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大的膽子!」一道冷冷的嗓音傳了過來。
李嫣然顫著身子,與秋雨一同看過去,是一位公子哥兒,一身青色衣衫,看起來很嚴謹,臉上閃爍著怒意。
「你是什麼人啊!」小廝喊了一聲「我家公子可是李府三公子。」李培的小廝硬聲道。李培也不多說,直接讓小廝把他們二人給拿下,「送去官府!」
「是。」
李嫣然輕喘著氣,看著那一位李三公子走了過來,「夫人,可還好?」
「我沒事,多謝公子了。」
「李嫣然,你勾引我,得了便宜還賣乖……」柳謙深怕進官府,忍著的劇痛,什麼話都說,說得天花亂墜。
秋雨氣得破口大罵,「你個不要臉的,就你這副癩蛤蟆的樣子敢胡編亂造我家夫人?」李培面不改色地說︰「這人偷了我的銀子,送官府不過分吧?」說著就看了看小廝。
小廝立刻點頭,將身上的錢袋往柳謙身上一塞,「人贓並獲!」
李嫣然一時愣住了,這位公子似乎跟她想的很不一樣,秋雨也愣住了,卻是贊同地說︰「偷銀子,該!」
「送去官府。」李培朝小廝示意。
小廝會武功,一手抓一個直接將他們給抓了出去。
李培給李嫣然行了禮,「夫人莫擔憂,不會讓這事沾上夫人的。」
「多、多謝。」李嫣然不知道這人為什麼出手幫她,還幫的這般的偏袒,而且這人看她的眼神也很不對勁,她心中一緊,深怕又惹上什麼麻煩,「謝謝這位公子的幫忙,先告辭了。」
「嗯。」李培倒是沒攔她。
等李嫣然和秋雨走了,李靖才跳出來,「哥,你干嘛不讓我把那個王八蛋給揍一頓?」
「揍了之後呢?」
「啊?」李靖模模頭,沒懂。
「你別替這位夫人惹麻煩」
「哦,是我想得不周到。」李靖突然笑了,「這夫人倒是有意思,踢人倒是踢得好,踢得妙!」他們過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那柳謙糾纏著李嫣然,等他們想過去幫忙的時候,李嫣然竟然一腳踢了過去,還真的是虎虎生威。
李培忍不住笑了,「六弟。」
「什麼?」
「你說得對,她和娘親真的很像啊。」
「對吧對吧,我對娘親印象不深,可我記得爹書房的畫像,沒有「什分像,也像了七八分了。」
「不。」李培搖搖頭,「是性子像,我們娘親也是這樣,看著溫婉,凶起來呀可狠著呢。」
「啊?」
李培看著她們遠去的背影,心中約覺得不對勁,這人長得像,連性子也像?他握緊了手,心里忍不住地去猜一個不可能的可能。
李嫣然讓秋雨不要將這事說出去,要爛在肚子里,誰都不能說。秋雨心疼她,也知道女子的名聲重要,點頭答應。
等回到了梧桐苑已經是下午了,她回了屋子,就讓秋雨打了水來,她將手腕放在水里,不停地搓著手腕,恨不得將一層皮給搓下來。
秋雨看著難受,上前抱著李嫣然,李嫣然看著嬌嬌小小的,比秋雨最小的妹妹也不過大了兩歲,心疼地說︰「夫人,沒事了沒事,那人不在,你的手也洗干淨,別再搓了。」
「我……」李嫣然含著淚,噎下喉間的哽咽,吐了一個字,「髒!」
「夫人冰清玉潔,哪里也不髒,」秋雨摁住她的左手,小心地看著被搓紅了的右手腕,「都紅了,得上藥,夫人。」
李嫣然沒開口,點了點頭,神情怔怔地看著外面,秋雨去取了藥,小心地給她上藥,「夫人,你是奴婢見過最純善的女子了,你沒有不好的,那人說的話是狗屁,你千萬別當真。」
她低下頭,輕輕地問︰「但他也沒說錯,我確實只是一個妾。」
秋雨慌了,「夫人,你雖然是妾,可王爺對你極好。」
「也不知道能好到什麼時候了。」她苦笑一下,她還同他置氣,明明她一個妾室,仰人鼻息,靠的就是他的寵愛,還自大地與他生氣。
她,有什麼氣好生的,無論是什麼錯,都該是她的錯才是。
怪她沒有看清自己的身分,硬是仗著他對她的寵愛,沒皮沒臉地鬧著小性子,她有什麼資格同他鬧。
從她被無聲無息,隨隨便便地被抬進了儈王府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注定了,從此只能仰仗著他而活。
她的喜怒悲歡都該隨著他而動。
「夫人,你實忌不要這麼想……」秋雨想勸著,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撫她,畢竟常言道,寧做窮人妻,不做富人妾。
一般女子,只要不是求榮華富貴的,自然會選擇名分,名正言順,方能挺直了腰桿子。
「沒事了,秋雨你也去休息吧。」
「夫人。」
等秋雨退下了,她看著手腕上的傷,輕輕地咬著唇,做一個妾這麼難,做一個動了情的妾,更難。
他日後會有他的王妃,那她呢?她能去哪里?真的去住在信王府的莊子里?過上白日黑夜等待的日子?
那樣的日子真的是在剝她的心。
這一刻,她忽然就想逃了,逃出了京城,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但她只是昔通的女子,該怎麼逃。
她咬著粉女敕的小嘴,慢慢地思考著這個問題。她正想著,門口傳來丫鬟的稟報,「王爺回來了。」
她猛地回神,還來不及站起來,簾子被掀開,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一時間忘記行禮了。
嚴司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發現她似哭過,余光喵到她手腕上,眼眸發黑,「這是怎麼回事?」
他自幼學武,不小心弄傷,和被人弄傷,這傷口眼就能看出來,手腕上那傷口絕對不可能是自己弄的。
一圈紅紅的,顯然是被人緊緊地握住,力道之大才留下了紅色痕跡,他磨了磨後牙槽。
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動他的人?
她一驚,方才忘記了自己受傷的事情,對上他那雙冷眸,下意識地將衣袖放下,遮掩住,淡淡地說了一句,「沒什麼,不小心弄的。」
他眯起了眼,好!居然還學會了在他面前說謊。
他往前大走一步,「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她微垂著腦袋,咬著唇瓣,不欲說話,他伸手捏著她的下顎,逼著她抬頭看他,「誰弄傷了你?」
他放在心尖上寵著的人竟然被人欺負了,讓他找出那人,非將那人碎尸萬段。
她往後退了一步,下顎輕飄飄地從他的指尖上移開,面色冷淡地說︰「沒有什麼人。」
「李嫣然,你當本王是傻的嗎?」他沉下聲。
「是不小心弄的。」她堅決不承認。
「你!」
嚴司信冷著臉,「你若是不說,本王就好好問一問今日陪你出門的下人。」
她怒瞪著他,「你這人怎麼這般的討人厭。」她不願說,他卻逼著她說。
「討人厭?」他被氣笑了,「你不識好歹!」
「是啊,妾身不識好歹。」
他倏地轉身就要往外走,突然衣袖被扯住了,他側過臉,望︰著她泫然欲泣的樣子,「求王爺給妾身一些臉面,莫要問他們。」
望著衣袖上顫抖的指尖,他硬著心腸,冷然地說︰「好,你自己同本王說。」
該怎麼說才好。
她木著臉,將在相國寺發生的事說了一遍,渾身冷到了心底,那種被逼著回憶著當時的懼怕和惡心,令她在一說完,轉頭就落淚了。
最可怕的是,她听到他將拳頭捏的 嚓 嚓的響,下一刻,就听到他摔了竹簾出門了。
她流著淚,無聲地坐在椅子上,她不知道他要去做什麼,卻覺得,他一定同她想的一樣,覺得她髒了。
骯髒得都不願意再看她一眼了,她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傷口,神色迷茫。直到秋雨進來,詢問晚膳的事情,她搖搖頭,「累了,不吃。」
秋雨只以為她因為相國寺的事情仍耿耿于懷,于是給她煮了一碗安神藥,服侍著她喝下,梳洗過後,扶著她躺下。
「夫人,莫想了,好好睡一覺。」
「嗯。」她閉上眼楮。
秋雨放下了紗帳,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夜,靜悄悄的,李嫣然卻沒有睡著,她睜開眼,望︰著頭頂上的紗帳,沒有一絲睡意。
她在想,他去哪里了,又去做了什麼?
她想著想著,睡著了,作了一個夢里,夢里柳謙又出來尋她麻煩,在她怕得快哭的時候,嚴司信從天而降,像一個英雄,將她從水火不容的困境之中救了出來。
她在夢里又哭又笑,像一個傻瓜,她睜開眼,看著外面大亮的天,渾噩地從床榻上爬了起來,掀開了紗帳。
卻被坐在梨花木椅上的男人給嚇了一大跳,她捂著嘴,將尖叫吞回了肚子里,「王爺?」
他一臉的煞氣,坐在那兒,身上帶著黑夜里的冷涼,想來是半夜過來的,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他面無表情地說︰「不用怕,那人本王已經解決掉了。」
她渾身一顫,似乎沒想到他會說這句話,她鸚鵡學語地開口,「解決掉了?」
「今日他就會隨著罪臣被流放。」他冷著臉,看她嚇得蒼白的臉,心疼地站起來,走過去輕撫著她的臉頰,「不怕。」
她眨了眨眼,忽然聯想到之前的那個夢,原來,不管是夢里也好,還是夢之外,他都護著她,不讓她受傷。
「嫣然?」
「王爺動了手?」她看到他的虎口上似帶著血跡。
他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應了一聲,「不是本王的。」
她沒說話,將臉埋進他的懷里,冷冰冰的,就如他這個人一樣,可他的心卻是炙熱的,她側耳听著他用力的心跳聲。
「不怕了。」她輕輕地說,她不怕,她只是怕他會嫌她。
他又模模她的頭,「誰欺負了你,你便同本王說,知道嗎?」
「嗯。」
「本王會為你出氣。」
听到他的話,她眼眶微熱,長這麼大,好像是第一回,听到有人跟她說,會為她出氣。
就是心疼她的周氏,有時候也沒有辦法做到為她出氣。他說的話她相信,他一聲不吭就給她出完了氣,回來才同她說。
害得她以為他是嫌她了,他怎麼對她這般的好,好得令她更加的貪心了。好想就這麼霸佔了他,讓他永遠只屬于她。
靜謐的晨光之中,兩人相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