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柳絮被染瑾言那句听起來頗有言外之意的話弄得緊張了起來，再加上他那張臉又撩撥著她近來很容易躁動的心，一時之間心跳難以平復。
幸好染瑾言被東方總裁找去了，正巧解救柳絮月兌離窘境。
雖然染瑾言要她待在用餐區等他，可一個人待著沒趣，而且盤里的食物已經吃完了，她只能坐著發呆，就想著再去拿點食物。
通常正餐吃完就該吃甜點了，但那些是她自己做的甜點，平常要吃多少有多少，原本只打算拿點水果，不過一想到染瑾言嗜吃甜點，沒吃到可能還會生悶氣，決定先幫他取些甜點回來。
剛才都自己橫跨半個游泳池了，獨自走到取餐區應該不算什麼。
取餐台就擺在游泳池畔，對穿著高跟鞋的人來說實在不友善，把食物擺在游泳池畔頂多可以讓畫面看起來賞心悅目點，但又不會讓食物變得更美味。
慢悠悠地走到了取餐區，意外在甜品台看見熟悉的面孔，正是上回氣到直接離開片場的喬馨，喬馨今天的衣著完美展現了自身的性感，身姿窈窕、柳腰縴細，長禮服背後做挖空設計，露出一片美背。
喬馨抬眼，也看到柳絮，喬馨手中的瓷盤上已經取了一塊放有香堇的花瓣果凍蛋糕，兩人的視線正面對上。
柳絮不曉得該不該打聲招呼，喬馨這會兒恐怕恨死她了，可是裝作不認識的話，說不定喬馨又會更生氣。
早知道別嘴饞吃什麼飯後水果和甜點了。
「你怎麼在這！」喬馨恨恨瞪著這個害自己在劇組顏面掃地的人。
「我是染瑾言的助理，今天是和他一起來的。」她猜想得沒錯，看喬馨的表情，喬馨對她八成恨到只差沒沖上來掐死她。
「你別以為巴上染編劇就能踏足這個圈子，不過是撿了個我不屑演的小角色。」
她知道自己的角色被一個助理頂替後，氣得在經紀人面前破口大罵，沒想到經紀人不僅不幫她，還要她好好收斂脾氣，不要跟《星途》劇組起沖突，在公司她還成了個笑話，這讓她更氣憤了。
就算這名助理打扮起來勉強有幾分姿色，放在演藝圈里還不是平凡無奇，一個小助理憑什麼爬到她頭上？真以為這麼容易就能進入演藝圈？
「喬小姐恐怕誤會了，那天是導演請我幫忙，我才臨時客串一個角色，我對演藝圈不感興趣。」柳絮沉住氣向對方解釋。
「呵！說得好听，既然不感興趣為何會成為染編劇的助理？又怎麼會特意打扮一番來參加東方影視的酒會？不就是想引人注目嗎？」喬馨冷嗤一聲，完全不相信柳絮的說詞。
柳絮深呼吸了下，「老實說好了，我那天只是臨時充當助理，我的正職並不是助理，而是甜點師，我自己開了間甜點店，今天原本只是來送酒會上的甜點，是東方總裁邀我留下來參加酒會的，喬小姐不必過度解讀。」
換作是大學時候的她早就和對方吵起來了，如今能平心靜氣面對咄咄逼人的喬馨，無疑是平日被奧客訓練出來的。
對于不明事理的人，她並沒有太大的耐心，不過這里畢竟是公開場合，如果能不惹事當然是盡量不惹事，就怕喬馨並不這麼想。
「送甜點？你的意思是這些甜點是你做的？」喬馨拔高音調，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喬小姐盤子里那塊蛋糕正是本店的新產品。」柳絮頷首。
「這甜點我不要了，那麼寒酸，看著就倒胃口，誰知道衛不衛生。我還想說這家飯店提供的甜點賣相怎麼會這麼糟糕，以前明明不是這種水平。」喬馨撇了撇嘴，恨不得立刻扔了手中這盤甜點。
柳絮真想跟喬馨說，有種不要昧著良心說話！賣相難看還拿了一塊是怎麼回事？
「既然喬小姐不喜歡，那也不勉強，不如將你手中這盤甜點轉讓給我？」她朝喬馨走近幾步，無辜的甜點被糟蹋了也是浪費。
「憑什麼？」喬馨不想吃，但也不想給對方。
這人好幼稚。「那算了，掰掰。」
「我有說你能走嗎？在你向我道歉前別想走。」喬馨放下瓷盤，伸手使勁拉住柳絮。
「喬小姐，你說的話我听不懂半句，我有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為什麼要跟你道歉？我們的頻率明顯對不上，放開我。」對方這麼蠻不講理，柳絮不想和對方繼續糾纏了。
「搶了我的角色，害我在那麼多人面前丟臉，不需要道歉嗎？憑你的身分，能和我說上話是你的福氣！」喬馨死命拉著柳絮。
柳絮原本就因為穿著高跟鞋以至于站不穩，被喬馨這樣拉扯，頓時踉蹌了幾步，幸好及時穩住，再差一步就真要跌進泳池里游泳了。
喬馨眼里閃過精光，瞥了眼柳絮身後波光粼粼的水面，心生一計。
這女人讓自己在整個劇組里出糗，今日也該自己嘗嘗當眾出糗的滋味了。
喬馨揚起紅唇，使勁將柳絮往後推去，柳絮突然被猛力推了一把，根本無法站穩，自知逃不過跌進泳池的命運，卻不忘在最後關頭伸手拉了個墊背。
「啊——」喬馨的尖叫聲傳遍了整個會場，而後是一陣響亮的落水聲。
東方擎介紹了一名制作人和染瑾言認識，送走制作人後，附近只剩他和染瑾言兩人，他就趁機問起另一件令他在意的事，「瑾言，我看得出來，你喜歡那個甜點師，喜歡她做的甜點，也喜歡她的人。」
「看來你最近染上了喜歡探听別人隱私的惡習。」染瑾言淡淡地應道。
「關心朋友的終身大事怎能叫惡習？白費老天爺給你長了張禍國殃民的臉，竟然連喜歡的女人都追不到。」東方擎幸災樂禍。
「我想老天爺更後悔給你這張臉，都被浪費在調戲良家婦女上了。」
染瑾言一句話讓東方擎乖乖噤聲，東方擎在商場上能言善道，卻從沒在染瑾言這里討到便宜過。
染瑾言不意外好友注意到了他對柳絮的心思，連他自己都發現了，在今日之前，他還能說服自己，之所以對柳絮那麼好是出于往日的交情，可今天發生在他身上的一連串反常行為都在在告訴他，他對柳絮的感情不僅止于朋友而已。
他不會想親吻朋友，更不會因為朋友崇拜其他男人而吃醋，他以為自己是喜歡柳絮做的甜點才三不五時往甜點店跑，但仔細想起來，更多的原因或許是因為想見她，否則他大可以外帶，或是單純到店里用餐，沒必要每次都特意指名要見她，也不需要在結束長途飛行後，堅持拖著疲憊的身子去甜點店。
這種情感是從何時開始在他心里生根的？近幾個月？或是……從更久遠以前？
當染瑾言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響亮的落水聲和尖叫聲，隨著聲響的起滅，現場陷入一陣騷動。
微微蹙起眉，聲音是從泳池方向傳來的，他往騷動的源頭望去，在水里撲騰的人不正是柳絮嗎！
柳絮覺得自己簡直倒霉透頂，早知道別和喬馨說話，好不容易做好的造型和衣服都毀了，還把染瑾言的面子丟光，染瑾言會不會生氣啊……
難得精心打扮一回，維持不過一個多鐘頭就泡水了，想想這身行頭的價格，嗚……痛心疾首。
唯一慶幸的是，她們運氣好跌進淺水區，如果是摔進深水區，以她這個身高不滅頂才怪。
柳絮從水面下探出頭，浮了幾步才站穩，抬手拂去阻擋視線的水珠，眼楮被混了漂白水的池水剌得疼，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睜開眼，看向被她拉下水的喬馨，喬馨的模樣好不到哪去，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長發，朝柳絮齜牙咧嘴，那凶狠的眼神幾乎是想將她碎尸萬段。
「你……」柳絮指了指喬馨的胸口，示意對方最好遮一下，喬馨身上穿的晚禮服原本就容易走光，現在已經在危險邊緣徘徊了。
「你竟敢拉我下水！」喬馨迅速用雙手按住胸前的禮服，目露凶光，全然失了平時的女神形象。
「你不推我的話，也不至于如此。」柳絮突然覺得和喬馨講道理根本是白費力氣，若不是對方先起了害人之心，她們兩人都不會落水。
「柳絮！」站在不遠處的染瑾言兩三步就趕到了泳池邊。
柳絮第一次听到他這麼大聲、這麼焦急喊自己的名字，心里愧疚得要命，「我沒事。」
泳池的梯子就在幾步外的地方而已，柳絮不理會身後不斷叫囂的喬馨，徑自朝池邊的梯子走去，當她拖著一身增加阻力的裙子走到梯子邊時，染瑾言已經在梯子上方的岸邊等她了。
她腳上還穿著高跟鞋，而且又是在水中，根本不好在梯子上踩穩，剛踩上第二階就滑了一下，幸好她的雙手緊握著兩側扶手，很快就站穩了。
「你別動。」
耳邊傳來染瑾言沉穩的嗓音，她剛抬起頭，就見站在岸上的染瑾言彎下腰，扶著她的雙臂將她從水中抱起，看起來十分費力的事情被他輕而易舉完成，等柳絮回過神來，她已經被撈上岸，從頭到腳都滴著水，十分狼狽。
「對不起。」她的眼楮紅通通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能說這三個字。
惹來那麼多人圍觀，把他的臉都丟光了。
「待會再解釋。」染瑾言月兌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迅速罩在柳絮身上，還十分嚴謹地將扣子一顆一顆扣上。
柳絮望著給自己扣衣扣的男人，眼眶有些濕潤，睫毛上還掛著水珠，她這身裙子不像喬馨那套容易走光，其實他犯不著將扣子扣得那麼密不通風……
泳池水溫雖然涼了點，但還不至于無法承受，直到身上被蓋上了一件溫暖的西裝外套後，她才發覺自己的肩頭微微顫抖著。
柳絮以為他也會伸手去扶在她身後上岸的喬馨，但他彷佛沒看到後頭有人似的，直接將她攔腰抱起，不打算讓她在濕淋淋的情況下還踩著那雙難走的鞋子走路。
她的手下意識地勾在他的肩上，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在看到他那張冷凝的側臉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她怕弄濕他的衣服，可他好像完全不在意，緊緊抱著濕漉漉的她。
雖然他看起來不太高興，薄唇緊抿，周身冷肅，但那雙強而有力的臂膀卻將她抱得沉穩，縱有不安，也已煙消雲散。
在那一瞬間，突然覺得周遭那些紛紛擾擾都不重要了。
染瑾言在眾目睽睽下抱著她離開酒會，對于身後那些探詢和好奇的目光視而不見，也不予理會，途中唯一一次開口說話是為了請飯店員工給他一間空房，並請飯店員工代為拿取柳絮寄放在一樓大廳的私人物品。
柳絮在上樓前將自己換下的甜點店制服和隨身包包寄放在酒店大廳，只拿了搭配服裝的晚宴包出席。
她手中的晚宴包也隨主人一同落水了，她這才想起里面還放著手機啊……希望防水功能不只是噱頭。
飯店員工很快便取來柳絮寄放在大廳的物品，另外給他們一間雙人套房的房卡，染瑾言接過房卡，又跟對方要了杯熱姜茶。
基于能參加東方影視酒會的人大多都是貴客，又能拿小費，因此對方很盡心盡力，對于染瑾言的諸多要求沒有不耐，只說需要請廚房準備一下，晚些才能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