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一抖,段弁驚訝地松開昏死在懷中的小小人兒。
「樂平……」他楞了好久,才喊出她的名字。
老天!他不敢相信竟然在東宮救到一個他急于擺月兌的小女人,她真是神通廣大,究竟是怎麼進宮的?
小小人兒落在草地上,氣悶異常。
段弁驚喘地看著她,轉身想走,然而,令人憎恨的同情心還是找到他逐漸流失的仁慈,趁著他稍有猶豫之際,悄悄霸佔他拒絕救她的心。
他實在無法見死不救!
俯去,段弁運氣為樂平逼出月復中之水,她慢慢蘇醒,渾身直打著顫,勉強地擠出笑容,為了那些許的成就感,鯉魚還在她手里,死也不肯松手,原本是要向杏兒炫耀的,如今她找到了更適當的人選。
「我……我神不神氣?」她虛弱地笑著,開口第一句話竟然是炫耀自己手里的成績,「快瞧我手中這一條大肥魚,是我……我抓到的……很厲害吧?」
望了望她手中的鯉魚,再看著連說話都顯得十分虛月兌無力的樂平,段弁頓時火冒三丈,盛滿怒熾的雙目陰鷙地瞪著她,伸手一揮,打掉她手中的鯉魚。
「胡來!」
那條鯉魚被揮落一尺遠,以為自己已回到水中,拼命啪啪啪地拍動著魚身。
水氣瞬間盈滿樂平的眼,泛白的雙唇微微顫抖著,「那是我……是我抓到的。」
她的淚具有一種剮痛他心的魔力,深深刺痛了段弁,但他卻不願迷失在這種感覺里,匆匆避開她淚光閃動的眸子。
「你怎會在這里?是誰帶你進來的?」
「是杏兒。幸好我遇上杏兒,否則我……」
「杏兒?」別說宮女們的名字,就連宮女們的樣貌,段弁也沒半點兒印象,他從不在乎宮女們的外貌和姓名。
「是呀!杏兒說她是宮女啊!」
「是嗎?」
樂平吃力地坐起身,蒼白的小臉滿是期盼地看著他,「太子殿下,你已是我的駙馬爺,你不能再次扔下我不管哦!」
段弁嚴峻的目光如炬地射入樂平眼底,「樂平,我不是你的駙馬爺,你若還有一點羞恥心的話,即刻給我離開皇宮,我不想再見到你!」
樂平的胃不斷翻攪著,面容白得像蠟,她的心隨著他每一句而碎。「可是我懷了你的孩子……」
「夠了!你這蠢丫頭,你根本不可能懷我的孩子!」段弁簡直快被她搞瘋,更想不到她會追到南詔來。
她唇顫抖著,「為什麼不可能?你明明吃了我的嘴……」
「就算吃了你的嘴,你也不可能懷孕。」
「可是我女乃娘說……」
「你女乃娘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盛怒的心不準她再胡言亂語,他僅存的慈悲逐漸被心中那股不耐煩吞噬,要知道他一向不被栽贓和冤枉,更不用說是他視之為玩物的女人。
「我女乃娘才不會胡說八道,分明是你不想對我負責任,才故意這麼說的吧?」樂平的小臉上沒有半絲血色。
她顫抖得厲害的小手指著他的俊容,好像他不對她負責任,就是天下第一大惡人。
「你……你這愚昧女人竟敢三番兩次藐視我的威信,還一而再、再而三地羞辱我的人格?!」段弁痛恨這種指控,理智頓時斷了線。「本來,踫上像你這種愚蠢無知的女人,我理應要避之唯恐不及,但是……」
「你……我……我又不是毒蛇,你竟然這麼說?嗚……」樂平簡直心痛到難以復加,「難道你……難道你嫌我出生不好,配不上你?」
她指的是那個要命的詛咒。但她覺得這應該不是重點,他不願娶她,搞不好和「楚楚」有關,但她不好明講,萬一「楚楚」是他的愛人呢?那她該怎麼辦?
在這一刻,她真希望「楚楚」只是他一個皇親國戚,甚至希望他們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
段弁冷笑一聲,「你是金枝玉葉,我娶你為妃,還怕自己配不上你呢!」
樂平心花朵朵開,「不會、不會!你當然配得上我了!你盡避娶我就是了,我敢說咱們……」
「夠了!」段弁忍無可忍地大吼,「我最後再說一遍︰我、不、娶、你!」
樂平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兒,「你嫌我丑啊?要不然怎會軟的不吃、硬的又不甩,性情這麼難以捉模?!」
段弁上下打量著她,老實說,她不但生得一點都不丑,反而挺美的,但問題根本不在這兒;對他而言,一個人的樣貌美丑並不是那麼重要,而是他根本就沒有納妃的打算。
于是,他再也不願理睬她任何問題,隨她去胡思亂想。
見段弁一語不發,樂平嘟著嘴,偷偷地瞄他一眼,「自小到大,大家都夸我好看,從來也沒人嫌我丑,我想應該不是這個問題吧?」
他瞪她一眼,欲拂袖離去。
她從他身後抓住他的衣角,「求求你不要扔下我不管嘛!別不理我嘛!」
他怒極了,想大聲吼她到底是哪里有毛病,想想又不對。給她的釕子不下數十次,每次都在他有了回應後,就輕易被她找到話題搭上。
這一次,他決計狠下心,不給她任何回應。
「是不是……」她又開始猜了,當然又猜回了初步,因為她太想知道誰是「楚楚」。
頓了頓,樂平還沒勇氣開口,她變得冰冷的小手輕輕擠壓一下自己的胸口,郁悶的情緒又漲滿了她的心。
「是不是連你也知道關于我國公主的那些詛咒?所以你怕死……不敢娶我?」
「什麼詛咒?」段弁困惑地眯起黑眸。
話語一出,他馬上就後悔了,心里極為懊惱地閉上眼楮。他竟然順著她的話意開口問了她,豈不是又給她機會了?
「就是……」樂平難以啟齒,欲言又止著。
「算了,你不必解釋,我根本不想知道。」段弁睜開眼楮,想不到一眼就望進她的紅眼眶里,他簡直快瘋了。
「不準!不準你掉一滴淚,你敢的話,我就……」
樂平的心中有股莫名的妒意逐漸成形,直到她忍不住,直到她崩潰,連自己怎麼喊出聲的都不知道。「因為楚楚姑娘?就因為楚楚姑娘,你才不要我的,對嗎?」
「你知道楚楚?」這個名字迅速在段弁心上掀起巨大的波瀾,俊容緊繃,提防似地看著樂平。
「嗯!」樂平沒料到他臉色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他幾近蒼白,卻讓她猜不透心思。
「你怎會知道楚楚?」段弁的聲音變得低沉、濃郁,眼神仿佛很努力想要隱藏內心那股波瀾的情緒,卻失敗了。
他濃郁的神情讓樂平心碎,卻難以否認這樣的他反而極具男性魅力,一下就蠱惑了她的心,只是這份深沉的眼神卻不是在為她憂。
她嫉妒、悲憤、痛苦地把頭瞥向一邊,一聲也不肯哼,默默地流著傷心的淚,盡情展現她愛哭的天賦。
他心痛著,「你哭什麼?」
反正她橫豎都要被他拋棄了,不如趁這負心漢還沒被她克死,跟他拼了,而且把他哭煩,也好過回家躲起來一個人偷偷的哭吧?
誰教他的態度給她一種感覺——好像追到這邊來,是為了破壞他的好事一樣,有沒有搞錯啊?
「你這該死的,既然有心上人了,為什麼還要欺負我?現下我肚子被你弄大了,你自己說,你要怎麼辦?是要她,還是要我?」
現下是什麼情形?一所無知的女人,居然逼他做選擇?
「離開我的東宮!立刻!」段弁憤怒地指著進出東宮的那道拱門。
樂平愈哭愈激動,淚水肆無忌憚地淌落,「哼!我偏不走!除非你對我肚子里的孩子負責!嗚嗚嗚……」
樂平既傷心又生氣又沮喪又難過,嘟著嘴,雙手捂住雙耳,拼命地跺著腳。
她再也不要多听一句傷她心的話了!
「你……」段弁漂亮到驚人的狹長細眸直瞪著她花貓似的淚臉,忽然為自己把她弄成淚人兒的罪惡感而感到惱怒不已。
她的無賴態度怎可能激發出他可笑的罪惡感?這等莫名其妙的慈悲心腸真教他失控發狂啊!
懷著滿腔的恨意,段弁粗暴地一把橫抱起樂平。
「做什麼?啊——」她尖叫。
男人身上的體溫燙紅了她的臉,她感覺身體涌過一股狂熱的氣流,猛烈的心跳像擂鼓似地悸動不已,聲音大到連她自己都听得見。
「听過洞房花燭夜沒有?」他裝出一臉肅貌。
他再也懶得解釋,反正說太多都沒有用,為了證明他的清白,他決定要教她「做人」的個中道理!
「听、听過。」她心緒被他身體上的熱氣灌到昏茫迷眩。
「那你可曉得新人進了洞房都干些什麼事?」
「這個嘛……」頓了頓,想了想,「制造小孩。」
「怎麼制造?」
「吃口水。」
對于她的答案,他一都也不驚訝,「除此之外呢?」
樂平想不出還有其他,「還是吃口水。」
「吃一整夜的口水?」
「多吃多生嘛!」
段弁在心中暗嘆一聲,然後抱著她往寢宮走去,「制作小孩也沒你想的那麼容易。」
「不然呢?」
「我會親自為你做示範。」
他很快就會把她嚇得落荒而逃,因為,所有制造小孩的過程他都不會「簡陋」——當然,他自然會在最後一刻停止所有的「示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