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嵐忽然整個人趴在吧台上,把臉埋在雙臂里,試圖隱藏自己不該有的傷心。
馬芬以為辛嵐累了在小憩,也不吵她,任由她趴著,「辛嵐她不可以繼續住在這里了,太危險了!」
兩個男人對看一眼,紛紛點頭。
的確是太危險了!尤其她現在行蹤已經曝光,那些人一定會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來把她帶走!
赫亞書黯下了眸光,掩藏一閃而逝的野蠻陰狠。
「那怎麼辦?辛嵐總不能這樣躲一輩子啊?」
「我看……在這件事解決之前,這里可能要先暫停營業了。」
「那辛嵐怎麼辦?這家店可說是她的全部啊!」
「安靜!」
大山忽然像機警的獵犬一樣專注凝神的听著外面的動靜,赫亞書一發現他全神戒備的模樣,馬上藏身在木窗台旁,就著細長的木條裂縫觀察外面有無異樣。
馬芬跑出吧台環住一臉擔憂的辛嵐,打定主意要幫助她的朋友月兌離險境。
「有人來了!就是那台休旅車!」
赫亞書一邊盯著那台休旅車從部落的方向朝著他們急駛而來,一邊思索著該怎麼讓每個人安全的月兌身。
這里在非假日的時候鮮少人跡,偶爾聯外道路上會有幾個部落居民經過,但是他們看到這台休旅車停在這里,只會以為是觀光客,不會起疑心。
「這里後面沒有路了,他們八成打算回到市區,不然就必須繞回部落的方向前近到山區,但是到了那里就只能用步行,既然他們必須留活口,我不認為他們想要這麼做。」大山熟悉這里的每一寸土地,有一個計劃正在腦海中漸漸成型。
赫亞書這幾天跟著他在山上到處亂跑,似乎跟他有了默契。
「他們要的是辛嵐,不是我們三個,所以等一下我帶辛嵐從大門沖出去往山上走,你乘機帶著馬芬從後山溜走。」
在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是不是有武器的情形之下,盡量能夠不要正面沖突才是最保險的做法。
一旦進了山區,有大山當向導,很難被找到。
兩個男人互相點頭同意,不理會辛嵐在一旁猛搖頭,而馬芬則激動的緊緊捉著大山的手臂。
「不行!我不想拖累你們!」
一陣尖銳的煞車聲在不遠處響起,屋里的兩男兩女在同一時間動了起來。
赫亞書飛快的上樓拿自己的隨身物品,大山則一把撈起馬芬,迅速的從後門溜出去。
只要是在山林里,大山永遠有路可以走。
「我們在狩獵營地見。」大山消失在門扉之際,跟沖下樓的赫亞書做出約定。
「辛嵐,開門!」厚重的木門輕輕的搖晃,有人正出力的捶著那扇門。
以一個心狠手辣的中年男子來講,那聲音實在是太年輕又太沒有殺傷力。
辛嵐听到那聲音之後愣在原地,像被下了定身咒般動彈不得。
赫亞書已經從後門溜出去,沒發現辛嵐的異樣。
被大山扛在肩上,正好目睹一切的馬芬尖叫個不停。
「你不可以把辛嵐一個人丟在那里!你這個王八蛋……」
馬芬憤怒的尖叫聲很快的就被大山的手掌給捂住了。
赫亞書偷偷繞去發動機車之後,正好瞥見大山高壯的身驅把馬芬當成一袋米似的扛在強壯的肩膀上,消失在眼前疏落有致的闊葉樹林里。
他騎著這台性能極佳的哈雷機車從後門沖進了店里,把正在開門的辛嵐給嚇了一跳,還有站在外面的俊男美女。
赫亞書看到那兩個穿著體面的男女,一時之間也有些迷惑,不過他知道錯過這關鍵性的幾秒鐘,他們的優勢就會變成劣勢。
「上車!」他停在辛嵐的旁邊命令她上車,卻發現在分秒必爭的這個時候,她竟然只是傻傻的看著他猛搖頭。
赫亞書惡狠狠的瞪她一眼,大吼一聲,「辛嵐,快上車!」
別再說那些會拖累他之類的廢話了。
辛嵐忽然回過神,終于手忙腳亂的……把門開得更大?!
赫亞書差點要氣到腦中風,正要學大山一樣一把扛起馬芬的帥氣動作時,門外西裝筆挺的斯文男子忽然開口——
「你好,我姓白,是辛嵐的律師,這是我太太,花雪碧。」白律師十分有禮貌的伸出手做自我介紹,不過赫亞書沒空理他。
只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辛嵐忽然癱軟下來的身子一把摟住,在花雪碧驚呼的同時,他已經同時熄火,又霸氣十足的轉頭命令這個自稱是律師的男人——
「送我去醫院!」
大約在花蓮和台東的中間位置,有一間頗負盛名的聖心醫院,開業不過數年,卻已經造福無數的病患,並且有效解決了附近居民缺乏醫療資源的問題。赫亞書就是把辛嵐送來這里,並安排讓辛嵐住在最好的單人房可以安心休養。
上一次她在聖心園昏倒的時候,牛爸就曾經建議過要抽空來這里做個詳細檢查,沒想到真的來了,卻是因為辛嵐又昏倒了!
現在寬敞明亮的病房里只有赫亞書和白律師夫婦陪著沉睡中的辛嵐。
病床旁邊的扶手椅坐著赫亞書,他的長手長腳讓那張椅子看起來有點脆弱,而他溫柔撫模著辛嵐白皙軟女敕的小手,自然流露出對她的疼寵與喜愛。
白天禹夫妻坐在床尾的雙人沙發,將一切看在眼里。
「我和我太太參加了一個單車超人營,最後一天的行程就是騎玉長公路,住在附近的溫泉民宿。那天我們去大賣場采買民生物品,看到辛嵐的時候其實並沒有馬上認出她來。」
白天禹露出有趣的表情,「辛嵐大概是少數很努力把自己吃胖的女性之一。」
根據目測來推敲,辛嵐至少胖了十公斤以上。
這樣的牲讓花雪碧相信她真的很想跟過去切割,讓人生重新來過。
「她現在這樣很好看。」赫亞書冷冷的贊美,似乎受不了有人批評她。
赫亞書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現出友善親切的樣子,他冷冽高傲的氣勢沒有讓白天禹卑躬屈膝,反而一直若有所思的研究著他特別出色耀眼的長相。
「你懂得欣賞就好,事實上那天看到的你跟現在的你實在天差地遠。」
他記得那個殷勤貼心的高大男子如何用行動安撫身邊焦躁不安的女友,連婚姻幸福的花雪碧都贊不絕口。
而眼前這個作風強勢且眼神銳利的男人除了藏在被單下的那只大手之外,全身上下看不出來有一根溫柔的骨頭。
赫亞書沒費事替自己解釋。
「你們為什麼要跟蹤我們?」他完全沒有掩飾自己心中的憤怒,辛嵐從那天起就飽受恐懼的折磨,不但睡不安穩還時常作著惡蘿,精神狀態嚴重耗弱,以至于現在才會躺在這里。
這已經是她第二次昏倒在他懷里,這個事實讓他大膽的以未婚夫的身分要求醫院幫她做最詳細的檢查。
關于這一點,白天禹雖然心懷歉意,卻也十分無辜。
「因為我們一直找不到辛嵐,她從三年前就忽然人間蒸發,只知道她在嘉義到高雄一帶的便利商店把提款卡里的現金分次提領清空,之後不但沒有信用卡的消費紀錄,沒有健保卡的使用紀錄,也沒有薪資扣繳憑單,連交通罰單都沒有,就連國民年金的通知單也都寄到我名下一棟房屋里。因為當初幫她辦戶籍遷移時,她需要一個新的地址,所以才先這麼做應應急。」
白天禹一口氣說了好長一段,「所以那天當我們認出她來,卻跟丟你們,只好根據我們記下來的車牌號碼來追蹤,說什麼也不能再斷了這個機會。」
拜托!他也是情有可原啊!
「你差點嚇壞了辛嵐,害死你自己!」赫亞書冷淡的指控他的罪刑,還大言不慚的宣告他可能的結局。
白天禹更有興趣的注視著眼前氣宇非凡的男子,律師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人絕對不會只是說說而己。
他一向言出必行,而且不打誑語。
「我很抱歉讓辛嵐受到這麼大的驚嚇,我們只是想親口跟她說一個好消息……」白天禹遲疑了一下,轉頭望著花雪碧,借以回避赫亞書精光迸銳的眼瞳,不知道該不該在辛嵐還沒清醒之前先透露這件事情。
听到好消息三個字,終于讓赫亞書稍微露出一點感興趣的神情,「是什麼好消息?跟辛嵐的過去有關系嗎?」
白天禹毫不意外他對于辛嵐曾有過的坎坷遭遇有著某種程度的了解,但是他仍是守口如瓶。
「我想等辛嵐醒了再說。」白天禹做出等待的決定。
「說什麼?」躺在床上的辛嵐忽然發出虛弱沙啞的聲音,讓其它人統統嚇了一跳之後,高興的露出笑容。
赫亞書如釋重負的笑容神奇的讓氣氛融洽許多。
辛嵐也虛弱的回他一個笑容。
她其實已經醒了一會兒,只是腦海中一直不停的想知道這男人真的像好久以前的港片英雄一樣,騎著機車來救她啊!
「好久不見!辛嵐,還記得我嗎?我是白天禹,這是我太太,雪碧。」
白天禹和善的打招呼,一旁的花雪碧也跟著自我介紹。
「辛嵐,你好,我是花雪碧,很高興終于見到你。」花雪碧從白天禹口中听到了不少辛嵐可憐的遭遇,現在知道她過得很好,打從心底替她高興。
辛嵐雖然還是面色蒼白,卻依然露出淺淺的笑容。
「我當然記得你,白律師。還有很高興認識你,白太太。」她客氣拘謹的跟白律師夫婦寒暄,薄被下的青蔥玉手卻緊緊的握住赫亞書的大手。
他知道她在緊張什麼。
「她醒了,說吧!」赫亞書單刀直入的請眼前的律師把話說清楚,和辛嵐緊緊相握的手心卻柔軟堅定。
辛嵐咬住了下嘴唇擋住自己發出滿足的喟嘆,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可以承受任何的重擊。
他和她在一起。
白天禹一副即將公布得獎名單的神秘表情,當赫亞書的表情越來越冷硬,越來越不耐煩的時候,花雪碧終于在眾目睽睽之下踢了他一腳。
花雪碧尷尬的和一臉莞爾的辛嵐相視而笑。
「他們死了。」白天禹微微皺著眉,不顧形象的揉著自己的小腿脛骨。
「誰死了?」赫亞書聞言一僵,挺直了昂藏的身軀,和辛嵐不約而同的說出這三個字。
白天禹好整以暇的做出最有律師派頭的姿勢,字正腔圓的對著辛嵐說︰「那對曾經綁架你的夫妻,他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