饒命!」阿福嚇得簌簌發抖,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誰借你這個膽去看她的身子?」嗓音雖輕,其中的冷意卻令人膽寒。
阿福嚇得整個人五體投地,趴跪在地上,無形的威壓將他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當他快喘不過氣來時,突然身上壓力一輕,那道力量被收回了。
阿福大口喘著氣,畏懼地看著主人,眼中含著淚珠。
段慕白冷凝地盯著他,淡然道︰「也罷,以往這兒從沒有姑娘,你們雖能化身人形,卻對人性尚有許多不明白之處,是我的疏忽。」
阿福听不太懂,只是一臉茫然地望著主人。
「記住,從今日開始,凡是公的,皆不可窺視寶兒的閨房,更不準看她的身子。」
阿福連忙點頭,雖不明白,但主人說什麼,他們都遵照辦理。
見主人揮退,他趕緊退了出去,匆匆去通知所有靈獸。
「大人,那我呢?」
問話的是阿木。阿木不是獸,而是活了上千年的神木,從不曉得自己是公是母。
段慕白低頭望著胖木頭,一陣無語後,淡然命令。「除非涉及她的安全,否則不可隨意窺探她的身子。」
阿木更加疑惑了。「您也是公的,為何您要窺視她的身子呢?」
阿木伺候在他身邊,知道劍仙大人的靈識一直跟著月寶姑娘,從劍仙大人把她帶進望月峰的那天起,不管日夜,劍仙大人都看顧著月寶姑娘,就連她昏睡期間,都是劍仙大人為她清洗身子。
「阿木。」
「是,大人。」
「這件事……不可傳出去,若是讓月寶知道了,本仙君就把你丟到真火里燒了做萬年木炭。」
阿木瞬間變臉,這話嚇得他身上的葉子都豎了起來。
他不怕普通的火,卻怕劍仙大人的三味真火,那真火會燒了他的元神,千年修行化為烏有。
「阿木不敢,阿木死也不會告訴別人!」說完就咚咚地跑走,變成一張木凳躲到床底下去裝死。
段慕白瞄了他一眼,便又拿起書卷,慵懶地臥在榻上,目光雖盯著書本,腦海里浮現的卻是佳人回到屋中的芳影。
法術越高,靈識越廣,範圍擴及整個望月峰,只要他想看,便能看到。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在他的眼中,她全身上下沒有哪一處他沒見過,就連那寄住在身體里的魂魄,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她不知道罷了。
今日他倆共乘一騎,她靠在他懷里時,都沒有此時抱著那本仙笈如此興奮,這丫頭雙眼專注地盯著仙笈,都比盯他的時候多。
「真是不解風情哪。」段慕白嘆氣,語氣听似無奈,卻含著無限的眷寵。
夜月高掛,她在看仙笈,而他,在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