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慕妍沒想到董慕茜會主動到她房里來,而且還送來了一大堆新做的冬衣。
那些衣裳皆是霞紅般的顏色,金線銀線縱橫交織,繡著牡丹花開的富貴圖紋,擱在桌上,彷佛整間屋子都亮了起來。
「三妹妹,」董慕妍有些愣怔,「這些料子似乎太華麗了,我穿太張揚了吧?」
「大姊姊生得美麗,這樣的衣服才配得上妳。」董慕茜笑道。
「我平時在家也穿不了這麼多,」董慕妍客氣道︰「妹妹還是自己留幾件吧,畢竟姨娘還要替我做新的呢。」
董慕茜卻道︰「慶姨娘早就替慕麗做好冬裝了,大姊姊不必等她。這些日子,我早瞧出來了,慶姨娘對姊姊妳不太上心。」
原來,她的境遇這府里的人心知肚明,可惜唯一肯施予援手的只有董慕茜而已。
「多謝三妹妹了。」董慕妍感激道︰「姊姊將來若有機會,定會好好答謝妳的。」
「所以姊姊更該收下這些衣服,把自己打扮起來,」董慕茜道︰「听聞澹台公子明日就回京了,到時候見他,也要穿得體面才是。」
「是怕我沒了面子?」董慕妍淺笑道︰「婚都準備要退了,這顏面早就沒了,也不必刻意打扮給他看吧?」
「或許澹台公子見了大姊姊,舍不得這般美麗容顏,這婚就不退了。」董慕茜卻道。
「怎麼可能呢?」董慕妍只當她在講笑話,「澹台公子不是看中慕麗了嗎?」
「誰說他看中慕麗了?」董慕茜冷不防道出真相,「慕暄的家書我也看過了,上面只寫著澹台公子有退婚的念頭,卻無一字提及他看中慕麗。」
「是嗎?」董慕妍不禁意外,「可……二嬸明明說……」
「我母親因為鋪子里的生意得倚靠大伯父,大伯父不在家,鋪子皆靠慶姨娘的兄弟維持,所以對慶姨娘頗為畏懼,總想討好她,更盼她在大伯父面前多替我們二房說些好話。」董慕茜忿忿地道︰「我卻見不得這些投機的小心思,不願替她們說謊。」
原來澹台浚青睞董慕麗的事,是慶姨娘和阮氏合謀編出來的?
「這樣的謊也能扯?」董慕妍大感驚奇,「等見了澹台公子,不就揭穿了?」
「我母親說,董家與澹台家定的是女圭女圭親,不論娶哪一個小姐都算做數。」董慕茜答道︰「澹台公子若真打算與大姊姊退婚,讓二姊姊替補上去也不是沒有可能。總之無論如何,我們董家是不會舍得失去這門姻親的,不論老祖母還是大伯父,也都會想盡辦法。」
董家一介商賈,一心想著攀附士族大戶,這些年來對董慕暄也寄予厚望,送他到江左學堂念書,只盼一朝得中科舉,光耀門楣,而有個親戚在朝堂為官將來也好倚靠,所以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澹台浚這個未來的女婿。
「慕暄又寫了一封信回來,」董慕茜提及,「說澹台公子回京之後想請大姊姊一道去游京郊賞秋景,大概澹台公子有些話要對姊姊私下講吧。姊姊可要抓住時機挽回澹台公子的心要緊。」
「也可能他是想私下對我說退親的事吧。」董慕妍猜度,「見一面是可以的,但能不能挽回他的心,這也勉強不得吧?」
「姊姊與澹台公子從前相處不多,彼此缺少了解,趁著他這次回京長住,姊姊與他細細溝通,他定能發現姊姊的好處,喜歡上姊姊的。」董慕茜極力勸說。
「說來慕麗也是妳二姊姊,怎麼妳偏幫我卻不幫她?」董慕妍不太明白對方的用意,「誰嫁進澹台家都是一樣的,對妳和二嬸,還有慕暄,並沒有什麼區別。」
「事到如今,妹妹就把實話都對姊姊講了吧,」董慕茜嘆一口氣,「我就是不願意指望慶姨娘母女。」
「怎麼?」董慕妍詫異道︰「妳們也有嫌隙嗎?」
「這一年來,我母親本想依靠慶姨娘,把我們二房的生意做起來。然而我幾次查賬,發現賬面往來有虧,絕對是慶姨娘跟她娘家親戚做的手腳,她明著幫襯我們二房,實則還不知撈了多少油水!」
「竟有此事?」董慕妍一怔,「妳大可將這情況稟報祖母,或者告訴我爹爹啊!」
「沒有用的,他們行事狡猾,光憑賬本也只能瞧出些蹊蹺,並無實證。」董慕茜無奈,「何況我一個女孩家,母親本就不喜歡我插手鋪子里的事,總想著要把家產都留給慕暄。」
董慕茜性子果敢,比男子行事還利落,只可惜身為女孩,多少會受到束縛。
「憶起當初大伯母當家時,我們二房的生意興隆得多了,」董慕茜感慨,「大姊姊,我是有私心的,只盼妳能好起來,只盼慶姨娘不再那麼囂張,我們二房的日子才會真正好過啊。」
原來,起因不過如此。
董慕妍心中對董慕茜頗有好感,也願意襄助,可惜她如今自身難保,更沒指望重振當初母親在世時的輝煌。
她只盼著能與澹台浚順利退婚,再攢些銀子逃出這個家去……她真的好沒出息,原諒她,她只是一縷誤入這個時空的孤魂,實在無能為力。
「下月初九便是重陽節。」董慕茜提議道︰「大姊姊,不如妳初八那日與澹台公子到京郊游玩如何?一則可到永安寺為家中長輩們祈福,二則,也好私下談談心。」
「好的,」董慕妍敷衍一笑,「就由妳和慕暄安排吧。」
她可沒有自信光是見上一面就能讓澹台浚回心轉意,只怕見一百回,無緣之人依舊無緣。從小到大,她也沒怎麼談過戀愛,高中時曾有過暗戀的男生,但她真的不太懂得與男生相處,更別提如何讓對方愛上自己。
不過澹台浚為何要與她退婚呢?按理說,兩人定有女圭女圭親,她也算生得美貌,若非生了家族變故,對方不太可能退婚的……
或許,他真的愛上別人了?就算不是董慕麗,以他士族出身的尊貴,又手握大權,一定有許多女子傾慕他、接近他吧?
她猜不到,也懶得費這個閑心去猜,反正這婚事退就退了,她真的無所謂。
當下要做的,便是退婚之前與澹台浚得體地見上一面,說些客氣話,好聚好散,只盼著他對董家還存著一份內疚之情,將來能幫襯一下董家的生意。
那樣一來,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明日便是重陽節,今天到寺里祈福的人特別多,寺前也擠滿了小攤販,賣些重陽節所需之物,熱鬧得很。
董慕妍與蓮心一路行來,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畢竟這是她第一次到京郊來,難得瞧見昊國的風土民情,過去母親實在太忙,她又忙著適應古代社會,即便有原主記憶,也不如自己親自走一趟。
秋陽高照,紅葉婆娑,陰雨連綿之後,久違的好天氣,最宜登高。
「蓮心,那是什麼?」董慕妍瞧著一處小攤上擺著各色香囊,一群女孩子圍在那邊,「彷佛生意很不錯。」
「哦,那是茱萸囊。」蓮心答道。
「茱萸囊?」
對了,九九重陽佩戴茱萸彷佛是古時舊俗,不過董慕妍從未真正見過此物。
「咱們也去瞧瞧!」她霎時來了興趣,拉著蓮心湊上前去。
那茱萸囊的香氣甚是濃郁,輕輕扯開布囊口,便見其中裝著一串紅色的果子及幾朵黃色的干花。據說茱萸能入藥且有辛烈之氣,古人認為可闢邪。
「又是過重陽,台榭登臨處,茱萸香墮,紫菊氣,飄庭戶,晚煙籠細雨。」董慕妍想起一首詞來,輕聲念著。
「小姐既然感興趣,咱們也買一個?」蓮心掏出銅錢來,「反正也不貴。」雖然她們日子過得拮據,但這種有好兆頭的東西也不能省。
「妳說什麼顏色的好看?」董慕妍拾起一個綠的、一個紅的,在蓮心眼前晃了晃。
「小姐今日與澹台公子見面,當然要討個彩頭,用紅色為宜。」蓮心提議。
「好,那就這個吧,」董慕妍對攤販道︰「老板娘,麻煩妳再尋個新的出來,這個紅的囊口有些月兌線了。」
「紅色都賣光了啊……」那老板娘為難道︰「今兒生意好,只剩下綠色的了。」
董慕妍心中遲疑了一下。
「不妨事,囊口月兌線的地方,奴婢回去縫縫就好,」蓮心忙道︰「小姐,就要這個吧。」
忽然有一只手將董慕妍手中的香囊一把搶了去,董慕妍嚇了一跳,回眸望去,但見一個華服少女得意地對她笑著,神態中頗有幾分敵意。
「大姊姊既然不喜歡,不如把這香囊讓給我?」那少女道。
「慕麗?」
這少女竟是慶姨娘的女兒董慕麗!
緣何她會帶著婢女忽然出現在這里?董慕妍心中涌起不祥的預感……
「二小姐,」蓮心也吃了一驚,「妳怎麼也在此?」
「明兒是重陽節,我來永安寺為祖母祈福,不可以嗎?」董慕麗睨著她道。
在董家這段日子,董慕妍雖然見過董慕麗幾次,卻不曾有過什麼交談,她一直昏迷著,原主過去的記憶也模模糊糊。今日第一次真正面對面,不得不承認,董慕麗真是個難得的小美人,這般強烈的陽光照在臉上,肌膚卻無半點瑕疵,有如瓷女圭女圭一般。
「這茱萸囊奴婢已經付了錢,」蓮心強忍怒氣,恭敬的道︰「還請二小姐還給我們小姐。」
「可大姊姊嫌棄它月兌線了,方才我親耳听到的。」董慕麗道︰「這樣吧,剩下的這些綠色的香囊,大姊姊隨便挑一個,紅色的我留下。」
「大小姐喜歡紅色的,月兌線的地方很容易縫好,」蓮心抗議道︰「二小姐,終歸有個先來後到吧?」
「大姊姊,妳說呢?」董慕麗只對著董慕妍道︰「妹妹我就是喜歡這個紅色的香囊,妳會讓給我的吧?」
其實不過一個香囊而已,紅色還是綠色的,董慕妍沒多在乎,但對方如此挑釁,讓她心里有些不悅。
不知原主從前與這二妹妹是如何相處的?或許是處處退讓,才會讓對方的氣焰如此囂張吧?可惜如今換成了她,沒那麼容易欺負了。
「妹妹對不住了,我素來喜歡紅色,」董慕妍開口答道︰「蓮心說得對,終歸有個先來後到吧?」
董慕麗臉上閃過一絲意外的神情,大概沒料到她竟敢拒絕,畢竟這一年來,她和母親在董家作威作福慣了,從沒被人拒絕過。
「好吧,」董慕麗道︰「那妹妹就不奪人所愛了,香囊還給姊姊。」
董慕妍微微凝眸,覺得對方妥協得太過爽快,總透著些古怪。思忖之間,還沒來得及想清楚,就見董慕麗忽然將那香囊一扯,嘶的一聲,囊口繃裂,茱萸嘩啦啦全數撒落在地。
「二小姐,您……您這是做什麼呀!」蓮心不由愕然,大聲叫道。
「哎呀,真對不住,」董慕麗依舊淺淺笑著,「沒留神,把這香囊弄破了,不過我會賠給姊姊的,一個香囊而已,姊姊也別太大驚小敝。」
這就是董慕麗的性子?想要的東西,哪怕毀了也不給別人?
果然,有什麼樣的母親便有什麼樣的女兒,看來自己想要在董家與這對母女爭鋒,必定十分艱難。
董慕妍素不喜歡與人相斗,信奉能退則退,海闊天空,眼見這情況,更加堅定離家的打算,董家這樣的地方,實在不適合她。
「一個香囊而已,確實沒什麼。」她答道︰「蓮心,咱們燒香拜佛去吧。」
她拉著蓮心,本打算就這樣退開,然而董慕麗忽然蹲子,一瓣一瓣將那些散落的干花拾起來。
「大姊姊—— 」董慕麗的眸中突然泛起淚光,「一個香囊而已,妳若喜歡,妹妹哪里會真的跟妳爭呢?妳何必毀了它?大過節的,這終究不太吉利。」
她、她在說什麼?董慕妍一時沒听明白。
「大姊啊,妳這脾氣也不改改,」董慕麗繼續哽咽道︰「將來嫁到澹台家,妳也是這般嗎?妹妹自然不會跟妳計較,可若換了婆家的人,大概就不會容妳了。大姊姊,妳听一听勸,別再這般任性了—— 」
她蹲在地上,聲音細軟,雙眸氤氳,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瞧了都會以為董慕妍真的欺負了她。
她究竟在做什麼?這會兒演這出戲,是要給誰看?
「大姊姊?」
董慕妍忽然听到身後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二姊姊,妳們這是怎麼了?」
她心里咯 一下,豁然醒悟。
轉身就見董慕暄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們的身後,而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名年輕男子,想必就是澹台浚。正因為瞧見澹台浚,所以董慕麗忽然換了副面孔,故意設計了這個場面吧?
呵,真沒想到電視劇里狗血的情節竟這般在眼前上演。董慕麗的語氣、表情栩栩如生,演技堪比影後。
董慕妍略略側過身子,眼楮的余光瞧了瞧澹台浚。他的畫像她是見過的,本以為畫師將他美化了,然而本人卻比畫上還俊美了三分。
他一身青衣,站在初秋暖陽下,周身彷佛平添了一抹光暈,整個人縹緲出塵,清逸無比。
董慕妍垂下眸去,雙頰忽而滾燙,心里竟有些尷尬。
任何一個女孩子面對帥哥的時候都不希望自己出糗,然而就在剛剛,她被親妹子指責她囂張任性,也不知澹台浚此刻對她是何感想?
她不敢細究他深眸中的思緒,估計他對她的印象十分糟糕,大概除了原本的不喜愛,更添了一分對她的厭惡。
腦中閃過千萬個凌亂的思緒,她今日來此本想與澹台浚好好長談一番,就算退親也不能太過難堪,無奈被董慕麗這一攪局,只怕所有的打算都化為烏有。
董慕妍只恨自己不夠圓融,不夠冷靜,頭一次踫到這樣的場面也不知如何化解,白白受了氣,還背了黑鍋。
「听聞你昨日與董家大小姐見面了?」潘淑妃微微笑,命宮婢往澹台浚的盤中夾了一塊點心,「今日重陽節,本宮特意做了些菊花糕,你嘗嘗。」
澹台浚正襟危坐,聞言拿起筷子品了一口那黃澄澄的糕點。
「浚兒,」潘淑妃見他不回答,改口道︰「今兒突然進宮,是出了什麼事?還是你有什麼話要本宮講?」
「外甥……」澹台浚終于道︰「外甥打算與董大小姐退婚。」
「你幾時動了這個心思?」潘淑妃一怔,訝異地問︰「為何啊?」
「外甥與董家的親事本是父母在世時定下的,如今二老已經故去,當年的女圭女圭親也只是口頭一說而已,」澹台浚道︰「外甥想自己作主。」
「所謂一諾千金,違背了總是不好。」潘淑妃微微皺眉道︰「但婚姻大事,本宮也希望你能趁心如意,若你真的不肯本宮也不逼你,不過……你到底對董家有何不滿?听聞那位董大小姐生得十分漂亮不是嗎?」
「董家畢竟是商賈之家,外甥在朝為官,又在戶部當差,實不想與商賈扯上姻親關系,到時候若有什麼事,左右為難,怕辜負了皇上,辜負了娘娘。」澹台浚答道。
「知道你是個正直的孩子,也是一心一意想為皇上效力,輔助本宮。」潘淑妃點點頭,「商賈之家說來也確非良配。只是那位董大小姐有些可憐,听聞她去年剛喪母,昏迷數月又身患重病,至今才稍好些,如若遭退婚,只怕是雪上加霜啊……」
「從前我們見過幾面,加上外甥昨日所見,」澹台浚道︰「外甥自覺與她的性子,只怕不相宜。」
「不相宜?」潘淑妃蹙眉,「怎麼個說法?」
「她似乎……太過任性行事了。」澹台浚斟酌道。
「哦?」潘淑妃關切道︰「你們見了面,說了什麼?」
「也沒說什麼,」澹台浚道︰「一並去永安寺里上了香便散了,她兄弟本來安排我們一塊兒用晚膳,也罷了。」
「那你如何知道她任性?」潘淑妃狐疑道︰「本宮還以為她怠慢了你呢。」
「她對親姊妹態度不大好,見微知著,怕是性子不太好。」澹台浚道︰「若她本人純善,就算出身商賈之家,外甥也不會厭棄,但娶妻娶賢,外甥不想給自己添麻煩。」
「原來如此。」潘淑妃嘆了一口氣,「那麼這門親事,就全由你自己作主吧。本宮也不知曉那董大小姐的人品竟是這般,說來朝中諸事繁雜,你家中也確實需要一個賢內助才好。」
「是。」澹台浚垂眸道。
要定怎樣的姻緣,娶怎樣的女子,從小到大其實他都沒仔細想過,只盼是個溫和謙順的女子,能與他相敬如賓,舉案齊眉便好。
遙記娘親在世時,行事十分任性,與爹爹相處諸多不和,他自幼常常看到爹爹藉酒澆愁,縱使娘親有傾國傾城之貌,這段姻緣也不能讓爹爹展顏。
「對了,」潘淑妃又道︰「你這次回京任職,終歸是在朝為官,也該有個氣派的樣子才對,怎麼身邊不多帶幾個隨從?」
「外甥獨來獨往慣了,從前在江左也不過兩個打掃庭院的小廝而已,」澹台浚淺笑道︰「再說了,身邊閑雜人等多了也不妥,朝中有些要事是聖上私下交代外甥去辦的,若讓別有用心的人听了去,豈非徒增禍端?外甥初回京,一時間也沒有功夫去尋幾個可靠的心月復,慢慢再說吧。」
「你的顧慮也有道理,」潘淑妃頷首,「罷了,你自己拿主意吧,若真缺人手,本宮這里倒可以撥些暗衛給你。」
「娘娘在宮中更需要護衛。」澹台浚推辭道︰「讓他們好好保娘娘周全才是。」
「你這孩子,著實可憐,」潘淑妃嘆了一口氣,「你家的叔伯都南遷養老了,京中宅院空著,怪寂寞的,本宮原想等你成了親,新媳婦也可把宅子暖一暖,可惜……董大小姐听說長得實在美,可惜了……」
美麗的女子大多難以相處,澹台浚存著這個想法,他絕不步爹爹的後塵,今生只想家宅平靜而已。
何況朝堂之上,風雲詭譎,姨母在宮中與裴嫻妃相爭,處境亦不易,他只盼能襄助姨母一二,畢竟她是他如今最近的親人。
他實在無暇去與一個大小姐相處,每天琢磨她的喜好,忍受她的脾氣,白白蹉跎了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