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吧里,禾蘇魂不守舍地擺出一副憂愁的模樣,引得周圍的年輕妹妹竊竊私語。這里的常客都知道,這是店里最近剛回國的年輕帥老板。
吏拍了拍他肩頭嘆氣道︰「那個妹很正耶,你也不用拒絕的那干脆吧。」
「拒絕」兩個字莫名讓他心頭一緊,他看吏,「怎麼了?」
「就是剛才來找你喝酒的那個正妹啊,你話都不說一句,擺手就把人家轟走了,你知道這已經是第幾個了嗎,這樣下去我們店還要不要營業了,客人都被你得罪光了。」
哦,沒印象。禾蘇根本沒往心里去,「沒那個心思,天仙來了也不理。」
「你這次空窗還真是滿久的,不找個女朋友,天天像打卡上班一樣來店里報到,一副專心事業的樣子,真的讓我很不適應。」
「認真工作有什麼錯?」
「看吧看吧,這哪里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吏簡直像速到了他把柄一樣,「禾蘇,你是不是在外面欠人家錢?」
「滾!」他說著,還真推開他,朝著那邊跟沈自瑤同一個樂團的成員過去。
他們表演完了,但今天沈自瑤不在。這是天上要下紅雨了嗎,白天還好好上班的沈自瑤,竟然會翹掉晚上的表演。
這麼的時間以來,禾蘇跟樂團成員間也很熟識了,完全可以省了那些客套,光是他往那邊一站,不用開口,就有人自動地告訴他,「小瑤晚上有約啦,今天怕是見不到了。」
他眼角抽了兩下,「除了你們她還有別的朋友?」
「你說這什麼話,被她听到會被她打。」馮柯雖然這麼說,但卻沒否認,想了想提點他,「今天真的不要找她,相信我,私事勿擾。」
這麼說不是反而讓人更在意嗎,她的私事不就只有貓和樂團,連給他的空間都沒有,現在卻有別的私事讓她拋下樂團了?
禾蘇轉身就給她傳了訊息,直接問她在哪里。
意外的是,她回訊息的速度非常快,很大方地傳給了他一個地址,附帶一句話︰你要來嗎?
這不像是個邀請,更像是一個挑釁。
禾蘇收起了手機,最近,自己還真是總被她耍得團團轉。
禾蘇到了那個地址,那里是一間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港式餐廳,他還沒進門就已經看到了沈自瑤。
她和一個男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們都沒有點菜,只喝著飲料。
禾蘇頓住了,今天的沈自瑤穿著便服,露肩的上衣和短褲,但沒有化很夸張的妝,有種少見的日常感。
他也真是怪了,竟然會因為人家妝容的改變就產生這麼多聯想,原來他是個這樣細心的人嗎?
禾蘇見她跟踫面的對象有說有笑,兩人舉止親密,一看就不是裝的。那種氣氛,是不容得別人插入的和詣。
但是是她邀他來的,禾蘇推門進去,直直地走向了他們。
兩人的談話聲因他的到來戛然而止,那男人有些意外地打量他。
「是我朋友。」沈自瑤向那人介紹,「一會我們還有約,所以就讓他先來了。」
禾蘇挑了下眉,沒有說話。
「這樣啊。」那男人于是更加仔細地打量他,禾蘇大方地迎視對方,接受他的目光洗禮。那人微點了下頭,算是跟他打招呼,然後起身跟沈自瑤說︰「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跟你說的事可別忘了。」
「你覺得我有可能忘嗎?」
那人笑了一下,沒再多說,就離開了。
等那人出了大門,禾蘇才不急不慢地問沈自瑤︰「我們什麼時候有約了?」
「現在啊,你不是來了嗎?」沈自瑤也起身,拉過他的胳膊,「走吧,今天是個適合約會的日了。」
虧他還真的期待了一下她所謂的「約會」,結果她只是帶他去了超商,買了一手啤酒,拉著他逛起了街。
她的酒量著實是不好,可還很愛喝,一杯的狀態剛好,再多就要醉。由此看來,她買了一手啤酒,是要一醉方休了。
那時她那麼恨他,邊詛咒他邊灌醉自己,也沒有喝到這麼多,看來剛才那個男人直接將她的心情拉進了低點,也說明那個人對她一定很特殊。
禾蘇邊想著,又被她拉住了。
「走累了,找個地方坐下來喝吧。」沈自瑤說。
他抬頭,他們面前是一間摩鐵。他有些懊悔剛才自己的出神,沒有注意到,是他們無意逛到這里的,還是沈自瑤有意帶他來的。
她興致勃勃的看著他,一雙眼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他拉了下。
「我只有一個問題。」他說︰「假如我沒有照你的訊息過來,這會你要找誰喝酒呢?」
「那我可能就自己喝了吧,然後要看醉到什麼程度。」她認真回答。
「怎麼講?」他問。
「如果很醉的話就找誰都可以,如果沒醉的話就只會找一個。」
「你給我傳訊息的時候應該還很清醒。」
他拉著她,進了摩鐵。
到了房間後,將房門一關,禾蘇順手就把啤酒扔到了地上,把沈自瑤往牆上一按,扳著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沈自瑤後腦撞在牆上,緊接著一股強大的壓大朝自己撲來,溫熱的氣息將她圍籠,發著熱度的唇貼著她的,不是蜻蜓點水般的吻,他一開始便用力壓上。
她手里喝了一半的啤酒掉在了地上,弄濕了地毯,心想這下完蛋了,要賠很多錢欸。但她無法發聲表示抗議,她的下巴被他的手固定著,強迫她張開嘴。
她的心漏了一拍,腦袋突然有些不靈光,他的舌頭很燙,她沒有想到人體是可以這麼燙的,燙得她連耳根都燒了起來。
沈自瑤腿一軟,順著牆就要滑了下去了,被他及時一把抱住。
「也不需要做到這個程度。」她悶聲小聲地嘀咕,像在抱怨。
禾蘇感覺到她的微顫,揚了揚嘴角,「那是我誤會了?」
「倒出不是……誤會。」
禾蘇的臉離她那麼近,近到可以從他眼里看到自己。沈自瑤看到他的瞳孔映出自己的樣子,發現自己現在看起來傻傻的。
「你上班的時候戴眼鏡是對的。」她說。
「為什麼?」他承認,自己並沒有仔細在听她說什麼。
她的手指插進他的頭發里,看著他的眼楮,「因為你的眼楮看上去不太正經,需要擋一擋沒錯。」
他笑了出來,虧她嘴都腫起來了,卻還能說這種無聊的話。
「你很緊張,所以在轉移話題?」他的手指劃著她臉頰,她不自覺地眯起眼,像貓一樣。
「那本來的話題是什麼?」
禾蘇的聲音輕輕的,「你失戀了?」
沈自瑤愣了下,「我像是失戀了就隨便找個男人尋求安慰的人嗎?」
「你不是正在這麼做嗎?」他聲音仍是輕輕的,但一想到剛才她說如果他沒有來,她會去隨便找個人。
沈自瑤不知在他變深的目光中看到了什麼,插在他發間的手向下一按,把他的頭按壓了下來,順勢吻了上去。
「嗯,的確是這樣沒錯。」在接觸到他的唇之前,她含糊地說。
……
第五章
她從混沌中醒來,真不敢相信自己還在摩鐵里,真不敢相信她的旁邊還有一個男人。
房間里只有床頭燈開著,禾蘇在她邊上坐著正在看手機,他們蓋著同一條被子,沈自瑤拉了拉被子,禾蘇就拿起遙控器,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了些。
「幾點了?」她問。
「你才睡了兩個小時,要喝水嗎?還是接著喝你買的酒,不過已經不冰了。」
「你可以諷刺得再明顯點。」她費力地坐起來,因為某個地方的麻木而有些不自在。
她穿了件衣服,再喝了半杯水,她感覺好多了。
禾蘇放下了手機,轉而專心地看她。
「你不要看我了,我要去洗澡了。」她欲翻身下床,雖然表現得很淡定,但現在她看到他的臉真的會緊張啊。
他拉住她,「你好點了嗎?」
「啊?嗯,沒什麼,不影響洗澡,你別拉我。」她支支吾吾。
禾蘇笑出了聲,她古怪地看他,看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還能笑得這麼好看。
「我是說失戀,你不是失戀了嗎,好點沒有?」
沈自瑤頓時全身都燒了起來,捶了他一下,「不說清楚點!」
「我這不是顧及到你受傷的心,才隱晦點地表達嗎?」他委屈地笑得更歡快了。
好氣,但毫無辦法。她抱著胳膊再凶狠地瞪他也起不到什麼作用。
「誰說我失戀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後果會很嚴重。」
禾蘇的笑了一秒收住,偏頭瞧她,語氣里帶著股不自知的酸味,「你敢說剛才見面的那個男人只是普通朋友?敢說你的心情不是受他影響?」
「怎麼,你在意呀?」
他靠近她,近到要吻上她的距離,看著她的眼楮說︰「在意不行嗎?我就是想知道。你樂團的那幫人都認識他,而我卻不知道,這讓我很不爽。」
「因為他原本也是樂團的成員,是最開始我們樂團的吉他手,當然大家都認識了。」沈自瑤抬眼,「你想知道我是不是對他有意思?」
「不,我想知道你明明對他有意思,為什麼不讓他知道。」
沈自瑤的臉霎時變了個顏色,一種復雜的情緒讓她看著他的眼神變了樣。她失語了好久,他也不急,等著她回答。
半晌她才服輸一樣地抓了把頭發,「他是我媽的未婚夫呀,今天見面就是通知我他們婚禮日期的,叫我到時候去參加。」
這次,輪到他秀逗了。
沈自瑤覺得好笑,「你不用想那麼復雜,我爸媽離婚後我跟我爸生活,後來在樂團里認識了他,再後來我媽來看我,他們就認識了,然後就在一起了。其實這件事真沒那麼狗血,你沒見過我媽,他們倆外貌還蠻配的。」
「是你的沉默讓狗血劇變成了純愛劇。」他說。
「只能說他也沒有我一開始認為的對我那樣重要,我最討厭這種麻煩,所以主動放棄了,我不能允許被這種事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影響了我們樂團的氛圍。」她有些佩服地看著禾蘇,「我表現得有那麼明顯嗎?
「沒有如果,你想繼續保留這個小秘密,大可以放心。」他拉起她的手,手指按壓著她的手背,揉了一會才說,「所以,你找我並不是只是為了尋求安慰?」
「我愛的人在一起了,我卻還在循規蹈矩。你看,我不是個很古板的人,我有時也會想要嘗試些新的事物。如果工作,樂團和貓還不夠,那麼就給你留一個位置,我現在唯一所欠缺的不是朋友,而是伴侶,能在需要的時候滾一滾床單的那種。」
但她卻沒有用男女朋友來形容他們彼此,而只是「需要的時候滾床單」的存在。
她……是個不習慣付出的人,跟他一樣。的確不提別的,只滾床單的朋友會感覺輕松很多,沒那麼多條條框框和道德規範。
「為什麼選擇我?你有那麼多男性朋友。」他扶著她的腰,回味剛才的觸感。
「他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不可以冒這個險。你不是對我很有興趣嗎,覺得我像是你沒見過的物種,特別有一探究竟的不是嗎?其實我並不反感你的這種好奇心,我們可以試一下。」
「試一下?因為對我是可以冒這險,即使結果不理想,打發我也不會對你的生活有什麼損失?圖我的方便、好用?」
「你形容的比我想說明得更直接。」
禾蘇的嘴角抽了兩下,自己這是完全被她當成一個只圖好玩,不負責任的公子了。但是,他好像還真是這種人。
好吧,那麼就來試一下吧。在她想要做些改變時,他出現了。在他覺得無聊時,她出現了。
于是他們決定試一下,听上去竟然也有幾分美好。
只是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她選擇了他,枉費他百般討好,最後也還是落了個被選擇的境地。在感情的勝負中,他從來不做被選的那個人,他一向都是做出決定的那個人。
他以為主導權在于收到訊息,決定要不要來的自己。殊不知,他的行動在她眼里早已經是毫無懸念的。對她來說,傳出訊息的人才是那個決定了結果的人。
真是瘋了!這個女人。
他把她攬過去,再次與她唇齒相交,而她毫不退縮地給予熱情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