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貨公司里一個偏僻的角落，崔曉麗甩開了洛姍的手，「說吧，怎麼回事？那些女人都敢明目張膽來羞辱你了，你跟鐘馳之間到底是怎麼了？」
洛姍雙臂環住自己，靠著牆深呼吸一口空氣，才正視崔曉麗的雙眼，「就是你看到的那樣，他給了某些女人特權。」
「洛姍，這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你！以前你要的，你會不顧一切地爭取，是你的，你會堅定不移地守著，可是你怎麼可以把自己的男人讓出去？我真的要被你氣死了！」崔曉麗看著洛姍，氣得快要說不出話來。
洛姍苦澀地一笑，「四年多了，這麼長的時間，再多的深情都已經在不信任里面磨掉，沒什麼好氣的。」
她嘴上很硬，一再地用不在乎，無所謂來麻木自己，雖然偶爾面具卸掉她會痛，但偽裝堅強會讓她好過些。
崔曉麗很了解洛姍這個人，畢竟是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如果不是洛姍跟鐘馳從小就訂了女圭女圭親，她更希望洛姍成為自己的嫂子。
她哥哥很喜歡洛姍，自小她哥哥就說他有兩個妹妹，一個養在自己家，一個養在鄰居家。
洛姍結婚，哥哥消沉過一段時間。
「其實我有提過離婚，他不答應。後來想想，還是等致一長大一些再說吧，可是我跟他借錢，他卻不肯借我，而那個女人……他花錢給她鋪路，給她錢和房……」洛姍哽咽著說到這里，眼眶紅了，心里很委屈。
「沒事，不管他了，我帶你去找我哥，讓他借你錢。」崔曉麗不想再提洛姍的傷心事，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她一個外人也說不了事。
洛姍搖頭，「不要，我再自己想辦法。」她不想去打擾崔默言，盡避家里的情況已經很糟，已經沒有時間讓她猶豫。
「姍姍，你別擔心，我哥一定會幫你的。」崔曉麗說完，拖著洛姍就走。
不管怎麼說，洛姍的事她幫定了，她相信哥哥也一樣。
從崔氏集團出來，崔曉麗拍拍洛姍的肩膀沖她一笑，「你看，我都說我哥會幫你了，錢可以慢慢還，只是以後有困難你一定要跟我們說，我們一起長大比誰都親。」
洛姍含淚點點頭，她感覺自己對鐘馳的依賴又少了一些，她想，她一定要變強大，讓自己有足夠的能力謀生，她不會再讓鐘馳有威脅她的機會。
「曉麗，等致一遲些上幼稚園，我就找一份工作，我覺得女人還是要獨立。」她眼神無比堅定地說道。
「當然！而且姍姍你又不差，以前你讀的是金融，雖然沒有畢業，但以前你的成績比誰都好，當時你休學結婚生子，教授氣得要命，他老說痛失愛將，畢竟他有好幾個重要的研究論文都點明要你參與。」
崔曉麗揉揉洛姍的腦袋，「那時候我們都覺得你笨死了！那麼美好的大學時光都不好好享受，覺得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洛姍淡淡一笑，後悔嗎？有一點吧。但把最最寶貝的兒子帶到這世上，那點後悔又消失無蹤，心里騰起的是一股暖意。有兒子，能陪兒子長大，是她這些年最大的欣慰。
「姍姍，你準備好了就來找我，我有的是好工作介紹給你。」崔曉麗雖然替洛姍當年傻乎乎地一頭撞入婚姻的墳墓里面很不值，但到底是心疼她的。
「嗯！」洛姍給崔曉麗一個用力地點頭，表示她的決心。
「我盡快讓致一入學，然後說服家里讓我出來工作，天天悶在家里，也有點心煩。」
「好，我等你！」崔曉麗為洛姍重新振作感到高興，她都想好怎麼打造洛姍了，以洛姍的資質！
能甩鐘馳身邊那些貨色幾條街。
晚上七點，浩遠集團總裁辦公室里，鐘馳合上最後一份緊急文件，抬頭盯著桌面上的相框出神，最後拿出手機，打通了洛東的電話。
就算洛東再不清楚形勢，這個忙他還是要幫的，畢竟洛姍已經開了口。
「阿馳，你怎麼打來了？我听姍姍說你很忙。」電話那頭，洛東的語氣透著驚喜，因為他好久沒跟鐘馳通電話了。
「我想談談你需要周轉資金的事情……」鐘馳淡淡的口吻，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給洛家金錢上的援助了，但他還是想了解一下洛東所作的生意，他想，給對方一點提議可能更好。
「那個，今天下午姍姍把錢轉給我了，我保證，這生意要是有起色了，會慢慢把錢還你們……」
鐘馳臉色一沉，他不知道短短的時間內，洛姍是從哪里湊來一個億交給她哥哥，他心里很不舒服，已經滿月復猜疑。
洛東要應酬，所以很快掛斷電話，鐘馳起身把外套穿上，他要趕回家去，問問家里那個女人，她是哪里來的錢！
趕回家中，洛姍正在給兒子洗澡，調皮的小家伙在浴白里面玩水，半蹲在浴白旁邊的洛姍也跟他鬧成一片。
鐘馳倚在門口看著這一幕，冷峻的臉上柔和了許多。
鐘致一突然生氣喊道︰「不要爸爸看！」
洛姍猛然轉過臉，才發現鐘馳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在看兒子洗澡。
她臉上一僵，回過頭看著兒子，「好了，已經洗完澡了，起來穿衣服好不好？」
鐘致一本來還沒玩得盡興，晚上洗澡的時間是他一天下來最快樂的時光，可以盡情地玩水又不會被教訓。
可是他不要爸爸看他洗澡，爸爸總是讓媽媽流眼淚，總是從他身邊搶走媽媽，他不喜歡爸爸。
「媽媽，那明天我還要洗澡，要洗好久好久哦！」鐘致一戀戀不舍地被洛姍從水里抱起來並用浴巾裹住。
「好，明天再洗。」洛姍哄好兒子，然後抱兒子往浴室門口走去，可是鐘馳高大的身體擋著，直到她眼神里透出不快，他才讓開。
兒子一挨床，就光溜溜地在床上跑來跑去不肯穿衣服，讓媽媽伸手去抓他，然後咯咯地笑，洛姍拿著衣服，好笑地看著這頑皮的兒子，只好伸手去抓他，逗著他玩。
鐘馳看著洛姍與兒子玩作一團，他視線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好看的側臉，凹凸有致的身材，始終吸引他，她身上的確有著吸引他的魔力，不然他不會忍得再痛苦也無法背叛她。
可是要怎度樣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給他生個貼心的女兒，倒真的成了他三十年人生之中最棘手的難題。
「致一，你跟爸爸玩一會好不好？媽媽衣服濕了，要去洗澡，不然會感冒。」洛姍對鐘馳再失望，也不想影響他跟兒子之間的關系，她想試著給他們共處的機會。
鐘致一搖了搖頭，不願意接受他的爸爸。在他眼里，爸爸好嚴肅，又不愛笑。每次回來媽媽都會，難過，會流眼淚，所以他不想和爸爸玩。
洛姍知道自己偶爾流露的情緒還是影響了兒子，有點自責，她模著兒子的小腦袋柔聲哄道︰「致一，媽媽衣服都濕了，要再不去洗澡，真的會感冒哦，你希望媽媽生病嗎？」
鐘致一搖頭，「不要媽媽生病！」
「那你跟爸爸一起，媽媽很快會回來。」洛姍看到兒子終于松口了，立馬抽身。
房間里，兩父子干瞪著眼，氣氛有點微妙。
鐘馳長腿大步走到床邊，拉來椅子坐下，板著臉看著他兒子，試著跟這小蘿卜頭來個關系破冰。
「瞪著爸爸干嚇，怕爸爸吃了你嗎？」他用力地擠出一個笑容，可他還是不太擅長跟小孩子溝通。
「爸爸會吃人嗎？」鐘致一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爸爸，已經想到了恐龍，老虎那些會吃人的動物。
「當然不會。」鐘馳為兒子那小腦袋里裝的問題感到好笑，而且他分明看到兒子在听到自己的答案後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像個小大人似的。
「致一，來，讓爸爸抱抱你。」鐘馳情不自禁地對兒子伸出雙手，想拉近和他的距離，鐘致一眼楮大大的，猶豫了一下，卻坐在床上遲遲沒有動。
「快來，讓爸爸看看你現在有多重。」鐘馳不信他會搞不定一個小孩子。
「不要爸爸抱！」鐘致一很抗拒。
鐘馳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看來他對這兒子實在關心太少，但他還是難得的溫和語氣，「致一一定是太輕了，不敢讓爸爸抱。」
「致一才不輕！」鐘致一握著小拳頭，自尊心被爸爸打擊到了。
「那就讓爸爸抱抱看。」鐘馳雙臂還很有耐心地等著兒子。
「哼！」鐘致一嘟著嘴巴，一番思想掙扎後，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走向爸爸。
鐘馳未等他走近，就一把將他抱起，溫軟滿懷，他下巴擱在他小腦袋上，滿腔感動，這就是他與他要的女人愛情的結晶，已經沉沉地有了重量，不再是以前那小小一團肉。
洛姍邊擦拭著頭發邊從浴室出來，便看到眼前這一幕，鐘馳抱著兒子，高大的男人和小小的兒子，很和諧的畫面。
她眼神閃過一抹微芒，想偷偷地退回去，不打擾這對父子溫馨的一刻。
「爸爸壞，我都不能呼吸了。」鐘致一氣呼呼地喊道。
鐘馳才意識到自己抱得太緊，兒子有些不舒服，忙松開他，但還是很留戀，很想再抱抱他。
「媽媽，我要媽媽抱！」鐘致一一眼就看到鐘馳身後的媽媽，嚷嚷要她抱。
洛姍沒辦法，只好走過去抱兒子。
「媽媽香香的，軟軟的，好舒服！」鐘致一在媽媽懷里撒嬌。
鐘馳看著洛姍姣好的身材曲線，看著兒子緊箍她身上的小手臂，莫名地，竟然吃起兒子的醋來。
「哄他睡著了，來書房找我，有事情和你談。」他扔下這麼一句，轉身離開了房間。
洛姍抱著兒子，她不知道鐘馳要跟她談什麼，既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不願意提供幫助，過後，談什麼其實都沒有了意義。
書房里亮著柔和的燈光，洛姍進去的時候，鐘馳正站在窗前抽煙，身影顯得落寞。
「你找我談什麼？」洛姍開門見山就問，她不想跟鐘馳單獨在一起。
鐘馳回過頭，知道洛姍不喜歡煙味，便把手中的香煙指滅在煙灰缸里，饒有興味地看著她，「說吧，你借你哥的錢哪來的。」
洛姍眼神閃爍，她不知道鐘馳怎麼就發現了，但她神情冷漠地看著他，冷聲道︰「不用你管。」
鐘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要查的話，並不難，可是我勸你最好跟我老實交代。」
「你不願意幫我就算了，我沒有必要事事向你匯報。」洛姍冷淡的口吻。
「洛姍，你很清楚，我這個人沒什麼耐心。」鐘馳看著眼前倔強的女人，語氣很不爽。
洛姍淡淡一笑，「既然沒有耐心，那我就不奉陪了，我累了，回去睡了。」說完，她轉過身，不想再理會身後那個咄咄逼人的男人。
「洛姍，你邁出這門試試！」鐘馳氣得夠嗆。
洛姍頓了頓腳步，雙手緊握著，猶豫了一下，她給了他答案，「我找了鄰居哥哥幫忙，沒事的話，我回房了。」
鐘馳重重的一拳敲在桌面上，這女人竟然就這樣把他這老公當擺設，寧願是找別的男人幫忙，也不願意給他再生一個孩子！
他眼神里帶著恨意，看來是一直以來他都太縱容她，慣壞了她，他快步上前追上她，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你放手！」洛姍生怕他又要對自己做那種事，用力地扭動手腕，想要掙月兌他的箝制。
一張卡放到她手心，鐘馳沉聲道︰「卡里面有足夠的錢，你給我馬上還給別人！」
洛姍心里一顫，但還是一臉倔強把卡拍回他胸口，「不需要，錢我自己會還！」
「你……」鐘馳有殺死眼前這女人的沖動。
「過些天等致一念幼稚園，我馬上去找工作！」洛姍絲毫不顧忌鐘馳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把她的計劃說出來。
鐘馳冷冷一笑，「洛姍，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天真？你大學都沒念完，能找什麼好工作，欠別人的錢你打算還到什麼時候？」
洛姍知道他不認可自己，只是冷淡一笑，「他沒有讓我馬上還，所以我想還到什麼時候就到什麼時候，至于工作，再苦再累我都可以做，就不勞你費心了！」
鐘馳看著眼前牙尖嘴利的女人，氣不打一處來，「洛姍，你要出去給我丟人，我絕不饒你！」
洛姍一臉倔強，「你可以打擊我，可是你改變不了我的決定！」
鐘馳看著眼前這個敢在他面前跟他叫板的女人，氣得渾身顫抖，可是卻不能拿她怎麼樣，怕再做傷害她的事情，他們的關系再也無法挽回。
洛姍與鐘馳僵持著，她不會再忍讓了，正是因為她一直以來的忍聲吞氣，鐘馳才會肆無忌憚地傷害她，可是從此時此刻開始，她要做自己，再也不會寄希望在男人身上！
幾天後，洛姍把兒子送進了幼稚園。
當她在家里正式提出要出去工作時，鐘母冷哼一聲，開始挖苦她。
「你出去工作，你會做什麼？我們家養不起你嗎？如果讓外人知道我們鐘家的兒媳婦要出去討生活，你讓我們面子往哪里放？」
之前被鐘馳打擊過，洛姍早已經作好再次被打擊的心理準備。
可是她不會再逃避，她要盡全力說服家里。
「媽，致一上幼稚園了，我還年輕，想出去學點東西，提升自己。我覺得出去工作不會給家人丟面子，現代社會很多職場女性都在工作中實現了自己的價值，這是我想要的。」
「哼，女人一旦嫁了人，就得安守本分，在家里相夫教子！我知道你在做什麼打算，可是我勸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你們家已經敗了，你也不再是那個人人都捧在手心上的千金大小姐，出去做事，有的是苦讓你受！」
鐘母本來就不喜歡這兒媳，對她要出去工作更是不滿，覺得她丟人現眼。
「媽，不管怎麼說，我都要出去試試。」洛姍很堅定自己的想法。
「可以，可是你可要跟你家里打聲招呼，免得他們知道了，說我們鐘家刻薄你！」鐘母很不看好洛姍的想法，繼續打擊她，「到時苦了累了，別打退堂鼓，免得招人笑話！」
洛姍知道鐘母這番話是什麼意思，無非是讓她沒有退路，不過她已經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一定要找到工作，再苦再累也堅持下去。
「姍姍，年輕人就是要跳出固有的生活，多去嘗試，爺爺支持你！」鐘爺爺拄著拐杖站在不遠處，早就把兩人的對話听明白了。
鐘母臉上悻悻的表情，不敢再說什麼。
鐘爺爺走近，拍拍洛姍肩膀，「不要理會別人的話，大膽地去做想做的事情，有困難的話可以跟爺爺說，爺爺永遠是你堅實的後盾。」
洛姍眼泛淚光，點了點頭，「謝謝爺爺……」
鐘爺爺慈愛地笑了，「謝什麼？爺爺可是很看好你的。」
洛姍用力點頭，「嗯，我一定會加油的。」
她相信，她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擺月兌眼前依賴別人的狀態，活出最好的自己。
至于鐘馳，她不怕他打擊，她偏要證明給他看，沒有他，她一樣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