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顧盼年很想找鐘易問許芸芸的事，卻不知道自己能用什麼立場去問，他們兩個充其量就是伴，偶爾約會吃飯，況且公司聘個女行政人員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就這麼急急忙忙的跑去問……搞不好鐘易會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
心情低落。
顧盼年滑手機，在Line上頭尋求好友安慰。
小八︰怎麼辦？情敵出現了。
安安想睡覺︰發生了什麼事？
小八︰鐘易請了個行政人員，女的，漂亮又溫柔，是男人夢中情人的那一類型。
子喬發懶中︰叫你早點把人家拿下，你就只會猶豫，現在窮著急有什麼用？
安安想睡覺︰其實也不用想太多，就是個女員工而已。
小八︰我第六感的警鈴聲大作。
子喬發懶中︰那就去問清楚。
小八︰沒有立場。
子喬發懶中︰想什麼立場，就任性點問。
安安想睡覺︰立場就是你跟他睡了那麼多場，總該有資格問一下吧。
小八︰睡覺哪有什麼立場？
安安想睡覺︰不解釋就不給睡，這算不算立場？
小八︰……
顧盼年心里嘆氣，想太多實在不符合她的個性，她習慣直來直往，她也想如孔子喬說的，任性點，偏偏鐘易不喜歡任性的，他喜歡溫柔少話靦腆的，就像許芸芸那一類型。
她向來心眼大，若工作跟生活有什麼煩心的地方，總是很快就放過了，這可能跟她有個樂觀過了頭的媽媽有關，她媽媽總是跟她說，遇到心煩的事，仰天大笑三聲就行了。當然她每次心煩時並沒有仰天大笑，不過久而久之也被媽媽給潛移默化。
可這回是鐘易讓她心煩，果然遇上愛情煩惱，是沒辦法大笑三聲就解決的。
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越來越讓顧盼年不安，一顆心備受煎熬。
周五，鐘易約顧盼年一起吃晚餐，顧盼年心忖這是個機會，兩人獨處時可以旁敲側擊問一下關于許芸芸的事。
由于顧盼年加班，她跟鐘易直接約在餐廳見面，到達的時候已經遲到十分鐘，她一臉歉意的推開餐廳的門。
那是間小餐館，賣的是家庭溫馨料理，她跟鐘易來吃過一次，她很喜歡。
顧盼年用眼楮搜尋著鐘易，可看到他的同時，心重重的一沉。
鐘易並不是自己一人，他身旁坐著許芸芸，而許芸芸正在跟他說話，笑容燦爛，美麗動人。
顧盼年的步伐猶豫的停頓了，她在想自己該不該走進去，但仙女看到她了，喊她的名字，要她快點過來。
其實同一桌的不只鐘易跟許芸芸，還有仙女跟兔子，只是她剛剛第一眼視線里只有過分靠近鐘易的許芸芸。
听到仙女喊顧盼年，鐘易抬起眸，嘴角扯出一抹笑，眼眸亮了起來。不過顧盼年心里正酸著，沒有注意到鐘易因她而亮的眼眸。
「顧副總監，很抱歉，打擾你跟老大了，我們三個在公司，肚子餓了就一起出來找吃的，沒想到會遇到老大。」這家餐館就位于「無名」公司附近。
仙女跟顧盼年道歉，但一雙漂亮的眼楮卻來來回回看向她跟鐘易，一副很八卦想要知道他們倆的關系的樣子。
鐘易跟顧盼年當然不可能滿足他的好奇心。
餐桌是六人座，鐘易旁邊的位置已被許芸芸佔據，對面則是仙女跟兔子，顧盼年現在只能選擇坐在許芸芸旁邊跟鐘易同一排，或是兔子旁邊。
顧盼年頓了下，之後選擇坐在兔子身邊，如此一來她跟鐘易之間就是最遠的距離，一個在最左邊，一個在對面的最右邊。
鐘易看到顧盼年的選擇，好看的眼眸閃過一絲失望跟不悅，但沒有人注意到他微皺的眉頭。
鐘易打斷仙女的喋喋不休，把菜單推到他面前，吩咐他點菜。
既然是老大要請客，仙女就不客氣了，翻開菜單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鐘易、兔子跟許芸芸都是話不多的人，仙女則是個話嘮，顧盼年心頭不舒服，但職業病使然，她仍然打起精神跟仙女對話。
所以整個用餐過程，幾乎都是仙女跟顧盼年說話的聲音，兔子偶爾應個幾句，鐘易則是從頭到尾都抿著嘴，讓人看不清楚他此時心里在想什麼。
倒是許芸芸會傾過身跟他說上幾句，唯有那個時候鐘易才會開口。
由于坐在兩人的對面，顧盼年倒是將他們說話時親昵的模樣都瞧在眼底。
溫柔的人說起話果然跟她這種性子急脾氣差的小辣椒不一樣，許芸芸的嘴角總是帶著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語速不疾不徐的，輕聲細語。
顧盼年覺得眼楮很酸，決定眼不見為淨，不看了。
其實這頓飯鐘易吃得有點憋，首先，應該是他跟顧盼年單獨約會才是，莫名多了三個電燈泡就算了，兩個人還不能坐在一起，就連聊天都是各聊各的，什麼東西啊。
而且……他眯起眼楮看向顧盼年，她從進來開始就沒有正眼瞧過他，似乎有些刻意回避他的目光。
她是怎麼了？鐘易突然覺得戀愛以後，腦細胞光是思考就死掉了不少。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飯，一群人走出餐廳。
「鐘大哥，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公司嗎？」許芸芸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天真浪漫了些，竟然邀鐘易一起回公司。
鐘易可不是專程跟他們一起來吃飯的，顧盼年才是他正在等的對象，也是真正要跟他一起吃飯的人。
一男一女撇開眾人單獨約吃飯，肯定有曖昧。
仙女輕咳了咳。「Boss跟顧副總監應該還有些事情要談，我們就不打擾，先回公司了。」
這暗喻應該很清楚明了，偏偏許芸芸卻還是說︰「是什麼公事，不能到公司里談嗎？」
表情是一派的天真無邪，溫柔可人。
在場的男士都不疑有他，認為這小女人應該是剛踏入社會跟職場，看不太懂人情世故。可同樣是女人，顧盼年敏感地感受到許芸芸對她散發出來的敵意。
為什麼要對她有敵意？顧盼年不是傻瓜，尤其剛剛吃飯期間，看許芸芸對鐘易若有似無的接近跟親密，她還猜不出來嗎？
所以溫柔可人又怎樣，心機還不是一樣重。
顧盼年心頭有說不出來的惱怒。
她看向鐘易，「回辦公室談就不必了，我待會還有事，不過我車送保養了，你送我一程，我們一邊聊。」
這話說得頗有公事公辦的味道，也順道打了許芸芸的提議回票。
顧盼年刻意提高自己的高度，她跟鐘易是公司副總監跟老板的位階，他們要談什麼或怎麼，不是一個新來的行政助理可以左右的。再者，她也順道把自己跟鐘易的關系給劃開了。
為什麼呢？因為她不高興了。
許芸芸走的時候臉色有些難看，還頻頻回眸用翦水秋瞳瞅了鐘易好幾眼。
鐘易沒注意到，顧盼年倒是看到了，她哼了聲。
鐘易帶著顧盼年到他停車的地方，他先幫她拉開副駕駛座的車門，待她上車後才繞到另外一頭的駕駛座，而整個過程顧盼年連句話都沒說。
如果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現顧盼年的異常，鐘易就該去撞牆了。
車上的氛圍因為顧盼年的無言而顯得有些凝重，她向來話多，兩個人相處時大都是顧盼年說鐘易听，而現在她一坐上車就把手機拿出來滑，一副「你就負責把我送回家，但我什麼都不想說」的態度。
車子在馬路上以平穩的速度跑著，鐘易雙手握在方向盤上，想了下才開口，「你心情不好？」
顧盼年滑手機的手頓了一下，接著把手機給收起來，淡淡的說，「沒事。」
「你有。」
「好吧，可能有。」
可能有的意思是？鐘易又想求救了。
女人心，真的很難懂。
片刻後，顧盼年佯裝不經意的開口，「那個許芸芸……我還以為你們『無名』從不招女員工。」
「的確不招女員工，但……」鐘易無奈的頓了頓。「為了員工福利，不得不妥協。」
顧盼年看了鐘易一眼。員工福利？
「許芸芸是仙女的大學學妹，兔子見過她，對她一見鐘情，但兔子太宅了，根本不會追女孩子，仙女于是跟我商量，讓正在找工作的許芸芸先進來『無名』，看兔子跟她朝夕相處會不會近水樓台。」
原來是打著「先得月」的念頭？兔子那宅到不能再宅的悶葫蘆性格，顧盼年覺得很難，就算朝夕相處，兔子也不可能得到那個「月」。
顧盼年以女人的直覺判定，那個「月」對兔子沒有半點意思，因為她全副的心思都放在鐘易身上。
她有時候不得不佩服男人那粗壯的神經系統，難道鐘易、仙女還有兔子都看不出來許芸芸有興趣的人是鐘易，而不是兔子嗎？
顧盼年真的很無語。
「你覺得許芸芸如何？」顧盼年試探的問。
雖然說兔子先一見鐘情，但許芸芸也是鐘易喜歡的類型，難道他就沒半點心思？
鐘易還真的沒有，他照實回答。「挺不錯的，個性溫柔婉約，工作能力也可以，而且感覺滿貼心的。」
鐘易會這麼說是覺得若許芸芸真的跟兔子在一起的話，應該可以將身為生活白痴的兔子照顧得很好。
但顧盼年可不知道他的想法，她只知道他那句「滿貼心的」像一把箭重重地射進她的心窩，硬生生的扎出血來，「貼心」向來是個性急躁的她最欠缺的。
顧盼年的心情是整個悶啊。
這一回，她連話都不說了，逕自沉浸在自己胡思亂想的世界里。
恐怕許芸芸再待下去，近水樓台的結果不是兔子而是鐘易，但她又不能開口叫鐘易將許芸芸給辭退……
她一點立場都沒有。
或許她該對自己有多點信心，也或許她該早點將鐘易納為己有，那麼她現在就有立場可以說話了。
「那如果兔子最終還是沒辦法摘下許芸芸這個月呢？」她追問。
鐘易皺起眉頭，想了又想。
坦白講，他還真沒去假設任何狀況。
只是因為仙女來問他，跟他說了兔子的狀況，要他這個當老板的幫個忙，于是他就幫了。至于兔子能不能跟許芸芸在一起，他沒想那麼多，也沒必要想，畢竟這是他們兩人的事，不關他的事。
鐘易模模鼻子。「仙女比較多鬼點子，要不就叫仙女再幫他介紹一個？」
顧盼年無言。
她比較想知道的是，那麼許芸芸的去留該如何？她會繼續留在「無名」里嗎？許芸芸對她而言就是一顆威脅性極高的炸彈。
總之，他們兩個雖然在討論同一件事，可想的方向卻是南轅北轍，鐘易想的是兔子的春天到底在哪里，顧盼年想的則是許芸芸會留在「無名」里多久。
得不到答案，顧盼年情緒低落不已，于是一路不再說話。
當鐘易把車停下後，她直接拽起包包說︰「謝謝你送我回來，我身體不太舒服，就不留你了，再見。」
然後不等鐘易說什麼就直接拉開車門下車，頭也沒回的走進社區大門。
顧盼年這是鬧別扭，自己跟自己矛盾了。
鐘易錯愕的看著消失在社區大門的身影，嘆了口氣，看來他又惹她生氣了。
只是她生氣的點在哪兒啊？
他想破頭也想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