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他願意接受她成為他的妻了嗎?
齊若安一時激動,淚水涌入眼眶,滑落下來。
她還以為她這輩子,得不到他半絲疼愛,冷清孤寂的過日子,沒想到上天還是眷顧她的。
韓沐秦揩掉齊若安頰上清淚,未多語,除掉外袍,僅剩中衣後,將燭火吹熄,抱著她躺了下來。
……
「我……我身體不適。」這借口他自己都覺得汗顏。「我先回房休息。」
一听到他身體不適,齊若安立刻緊張的坐起來。
「你等我一下,我扶你回房……」
「不用!」韓沐秦立刻拒絕她。「我自己回去。」
「可是……」
「你給我待在這里不要動!」韓沐秦下令,抓起衣服隨意套上就走,幸虧屋內一片昏暗,齊若安看不見他臉上難堪的潮紅。
齊若安坐在床上,傻愣看著他疾走的背影,一會兒就消失在她眼前,頭也不回。
他在生氣。
她做錯什麼了嗎?
齊若安滿心不解與錯愕。
想到他剛才有些冷淡的語氣,才剛進入就馬上離開,莫非是對她的身體有所不滿?
是讓他覺得不舒服嗎?
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可是她搞砸了,卻又不知到底錯在哪兒,讓她想修正反省都無法。
會不會以後他就不願意再找她了?
齊若安心情沮喪地躺了回去,抓著被子,淚水默默淌了下來。
翌日下午,齊若安拿著練好的毛筆字,來到韓沐秦的書房。
他說過今日要教她讀唐詩三百首,她非常的期待。
韓沐秦坐在案幾後,瞧見她進來,眼色沉了幾分。
她走路的速度只要稍微快一點,就可以看到一對雪乳晃蕩,似河上的波浪,叫人雙眼發直,胯間發疼。
早上大夫來過,他私底下偷偷詢問,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是否會影響到夫妻那方面,否則怎麼會一下子就泄了?當然後面這句話他是默默在心底質疑的。
大夫說,體力方面可能會比較不足,但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並警告他雖然是新婚,但要有所節制,否則調養期就得往後延。
因為他提了,大夫還好心的問,是否需在這方面加強體力的調養,韓沐秦立刻有些不自在的拒絕,還心虛的說他沒有問題,好得很。
問題可大了。
還好齊若安似乎並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也慶幸他有身體狀況可以做掩護,暫時在她面前保住了自尊。
見他臉色沉下,似乎不喜她到來,齊若安心口一陣緊繃,放緩了腳步,躊躇著是否應該聰明點現在就離開,免得惹他不快。
她腳步放慢,胸口的起伏度就低了,韓沐秦不由得想,還好她一直被鎖在深閨,否則這樣的身段,搭配清秀端莊的樣貌,恐怕是一及笄就被訂了去吧,怎可能放到二十歲。
齊若安不知他心中的千回百轉,小心翼翼的走來,將手上的練習紙放下。
「這是我今天早上的練習,麻煩你看看是否有要改進的地方。」
「先放著,我晚點看。」韓沐秦低頭裝忙,就怕受不住眼前的誘惑。
「好……」齊若安提不出他說好要教她唐詩一事,「那我先走了。」
「嗯。」
齊若安轉身後,韓沐秦才抬起頭,不知不覺地盯著她的背影發起呆來。
這背影的線條真是漂亮,一頭長發烏黑亮麗,腰肢細……
齊若安忽爾想起了什麼轉身,韓沐秦像做錯事被抓個正著的小兒,立刻低下頭,一口氣憋在胸口。
故意不與她對視的動作太明顯,齊若安胸口緊繃得難以呼吸。
「蔚房那兒詢問你想吃什麼點心?」
韓沐秦胸口的那股氣吐了出來,听起來像是不耐的嘆息。
「隨便都行。」「好。」
齊若安直到走出書房,才擦掉懸浮在眼睫上的淚。
一定是她昨晚表現太差勁了,讓他不滿吧,一件衣服可以月兌了老半天,盤扣還被她咬掉了,這麼粗魯,毫無教養,無怪乎他會嫌棄。
該怎麼瓣呢?
齊若安思索了半天,才想起她出嫁前,家里的嬤嬤曾告訴她,在她的嫁妝里有「壓箱底」,新婚夜記得要拿出來看,才知道夫妻那檔子事該怎麼辦。那神秘的東西應該可以拿來參考。
可是她的嫁妝都被鎖在婆婆那,不知道婆婆願不願意讓她翻找。
鼓足勇氣來到正屋前廳,她提出想要在嫁奩里找樣東西的要求。
「嫁奩?」韓夫人輕哼一聲,「那些東西是韓家的,可不是你的,是齊家隨意塞了個老姑娘給我兒子沖喜的道歉品。」
听到韓夫人竟要吞了她的嫁奩,齊若安心頭很是震驚。
她在韓家一無所有,能靠的也只有這些嫁奩了,現在被婆婆佔據,萬一將來出了什麼事,她要拿什麼應急?
可她的立場尷尬,無法理直氣壯跟婆婆說理。
「我沒有要拿走里頭財物的意思,我要找的是沒有價值的一些東西。」齊若安態度謙卑道。
「沒有價值的?是什麼?」
「是……是一些書本之類的……」齊若安含蓄地說。
「哈!」韓夫人嘲諷一笑,「你又不識字,拿書有啥用。」
齊若安困窘的一笑,「我也知道沒啥用,就紀念的,可以請娘給媳婦嗎?」
韓夫人翻了個白眼,「既然是沒用的,你就拿去吧。」
「謝謝娘!」齊若安這才松了口氣。
韓夫人叮囑丫鬟福兒隨她去耳房盯著,免得她「偷」了里頭的財物。
一旁的如意心頭忿忿不平,又忍不住在齊若安耳邊叨念起來,「那明明是小姐的嫁奩……」
「甭說了,」齊若安搖頭,「是齊家對韓家有愧。」
是齊家對不住在前,婆婆要那樣霸道強佔她的嫁奩,她也很難討回來。
如果她將來能生個女兒,或許還有機會要回來當女兒的陪奩,但前提還得丈夫願意踫她,才有懷孕的可能。
「那也是秋嵐小姐跟老爺種下的因,為何果要由小姐承擔?」如意生氣的跺腳。
齊若安清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無奈,故不再多語,跟著福兒進入放置嫁奩的房間。
里頭的箱奩有十來個,每一個箱子都雕刻得富麗堂皇。
這是當初齊老爺為秋嵐特別訂制的,由于她替嫁得匆促,來不及訂制新貨,就連里頭的衣服首飾都是秋嵐的尺寸。
她的個子比較嬌小,若是要穿這些衣服,都得修改,不過看目前的態勢,恐怕是沒有這一天。
「小姐,我們要找什麼?」如意好奇的問。
「找一個紅色的袋子,放在衣箱底層。」她記得嬤嬤是這樣說的。
「紅色的袋子嗎?」
如意與齊若安將箱子一個一個打開,一個一個找,大概是找到第七個,才在衣箱底下找到一個紅色袋子。
「小姐,是這個嗎?」是如意先找著的。
「我看看。」
齊若安忙接過,避開如意的好奇目光,打開了袋子,瞄了兩眼,正是嬤嬤說的畫。
「對,是這個。」
「是什麼?」福兒上前來,「我檢查一下。」
「這只是書,應該不用檢查吧。」害羞的齊若安忙把畫藏到身後去。福兒神色頓時嚴厲了起來,「我怎知是否真是書,說不定里頭還藏了首飾,拿過來!」
齊若安咬著下唇搖頭。
這讓丫頭看到了,她以後還能做人嗎?
特地請婆婆開嫁奩,就是為了這幾幅畫,若傳出去,她真無立足之地了。
「不拿過來,我就去跟夫人說,到時夫人恐怕不會給你臉面。」福兒加重了語氣。
「那不然……不然算了,我就不拿了。」齊若安作勢要放回去。
「不拿我也要看是什麼東西!」福兒作勢欲搶。
「你怎麼可以這麼沒禮貌!」護主心切的如意擋在兩人之間。
「你給我閃開!」福兒作勢推開如意,卻不慎在推拉之間,打了如意一巴掌。
「你敢打我!」從來就不能受委屈的如意火大的欲撲上來。
「在干什麼?」韓沐秦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吵吵鬧鬧的……」一看到齊若安,他不由得一愣。
韓沐秦的出現讓齊若安的心緒更是慌亂了起來。
「少爺,少夫人不知拿了什麼東西,奴婢奉夫人之命要檢查,但少夫人不願給!」福兒直接一狀告了上去。
「這些不是少夫人的嫁奩?少夫人拿自己的東西為什麼要檢查?」韓沐秦冷聲反問。
「呃……」福兒沒想到韓沐秦竟會站在齊若安那邊,一時語塞,「是、是夫人的意思。」
「你走吧,這邊我處理,我娘如果有什麼不滿的,請她直接過來找我。」
他伸出手欲拿鑰匙。
「……是。」福兒只好把鑰匙交上,退了出去。
「你要找什麼?」韓沐秦問齊若安。
「已經找到了,」怕他誤會,她忙解釋道︰「不是財物,只是一些書。」
「什麼書?」
「是……唐詩。」
「我看。」
齊若安瞠眼,臉露驚惶,「只是一般唐詩,應該……你書房中也有……」
韓沐秦一眼看出她在說謊,更是好奇了。
「我好奇你的唐詩與我的有何不同。」
齊若安頓時騎虎難下了,只好把袋子交給他。
韓沐秦伸手入袋,欲把里頭的繪本拿出來好仔細端詳,齊若安怕被如意瞧見,慌忙抬手阻止,小臉羞得通紅。
韓沐秦知有異,拉開袋口眯眼往內瞧,雖只瞧見畫作一角,但也馬上猜出是什麼東西了。
「如意,」他轉頭命令齊若安的貼身丫鬟,「先出去。」
如意有些錯愕的看了齊若安一眼,齊若安草草點了兩下頭,如意只好听話的出去了。
「這種東西,」韓沐秦扔回箱子里,「不需要看。」
意思是說,他不會再踫她了嗎?
她的夫妻夢只有一晚啊。
齊若安認命的點頭。
韓沐秦合上衣箱時,注意到里頭放置的衣物刺繡花樣與顏色都是齊秋嵐的喜好,心上頓時明白,恐怕這里的嫁奩,原本都是齊秋嵐的,畢竟離他們原本的成親時間,只剩一個多月。
他抬首看向齊若安,她人正望著窗外,不曉得專注的在瞧什麼,彷佛這屋內的衣飾與她無關。
事實上,這些原本的確也不是她的。
齊若安只是藉由盯著外頭景色的動作,來眨回滿眼的淚,並思考著,她以後該怎麼在韓家生活下去。
可此時的她腦子是一片空白,想不出任何主意。
「外頭有啥好看的?」
韓沐秦欺身上來,想從背後將她抱進懷里,享受軟玉溫香,可一靠近,就蠢蠢欲動,怕又出現昨晚的糗態,只好收手。
「我是瞧……瞧外頭荷花長得挺美。」
這耳房後窗剛好面對側院的一座人工湖,雖已是花期末,荷花不多,但滿湖瀲灩,仍有獨特之美。
「是挺美。」韓沐秦認同的點頭,「要不,叫廚房做幾樣點心過來,去賞荷吧。」
「好。」
齊若安心想藉此機會,平靜一下心情,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也好。
她走出耳房,吩咐如意去叮囑廚房,轉身想朝湖中涼亭走去時,差點與佇立在一旁的韓沐秦撞上。
「抱歉。」齊若安模著紅起來的鼻頭道歉,「你要往那邊走嗎?」
「說什麼?」韓沐秦失笑,「你這是不讓我去賞荷?」
齊若安有些訝異地看著他,「你要跟我一起嗎?」
「不然你要跟誰?」
齊若安沒想到他願意陪她賞荷,又欣又喜。
「是……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