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苗洛青明白,早晚都得面對冉疆,自己躲不了。
最多等七日,不會再多,而今日,便是第八日了。
苗洛青很清楚,今晚冉疆就會要她,腦子浮現出今早他離去前,那灼燙逼人的眼神,寫滿了他的,提醒著她,他今夜就會吃了她。
「今晚,把身子洗香了等我。」他說。
如此赤luoluo的宣告,饒是她清冷自持,也禁不住臉紅發燙,被他含笑索吻了一會兒,才放過她腫脹的唇。
看來是逃不過了。
這一整日,苗洛青都為今晚的風雨欲來,而感到心髒怦評跳。
她不明白,自己又不是未經人事的姑娘家,與他也不是第一次了,況且她本就是受過色誘訓練的,怎麼還會感到羞澀不安,像個即將入洞房的姑娘那般緊張呢?
她為自己的反應感到困擾,也意識到冉疆對她的影響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多。她一直努力讓自己的命運月兌離他的掌控,自然更不會讓自己的心陷入冉疆的情意里。
這男人最恨背叛,一旦知道了她的身分,這些濃情密意、無所不在的寵愛,將會被他毫不留情的斬斷,所以她絕不能留戀他的溫柔,那只會讓自己死得更快。
為了讓自己平心靜氣,她利用午憩時,讓丫鬟們退到花廳,自己則待在內房,將床帳放下,盤腿坐在床上,悄悄運氣。
易當初點了她的穴,封住她的武功,隨著傷勢大好,她已經悄悄自行沖開穴位了。
隨著時光流逝,不知不覺,天色漸暗,轉眼到了晚膳時刻。
通常這時刻,冉疆就會回來了,而苗洛青在靜坐運功之後,心情已平靜下來。
不過就雲雨一場罷了,她該使出艷媚的手段,令他更加迷戀自己,而不是被他征服。
想通一切後,她靜心等待。
過了晚膳時刻,冉疆並未出現,或許是公務纏身,她也不等,該吃就吃,該喝就喝。
在入寢前,畫眉為她備好洗浴一應物事,請她入浴。她也不忸怩,起身讓人伺候,朝浴房走去,好似今晚的沐浴,與平日沒有什麼不同。
苗洛青一踏入浴房,便瞧見浴池里撒滿了花瓣。她抬眼看了畫眉一眼。
「這花瓣是大人特地讓人去采摘來,沐浴後身子清香淡雅,如出水芙蓉。」
是洗過後比較美味好吃吧!苗洛青在心中月復誹,但面上淺笑如蘭。
「伺候我沐浴吧。」她淡淡命令。
四名丫鬟立即上前,為她卸下上衣、裙子、肚兜、褻褲,直至一絲不掛。
在丫鬟的服侍下,她踏入池子里。
熱水與霧氣的烘泡中,她的肌膚逐漸呈現淡淡的粉紅色,她本就天生麗質,自幼以花草藥水浸泡,修習媚功,以媚養顏,養成了玲瓏有致的身段,該飽滿的地方飽滿,該縴細的地方縴細。加上這陣子,每日以皇宮秘藥生肌玉膚膏來養顏潤膚,讓她的肌膚越發光滑白女敕,恍若那顆南海夜明珠一般,晶瑩剔透,膚若凝脂。
一頭青絲在洗淨過後,慢慢擦干、梳理,變得如絲緞般柔軟,每一根手指甲和腳趾甲也被細細修剪,用花瓣做的染液涂上一層淡淡的粉色瑰麗,好似粉蝶停在她的手腳上,一動,便如蝶兒掮動翅膀,翩然起舞。
她套上薄衫,衫緞貼著身軀,勾勒出凹凸有致的線條。她只是坐在那兒,媚眼一勾,就好似花兒飄香,招蜂引蝶,等著君子采擷。
畫眉四人靜靜打量,彼此心中暗想,這個青娘雖沒有美到傾國傾城,但是這份媚骨倒是令人驚艷,大人見了肯定滿意。
青娘能得大人寵愛,她們的前途也會一片光明,對于青娘的侍奉,更為小心恭敬。沐浴淨身過後,苗洛青回到竹軒,進了院子,不由得愣住。
不知何時,竹軒各處掛上了紅布繡球,門窗上也張貼上「囍」字。
苗洛青回頭看向畫眉。
「這是大人的意思,大人說,洞房花燭夜,要布置得喜氣。」
苗洛青沒說什麼,走進屋內,掃視一圈。屋內也布置了一番,床架上掛了紅帳,床上鋪了紅被,被上撒了花生和喜糖,桌上還備有紅燭與交杯酒。
她只是他的妾,而他卻用妻子的紅來妝點兩人的洞房,彷佛以妻禮待之。
他這麼做,是表示重視她的第一次嗎?不得不說,若非因為前世的記憶,她也許會動容,但她已經想通了,便不容許自己輕易被感動。
苗洛青掃了一圈後,淡笑道︰「明白了。」
她坐在繡榻上,畫眉四人便退到屋外,讓她一個人靜靜待著。
苗洛青看著屋子里喜氣的裝飾,對一個小妾來說,這樣的寵愛給予得太多了,不過幸好只是妾,待她遠走高飛時,才不會太麻煩,才能走得瀟灑。若是妻,牽扯到身分地位,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她在屋內一直等到深夜,最後不小心睡著了,醒來時已是清晨,冉疆一夜未歸。
「青娘,您醒了。」
「大人呢?」
「這事正要告訴青娘,大人昨夜收到皇命,連夜進宮去了,派人回來通知,奴婢見您睡得熟,便沒叫醒您。」
原來如此。
苗洛青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卻又生出些許遺憾,隨即察覺到陌生的、空落落的心思。
她擰眉,迅速把這不該有的思緒給收起。
「知道了,幫我準備更衣吧。」
洗過臉、用過早膳後,苗洛青去院子逛逛,忽而前頭有些騷動,她不想與那幾個姨娘踫面,正想避開時,卻听到其中一人的說話聲。
「真是的,又送女人來了,嫌咱們這後院不夠擠嗎?」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咱們大人搶手,各家巴結都來不及。」
苗洛青恍悟,原來又有人送女人來了。
冉府後院姬妾眾多,有以色事人的美姬,也有會唱曲的舞姬,都是巴結的人想盡辦法送來討好錦衣衛大人的。
「送來就送來,有何好擔心的?不管送來多少人,都跟咱們一樣平起平坐,最多就是個妾罷了。」其中一名女子哼笑,對新人不屑一顧,一點也不擔心。
其他人听了也笑了,其中一人還附和。
「說得是,就算新來的,也不過是圖個新鮮,大人何曾虧待過咱們?說不定新人還能分了大人的寵,讓那個女人也跟咱們平起平坐。」
她們口中說的那個女人,指的自然是苗洛青。
「住口!」畫眉低喝。
那些姨娘說得正高興,突然被人怒斥,嚇了一跳,見到是青姨娘和丫鬟們,立刻變了臉色,住了嘴,匆匆走人。
詩意來到苗洛青身旁,安慰道︰「青娘別听她們胡說,等大人回來,必會斥責她們的。」
畫眉和詩意兩人跟著她在園子里閑逛,沒想到會讓青娘听到其他姨娘說這話,也擔心青娘听到有新的女人進來會不高興。
其實她們的擔心是多余的,苗洛青听到姨娘們說的話,便立即想到冉疆曾在她耳邊偷偷低語。他不會踫後院的女人,留著她們處子之身,還能作為禮物,轉送出去。
他說,不是他心悅的女子,他不想踫。
不知怎麼著,想到這話,苗洛青彎起了笑。
察覺到自己嘴角的笑意,她再度擰眉,對自己會有這種反應感到不屑。他喜歡誰,那是他的事?,他想踫誰,也是他的事,她不該在意,也不能在意。
「大人的事,我不便多管,反正大人回來後,自會處置。」她淡然道。
畫眉和詩意听了,便也不再多說什麼。
苗洛青暗自告誡自己,她不會像那些女人那樣,以冉疆為天,活在嫉妒和失落中,讓自己變得面目可憎。
冉疆一夜未回,直到傍晚,他才匆匆回府,一回府,便召來大總管和手下們入書房議事。
交代完後,他讓人準備好出門之物,便又上馬出府,竟是行色匆匆。
听畫眉說,大人是領了皇上的命令,帶著錦衣衛出城辦事,這一去,恐怕要兩個月的時間。
冉疆臨時受皇命出城,這表示他與她的洞房自然是沒了,只能等他回府後再說。苗洛青一愣,以冉疆的性子,回來勢必會進她的屋,可見事態緊急,讓他不敢耽擺。
苗洛青一方面慶幸,一方面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冉疆不在,她的日子就又變得清閑了。
自從倩娘的事情發生後,再沒有一個姨娘敢來打擾她,四名丫鬟盡心伺候,在這後院里,彷佛就只有她一個女人。
冉疆雖不在,但他安排在她身邊的護衛,不管是明的、暗的都沒有少,反倒增加了,因此她一直沒有機會逃走。
「青娘,大人的生辰快到了,青娘可想好要送大人什麼禮物?」
苗洛青一愣,轉頭看向說話的畫眉。
「大人的生辰?」
「是啊,兩個月後剛好就是大人生辰呢。」
他過生辰關她什麼事?苗洛青心里這麼想,但可不敢說出來,若是說出來,這話肯定會傳到冉疆耳里。
她在府里的一切,都是他給的,她能送他什麼?
見苗洛青沉默不語,詩意含笑提點道︰「青娘可以親手做些東西送給大人,大人肯定高興。」
「是呀,大人什麼都不缺,若是心儀之人親手做的東西,大人肯定稀罕極了。」書香也笑著附和。
苗洛青恍然大悟,原來是要她親手做東西。她既是被訓練來色誘男人,在女紅上自然也受過特訓。
針線刺繡、彈琴唱曲,她是會的,要做些小玩意出來不難。
她好奇地問︰「其他姨娘都打算送什麼給大人?」
顯然這事情丫鬟們早打听好了,她一問,立刻一一說與她听。
文姨娘繡一對鳶鴦枕、錦姨娘做護腕、羅姨娘縫一雙鞋、金姨娘繡荷包等等,其他姨娘大致要做的,都月兌離不了穿戴在身上的。
苗洛青心想,大家都送了,到時她兩手空空,還真不好看,這倒是其次,若是冉疆知道她沒送,說不定回頭來折騰她,那男人就是個記仇的人。
「嗯,我知道了。」她說。
四人見她听進去了,都松了口氣。
大人告誡過,她們四人的命運都與青娘綁在一起,青娘一榮,她們四人榮,青娘若是不好,她們也沒有未來,因此她們是極希望青娘能夠一直得到大人的寵愛。
其他姨娘早在幾個月前就開始準備生辰禮了,她們見青娘一直沒有動作,今日畫眉才決定提醒她。
兩個月平安無事的過去了,冉疆在這一日風塵僕僕地策馬回到府里。
他一回來,便也吹起了眾姨娘心湖的春水,但一如以往,他直接去的是青兒的院子。
他來的時候,苗洛青正在听琴瑟彈一首曲子,冉疆回府的消息還沒傳到她耳里,就見到他連披風都沒月兌下,大步往她院子走來。
一進屋,他的目光就牢牢鎖住她。
兩個月不見,他一回來,就風風火火地往她這兒來,沒有通報,沒有事先提醒,他大步踏入,整間屋子瞬間被他帶來的氣勢給填滿。
苗洛青只是呆呆地看著他,尚未回神,他已經幾步欺上前。
「出去!」
一個命令丟出,大手一撈,苗洛青已經在他懷里,而被他命令出去的四個丫鬟,也同時風一般地退得不見人影,走時還不忘帶上門。
苗洛青根本來不及說話,就被壓下的唇給封住,被動地接受他強勢又迫不及待的深吻。
她好不容易平靜的心,卻被他這個霸道又渴求的吻打亂了。
「想你。」
短短一下子從他口中說出,卻比這個吻更讓她心頭無端地輕顫著。
在外人面前,他冷漠無情,在她面前,他卻毫無保留對她的熱情。他人在外頭,可是他的心,始終在她這里。
苗洛青什麼都沒說,只是任由他與自己唇舌糾纏,讓他抱起自己往浴房走去,扒光了兩人的衣,泡在池子里,繼續壓著她親吻。
他太熱,像一盆火,燒著了自己,也燒著她。
他親自為她洗淨身子,也抓著她的手,要她幫自己洗去一身的塵土和血腥,不願假手他人,如此親密,毫無距離。
他身上帶著傷,有些淺,有些深,但已經結痂,表示這一趟出行十分凶險,他似是經歷了許多,最終才回到她身邊,但他一個字都不提,只是執拗地問她想不想他?
「想。」她說。她認為自己只是說謊應付他,但只有她自己曉得,這話里有幾分真心。
她想,這男人多少還是影響她了。
洗淨兩人的身子後,他再度抱起她,走出浴池,用下人準備好的外衣,將她全身上下包裹住,打橫護在懷里,大步往屋里走去。
他沒有明言,但已經用行動證明他現在就想要她,等不及夜晚。
苗洛青的臉紅得發燙,心跳如鼓,到了這一刻,她也不可能拒絕,只是乖巧的讓他抱回房。
這一路上無人,閑雜人等似是,被清空了,他抱著她不是回到竹軒,卻是到他的主院寢房。
在他的屋內要她,對後院的女人來說,意義完全不同。
在她過去的經驗中,冉疆從來沒帶女人到主院,他只去姨娘的院子,對她,亦是如此。但是現在,他卻將她抱進主院的寢房,他要在那里與她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