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晚上十一時許,由司機駕駛的黑色轎車穩穩地停在別墅門外,鐘馳推開車門下了車,背靠著車門點燃一支香煙,修長的指節挾著香煙抽了兩口,他抬頭透過樹影望向二樓的房間窗戶,黑暗一片,沒人給他留一盞燈。
也罷,他現在住外面,已經半個月沒踏足家門,如果不是因為要取一份重要的文件,他可能也不會回來。輕輕地按按眉心,剛剛的應酬他喝了不少酒,微微有些醉意,他讓司機先把車開回去,明早再來接他,便走上門口的台階,按下指紋鎖推開門進屋。
冷峻的眉宇間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邪魅的唇角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他這麼久沒回來,想必家里那個女人很高興吧,她哪里會管他的死活?
他推開門進屋,頎長的身影顯得落寞,家里人都睡了,偌大的客廳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冷冷清清的。
他上樓進了書房,找到了他要的那份文件,準備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駐足房門外,輕輕推開了房門,他想看看那個只會跟他劍拔弩張,不講一點道理的女人,哪怕是看一眼也好,他自虐地想。
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看到迭得整齊的床被,他才回想起他那個可惡的妻子為了不跟他同房,早已經搬到兒子的房間去睡。
他眼神冷了冷。就算他不回來住,她也防著他。
這樣名存實亡的婚姻,已經持續四年多了。
自從她懷孕,就不願意讓他再踫她,後來兒子生下來,他踫過她幾次,每次都是他用強的,到半年前那一次,她竟然喊出要離婚,他便再沒踫她。
他是一個生意人,難免要交際應酬,難免身邊纏著一些女人,那些不過是為了應酬需要,可是他娶的女人偏是一個眼里揉不下沙子,感情不容半點雜質的女人,他有他的無可奈何,偏她純粹的決絕,最後鬧得不可開交。
對洛姍,他可以無愧天地地說從未做過對不起她的事,可是她不相信,他也沒辦法。
一開始,洛姍是他在爺爺的強迫之下不情不願地娶過門的,他要的是一個能夠在事業上助他一臂之力的賢內助,不是一個年輕貌美只能作擺設的花瓶。
可兩家是世交,早就已經安排好的聯姻,如果不是因為洛家的衰落,他們兩家也算得上是強強連手。只可惜,洛家在五年前一場商業戰中不敵對手,整個商業帝國轟然倒塌,變賣產業也無法挽回一切,再難翻身。
可洛姍偏是在那時候點頭說要嫁給他,爺爺又是一個最講義氣最守承諾的,便有了他們這段婚姻。婚後她還算乖,很听他的話,慢慢他就習慣了她。他想著女人而已,就算她不能做他的賢內助,只要乖乖給他生孩子就好。
可自打她懷孕後,就開始性情大變,或者可以說是現出了本性。的確,她畢竟是被寵養長大的,嬌嬌女一個,吃不得半點苦,又有大小姐脾氣,倔強又任性,她家里落魄後倒是收斂起幾分驕傲,但蠻不講理的時候還是讓人不敢恭維,以致于後來讓她履行妻子的義務,就像要殺了她一樣,鬧著要離婚。
鬧得煩了,他也懶得回家和她吵,就干脆搬到公司附近他的公寓去住,樂得個清靜。想著這樣也可以讓彼此都可以冷靜一下,沒想到這一冷靜,就冷靜了四年。
幸好,洛珊對他們唯一的兒子還是有點母性的,不至于決絕到真的做出拋夫又棄子的行為。
他一聲嘆息,冷峻的眉眼透著無奈,沒人在,也不怕光線刺眼,他開了燈,從衣櫃里拿一件睡袍出來,走到浴室去。
他並不是一個重欲的男人,身邊的女人再多的誘惑,暗示,他都可以視而不見,拒絕得干脆,就連他的第一次也是婚後給了洛姍那女人的。在房事上,他和洛姍很契合,婚後也曾有過一段相對愉快的婚姻生活,只是自從她懷孕以後,一切都變了。
她總是抓住外面听來的那些不實傳言刨根究底,磨掉彼此最後那點信任,加之她家人經常通過她來跟他要錢,金額多了,就引起他媽的不滿,覺得她是為了錢嫁給他,他媽本就不喜歡嬌生慣養的洛姍,這下對她更反感,他夾在中間也為難。
他倒不在意要幫洛家,畢竟他很會賺錢,賺來的錢給自己的女人花沒什麼,但他不希望他的女人只把他當搖錢樹,只看到他的錢,心里沒他。
沐浴完從浴室出來,鐘馳擦拭著濕發,一臉冷峻的臉上是清晰的五官,結實的身體包裹在黑色的棉質睡袍里,看著冷清清的房間,他那血氣方剛的身體找不到慰藉。
突然想起他那已經滿四歲的兒子,上次回來,听到兒子跟妻子對話,口齒伶俐,是一個相當聰明的小孩,可是兒子對他沒什麼感情,也不願意叫他爸爸。
可再不親,也是自己的種,他想看看那小家伙,想到這里,他扔下手里的毛巾,離開了房間……
輕輕地推開房門,盡量不發出丁點聲響,兒子的房間里亮著柔和的燈光,母子二人正擠在那跑車造型的兒童床上恬靜地睡著……
他雙手叉腰,看著洛姍穿著米白色的睡袍,長發披在床畔,微卷的發尾都拖到地板上了,身體蜷著,一本童書落在她胸前,雙腿露在了被子外面,她一個翻身都能掉到地板上。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明明有大床好好地不睡,偏要來跟兒子擠,這女人對他避之不及已經到了這分上。
他步近,半蹲在床邊,在兒子那可愛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又把他露出被子外面的小手小腳都放進被子里面,眼底是濃濃的父愛,做完這些動作,他又望一眼旁邊的女人,他就搞不懂,這母子倆怎麼品性一模一樣,睡相都一樣差!
看著洛姍那張連熟睡都明艷過人的小臉,目光落在她紅潤如花瓣般的唇上……
他別過臉去,免得目光會沉淪下去,但又舍不得,說到底,他還是眷戀她身體。
他走到床的另一邊,將她懷里那本童書拿到一邊,一只大手穿過她頸後,另一只大手從她膝蓋底下探過去,稍加用力,便把睡得很沉的女人給抱了起來。
她很輕,軟綿綿地在懷里,臉還在他懷里蹭了一下,像一只撒嬌的小貓,他多想她一直這樣,醒了的她,就是一只會向他揮爪子的野貓,很難搞。
離開兒子的房間,他抱著懷里的女人快步回房,將她輕放在床上。
燈光調到最柔和,他看著仍在睡的女人,開始解身上的睡袍,可床上的女人一個翻身,秀氣的眉頭皺了皺,似乎是不適應環境一般,很快便睜開她那睡得迷糊的雙眼,先是望著天花板怔了怔,然後一扭頭就注意到了他。
一雙水眸從迷迷糊糊慢慢變得警惕認真,很快她意識到這不是夢,便掙扎坐了起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剛醒來,她嗓音無比嬌軟,也誘人。
「我是妳男人,和自己的女人在一個房間里,有什麼奇怪?」鐘馳看著眼前秒變刺蝟的女人,感覺好笑,唇角也帶一絲似有若無的弧度。
「你出去!」憤怒的聲音還沒落下,一只枕頭便飛了過來。
鐘馳把枕頭接住,血液里大概是有酒精起作用,他想征服眼前這個不乖的女人。
「我說了,讓你出去!」洛姍坐在床上,有點歇斯底里地喊道。
鐘馳走到床前,雙手撐在床上,肌肉賁張的手臂充滿力量,他挑挑眉頭,「妳的男人想和妳睡,妳讓他到哪里去?」
「你不走,我走!」洛姍翻身跳下床,光腳向門口走,她不要這個在外頭有女人的男人踫她,她嫌他髒。
鐘馳快步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面前,將她攔腰抱起,她那秀美的長發一甩,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妖冶的弧線。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意灌入她耳中,「這麼晚了,妳鬧什麼?想把一家人都吵醒嗎?」
「你放開我!」洛姍手握拳,用力地捶打在鐘馳結實的胸膛,像一只發怒的小獸般,毫無道理可講。
……
啪地一聲,隨著清脆的一聲響,洛姍的巴掌已經用力甩到他俊美的臉上,她連滾帶爬地下地,整理好身上凌亂不堪的睡袍,又是驚恐又是慌亂地退到牆邊。
這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他,她怕,怕他打回來。
鐘馳雙眼帶著讓人不寒而栗的憤怒一躍而起,上前想捏住她下巴問她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可是手還沒伸到她下巴,她便嚇得身子一縮。
他看出了她的恐懼,她怕他打她,而事實上,這打他一巴掌的人換是任何一個人,他都會讓那人死得很難看。但看到洛姍害怕的模樣,他有些心疼,不舍得再傷害她半點。
「鐘馳,我們離婚!」洛姍見他的手遲遲沒有還她一巴掌,鼓起勇氣,把心里要說的話說了出來,眼神里帶著堅決。
鐘馳冷冷一笑,刀刻般深刻有型的五官帶著幾分扭曲,眼神里更是透著跟那抹笑意完全不符合的冷漠,他捏住她下巴,「我還沒玩膩呢,離婚?門都沒有!」
洛姍身體軟軟的,很不適,但還是強撐著,因為她有她的驕傲,「玩嗎?你還要玩多少次才夠?現在我就讓你一次玩個夠本,膩了煩了,放了我!」
鐘馳沒想到這女人竟然跟他玩這一套,冷笑道︰「一次玩個夠本?洛姍,妳嫁給我將近五年,我像是那種縱欲無度的人嗎?既然要玩,當然是慢慢玩,才好玩。」
「鐘馳,你混蛋!」洛姍眼里像是要噴出火焰,他的意思她很清楚,他要吊著她慢慢玩。
「我混蛋,可是我只對妳一個人混蛋!怎麼樣?後悔嫁我了?兒子都給我生了,妳以為這輩子妳還能逃得出我手掌心嗎?妳給我听清楚,這婚我是不可能會離的,除非我死了!」
她揚手想再搧鐘馳一巴掌,卻被他握住了手腕,雙方劍拔弩張,濃濃的火藥味。
「媽媽……」一把女乃聲女乃氣的聲音傳來,一時之間能讓人的心都暖化。
正在僵持的兩個人都瞬間收了手,望向他們的兒子,萌萌的家伙頭發凌亂地翹起,雙手正揉著眼楮,揉好了,便看著似乎剛打完架的爸爸媽媽,臉上有些小委屈。
「媽媽,為什麼妳不陪我睡覺覺了?」兒子巴著一張小臉看著洛姍,委屈的口吻問道,眨巴著的雙眼已經泛著淚光。
洛姍眼里已經沒有了鐘馳這個人,忙向兒子走去,半蹲下把兒子摟入懷里,「乖,致一,不哭,媽媽這不是在這里嗎,馬上就回去和致一睡,好不好?」
女人的聲音沒有了剛才的鋒利決絕,變得輕輕軟軟的,鐘馳瞬間以為自己耳朵听錯。
他自嘲地一笑,也對,這女人的溫柔只給兒子,早就已經沒他的分。
「一定是壞爸爸欺負媽媽了!」鐘致一氣惱地瞪一眼他爸爸,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鐘馳看著他的兒子,這小兔崽子,從小就不親自己。
天知道他從小有多不好帶,半夜老是哭,不知道他老爸半夜爬起來多少次哄他抱他,才養這麼大。
「沒事,致一,媽媽困了,一起回去睡好不好?」洛姍哄著兒子,她不想兒子敵視他的爸爸,再怎麼說,他們也是有著血緣關系的父子,這點是斬不斷的。
「媽媽,我們走。」小致一牽著媽媽的手,將媽媽帶走。
而後鐘馳走回床邊,躺上了床上,頭枕著雙手,無聊地看著天花板,他的女人已經被他兒子佔走了,但有一點值得欣慰的是,只要他們的兒子在,那女人就只能打消離婚的念頭,他在想,如果他們再生一個孩子,他們的感情會不會有轉機,但那女人,還願意給他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