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航猛然睜開眼楮，看著屋子里已經天光大亮了。
他躺在那沒動。
卓航曾一度覺得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殺孽太多，最後還以禽獸一般的方式強了一個無辜的姑娘。
外面傳來敲門聲將卓航從愣神中被叫醒。
他清了下嗓子，「來了。」
等門打開，就看到門口站著的小人兒。
卓航的郁悶一掃而空。
「叔叔……」沈春昂著小臉，「我娘親醒了嗎？」
「快了，春兒吃過了嗎？」
沈春搖頭，朝里面張望。
卓航知道他擔心沈琳，當下讓開位置讓他進來。
沈春扶著門框跨過門檻走了進來，然後小跑著來到床前。他什麼話都沒說，先伸手模了模沈琳的臉，似乎感覺到臉上的溫度後才松了一口氣。
扭頭看著卓航，「娘親今天能醒嗎？」
卓航也不知道，但面對小孩那期待的眼神，卓航還是點了點頭。
沈春又松了一口氣。
卓航一一看在眼里。
到了喝藥的時候，卓航再次幫沈琳喂了藥，幫她換衣服，模了下溫度也正常後才放心。
等到午時左右，昏睡了快一天的沈琳終于悠悠轉留屋。
還是沈春發現的。
彼時卓航正拿著一本三字經考沈春是不是真的會背三字經。
結果沈春一字都沒錯地背完了。卓航問是誰教的，小孩兒說是娘親教的，然後就扭頭看著沈琳的方向。
這才發現娘親似乎睜著眼楮扭頭在看他。
「娘親……」沈春驚喜的喊了一聲就噠嚏噠地沖了過去，到了床邊煞住腳步後，小孩委屈巴巴的看著她，「娘親壞。」
沈琳眼楮也是紅著的，她想抬手模模兒子，但一抬手就覺得很疼。
卓航讓人去喊太醫過來，自己也走了過去。
沈琳一看見卓航，眉頭不自覺的就？了起來。
「對我有什麼意見回頭我們再說，別拿自己的身子跟孩子賭氣。」
沈琳想說她哪里賭氣了，但這話說出來虧心。當時被卓航一氣又一逼，腦子一時想不開就走了這條路。
其實在她腦子一熱跳下去的時候，就有些後悔了。
「春兒……」沈琳一張嘴聲音啞得她自己都嚇一跳。
「娘親……春兒在，娘親疼不疼，春兒給你呼呼……」說著沈春肉嘟嘟的小手捧著沈琳的臉，一個勁兒的對著她吹氣。
一旁的卓航看著又心疼又好笑。沈琳的疼痛在兒子這麼貼心的話語中似乎也減輕了。
「娘沒事……娘對不起春兒，以後……娘再也不會丟下春兒了……」
說到這個沈春又想哭，但他知道娘親現在身體不舒服，「娘親快好起來，跟春兒玩……」
「嗯……娘親一定快點好，還要看著春兒長大呢……」
沈春這才露出笑臉來。
母子倆膩在一起一陣子，沈琳精神不濟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一張開眼楮就听到耳邊有個男人的聲音道︰「醒了？餓了嗎？我讓人給你端吃食來。」
沈琳一听這聲音就渾身不對勁，但她不能跟自己過不去。于是嗯了一聲。
卓航起身讓人把藥跟白粥端了過來。粥里面加了一些瘦肉。
丫發將東西端來後卓航接過放在旁邊，扶著她坐起來。沈琳臉色還是臭臭的。
卓航端起藥先吹了吹遞到她嘴邊，沈琳瞪大眼看著他。
「你生我的氣，等身體好了我們再慢慢說，現在先喝藥。」
沈琳郁悶到不行，但是卓航說的也對。于是沈琳低頭喝了口，繼而五官都皺在一起了。
「這麼苦……」
卓航一听樂了，不過這藥是真的苦，他昨天喂她的時候真的苦到受不了。
「你自己是大夫不知道藥苦？」y旦是沒吃過這麼苦的……肯定加了黃蓮……」
「太醫說你火氣旺……」卓航一邊說一邊又吹了吹一勺子的藥遞到她嘴邊。怪不得那麼苦，原來是加了黃蓮啊。
沈琳皺眉，想喝但又怕苦，最後對卓航道︰「你幫我吹吹，我一口氣喝了，這樣喝太受罪了。」
卓航被指揮地看了她一眼。但還是吹了吹藥，等涼的差不多後遞給沈琳。
沈琳皺眉，幾次放到嘴邊都沒敢喝。
「都敢跳馬車尋死了，這點苦算什麼？」卓航道。
沈琳瞪了他一眼，不過他說的對。
于是沈琳硬著脖子，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幾大口將藥全喝了，膀皺得都看不見五官。
「粥、粥粥……」
卓航趕緊將粥端了過來。
沈琳大口大口的吞了好幾口，才將嘴里的味道給沖淡，這才慢慢的吃了起來。
等她吃好了後卓航接過碗放在旁邊讓人拿走。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們兩個的時候卓航道︰「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了。」沈琳回答。
「那……我們談談……」
沈琳抬頭看著他，點頭，「好，談談，但是有一個條件，我不會讓春兒在侯府受欺負的。」
「為何會覺得春兒會被欺負？」
「你們……都說侯門深似海，春兒從小苞我在民間長大，根本不懂這些手段……等你以後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我的春兒……」
「我以後不會有別的孩子。」卓航道。
沈琳訝然的看著他，「呵，你別忘了我是大夫，我前段時間才幫你的夫人看過診，再過五個月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會出生。」
「我夫人？」卓航皺眉，「我至今尚未成親，何來的夫人？」
「尚未成親，孩子不是也有了。」沈琳回了一句。
卓航一愣，隨即點頭，「你說的對，不過那位不是我的夫人，是我大哥的夫人。」
「……」沈琳語塞。
「這事京城的人都知道。」說完這些卓航道︰「還記得那年我……強要了你……」沈琳頓時怒了，橫眉怒視卓航，「禽獸！我到死都記得。」
「抱歉，那時候我……那不是我的本意，但我也有錯。」于是卓航將他後來的事情都跟沈琳說了—遍。
沈琳吃驚不小。她盯著卓航的禮部看了幾眼。
卓航伸手拿過一個枕頭擋在哪里，眼神不悅的看著她，「看什麼，你又不是沒看過。」
沈琳也來氣了，「活該，讓你糟蹋良家婦女，這是你的報應。」
「……」卓航無法反駁。
卓航撒了個慌，其實解藥已經制作出來了，而且他也吃了，效果雖然不能立竿見影，但也好了很多了。之前給她擦身子的時候已經有些反應了，假以時日……
沈琳見卓航的臉真真的，心里有點開心，這人終于得到報應了。
但轉念一想，要是他說的是真的話，其實他也是受害者。
「所以……你以後都不能人道了是嗎？」沈琳問。
卓航抬頭給了她一個哀怨的眼神。沈琳模模鼻子，揭人不揭短。
「春兒是你唯一的孩子，你也不算絕後了。那我把春兒交給你也放心了。」沈琳道。
「你要走？」
「不走難道還留下來？」沈琳往後靠，「我都恨了你這麼多年，怎麼可能還跟你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她說的也對。但卓航知道，她不留下沈春肯定也不會留下的。他想了想道︰「我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說明我拿你當自己人。如今我也不能那個什麼的……不如你就留下來，我們成親，給春兒一個完整的家庭。」
沈琳一副你在開玩笑的樣子看著他。
卓航聳肩，「你怕什麼，用你的話說，我都不能人道了，你還怕什麼？留下來跟我成親，不但能天天看著兒子，還能保護他，又有鎮北侯夫人的這個頭餃給你當靠山，何樂而不為？」
沈琳想了想，留下來似乎沒什麼損失。但一個跟你沒什麼感情的人忽然對你這麼好，肯定有詐。
「我這麼做也是有私心的，春兒是我兒子，我不想他面對父母分離。那孩子懂事，你昏迷的時候他對你的依戀我都看在眼里。」卓航一邊說一邊觀察沈琳的表情。
「再說我是鎮北侯，那就必須要娶妻，就算我不能人道也必須娶。你就不怕我娶回來的人，知道我不能人道又有兒子，會對春兒不好？雖然我很疼愛他，但我是男人，不可能每天都待在府里……」
後面的話卓航沒說，留給沈琳自己去想。
沈琳想著想著眉頭就皺了起來。
卓航起身，「時間不早了，你早點休息。」
沈琳看著他，慢慢地動著身子往下躺，但多少還是牽動了月復部的傷口。
卓航走到她身後扶著她慢慢躺下來後又幫她把被角掖好。
「我就在旁邊的貴妃榻上，有事喊我。」說完走到旁邊的貴妃榻和衣躺下，一抬手一彈指，燭火滅了。
沈琳躺在那一動不動，腦子里在想剛才卓航的提議。
她要是同意了，那麼就得天天見到這張讓她厭惡的臉。除了這一點外還有什麼壞處？沈琳絞盡腦汁想了半天，除了這點讓她不爽，還真的沒了。
不對，或許哪天他要娶妾。不過那也沒關系，反正他也不能人邊，就算能人道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她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好，其他的跟她沒關系。
好處呢？太多了。能天天見到兒子，也不用逃到陌生的地方，還能繼續開她的店。對了，剛才沒問她還能不能繼續行醫。
最最重要的是，能給兒子一個很好的未來。如果他們成親了，兒子就是鎮北侯的未來世子，以後前途肯定比跟著她一個普通的醫女要好很多很多。
這一晚沈琳想了很多，答案呼之欲出。
卓航倒是睡了一個安穩的覺，這幾天他都沒好好歇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