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思翎坐在茶肆二樓的雅間,端著茶盞一邊呷著香茗,一邊欣賞著下頭人來人往的街市。
這是一條熱鬧的街道,兩邊屋宇鱗次櫛比,茶坊、酒肆、布莊、珠寶鋪子、香料店等等,各種旗幟迎風飄揚。
路上滿是做著各種買賣的小販、騎馬的官吏、背負著貨物的粗工、路邊行乞的殘疾老人等等,形形色色,摩肩接踵。
「喵。」
隨著貓叫聲傳來,一抹黑影過眼前,黑閻已經出現在江思翎眼前。
她拿開嘴邊的茶盞,挑眉瞅著失蹤好些天的黑閻,先奚落它幾句,「我說你啊,去就像是丟掉,回來就像是撿到,要門都不會交代一下,你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
「你會關心本使者?」
「廢話,自家養的寵物丟了,哪個主人不擔心,吃不下飯、睡不著都會。」她橫它一記白眼。
「你竟然把本使者當成寵物!」黑閻不樂意了。
「你是貓,有人養的不是寵物是什麼?或是你想當沒人養的流浪菹?」她捏著一邊粉腮,繼續奚落它,「不想當貓、當寵物,那你變個人形給我看啊。」
在人間,黑閻就只能維持貓的型態,它一時間說不話來,只能不悅地朝她吼兩聲,但怎麼吼,還是只能听到喵喵叫而已。
這時,虛掩的門扇傳來兩記敲擊聲,司徒慕隨即出現在他們面前,他有些驚喜的看著黑閻,「好些天不見,你忙什麼去了?」
江思翎指著黑閻替它翻譯,「黑閻說它忙的跟你一樣,案子棘手。」
「它最近是否有新的收獲?」他來到江思翎對面,衣袍一掀,坐了下來。
江思翎看了眼黑閻,繼續轉達,「它說這厲鬼狡猾得很,知道現在人跟地府全部在搜索他,躲起來了,連氣息也隱藏得一干二淨,它找了好幾日都沒找到,不過不管如何能躲,遲早會出現的,要你把那幾個自標盯緊便是。」
他神色凝重的點點下顎,語氣嚴肅的告知他們最新得到的消息,「護國寺的了訓大師已經出關,皇上打算請他老人家辦一場抓鬼法會。」
「讓你的人記住黑閻交代的東西,一定要帶在身上。」她指著黑閻說著。
「現在所有人皆隨身攜帶,這點不用擔心。」
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茶肆的小二一手提著冒著白煙的大茶壺,一手端著托盤進入。
「兩位客官,小的來給您上茶,送茶點。」小二手腳利落的將司徒慕點的茶點放到桌上,又提著大茶壺為江思翎的茶盞添進熱茶。
「大人,姑娘,不知還有其他需要嗎?」他熱絡地問著。
江思翎看看滿桌精致可口的茶點,有咸有甜,光吃這些都能吃飽,哪里還需要其他的。
司徒慕睞了眼桌上的吃食,丟了塊碎銀給小二,「再上幾盤小魚干跟水煮蝦,不要放任何調味,還要一套茶具。」
「好咧,大人,姑娘,請稍待,小的即刻為兩位準備。」小二飛快地消失在雅間。
司徒慕將茶湯倒在茶蓋上,推到黑閻面前,還不忘提醒,「有些燙,慢點喝。」
江思翎拿了塊梅花糕吃,微眯著眼眸瞅著舌忝著茶湯的黑閻,有些吃味的說著,「你照顧它照顧得比我這個主人還盡心,我看你帶回去養算了。」
「不好讓你割愛,且我听不懂黑閻說的,無法溝通,還是你繼續養著,我偶而逗逗它便成。」他端著茶盞不緊不慢的喝著。
「本使者哪需要你們兩個養。」黑閻不屑地啐了聲,拿了塊桂花糕吃。
「那別吃。」她將它捧在兩爪間的桂花糕拿走。
「圓圓,你就別逗黑閻了,它堂堂一個陰間使者,有它的傲氣,你要它當寵物讓你們姑娘家抱著捧著,自然是不可能的。」司徒慕將她手中那塊桂花糕拿走,再度放到黑閻的面前,「何必故意惹它生氣。」
「切,都你說的有理。」她端著茶盞沒好氣的撇了撇嘴。
「先不說這些了,你回江家後,事情辦得如何?」
自從那天回江家後,她便再也沒有回到向他租下的宅子,他不好貿然上門找人,便讓人給她送了信,約今天在這邊踫面。
「讓你擔心了。」她放下茶盞拱手作揖,「一切都很順利,外祖父跟舅舅們都同意為我娘出面討公道,並完成我娘的心願。」
「一切順利就好,你娘畢竟身為女兒,就算做了再多錯事,讓老人家傷心難過,最後做父母的也一定會原諒她,更遑論是完成她的心願。我想過不了幾天,江太傅連同你兩個舅舅應該就會向皇上奏請此事,抑或是會有一番讓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有些擔憂看著他,「我外祖父說讓我娘和離這事不好辦。」
「所以我說你外祖父跟你的兩個舅舅會有驚人之舉。」他嘴角輕勾,看她一眼。
「會怎麼做呢?我看他們上朝前臉色十分凝重。」看著他別有深意的笑容,又想到今早外祖父的行為,江思翎突然感到不太對勁,連忙詢問他的看法。
「他們沒告訴你?」司徒慕有些詫異地看著她。
她搖頭,「沒有,不過我總覺似乎是從昨晚開始,他們就不太對勁。」
「真是糟糕,今早我沒上朝,不知道朝堂內發生什麼事情,不過如你所說,我猜——」緊掩的門扉再度傳來敲門聲,司徒慕朝著門口喊了一聲,「進來。」
小二端著一套茶具及方才加點的食物進入,「大人,您要的東西小的送來了。」手腳利落的將物品放好後,便快速地退出。
江思翎念著方才被打斷的話題,食指敲了敲桌案,「你快說,你猜我外祖父他們會有什麼舉動?」
「辭官,且是三人一起辭官。」他手指比了個三。
「什麼,辭官!」她不禁驚呼,覺得自己好像太激動,連忙捂住嘴,小聲地問著,「你確定?」
「這只是我的猜測,只有父子三人一同辭官才能造成震撼力,之後再操作,皇上才有可能下旨完成你母親的心願。這種作法對你的名聲影響也較小,畢竟一旦被冠上不孝罪名,日後你很難到好婆家,而江家子第也會被牽連,你外祖父定是深思熟慮後才做出這決定。」
「外祖父要是因此真的辭官,那我不是很罪過……」她一臉愧疚地望著他。
看著她那雙像是小獸般無辜的水潤眼楮,司徒慕心頭不由得一軟,伸手拂去垂落她額前的發絲,「若真如此,我會盡最大力量勸皇上不要答應,再聯合幾位大臣力保,應該可以保住江太傅交三人的官位。且當今聖上是個是非分明的明君,我想最後應該是不會同意江家的請求,不過恐怕會小懲大戒一番。」
「若是這樣就好,要是為了我的要求,害得外祖父跟舅舅們不得不辭官,那我就真的是江家的千古罪人了。」她安心地拍了拍胸口。
「放心吧,還有我。」
「嗯。」她開心的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說出那句「還有我」時,有一種無形的力量讓盤繞在她心頭的不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伸手拿過她的茶盞,重新沖了茶,為她斟滿。
她愣愣地看著他沏茶的動作,優雅流暢,一氣呵成,舉手投足間散發出的沉穩氣息,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她想,是他隱隱散發出的氣息讓她感到可靠吧。
「怎麼了?」她突如其來的沉默讓司徒慕感到有些詫異,他將茶盞推到她面前,關心的看著她。
「沒事,你泡茶的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看你泡茶簡直就是一種享受。」她朝他豎起大拇指,「想來所泡出的茶也不差。」
「嘗嘗不就知道。」他拿過自己的茶盞呼了口。
「肯定有著好滋味。」她很有信心的說著,端起茶盞淺嘗著清香馥郁、入口甘甜的茶湯。
司徒慕睞了眼人來人往的街道,看到有人搬著壽桃塔,才想起一事,放下手中茶盞,神情略帶嚴肅的看著她,「對了,有一事與你有關,我希望你知道後保持冷靜。」
她眨了眨眼,「與我有關系又很嚴重的事情?」
「對你來說應該是大事。」
「說吧,我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事情能夠令我震撼。」有什麼事情比穿越還讓人驚嚇的?
「你不會感到震撼,而是生氣。」他有些心疼的看著她,自衣襟里取出一封請帖,遞到她面前,「段威回京了。他回京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對外昭告要收許明月為義女,將她的名字記入族譜,更廣發請帖,準備大辦酒席,京城中有權勢的人已收到他的邀請,日子就定在明日。」
她微怔了下,雖然這事她早就知曉,但心頭還是瞬間竄起一股無名火。
既然司徒慕將請帖給她,就表示不在意她看里頭的內容,她直接抽出請帖,仔細地閱讀。
「應該是這個原因,你外祖父跟舅舅們臉色才會這般難看,我想再過……」他抬頭看了眼日頭,「若是他們有所行動,再過……快則兩刻鐘,慢則半個時辰,便會有消息傳出。」
「你怎麼能夠確定?」
「就要下朝了,只要下朝,朝堂上發生的事情馬上就能夠知道。」他解釋。
「馬上知道?是去跟大臣們打听,或者是這些大臣會跟三姑六婆一樣,站在宮門外討論朝堂之事,讓百姓知道?」
「你可能不知道,有一種民間邸報會將每日朝堂上發生的事情抄寫下來印出版,然後四處叫賣。」
「原來如此。」邸報就是古代的報紙了。「不過朝堂上的事情,民間的業者怎麼打听得到,還能發布新聞快訊?」
「新聞快訊?形容得還真貼切。」他愣了下,她總是會無意間講出一些從未听過的話,跟她相處久了,他也習慣了。
「連著幾任皇帝已默許邸報存在,同意業者抄寫一些不涉及國家機密、無須隱瞞的消息,讓大家都知道,是以業者自有管道。」
「原來如此。」她點了點頭。
忽地,下頭熱鬧的街道傳來一陣騷動,驚天動地的消息間在街頭巷尾傳開。
「大消息,大消息,江太傅父子三人同時辭官!頭條大消息,想知道詳情的快來買啊!邸報,邸報,今天的大消息,一份兩個銅板,快來啊,遲了就沒有了……」
一連串的呼喊聲才剛傳開,叫賣的小扮馬上就被人潮給淹沒。
「司徒慕,被你猜中了,我外祖父他們果然辭官。」她擔憂的看著他。
「你先別急,我去買份邸報,看看便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隨即施展輕功自窗子跳下。
「你急什麼,這只是招數,不這麼做,你認為皇帝會同意你外祖父的要求?」正吃小魚干吃得十分開心的黑閻抬起頭來瞥她一眼。
「凡事沒有絕對,要是皇帝當真允了呢?」
「江家累積了不少財富,餓不著的。」黑閻一面舌忝著嘴邊的碎屑,一面說著,「況且他們老家麗州可是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回去那邊養老,遠離朝堂紛爭也不錯。」
「你說得輕松,要是讓你辭掉陰間使者這職務,你要不要?我看你辭了之後肯定被那些懷恨在心的小表們給欺凌死。」
「你以為本使者……」
就在兩人抬杠間,拿著邸報的司徒慕已經從窗子躍進屋內。
江思翎連忙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不再理會黑閻。
「給。」他將邸報給她。
她拿著那份邸報,一對好看的秀眉不由得緊皺。雖然她沒有閱讀障礙,但邸報上滿篇文言文,教她看得很吃力。
觀察她的表情,他大概了解她的困擾,主動為她翻譯,「邸報上頭的意思是,江太傅父子三人今日一同辭官,理由是不願與狼心狗肺、表里不一、品格低落的人同朝為官,因此請皇上允許。」
「感覺這一竿子打翻了一整船的人啊。」她眼尾直抽,外祖父這麼直白好嗎?
「我方才問了,現在朝臣們皆議論紛紛,猜測讓江太傅他們如此憤怒的究竟是誰。」
「有我外祖父他們的最新消息,或是皇上的決定嗎?」
「皆無,江太傅父子三人被皇上叫進了御書房,到現在還沒有來。」他伸手略帶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別煩惱,我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
看著他的手,江思翎頰不禁浮上一抹淡淡紅暈,這司徒慕不是孟浪之人,怎麼會不時揉她的發,好奇怪。
「想游湖嗎?這時的碧清湖很美,碧波蕩漾,如人間仙境,我想你會喜歡的。」不想她為家人辭官的事煩惱,他邀她前去游湖。
「你的提議很吸引人,可是我沒心情,這樣去了也玩得不開心,只會破壞你的好意。」穿越到這古國,她沒去過太多地方,這邀約自然很吸引她,可江家因為她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她若跟著他出游,不是太沒心沒肺了。
「我知道你肩上背負著沉重的壓力,所以才邀你游湖,希望能夠藉此讓你的心沉澱,調整好心情才能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和壓力。」
從沒有人這麼關心她,江思翎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感覺心里有什麼不一樣的東西在升華。
先不管心底升起的那異樣感覺,要是她再拒絕就太不知好歹了。
她眸光溫柔的看著那張劍眉斜飛、目光清澈的俊朗臉,提改期,「司徒慕,我不瞞你,此刻我真的沒心情出游,我爹明日就要讓許明月認祖歸宗,加上我外祖父跟舅舅們今日丟出這讓人震撼的消息,我沒有趕回去無法安心,不如等我為母親報仇後,我們再出去游湖慶祝,你說好嗎?」她一向將他當成兄弟,說話大剌剌的,但征求他意見時,語氣卻不自覺地放柔。
「成!」
昨天江學海跟他的兩個兒子提出辭官,據說遭到皇帝大力挽留,從皇帝的態度來看,江學海父子三人極有可能留任,皇帝為了安撫他們甚至有可能再提升他們的官職。
也因此在眾人眼中,剛回京的段威前途更是無可限量,沒法子,誰讓人家撞上了個有情有義、愛屋及烏的老丈人,女兒都過世這麼久了,對女婿還是那般照顧。
在許明月要被正式記入段家族譜的這一日,眾人當然不會錯過前來逢迎拍馬的機會,一向門庭冷清的段府頓時高朋滿座,賓客絡繹不絕,恭喜聲一聲高過一聲。
後院,女眷皆在此處閑談。
許明月是今天的主角,她的打扮與做派就如一個世家嫡女一樣,坐在原本屬于段圓圓的位置上,接受著各種不要錢的贊美、祝賀與阿諛奉承。
那一聲聲的稱贊令她整個人飄飄然,原來當嫡女的感覺這麼好。
身分低的人巴結著自己,這種感覺她是第一次享受到,簡直太美好了。
也難怪以前那個殺千刀的絆腳石段圓圓總是會用鄙夷的眼神睨著她,現在她終于也能夠體會到段圓圓的感受,從今天起,她就是段明月,段家的嫡女。
受邀前來的世家小姐們,其中不乏以前與段圓圓交好的,來了半天卻不見段圓圓出來招呼,不少人開始覺得奇怪。
其中一名穿著翠綠色衣裳的姑娘忍不住開口問,「明月姑娘,怎麼我們來這麼久了,也不見圓圓出來?」
其他人也紛紛提出自己的困惑,「就是啊,怎麼沒有見到她。」
「快派人去請她過來,我們好些日子沒見到她,怪想念的。」
「該不會是因為你被段大人正式收為養女,從今以後你就是大小姐,圓圓成為二小姐,因此不開心吧?」
「呵呵,怎麼會呢。」許明月掩唇呵呵笑著,心暗咒了聲,該死的,因為要成為嫡女一時高興而忘了跟父母討論出個說法,屆時賓客們提起該死的段圓圓,她要怎麼回應?不能隨便說,若是跟父母的說法兜不攏,很容易引起賓客們的懷疑。
這時,許翠兒溫和的聲音從許明月的身後傳來,「章姑娘,並不是圓圓不願意出來與大家打招呼,而是因為圓圓病了。她的病情始終未能痊愈,我求神問卜一番,才得知這病是源于她福薄,長女的身分對她來說太沉重,必須退長為次,對她的病情才稍有幫助,也因此我與夫君商量是否該收養明月。
「明月從小與圓圓一起長大,自是不願圓圓這麼一直病下去,願意為圓圓擋災,這才答應讓我們夫妻收養,成為段家長女。圓圓這會正在寺中養病……」許翠兒的借口信手拈來,拐著彎將許明月夸得是有情有義,好似她與段圓圓姊妹情深。
「原來是這樣啊。」眾人得知原因後,紛紛點頭贊賞許明月。
許翠兒來上這一招,瞬間將許明月的名聲與人氣推上高點,讓許多世家夫人對她的印象好了不少,開始考慮她是否適合家中已到婚配年紀的子弟。
進祠堂上香祭祖的時間是特別請大師看過的,因吉時一到,段威親自來到後院領著許明月一同前往祠堂。
意氣風發的段威進到花廳,里頭的夫人、小姐們不約而同地將視線落在他身上。
年紀輕一點的姑娘們沒有記憶,但夫人們大部分都知道段威是何許人也。
當年江雪在社交圈可是京城第一才女,人又長得漂亮,眾人都認為她最後會進宮,成為皇上的妃子,抑或是嫁進王公之家,沒有想到這個集知性與美麗于一身的女子竟然讓眾人跌破眼鏡,嫁了一個出身不高的進土。
那些與江雪有過交情的夫人們都想看看段威究竟有什麼異于常人的能耐或是外貌,可以吸引到京城第一才女。
結果是大失所望,這段威也稱不上什麼潘安再世,能坐到如今的高位,也是岳家暗地支持,江雪的眼楮是長到哪里去了?
據可靠消息,當年還是皇子的皇上對江雪情有獨鐘,護國大報軍的嫡長子、現在的剽騎大將軍對她也是愛慕不已,怎麼這兩人不選,偏偏選了個段威,還為了他跟家人決裂,從此斷絕來往?她們真的猜不透江雪當年的想法啊!
不少夫人們在心底暗暗的嘆息,不約而同的在心底說了句——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啊。
偏偏這坨牛糞還特別不營養,江雪嫁他沒幾年就去了,真是紅顏多薄命。
「時辰已到,還請諸位夫人與小姐們移駕,前往祠堂觀禮。」
段威話落,許明月興奮的起身,語氣難掩激動,問著,「爹,您是來接我前往祠堂的嗎?」這是多麼大的榮耀與寵愛,如此一來,就算她在眾人眼中只是養女,別人也不敢小瞧她。
「當然,從天起你就是爹的女兒,爹自然不能委屈你。」段威和顏悅色的說著。
「謝謝爹。」
「各位夫人、小姐請。」
其實有不少人根本不想前去觀禮,尤其是跟江雪或是段圓圓交好的人,但是段威都親自來後院邀請她們了,她們也不好拒絕,只好跟著一同前往祠堂。
當她們一群人來到祠堂時,不少人紛紛露出鄙夷之色。
到了祠堂外,只見一條紅地毯從遠處一直延伸至祠堂內,紅地毯兩旁搭起了整片棚架,下頭擺滿椅子讓受邀來賓可以坐著觀禮。
段威邀請了寺廟的住持們來為許明月誦經祈福,一會還要替她加持,他甚至請了禮部尚書楚律碁來執筆,將許明月的名字寫進祖譜內。
這排場之隆重,看得不少人心底開始犯嘀咕,不過是個養女,收養只是權宜之計,排場有必要搞這麼大嗎?
待吉時一到,祭祖儀式有條不紊地開始進行,受邀的賓客有的撐著一邊臉頰看著,有的低聲交頭接耳。
儀式進行了約莫三刻鐘的時間,終于進行到最後,楚律碁正要提筆,將已經改姓的「段明月」這三字寫進段氏族譜時,一記鏗鏘有力的聲音由遠而近傳進祠堂——
「且慢!皇上有旨——」
眾人眸光齊齊往外頭望去,心里不約而同猜測起旨意為何,跪地接旨。
楚律碁也趕緊放手中狼毫,跪于地面。
數十個身影隨即出現在月洞門前,為首的是刑部尚書嚴忠,他領著數十名帶刀侍衛昂然直入。
嚴忠進到院內,二話不說,手臂一揮,「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