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霍地張眼，童筱秋驚懼的眸轉啊轉，想起身，不僅發現無法動作，還全身都發著疼，痛到她想哭。
「嗚。」她發出嗚咽聲。
一旁有人探過頭來，是面色焦灼的母親。
「筱秋，你還好嗎？」侯宇蓉轉頭忙喊，「快叫醫生過來。」
她听到有人「嗯」了聲，嗓音很熟悉。
是裴軒齊吧。
她想轉頭去看他，脖子上好像有什麼東西限制了她的行動。
「我……我被車撞了……」
「對，你被車撞了。」侯宇蓉眼中一陣酸，眼淚滴了下來，輕撫女兒面容，嗓音發顫。「還好沒事。」
「很嚴……重嗎？」她怎麼覺得好像全身都在痛？
停車場的那輛車，車速有那麼快喔？
把她撞得全身都散架了。
「你昏迷一個禮拜了，現在已經是農歷春節了。」
「農歷……春節？」她滿心困惑。「現在不是才十一月？」
要昏迷到農歷春節，不就躺了三個月了？
「你在說什麼啊？」侯宇蓉模了模女兒的臉，「醫生說你再不醒，搞不好就會變成植物人了。還好你昨天晚上有清醒了一下下，醫生確定你意識有在恢復，才讓你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來。」
童筱秋越听越迷糊，但不知是受傷的關系還是怎地，她沒辦法好好思考，理出頭緒來。
「醫生目前有病患，等等就會過來。」裴軒齊的聲音響起。
「軒齊……」童筱秋想轉動頭朝向裴軒齊的方向，卻始終無能為力。
「嗯？」裴軒齊探過頭來。
「我不是……」她愣了愣。
眼前的裴軒齊也太年輕了吧？
他是吃了返老還童藥了嗎？
怎麼長得像十八歲的樣子？
「你不是什麼？」
她的嗓音很輕，故裴軒齊靠得更近些，將耳朵湊向她。
「你幾歲？」
她的問題太突兀，讓裴軒齊愣了一會兒。
「十八。」裴軒齊猜她該不會腦子撞壞了吧，立刻比出三根指頭，「這是多少？」
「你十八歲？你不是三十？」
她的質疑讓在場的兩人一陣錯愕。
「我有突然變老嗎？」裴軒齊轉頭問侯宇蓉，不敢說是不是童筱秋的腦子撞出問題了。
侯宇蓉搖頭，著急地問，「筱秋你怎了？你不要嚇媽啊！」
童筱秋這才發現母親也變得年輕了。
「我……我不是三十……不是失去記億了嗎？」
為什麼現在大家又是十八歲的樣子？
是她在做夢嗎？
但哪一個才是夢呢？
她搞不清楚了……
童筱秋迷迷糊糊地又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時，童筱秋確定她所醒來的時間點是她十八歲時，她學測那天出車禍，昏迷了一個禮拜。
坐在輪椅上，被母親推出來曬太陽的她，傻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花園。
她在三十歲的時空待了一個禮拜，剛好也是她昏迷的時間。
這是怎麼回事呢？
她做了一個禮拜的夢嗎？
那夢跟真的一樣，她不由得有些慶幸，耿若聿的壞是夢中的事，她跟裴軒齊結婚也是夢中的事，可不知是不是受到夢境的影響，她的視線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溜到裴軒齊身上，當他出言嘲諷時，立馬就會解讀出真正的意思，至于耿若聿則是鮮少想起了。
出院的那天，耿若聿來了。
看到耿若聿她很訝異，但更讓她驚愕的是，昔日一看到他就小鹿亂撞，心悸緊張的感覺竟已蕩然無存了。
那個夢的影響力也太大了吧。
耿若聿才不是那種會劈腿，然後不肯負責任的渾帳呢，那只是夢啊。
她如此告訴自己。
可是當他靠近自己時，她不知為何就想閃。
十八歲少年的眼神應該是很清澈的，像裴軒齊的就是，但耿若聿的不知為何像許久未清的水潭，感覺有些污濁。
如此受到夢境影響，覺得耿若聿像個壞蛋，對他實在太不公平了，況且他在學校里根本沒有任何不好的傳聞啊。
她會決定等到大學再告白，也是因為意外得知人家想專心讀書，女朋友要等到大學時才交，她才忍耐的。
像這樣專心讀書的男生怎麼可能劈腿呢。
雖然不斷的說服自己不要受夢境影響，但很遺憾的，心動的感覺不見就是不見了，怎麼也找不回來。
「恭喜你要出院了。」
耿若聿的笑容一樣的溫文，童筱秋卻很難不去猜想這和煦的笑容下，是否包裹著一個無情無義的靈魂。
唉，她又胡思亂想了。
真是對耿若聿好抱歉啊。
「謝謝。」她笑著點頭，眼角余光發現裴軒齊默默退出病房了。
喂，你干嘛離開啊？
她在心中無聲吶喊著。
「現在狀況如何呢？」耿若聿問。
「除了走路還有點不便外，都很好。」童筱秋維持著客套的笑容。
耿若聿注意到這個平常看到他，總是害羞著一張嬌女敕小臉，渾身散發著「喜歡」二字的女孩，已經不見那樣的羞怯了。
耿若聿還以為是她入院之後，他一直沒過來看她，所以讓她不開心，立刻解釋。
「不好意思，因為我家原本就訂定學測之後出國兩個禮拜，去美國看我姑姑順便玩，昨天才回國，所以今天才能來看你。」
他其實沒有那麼喜歡童筱秋，但因為他看出被他視為競爭對手的裴軒齊喜歡她，所以才刻意把她吊著，若即若離，讓裴軒齊只能看著他們曖昧干瞪眼，
這讓他覺得爽。
其實他在外校早就有女朋友了，是他轉學之前交往的女友，因為是遠距，所以隱瞞得很好。
「不用不好意思啊。」童筱秋連忙搖頭，「又不是你害我出車禍的。」
「但我那時在旁邊，總覺得有些道義上的責任。」耿若聿歉然道。
「你不用想太多，你今天能來看我，我就很開心了。而且你昨天才回國不是？應該還很累吧？」
童筱秋想，夢果然是夢，耿若聿一點都不像夢中那樣無情無義，還會特地來關心她呢……可為什麼她還是抓不回心動的感覺？
「你真是體貼。」耿若聿贊賞道。
「沒有啦。」童筱秋笑容有點敷衍。
「對了，我帶了伴手禮給你。」
耿若聿拿了一個紙袋給她，里頭放了一個自由女神像的鑰匙圈。
「謝謝，我會好好保存的。」
兩人閑聊了一會兒，談了下學測的事，童家爸媽進來了，已經把出院手續辦好的兩人，整理了一下帶來的用品，帶著女兒離開。
「學校見。」離去前，耿若聿對童筱秋道。
「學校見。」童筱秋回笑。
走出病房後，童筱秋左顧右盼。
「裴軒齊呢？」怎麼人就這樣不見了？
「他去幫忙拿藥。」侯宇蓉道，「要不是軒齊跟我一起輪流看顧，我真的會累垮。」
「他都是來跟我吵架的。」童筱秋微噘了噘不滿的嘴。
「嘖。」侯宇蓉彈舌，戳了下女兒的頭，「吵歸吵，你哪一項要求他沒應了你？」
童筱秋調皮的吐了下舌。
她當然曉得啊。
以前她只專注在裴軒齊跟她唇槍舌戰上，從不曾發現包裹在毒舌下的體
貼，自從做了那一個長夢後，她才注意到很多以前她未曾發現的事情。
她不由得想起有好多次好多次，他都是主動幫了她，但就是在幫她之後，還要嘴賤調侃她一下，才會讓她的注意力只在他的譏嘲上，而忘了他為她做了什麼。
怎麼感覺……很對不起裴軒齊啊？
她覺得自己真的越來越奇怪了。
住院的這陣子常想起以前的事，改從另外一個角度去解析裴軒齊的行為，越來越覺得他好像就像夢里感受到的，他早就喜歡她很久了。
拜托，她可不想把暗戀的對象轉到裴軒齊身上，要是被他知道，一定會被笑掉大牙的。
但是……但是他每天都來醫院看顧她，應該不只是單純為了幫「鄰居阿姨」分憂解勞吧？
童筱秋越想腦子越亂，索性不想了。
「剛才那個男的是誰？」童泓學好奇的問。
「你女兒暗戀的對象。」侯宇蓉沒好氣道。
她不知為何就是不喜歡耿若聿這個人，明明那個大男孩長得斯文白淨，十分好看，就是得不到她的緣。
「你沒有喜歡軒齊喔？」童泓學吃驚的說。「我都跟軒齊他媽媽說好將來你們結婚……」
「爸。」童筱秋紅著臉低嚷，臉熱得像火在燒。「你不要胡說啦。」
「可是大家認識這麼久了，軒齊就像我兒子，你就像軒齊他媽媽的女兒，將來結婚就不會有婆媳問題，不是很好嗎？」
「是你在好啦。」童筱秋不知所措地拍父親的手，「我們又沒有……沒有那種感覺。」
「阿姨、叔叔。」裴軒齊小跑步過來，「我藥拿好了。」
一看到裴軒齊，不知是否受到父親話里的影響，她覺得臉更熱了。
當裴軒齊好奇的視線瞟過來，她迅速別開眼，唇抿得死緊，看起來就像在跟誰置氣。
裴軒齊猜想她八成還想在病房跟耿若聿多說說話，才會不高興吧他搔了搔頭，無法忽視心口的那份落寞。
他知道問題出現在兩人的相處方式上，可他也不知要怎麼改變，更怕萬一突然改變會被她發現他的感情，將來兩個人相處就更尷尬了。
他已經知道童筱秋想跟耿若聿讀同一所大學，那麼他就填其他的學校吧，或是住到學校的宿舍去，少踫面的話，也許可以慢慢將她淡忘，也不用看到他們兩個放閃的甜蜜模樣來折磨自己。
「謝謝你啊，軒齊。」童泓學笑著接過藥包，「我們走吧。」
裴軒齊主動拿走童泓學手上的行李袋，扛在肩上，走在前面。
童泓學手肘拐了一下女兒，「這個比較好啦。」
「爸！」童筱秋白了父親一眼，就怕被前面的裴軒齊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