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村子里陣雞飛狗跳。
起因是劉彩鳳起床後見自己的頭黑發被削去大半,等她從驚恐中回過神,才發現不單她藏在床板底下的銀兩憑空消失,養在後院的十幾只雞全沒了,沒良心的賊連顆蛋都沒留下,灶房里鎖著糧食的櫃子也空無物。
劉彩鳳哀號著讓趙老爹下地窖去瞧瞧,果然連存糧都沒了,她面如死灰的坐在床上大哭大嚷。
沒會兒功夫,大山村里外都知道趙家遭了賊,而且這賊很有本事,沒有驚動人,偷光東西不說,還削去劉彩鳳的頭發。
眾人議論紛紛,說句難听點的,賊人身手了得,若要取趙老爹和劉彩鳳的性命也不是難事,所以東西沒了無妨,至少命還在。
趙老爹看著劉彩鳳吵鬧,聲不吭的蹲坐在角落,心中不怒不怨,只覺得是報應。
家里的現錢大多都給趙雪帶進京去,如今連糧都沒了,這個冬難過了。
雖說報了官,官府來人也看不出所以然,這事兒最終只怕是不了了之。
隔了一大片無人敢進的竹林,對于村子里的混亂,趙小丫全然不知。
當她听到後院雞鳴,心頭驚,竹樓並沒有養雞。
她到了後院瞧,才發現關著毛驢的空地多了十多只雞,而那些雞明明就是養在趙家的……她心中隱約有所猜想。
家里平白無故冒出十多只雞,顧喬成想當作沒看見都不成,他轉身去外頭晃了圈,對于對趙家背後下黑手的人了然于胸。
他沒有半句責罵,只讓周屹天抄兩遍兵法,沒抄完前不許吃飯。
趙小丫趁著顧喬成沒留意,進了書房給周屹天送水。
周屹天喝了大碗水後,順手將衣襟里的錢袋交到她的手上。
趙小丫看著錢袋,什麼都明白了,他是出面替她討公道,所以被老爺爺罰了。
「去忙你的。」周屹天重新拿起筆,「我快抄完了。」
趙小丫感激的看他幾眼,將錢袋收好,決定下去宰只雞,周屹天午膳不能吃,至少晚上還能補補。
聞著空氣中飄散的香味,周屹天抄著兵法,忍不住嘴角帶笑。
顧喬成進了屋,看到周屹天的樣子,臉色沉了沉。
周屹天立刻穩住心神,專心致志的持筆抄書。
顧喬成站到旁,看著周屹天的字,眼底閃過絲欣慰,但面上不顯,只道︰「明日收拾收拾,跟我上山去。」
周屹天沒拒絕,他確實需要多加磨練才成。
「等下山,你也該啟程返京。」
臘月前返京是必然的,周屹天斂下了眼,手中的筆沒停。
這次因為腿傷,他留在光州的時間太長,他雖時而任性,卻也分得清輕重,知道若再晚回去,家中會出事。
他氣呵成的將最後幾頁寫完,便丟給在旁看書的顧喬成。
「我去洗把臉。」丟了句話,他下了樓,頭鑽進灶房里。
顧喬成沒叫住他,如今他已經認清再攔著也沒意義,也就睜只眼閉只眼。
周屹天才走近便听到周岳的聲音。
「趙姑娘,你這門手藝若到京城開酒樓,肯定生意紅火,客似雲來。」
「你過獎了,我會的不過是些皮毛。」趙小丫點都不托大,真正擅長的人是教導她的寡婦。
「你太客氣了。」周岳邊剝著蒜邊說道︰「這味兒真香,是雞湯吧?」
「嗯。」趙小丫輕應了聲,「喜歡的話,等會兒多喝些。」
「這是定的。」周岳眼角余光察覺光線變化,立刻收起笑臉,轉身喚了聲,「爺。」
听到叫喚,趙小丫連忙擦了擦手,對周屹天笑。
看著趙小丫的笑,周屹天感到陣舒心。
周岳倒了碗水端上前,「爺,這是姑娘方才特意煮好放涼給爺的,爺趁著溫度適中,快喝些。」
周屹天接過來仰首飲盡。
周岳見狀連忙問道︰「爺可還要?」
周屹天將空碗遞回去,「不用。你個大男人杵在這里做什麼?」
周岳連忙點頭,飛也似的出去收拾。
趙小丫看出周屹天不悅,也不說話,想起他天沒吃東西,應該餓得狠了,打算先煎幾個雞蛋給他配著饅頭填點肚子。
周屹天坐在方才周岳坐的木椅上,桌上有剝了大半的蒜,時之間室無言,他有些不習慣的看著她的後背,「你沒話跟我說?」
趙小丫轉身看他,然後搖頭,「回爺的話,沒有。」
他的臉沉,「趙小丫,你真要把自己當奴才?」
她在心中斟酌了會兒才開口道︰「爺剛才才將我賣身的銀兩從趙家拿回來還給我。」
換言之,不是她把自己當奴才,而是在他眼中,她就是個已經賣身給他的奴才不是嗎?
她的回話令他哭笑不得,「當初為何給你銀兩,你清楚得很,什麼時候變成賣身了?你有看過那里有多少銀子嗎?那是我平時用來打賞的碎銀,頂了天不過十兩銀子——你就值十兩不成?」
文錢都能逼死英雄好漢,更何況是十兩,在周屹天眼中不多,但對趙小丫而言卻是很大的一筆財富。
所以十兩……她覺得自己能值十兩挺多的,只是看著周屹天張臉黑如鍋底,她聰明的沒有答腔。
「我告訴你,這些銀兩跟賣身沒關系,是你救我的謝金。」
趙小丫先是一愣,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不由皺眉,「有什麼好笑?」
「十兩的謝金?這麼說,爺就只值十兩?」
周屹天的臉色黑得都要發紫,「行啊!趙小丫,取笑我。」
趙小丫意會自己說錯話,正要賠罪,但他沒給她機會,把將人抓到自己跟前。
見她瞪大了眼,他猛然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她的腦子瞬間片空白。
得不到她的反應,周屹天不悅的啃咬了下她的唇。
唇上的痛楚令趙小丫回過了神,對上他的眼神。
「現在你想當奴才也不成,爺看上你了。」他的語氣霸道又不容拒絕,「听到沒有?」
趙小丫搖搖頭,被他突如其來的吻嚇得只想逃,但他眼捷手快的捉住她,急切又霸道的再吻住她,她只能被動的承受他的吻。
直到她快喘不過氣,他才放過她,又問了一次,「听到沒有?」
趙小丫微喘著氣,腦子還糊涂著,心跳快得不像是自己的。
他跟她怎麼會走到這步?
「听到就好。」周屹天不滿意她的躊躇遲疑,索性睜眼說瞎話,自問自答,扶住她的頭再次堵住她的嘴。
守在灶房外的周岳睜了睜眼,連忙轉身不敢再看。
爺這臉皮厚得簡直天怒人怨,就這麼強迫人家姑娘隨了他。
「趙小丫。」周屹天鼻尖蹭著她的,眼神里露出幾分灼熱,「要听話。」
趙小丫心跳如擂鼓,鼻息間全都是他的氣息,在他熾熱的眼神下乖乖的點頭。
看著她乖巧的樣子,他勾起了嘴角,「老頭子硬要我上山去,所以你得多給我弄點耐放的吃食。等我們回來,你便收拾收拾隨我返京。」
他的話使她臉上的迷茫點點褪去,「隨你返京?爺爺呢?」
問到顧喬成,周屹天沉默會兒,他也曾要老頭子返京,但被拒絕,之後他便不再提。
「他不走,對嗎?」趙小丫臉上的笑意淡去,從他的沉默之中得到答案。
「怎麼?舍不得?」
趙小丫沒有隱瞞的點頭。
周屹天嘴上愛逞能,總與顧喬成針鋒相對,但心底卻對顧喬成有份從未向外人道的依賴眷戀。
「不如……」周屹天勾唇,抱著趙小丫,「你開口去叫老頭子跟我們回去。」
趙小丫沒料到他會將腦子動到她身上,「爺爺會听我的嗎?」
「不知道。」他回得老實,「反正就問句,不痛不癢。」
她忍不住失笑,抬頭看他,「既是如此,怎麼不是你開口來問?」
當然是怕被拒絕,有傷自尊顏面。他挑眉睨了她帶笑的眼,「你又取笑我?」
「我不是,只是笑你們明明在乎彼此卻總針鋒相對。是不是越在乎的人就越難靠近?」
「自然不是。」周屹天撇了下嘴,「咱們不就挺靠近的。」
趙小丫無言了片刻。
周屹天笑,不管不顧的說道︰「總之,你去叫老頭子跟我們回去,哭二鬧三上吊,你隨便使。」
她遲疑了下,哭二鬧三上吊,又不是要唱大戲。不過她算是看出周屹天的言下之意,她可以無所不用其極的丟臉,只要他不會就成了。
「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當然。」就算听出是反話,周屹天也沒有心虛。
趙小丫已無法形容他的厚顏。
「其實……」他低頭親了下她的額頭,聲音驀然沉,「老頭子真的很疼愛你。」
趙小丫被他眼底凝聚的正色吸引,專心听著他的話。
「人與人講眼緣。」他的手滑過了她的眉,「我娘死時,他身病痛,離京時本是抱著尋死的心思,要不是因為做不來懦夫的自殘行為,他八成早就刀了結了自己,沒想到他遇上你,竟然轉了念頭選擇留在這里。之後我爹尋到他,每年夏天將我送到他的跟前,轉眼間就過了這麼多年。」
趙小丫還記得初識時老爺爺的狼狽,只是她從未想過會是這樣。
周屹天抬起她的手,在她戴著獸牙手串的手腕上落下個吻。
看著他的舉動,她的瞳孔縮,「你知道這獸牙手串是爺爺送給我的?」
「當然知道。」周屹天笑,「當年老頭子打死那頭猛虎時,我就在旁,不然你以為憑他個老頭子,真有那麼大的能耐?」
趙小丫的心咯 下,沒心思在意他自得的神情,而是想起上輩子他明明見過她手上的獸牙手串,卻未曾表現出相識的模樣,唯次是他帶兵隨聖上御駕親征前夕,他在酒樓向她借了這條獸牙手串,當時他什麼話也沒說,也或許他有說,只是當時失聰的她對他要出征而不舍,怕他看出端倪,始終低著頭掩飾自己發紅的眼,因此沒注意。
原來他知道她曾與老爺爺有過交集……但為何他從未提過?
莫名的,她的目光看向窗外一片青竹,上輩子這里被燒得面目全非……
「看什麼?」周屹天好奇的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老頭和我娘都喜竹,因為我姥姥的閨名有個竹字。至于我爹……」他撇了下嘴,「他因為我娘之故,也學個斯文,喜竹。」
她莫名的不安,「你也喜竹嗎?」
周屹天老實的搖頭,「姥姥死了,我娘也死了,做得再多她們也瞧不見,活著的人何必還揪著不放?日日看著讓心里難受。」
他的回答如過往的狂傲,她微斂下眼,不知心中的不安到底從何而來,只隱約覺得可能有事發生,卻是有口難言。
周屹天低下頭看著她的神情轉變,但他還未來得及開口問,她竟然伸出手用力的抱住了他的腰。
她的主動令他樂,也立刻將她圈在懷里。
她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藉由他身上傳來的溫暖安定她的思緒,最終腦子只留下個念頭——這里不是久留之地。
「你明天別上山,我們去勸爺爺跟我們起走好嗎?」
「老頭子自然要勸,至于上山不過幾日罷了。怎麼?舍不得我?」
趙小丫心中無奈嘆,「我害怕。」
周屹天的神情正,抱著她的手緊,「傻瓜,我會把周岳留下。你娘若敢來,我讓周岳把她給——打出去。」個殺字在他的口中轉了圈吞進去。
她不怕劉彩鳳,相信這陣子劉彩鳳已經沒膽來尋她。
她擔心的是那股莫名的不安,只是她知道這很難說服周屹天,更別提顧喬成。
「你們定要萬事小心。」最終她只能交代。
他把將她抱起。
她驚呼了聲,雙腳離地,手急急的搭在他的肩上,視線與他平視,「做什麼?」
「趙小丫,你怎麼能這麼可愛呢?」
趙小丫還來不及回應就被他吻住,他的動作很狠,本就是個血性霸道的男人,如今既無所顧慮,自然是隨心而來。
顧喬成在院里看到兩人卿卿我我,心疼趙小丫這個小泵娘,卻沒阻止,只低下頭自顧自做事。
死小子難得真心喜歡個人,自己也擋不住,就隨他吧。
竹樓樓上,周屹天隨趙小丫坐在窗邊的榻上,手中各執色,正專注的下棋。
顧喬成則在旁練字,時不時瞄兩人眼。
「我又輸了。」趙小丫笑著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你下得算不錯了。」周屹天難得夸贊人。
顧喬成放下手中的筆,站在棋盤前。
以個初學者來說,趙小丫確實有天分。這小丫頭不簡單,雖說死小子總把自己天資聰
慧掛嘴邊,但那是他自詡的,自己從來都沒想承認,但趙小丫——可惜出身不好,若打小細心養著,京城才女也不過如此。
「時候不早,歇著吧。」他瞄了眼半臥在榻上臉自在的周屹天。
「我不累。」
「你不累,小丫累了。」顧喬成沒好氣的說,這房可是趙小丫睡得的。「明日上山帶上周岳。」
周屹天沒打算帶周岳,若是周岳不在,趙小丫便是個人在竹樓,說什麼也不成,不過……他腦子隨即轉。「好!小丫也去。」
顧喬成眉頭皺,「我們入山,你帶著小丫做什麼?」
「你帶周岳,我帶小丫,咱們人個,挺公平的。」
門邊的周岳听了心中委屈,爺竟然為了己私利,把他跟沒功夫的趙小丫放在同個檔次,這對他是侮辱還是抬舉呢?
「混帳!」顧喬成氣得抿了嘴,「心只知兒女情長,還妄想什麼名揚天下?」
「老頭子,我有本事兒女情長、名揚天下兩不誤。」
這臉皮厚得堪比城牆了。
趙小丫看兩人言不合又互嗆起來,心中嘆,知道周屹天心中掛心她,不想讓她個人在家,偏偏就是不願好好的說,她連忙開口說道︰「其實我個人在家不要緊。」
周屹天不快的看著她,「趙小丫,你不听話。」
她柔柔對他笑,「不是不听,而是我有自知之明,不想上山成了你們的累贅,我跟周岳可不能比。」
「你听听,人家個小泵娘比你還懂事。」顧喬成忍不住罵道︰「你看人家,不單記事快,腦子也清楚。你呢?只有記仇記得特別好,其他都不成。」
趙小丫差點笑出來,若說周屹天嘴毒,顧喬成也不遑多讓。
不過這次周屹天奇跡似的沒惱,反而得意的微揚下巴,伸出手拍了拍趙小丫的臉,「小丫確實很好,所以我定下了。」
顧喬成沒好氣的瞪著周屹天那只不規矩的手,這是捅破了那張紙,連臉皮都不要了。
趙小丫也因為周屹天突然其來的動作驚了1下,有些怯怯的看向顧喬成。
顧喬成對她的目光,搖了搖頭,「我老了,管不住他,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不過你別怕,以後若是覺得委屈,爺爺肯定幫你。」
趙小丫眼底閃動著感動。
周屹天不以為然的嗤聲,「老頭子,你別想跟我搶人,我委屈別人也不會委屈她。」
顧喬成挑了下眉,周屹天似乎忘了,若真出征漠北,去多年,就算想不委屈也得委屈。
他原起了心思,既然周屹天認定,索性讓兩人成親,說不準在出征前能懷上孩子,但是又想到戰場上風雲詭變,若周屹天有個萬,趙小丫……兩個孩子他都疼,所以最終打消了念頭,就讓切隨緣。
「咱們這去最多十日,我看村子里的人沒人敢過來,所以小丫留下來收拾收拾,尤其這屋子的書,等下山之後同搬回京。」
周屹天下子忘了要說的話,與趙小丫交換了同樣驚訝的眼神,然後月兌口說道︰「老頭兒,你要跟我們返京?」
顧喬成好氣又好笑的看著他,「怎麼?不成?」
成!自然是成!周屹天嘴角微揚,這次倒沒有毒舌惹顧喬成,免得他又改變主意。
趙小丫的雙眼因興奮而發亮,本以為要花點心思說服,沒料到他竟然自己開了口。
「好。」她乖巧的說︰「我就在家里收拾,這屋子的書得收拾好幾天。」
「慢慢來吧。」顧喬成雙手負在身後,「別累著了。」
「老頭子,這是我要說的話。」
顧喬成懶得理這個不著調的外孫,轉過身,「還不出來。」
「我等會兒便——」
「你別讓我改變主意。」
周屹天在心中詛咒了聲,這老頭竟然還威脅人,偏偏這次挺有用,他不太情願的從榻上起身。
趙小丫跟著站起來,替他理了理衣服。
周屹天趁著顧喬成背對著沒瞧見,低下頭吻了下她的臉頰,這才跟在顧喬成身後。
趙小丫模了模臉,笑了笑。
顧喬成听到身後的腳步聲,微揚了下嘴角。
離京時還以為這輩子不會有返京的日,而這次……他在心中一嘆,其實沒趙小丫幫腔,他也打定主意返京,畢竟不論周屹天襲爵或赴漠北,他都明白前方的路危險重重,他沒在旁看著無法放心。
對于周屹天,他掛心的程度超乎任何人所能想象的,只是他個粗漢子可沒臉把關愛總掛在嘴邊。
「臭小子。」走下樓時,顧喬成說道︰「小丫還小,發乎情,止乎禮。」
周峻天先是一愣,而後意會了顧喬成的意思,耳尖發紅,「我又不是禽獸。」
顧喬成的腳步頓,轉過頭上下看著他,「這倒新鮮了。」
「老頭子,你這張嘴真的很討人厭!」周屹天氣急敗壞。
顧喬成得意笑,大步離去,「彼此,彼此。」
原預料十天左右會下山的周屹天,在第三日入夜時背著臉蒼白的顧喬成進了竹樓。
趙小丫看到身狼狽的他們,心咯 下。
「無事。」顧喬成被扶坐在廳里的竹椅上,臉色並不好看,但看著趙小丫的眼神清亮,「只是手臂被狼咬了口。」
此次上山運氣不好,遇上了狼群,要不是周屹天夠狼絕,刀斬殺了狼王,他的手怕是毀了。
顧喬成的手臂被咬下大塊肉,深可見骨,流了不少血,雖然止住了,但元氣大傷。
因為怕狼會記仇,下山傷人,所以縱使他受了傷,還是堅持讓周屹天和周岳趕盡殺絕之後才下山。
看著已包扎妥當的手臂,趙小丫看不出傷勢,只能擔憂的看向周屹天。
「老頭子說無事便無事。」周屹天不讓她胡思亂想,口氣輕描淡寫,「可有吃的?」
趙小丫立刻轉身,「等會兒便好。灶上正好燒了些水,你讓爺爺梳洗流洗。」
周屹天應了聲,讓周岳去拿水,自己則不理會顧喬成的反對,硬要將他背回房。
這一路都是他將顧喬成背下山,就算周岳出聲幫忙都被他拒絕。
顧喬成看著他的腿,就算周屹天心想要隱瞞,但行走時腳步虛浮騙不了人。
周屹天注意到他的目光,「我的腳沒事。」不過就是有些隱隱作痛,他不放在心上。
顧喬成最終揮手拒絕,用著沒傷的手搭在他的臂膀上,扶著他回房。
周屹天微斂下眼,也由著他。
不過幾步路,顧喬成走得頭暈目眩。
他輕呼了口氣,這身子只怕暫時無法趕路返京。
平時若無趙小丫隨行,以周屹天和周岳的身手,快馬加鞭頂多三日便能進京,但如今他就算不想,也知受傷的自己跟趙小丫樣只能乖乖坐上馬車。
「給顧良送個信,讓他來一趟。」如今他受傷,周屹天的腿又不舒爽,要搬回京城,加
上藏書在內的行囊,只靠周岳太勉強。
周屹天將人扶坐在床上,「他現在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顧喬成挑了下眉。
周屹天不願意承認自己是不放心趙小丫個人在家,所以飛鴿傳書叫顧良來。
顧喬成略顯虛弱的靠著床柱,周屹天眼神流轉,他就猜到他的心思,好氣又好笑,「你是為了小丫?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若不是遇上狼群,咱們頂多十天便回,顧良就算趕來也不過早我們幾日,有必要嗎?」
周屹天不可能承認自己糊涂,大言不慚的說︰「你姑且不要想著我是為小丫,你就當咱們爺孫倆難得次心靈相通不成嗎?」
顧喬成的回應是不屑的哼。
這個小子平時自傲自己功夫了得,要他帶上護衛死活都不願,如今倒好,為了趙小丫,以往那些執著全成過眼雲煙,真是應了那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他用完好如初的手從衣襟內掏出狼牙,丟向周屹天。
周屹天眼捷手快的接過來,牙上猶留血跡,他不由得勾了下嘴角,「老頭子,你傷得都快死了竟還有心思拔狼王的牙。」
「給你你就收著。」顧喬成沒好氣的說︰「以後別記掛那虎牙,我既送了人就沒收回來的道理。」
「瞧你說的。」周屹天將狼牙塞進衣襟,「我也不會去惦記小丫的東西。」
顧喬成正要說最好,殊不知周屹天接下來的話令他只想把這人打飛。
「反正夫妻體,小丫的就是我的。」
這臉皮,無人能敵了。
顧喬成受傷的隔天下了場雨,天氣又冷了幾分。
竹樓外表看來雅致,但天氣一冷,樓內更顯寒冷。
周屹天忍不住嘮叨,老頭子一個粗人,干麼拿這些竹子充當斯文面門,壓根不切實際,氣得顧喬成不想跟他多言。
周屹天不客氣的翻出顧喬成這幾年收藏的獸皮,在他嘲諷的眼神中將二樓的窗全都覆住。說到底,他們幾個有功夫的大男人不怕冷,不過趙小丫可不同。
趙小丫從不覺得自己嬌弱,但她喜歡被他寵著,所以也就由著他折騰,就算看到他因為要找獸皮而將她收拾好的行李全都弄亂,又要重新花精神整飭,她也只是笑著再收拾次。
顧喬成喝了藥,不想再看周屹天令人腦門抽痛的舉止,早早回房歇下。
周屹天樂得在二樓陪趙小丫下棋。
趙小丫下得興起,她的棋藝是周屹天教的,竹樓里也有幾本棋譜,她沒少拿來研讀。
周屹天半臥在榻上,神情慵懶,注意力全不在棋盤上,只顧著打量她。
小丫頭好學聰慧,說是過目不忘也不為過,他和老頭子都曾暗自可惜,小丫就是出生在鄉野,埋沒了她的才氣。
看她在燭光下擰眉思考,他不由得微揚了下嘴角,想起夏日在山上遇上她時,她不顧他的喝斥對他伸出援手。
轉眼秋天過去,不過短短幾個月,她卻宛如月兌胎換骨,身上不再見絲畏縮氣息,雖說還是太,但多少長了點肉,看起來五官細致不少。
個分心,著不慎,周屹天竟敗在趙小丫的手中。
趙小丫雙眼閃著激動的光亮,這還是她初次得勝。
周屹天雖然好面子,但輸了盤棋倒沒惱,畢竟他心知他不是敗在棋藝不精,而是美色誤人。
他伸出手將她拉過來,用力啄了下她的唇,「賞你的。」
她的臉立刻火紅,這人還真是無賴。
周岳見了,秉持著非禮勿視的道理,直接下了樓。
他走,周屹天索性將趙小丫抱到自己的腿上,一手摟著她,一手收著棋子,「可要再下盤?」
趙小丫心思微動,但最終還是搖頭,「還是不了,天色已不早,你可得記得明日教我練拳。」
就她這小辦臂小腿,實在不是練武的料,但是她既開口提了,他便由著她,畢竟他明白
自己的身分,練幾招功夫防身對她是有益無害。
「我記得。」他伸手捏了下她的臉,「只是別說練拳,你這是連走都不會就想跑。」
她不解的看著他,「不然我得先學什麼?」
「扎馬步。」他直接回答,「若扎得不好,其他都別提了。我告訴你,想當初我學的時候,老頭子無良的在地上插香,讓我在上頭扎馬步,若撐不住就被香燙了。」
趙小丫眨著眼,好奇的問︰「那可曾燙著?」
周屹天狂妄的一哼,「周岳被燙得褲子都破了,但我是什麼人?當然沒有!」他不會承認,他確實沒被燙,只不過是腳軟的直接趴在地上。
反正現在不論周岳或老頭子都不在,他說什麼都成。
至于羞恥心,那是沒有的事。
「哥哥真行。」趙小丫果然沒有懷疑,崇拜的看著他,「若是我的話肯定不成。」
周屹天被她崇拜專注的眼神逗樂,大手扣住她的後頸,吻上她的唇。
每每這個時候,趙小丫都會敏感的察覺兩人力量上的懸殊,但她心中毫無懼怕,因為她知道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傷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