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糧草就快要見底,鳳袁禹決定走險棋,將軍隊分成三隊,從三面包夾陵南國大軍,打算來個突襲。
「這已經是我最後一步棋了。」鳳袁禹咬牙沉聲道︰「諸位兄弟追隨我多年,承蒙各位不吝指教,才有今日的鳳袁禹。而今,鳳某已經無路可退……今日一戰若是得勝,那是天佑我梁國,若是敗……那就將所有帳算在我頭上,我願一人承擔。」
內憂外患聚集而來,即使是他馳騁沙場多年,也敵不了老天給的天災。
他能做的,就只有固守城池了。
營賬內,幾名將領皆注視著鳳袁禹,他臉上視死如歸的神情,侵襲每一位將領的心頭,眾人皆沉默不語,似是在為接下來即將展開的死斗醞釀能量。
跟隨鳳袁禹數年的左慶,率先打破沉默。「我願追隨鳳將軍,無論生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等願追隨鳳將軍,無論生死,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幾名將領齊聲大喊,同樣視死如歸。
「很好。」鳳袁禹舉起一壇酒,豪飲一口。「喝了這酒,咱們上場殺敵去。無論生死,都要拚到最後!」
烈酒飲盡。
戰火,再一次點燃。
靠著突襲之計,鳳袁禹的軍隊成功打破敵軍的隊形,抱著沒有明天的心情奮勇殺敵,越戰越勇,氣勢非同以往。
然而歷經數次無法破門而入的窘境,風俊偉早已做好萬全準備,雖不曉今日梁軍會以突襲先發制人,但憑著叱 沙場多年的經驗,屢被逼至險境時,危機便迎刃而解。
隨著時間流逝,雙方苦戰數刻,早已傷兵累累,疲憊不堪,有的士兵甚至已經握不住兵器,有的則已經橫躺沙場,血流成河……
縱使鳳袁禹再如何的足智多謀,此戰似乎早已是天注定般,猶如旱災帶給梁國的漫天陰霾,打了兩年仗又缺糧的士兵們,倒的倒、死的死,無力再固守國土。
「城門破了!」
「殺──」隨著一聲渾厚大吼,陵南國士兵氣勢大振,巨木撞破牢固如山的城門,轟地殺進城內。
「啊──」眼見城門被破,弟兄們血流成河,鳳袁禹撕心裂肺仰天怒吼,墜落馬背,在黃沙中滾了幾圈又站起,滿臉是沙與血汗交織,用力握緊手中的劍,奮勇的狂砍敵人。
而在另一頭的風俊偉,穩健的執起弓,用力拉緊弓弦,神色狠戾,瞄準已殺紅眼渾身染滿鮮血的那人,咬牙狠道︰「鳳袁禹……我風俊偉就不信破不了你的軍隊!」
松手、放弓弦──
「風將軍箭下留人!」
一聲熟悉的大喊使風俊偉瞬間分神,原本瞄準那人左胸膛的箭失了準頭,疾速射出的羽箭撞入鳳袁禹的右胸,將他打跌于黃沙中,鮮血順間噴射而出。
風俊偉擰眉望向聲音來源,神情一愣,「……海將軍?」海天麒怎會出現在這離京城數百里外的梁國彭城?
「奉皇上旨意,留下鳳袁禹一命。」海天麒策馬來到他身旁,「風將軍,先回營我再跟你說個明白。還有,皇上在營賬那候著呢。」
「什麼?!」風俊偉愕然,瞪著倒臥在黃沙中早已昏去的那人,抿唇久久不語。
陵南國軍營,主帳內。
「兩年,總算結束了。」
風俊偉臉色僵凝,低聲道︰「是臣無能,讓皇上憂心了。」
慕容天競心里的確悶得很,但也不再苛責風俊偉,此刻他最想知道的是鳳袁禹傷勢如何。
「鳳袁禹能讓驍勇善戰的風愛卿打了兩年才打贏,可見非尋常之人。」慕容天競抬眸望著一臉不甘心的風俊偉,撇唇輕笑。「風愛卿別惱了,只要拿下梁金帝,讓梁國百姓歸順于我國,那你就是將功折罪了。」
兩年的戰爭折損不少兵力,摧毀多少百姓的家園,梁金帝必須為他的莽撞愚蠢付出代價,拿下梁金帝再將梁國土地歸入陵南國的版圖,是接下來的目標。
「臣遵旨。」風俊偉依舊很悶的回話。
屏風外,幾名英偉男子正在商擬軍事;屏風內,床上躺著渾身是血的人兒。
當軍醫劉大夫解開那人的衣襟,準備拔掉胸口的箭時,卻被眼前的景象搞得瞠目結舌,遲疑片刻,隨即撇下手邊的活兒,快步走到屏風外。
「啟稟將軍。」
正在商議軍事的三名男子同時望著劉大夫,只見大夫神情躊躇,不知該不該說。
「大夫有話直說無妨。」風俊偉訝異一向直言的劉大夫竟會吞吞吐吐,以為是床上那人快死了,「莫非是鳳袁禹傷勢過重?」
「不……只是……剛才老夫欲替鳳將軍解衣拔箭之時,卻發現……」劉大夫頓了頓,遲疑的道︰「鳳將軍內著裹胸,是名女子。」
一句話讓三人全部怔愣。
那個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勇猛的讓人甘拜下風的鳳袁禹是個女子?
慕容天競眸光一動,就往屏風內走去。「你們兩個先退下吧。」
海天麒與風俊偉互看一眼,一同領命退出主帳。
望著床上那張慘白的容顏,雖然緊閉雙眼,額眉間有一股渾然天成的英姿氣息,若不仔細瞧,是瞧不出是名女子。
視線往下挪,胸前雖然一片血色,但那抹裹胸下隆起的部分仍清晰可見,而那支羽箭還嵌在胸膛上。
但不論她的性別是男是女,慕容天競想得到她的並沒有消去,他沉聲道︰「救活她,否則唯你是問。」
「微臣遵旨。」
在鳳袁禹昏迷的三日中,梁國超過一半的城池皆已淪陷,兩年的戰爭再加上旱災早已導致民不聊生、國力衰敗,梁國被拿下也是指日可待。
當她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環境,渾身肌肉疼痛難耐,尤其胸口處更是一動就痛得倒抽口冷氣。
「妳醒了。」一聲好听的嗓音在頭頂上響起,鳳袁禹抬眼瞧去,是名陌生男子。
「你是……」她摀著胸口傷處緩緩坐起身,臉色蒼白,猶不知身在何處,然而腦海中已慢慢浮現昏迷前的景象。
是了,她想起來了。
她的軍隊已經被破,敵軍長驅直入梁國的城池……她所帶領的梁國大軍早已兵敗如山倒!
「慕容天競。」
男子不疾不徐的報上名來,只見鳳袁禹一雙疲憊的眸子倏地圓瞠,殺氣騰入眼底,頓時忘卻自己有傷在身,下意識就要揚掌朝那人擊去。
「該死的逆賊!」
慕容天競冷笑一聲,自從被父皇接回宮後,便跟隨在數名武將身邊習武,練就一身的好武藝,他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皇帝,而此時她身受重傷,力道不如以往,擊出的那掌就像是花拳繡腿似的軟弱,被他輕而易舉的拍掉那軟綿綿的一掌。
他的力道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但仍足以將她好不容易坐起的身子又打趴回床上。
鳳袁禹悶哼一聲,感覺胸前的傷口似乎拉扯到,一陣劇痛襲來,令她痛得咬緊下唇。
「如今梁國已幾乎是朕的囊中之物……鳳袁禹,妳還是好好養傷吧!別白費力氣了。」他嗤笑道。
「……殺了我。」胸口疼得像火燒似的,但她無心去理會。
她的家國被侵,而她卻無力阻止,所以她無臉面對江山父老,只想一死了之。
「呵呵,朕都要人全力救妳了,怎可能還會殺妳?」慕容天競撩袍落坐床沿,「妳的聰明才智跟武藝,是朕所渴望的,朕絕不會殺妳。」
「你別想我會降服于你。」听出他話中之意,鳳袁禹冷冷一哼,「我寧願死也不會投降。」
早就料到她不會輕易屈服,就如同海天麒所言,一條愚忠的狗是不可能那麼容易就被馴服的。
「無妨,朕可以同妳好好的磨。」
「殺了我……」強撐起身子,欲要挪動雙腳下床時,卻發現腳踝沉重,她定楮一看,才發現一只沉重的腳鐐牢牢扣著她的腳踝。
她瞪著那只腳鐐,勾起冷笑,「呵……慕容天競,你殺了我吧。即使你囚禁了我,但你也得不到我的降服。」
「朕有的是時間跟妳耗。」他輕笑,只是勾起的笑痕在見到她胸前染紅的一片後,瞬間僵凝住。
他迅速伸手要拉開她的衣襟查看傷勢,鳳袁禹驚呼一聲,扭身以手臂護住胸前,她這個動作惹來他不耐的低喝。
「松開妳的手,朕要看看妳的傷口。」
「不!」她堅決搖頭,就怕那片布料阻隔住的秘密會被人發現。「你別踫我!」
看出她蒼白臉色下的驚慌,他嘲笑的說︰「妳不會以為妳那身箭傷是隔著衣服醫治的吧?那布料下的東西,該瞧的朕都瞧過了,妳現在遮有什麼用?」
「你……」鳳袁禹凝著臉,秘密被敵人發現的恥辱不斷縈繞著她的心緒,她揚手又要一掌擊去,卻還是被他輕易化解。
「愚蠢。」冷嗤一聲,慕容天競點了她的穴道止血,再點她的睡穴,然後朝外揚聲喊道︰「快傳劉大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