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上飛機,陶之曦充分見識到何謂雙面人。
「小姐,我有點渴,可以先送杯水來嗎?」丁胤帶著微笑,叫著偎近的空服員露出一口白牙,因為見到美女空服員而心情絕佳。
「當、當然可以。」空服員因為那迷人的笑容心跳突快,但仍沒有失去該有的水平。「馬上幫您送過來。」
丁胤優閑地吹著口哨,轉頭看著瞠著一雙大眼,像看怪物一樣瞪著自己的陶之曦。
「我臉上長瘡了嗎?」丁胤勾起嘴角,邪邪一笑,一點兒也不意外地看著她的小臉轉紅,像是做賊被捉到。
要不是老爸拍胸脯保證她是萬中選一的好導游,他實在無法相信,看起來像黃毛丫頭的她會有多大能耐?
「當然不是……只是覺得丁先生的心情,在上了飛機之後變得很好。」陶之曦用最溫婉的言詞來解釋她一臉的錯愕。
丁胤嘴角笑容加深,看來有幾分莫測高深。
「裝一下總是要的。」他攤攤手。「要不然老爸以為出去玩是趟好差事,以後我要怎麼出門模魚打混呢?」
陶之曦再度怔愣了下,好個詭詐的男人!連自己的老爸都要算計,還這麼坦然無所謂的神情。
瞧著她瞠直的雙眼,丁胤的眼里有抹深埋的笑意,旁人難以看穿。
「怎麼?瞧你一副倍受打擊的模樣,沒見過壞人啊?」他存心裝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這是他的保護色,為了在執行任務的過程里不致讓人起疑,好讓一般人認為他不干正經事,以至于不會提防他。
「呃……丁先生……」陶之曦清了清喉嚨,反應很快地換上笑臉。「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丁胤趕忙擺手,一臉受不了的表情。「別丁先生來、丁先生去的,你就直呼我的名字就好,用不著那麼生疏,我不希望跟美女距離那麼大。」
瞧他笑得一臉曖昧,讓那張好看的臉添了幾分令人厭惡的垂涎,陶之曦忍下往那好看臉上賞去一巴掌的。
再怎麼說,付錢的都是大爺,她不能得罪財神爺。
「我還是稱呼您丁先生好了……」她臉上的笑容沒有退去,只是下意識地往椅背後靠去。
沒有忽視她拉開距離的行為,他的唇邊有抹有趣的笑容。
「我是身上長蟲,還是味道很差?」他突地天外飛來一筆,向她傾近,不讓她退開的計謀得逞。
「什、什麼?」陶之曦愣了愣,感覺他高大的身軀靠過來,雖然還沒有接觸到,她卻有十足的被壓迫感,她的頰甚至能感覺他呼吸里的灼熱。
「如果不是這樣,你為什麼一臉自自厭惡的神情?連喚個名字都這般生疏?」丁胤好整以暇地說道。
「啊?」陶之曦的驚嚇更深,沒想到她心里的獨白竟被他一眼看穿,只能連忙否認。「怎麼會呢?我只是怕不禮貌……好,既然你覺得叫名字無妨,那我就……喊!」
「喊啊!」他支著下顎,看著她一臉的尷尬。「順便提醒你,我叫丁胤。」
陶之曦點點頭,再點點頭。
「好……」終于,她將他的名字喊出了口。「丁胤。」
丁胤滿意地點頭,看著眼前的小臉倏地變紅,像顆熟透的水蜜桃,十分誘人。
他心想,接下來的三個月旅程,有這個賞心悅目的小導游可以逗,看來不會太無趣。
難得地,他已經開始期待可能的火花了。
長途的旅行,讓人感覺有些疲憊。
只獨,對于充滿愉悅之情的陶之曦來說,這一點疲憊並沒有讓她減低半分的興奮。
早先安排好要租的車,已經等候在外,早早擁有國際駕照的陶之曦,卻沒能成功掌握方向盤。
「你不累嗎?」陶之曦不太好意思拿錢又不做事,不確定地看著丁胤自行將行李往行李廂擺,只留下一個隨身的包包,收得格外謹慎。
出門在外,都有不能弄丟的東西,他妥善收好重要事物的這個習慣,她十分贊賞——凡事小心,就能減少麻煩。
「很累。」丁胤回答得很干脆,深邃的眸對她曖昧地一笑。「不過,要我把命交到你的手中……還不到時候。」
「時候?」陶之曦對于他傾近的眸,還是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原來,太帥的人會給人莫名的壓力,讓人連呼吸都會感覺窘迫。
「當你也願意把自己給我……哦,抱歉,我少說了幾個事,我是說,當你也願意把自己『的生命』交付給我的時候。」丁胤勾唇一笑,表情格外諂媚,像是希望她慎重考慮他的提議。
他的輕佻言語,讓陶之曦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如果她沒那麼敬業,她一定馬上轉頭就走,無法壓下那些厭惡,繼續在他的面前展露笑臉。
但她讓人贊不絕口的,不只是她的事業,還有她的敬業態度。
于是,她的笑容始終沒有離開她的唇,頂多就是心里已有準備,要離眼前這個男人遠一點——再遠一點。
「沒問題,如果你不介意,就由你來開吧!」陶之曦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他愛開車,就由他開去,橫豎她沒有損失,還能好好休息。
就在他的堅持下,車子往目的地開去。
幾小時的車程不算短,但這段旅程也讓丁胤知道,陶之曦果真有兩下子。
她十分熟悉英格蘭與蘇格蘭之間的歷史,對于兩者之間的愛恨情仇如數家珍,把無聊的幾個小時車程變成歷史故求之旅,有趣極了。
加上她柔柔軟軟的聲音,說出故事來格外動听,活靈活現的,讓故事精采極了,好像兩兵就在車外的原野上對戰一樣。
車子在青山綠水里開著,穿過高山、越過小橋,一路上山光風水極好,人沒見到幾個,羊兒倒是一群一群的。
「到了到了!」陶之曦笑盈盈地看著窗外,高興得連眼兒都眯了。
重溫這些青山綠水,她的心情真是好極了,她伸手指著窗外,一片如白雪般的羊群身後,有排極具特色的古老建築。
丁胤的腳松開油門,慢慢停在綠道旁,傾,往客座的方向靠去,順著她指的方向往前看。
「瞧瞧,那就是我們今天要住的地方……」她一邊伸手指著車窗外,一邊興奮地想回頭,看看他臉上的表情。
她沒注意到他傾近的動作,他一心只看著遠處的山景,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凝神、一個回眸——兩個人的鼻子掩個正著,連口也不小心踫到。
陶之曦嚇了一大跳,捂住口,整個人往後一退,由于動作過大,還不小心往後一撞,撞到車頂蓋,悶頭又是一疼。
「哦!」她輕呼一聲,小臉皺成一團,頓時連耳朵都紅了。
臉紅,是因為疼痛,更是因為羞窘。
丁胤將視線定在她的臉上,瞧著她一邊捂著剛掩到的後腦勺,一邊遮住罷才無意間與他輕觸到的唇,小臉上滿是懊惱。
丁胤黝暗的眸凝著她羞紅的小臉,薄唇上有著淺淺的笑意。
那一踫,雖然讓他感覺到屬于女人的軟女敕嬌柔,卻不到品嘗她銷魂滋味的程度,真要說是吃到豆腐……只能說舌忝到豆腐皮而已。
瞧她一臉沮喪、慎重的模樣,倒像是他佔了她多大的便宜似的。
「你好像很怕我似的?」丁胤環住手臂,挑起眉看著她強隱惶然的大眼。
如果沒看錯,她看起來好像還有點……厭惡?!
「沒沒沒……我只是希望你以後……呃,可以保持點距離比較好,你知道……我就……膽子很小。」陶之曦替自己找了一個很蹩腳的理由。
丁胤一邊听、一邊點頭,終于確定了一件事——她臉上那小心隱藏的情緒,的確是厭惡,並不是嬌羞。
「你是怕我對你怎麼了?」丁胤對他人私事沒有追根究柢的習慣,只是,事情自已,就得問個清清楚楚。
「當然不是。」陶之曦否認得很快,快得有些心虛。「我只是想做好導游的工作。」
她絕對沒有討厭他的吊兒郎當,也沒有厭惡他見到美女就眉開眼笑的模樣,絕對沒有!
只不過,她說謊的能力太差,一雙大眼藏匿情緒的技術也太差,被他瞧了個明明白白。
「我這個人有個怪癖。」丁胤突然天外飛來一筆地對她露出一笑。
「啊?」他有怪癖,關她什麼事?
「主動貼上來的女人,我敬而遠之,倒是很喜歡招惹那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妞。」丁胤用最輕最輕的聲音開口,嘴角浮起一絲令人心顫的笑意。
陶之曦的眸微微瞠大。他會拒絕主動送上門的女人?!
對于這點,她抱持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懷疑,甚至直接投了反對票,瞧他一見到美麗空服員就笑逐顏開的模樣,她才不信他會有什麼鬼怪癖!
不過……這關她什麼事?為什麼他要刻意對她說這些話?
咦……他話中之意,不會意指她就是那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妞吧?
「你千萬別誤會了。」陶之曦露出尷尬的笑容。「第一,我不是小妞;再說,我也不會拒你于千里之外,我是個導游,那是我的職務,我一定會達成任務,帶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听听,這還不是拒他于千譏之外嗎?
「所以,你真的不怕……我對你『怎麼了』?」在溫柔眸光底下,他唇邊有一抹算計的笑。
「不怕不怕,當然不怕。」陶之曦紅唇上的笑意更深。
怎麼說也不能得罪客戶,她又不是呆了、傻了;再說,以她黑道七段的好身手來說,他想對她「怎麼了」,還得看看他的能耐夠不夠咧!
因為對自己太有信心,陶之曦彎彎的柳眉一揚,更加巧笑倩兮。
丁胤瞧著她臉上的笑意,雙眸盈盈如水,第一次知道什麼叫作「刺眼」的笑容。
真是挑釁啊!
好吧,尋寶的過程一向無趣,難得這次有個可愛的小泵娘陪在身邊,只可惜她視自己如蛇蠍。
但他丁胤是這般輕易放棄的人嗎?不,當然不是。
他的嘴角諷刺地彎起,長指撐住他有徹好看的下顎,目光如炬地看著她帶笑的臉,跟著勾起薄唇,笑得更加邪惡。
「好,既然你不怕我對你怎麼了,那……」丁胤神態和煦、薄唇微揚,表情像討論天氣一般正常,甚至還多了幾分溫柔,拉長聲音賣了個小小的關子。
陶之曦還沒來得及開口問他,就听見他揭盅。
「不怕的話,我就動手!」他黝暗的黑眸,在注視著她時閃過微乎其微的奇異光亮,視線不曾稍離過她。
他的語調,听來很輕、很柔,卻重重地落進陶之曦的耳中。
動、動手?動什麼手?!
陶之曦小臉上滿是困惑,迎著他的眼,有半晌無法動彈。
她柳眉一蹙,正想要開口追問,卻發現他的薄唇邊有一抹算計的笑……
等等!他說的動手,不是真的「動手」,而是……
在丁胤帶笑的眸光里,陶之曦慢半拍地知道他的意思,真相像一道響雷,轟然在她腦中響起。
「你不會是……」她陡然醒悟過來,終于明白他話里的含義,卻沒有勇氣說出來。
「我打算追你。」丁胤直接承認她不敢說出口的部分。「那是我打算『動手』的意思,既然你不怕,就等于接下挑戰書,那我當然不能不戰而降!」
聞言,陶之曦全身僵硬,冷汗凝結,一顆顆沿著她美麗的額際滑下。
「沒、沒……沒有人把這種事當成挑戰來看吧?」她嚇得都口齒不清了。
「有有有有有,我就是。」丁胤很過分地學著她的結巴,直接將她打入地獄,臉上卻仍保持優雅的笑容,一派心平氣和。
丁胤懶洋洋地開口,笑得好溫柔,也笑得好邪惡。
「陶導游……你,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