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天,白光瑩跟往常一樣下班,剛走出門口,就听見有人叫她,「光瑩。」
白光瑩循聲望去,就見一個清雅的男人正往自己的方向走來,直到在她面前站定,她終于看清對方是誰,驚呼道︰「宋翔,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回國探親,順便來看看你。」說著,宋翔抬頭望了下眼前的大樓,問︰「你在這里工作還好嗎?」
「蠻好的。」白光瑩笑著回答。
「其實團長不止一次跟我提起過,如果你想要回來……」
「我不會回去了。」不待宋翔將話說完,白光瑩就打斷了,接著道︰「而且比起在台上,我更滿意現在在台下的生活。」
「光瑩……」
「宋翔,我們這麼久不見,就不要一直談工作了。」白光瑩笑著再次打斷他的話。
「我們確實很久沒見了,不如找個地方好好聊聊?」他建議。
「好。」她附和,末了,像是想到什麼,她對宋翔說道︰「不好意思,我先打個電話。」
「好,那我到車上等你。」宋翔指了指自己停在不遠處的座駕,接著率先走上車等她。
宋翔走後,白光瑩拿出手機,撥通了一組熟悉的號碼,剛響一聲,電話就被接起,男人清朗磁性的嗓音在話筒另一端響起,「下班了嗎?」
「嗯,下班了。」說話的同時,白光瑩朝前方某一個方向望了眼,沒有看見游遠恆的車子,她又接著說道︰「不過我今天要和朋友一起吃飯,你不用來接我了。」
听了她的話,電話那端的人頓了下,這才沉聲應道︰「我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游遠恆就掛電話了。
雖然平時游遠恆總是要等白光瑩掛斷電話他才會結束通話,但白光瑩也沒有多想,收起手機就往宋翔的車子那邊走去。
其實白光瑩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宋翔有說有笑的時候,游遠恆就已經到培訓中心樓下了,只是車子沒有停在平時經常停車的地方,所以她沒有留意而已。
他一直在等,等她快點結束和那個男人的聊天,結果她居然打電話過來說要和那個男人去吃飯,好吧,吃飯就吃飯,她好歹也帶上他這個老公啊,現在是怎樣,她居然拋下他和別的男人單獨去吃飯?
游遠恆咪了眯眼,感受到一股無名火在胸腔內燃燒著,本想調轉車頭離開,可轉念一想,她不帶上他,他怎麼就不可以自己去呢,于是油門一踩,跟上了宋翔的車。
二十分鐘後,宋翔的車子停在了一家網絡上頗有人氣的餐廳,更重要的是,這家餐廳居然是他和白光瑩經常光顧的,看到這,游遠恆只覺得心頭那股氣燒得更旺了。
下車的時候,甩車門的聲音大得嚇到了旁邊的車主,可他理也不理,邁開腳步就跟在了白光瑩和宋翔身後。
走進餐廳里,服務生將白光瑩和宋翔誤當成一對情侶,熱情的將兩人帶到了情侶座上,剛一坐定,宋翔突然感受到背後有一股涼意,他回頭望去,又沒看到什廢異樣。
「怎麼了?」白光瑩有些詫異他的舉動。
宋翔模了模有些發涼的脖子,尷尬地笑笑,「沒什麼。」
「宋翔,你這次回國,丹尼爾不陪你一起嗎?」丹尼爾是宋翔的同性戀人,同時也是他們舞蹈團的同事,所以白光瑩也認識。
听她提起相戀多年的情人,宋翔的情緒變得很低落,「我們分手了。」
沒想到會是這樣,白光瑩感到很抱歉,「對不想,我不知道……」
「沒關系,我很快就會走出來。」宋翔笑著安撫她。
明知他是在自我安慰,白光瑩反而更加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就在氣氛變得有些冷清之際,宋翔突然提議道︰「可以陪我喝一杯嗎?」
「可是……」她不會喝酒,也深知和一個男人單獨喝酒不妥當。
「你可以不喝,只要在我喝醉之後幫我叫輛出租車就好。」宋翔自然也知道這一點,只是現下的他真的需要一個傾訴的對象,好讓他將心底的苦悶一吐為快,而那個人正是了解他這段感情的白光瑩。
「好吧。」既然他都這說了,白光瑩實在不忍心拒絕,要知道,在爾虞我詐的舞蹈團里,就只有宋翔真心待她,不管是生活還是工作上都非常照顧她。
在她心里他就是兄長一般的存在,而他現在失意了,想要有個人听他傾訴而已,她沒理由連這麼小的要求都辦不到。
另一廂,一直坐在旁邊一桌的游遠恆看見宋翔叫服務生送來紅酒,他再也坐不住了,大步沖了過去,一把扣住白光瑩,沉聲道︰「跟我走。」
白光瑩正跟宋翔聊著天,突然就有人沖過來拉住她的手,她先是嚇了一跳,緊接著覺得說話的人聲音很熟悉,抬眸望去,看見握住自己的手竟是游遠恆,驚詫地問︰「你怎麼在這里?」
「你可以在這里,我為什麼就不可以?」雖不滿他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講話,但顧及宋翔還在這里,白光瑩不想跟他計較,忍著火氣說道︰「你來得正好,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宋翔,他是我……」
不想從她嘴里听到任何自己不想听到的事情,游遠恆冷聲打斷她,轉頭對宋翔說道︰「宋先生對吧,你慢用,我現在要帶我老婆離開了。」
「等……」宋翔還想問個追究,可游遠恆並沒有給他太多機會,直接拉起白光瑩就離開了。
白光瑩不知道他在發什麼瘋,她只知道,他對她、對她的朋友非常不禮貌,這讓她很生氣。
她用力一甩,成功甩開了游遠恆的手,低喝道︰「游遠恆,你在發什麼瘋?」
「怎麼,打擾到你和朋友的聚餐,你很不開心?」相較她的怒氣,他的火氣顯然更大一些。
「沒錯,我很不開心。」白光瑩也沒有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你今天的行為真是太沒風度了。」
「那誰才有風度,剛才那個男人嗎?」游遠恆咬牙冷嘲,「白光瑩,你到底有沒一點有夫之婦的自覺,和男人單獨吃飯就算了,居然還想和男人喝酒?」
原來他就是因為這個才跟蹤她,還在大庭廣眾之下這麼不給她面子?白光瑩瞪著他,內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游遠恆,你可以再霸道一點。」
「我霸道?」
「我只是嫁給你,不是賣身給你,你不能干涉我的交友自由。」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應該眼睜睜看著你和那個男人喝酒而什麼都不要管?」
「我有自己的分寸。」
「那現在是我沒分寸?」他冷笑,「可是沒分寸又怎樣,我就是不喜歡你和別的男人一起吃飯,我也不準你和別的男人一起喝酒。」
「你……」白光瑩快要被他的蠻橫專制氣死了,「不管怎麼樣,你這樣帶我出去就是沒禮貌,我要回去跟宋翔說清楚。」
「不準去。」
「你沒有權利命令我。」白光瑩朝他低吼。
「如果你心里有我這個老公,你該知道我有權利。」他忽然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什麼?」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算了。」他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已沒了方才的激狂,反而平靜得可怕,「你想怎樣便怎樣吧,我不勉強你。」
說完這句話,游遠恆就轉身離開了。
游遠恆開著車子在街上轉了幾圈,心頭的那股悶氣依然消不下去,于是他開車到店里,打算借忙碌來忘卻方才的不快,只是當他來到店里,才記起現在還沒到營業時間。
他不想回家,于是走到二樓的休息室,打算找好友喝幾杯,然而當他到了那里,卻發現傅思鵬已經在那里了,茶幾上擺著一支被干掉小半瓶的紅酒,想必他一個人在這里坐了好一會了。
「思鵬。」他叫了一聲。
傅思鵬聞聲看了過來,半醉半醒的朝他招了招手,「兄弟,你來了。」
游遠恆走過去,拿起桌上的紅酒,一看,不爽了,「喝這麼好的酒也不叫我。」
「你現在有妻萬事足,哪有空理我這個兄弟。」一听他提起白光瑩,游遠恆本就郁悶的心情更悶了,走到一旁的酒櫃拿了個空酒杯,然後在傅思鵬身旁坐下,悶聲道︰「別提了。」
傅思鵬睜著迷蒙的醉眼,不解問︰「怎麼了?」
「沒什麼。」說完,游遠恆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欽而盡。
傅思鵬哦了一聲,也跟著將杯中酒一欽而盡,他本就有些醉了,幾杯下去之後,他醉得更厲害了,看著眼前的人,迷迷蒙蒙地說道︰「游遠恆,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揍你一拳。」
游遠恆本來酒量很好的,可也不知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原因,才喝了幾杯,他竟感覺有些醉了,所以听了傅思鵬的話,他並不感到生氣,只是覺得不解,「為什麼?」
「因為我喜歡的女人惦記著你呀。」
「你喜歡的女人?」游遠恆眯了眯眼,更加不解了,「誰呀?」
「切,我就討厭你這樣。」傅思鵬不爽地又干了一杯,「明明那麼絕情,卻又有那麼多女人死心蹋地愛你。」
「死心塌地又如何,她們統統不是我想要的。」
听了游遠恆的話,傅思鵬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你想要的只有一個白光瑩。」
「可是她想要的人不是我。」
「什麼?」
像是在喃喃自語,游遠恆又說了一遍,「她想要的從來就不是我。」
「沒關系,她不要你,你也不要她。」
「不。」即便喝醉了,游遠恆對白光瑩的心意依然很堅定,「她是我的,誰也搶不走。」
「哈哈……」傅思鵬看著好友,露出了清醒時絕對不會出現的傻笑,「笨蛋,傻瓜……」
游遠恆沒有因為被取笑而生氣,反而看著一臉醉態的好友,反問︰「那你呢,你是什麼?」
「呃……」傅思鵬打了個酒嗝,應道︰「我也是笨蛋,無敵大笨蛋。」
「嗯,沒錯。」游遠恆也跟著點了點頭,舉起手中的杯子,醉醺醺地說道︰「來,干杯,敬愛情!」
「敬愛情!」
眼看營業時間已經到了,店長到處找不到他們的傅經理,于是跑到休息室找人,好巧不巧的听到了游遠恆對傅思鵬說的那句話,整個人被嚇得不輕,心里暗忖,原來大老板游戲人間的原因,是因為他喜歡傅經理啊。
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游遠恆還沒有回家,白光瑩坐在沙發上,雙眼盯在門板上,期待著它很快會被人打開。
對于下午的事情,她後來也仔細想了很多,雖然游遠恆的話說得不好听,但她現在已經是有夫之婦了,就算宋翔是同性戀,可他畢竟還是男人,她確實不該和他單獨喝酒。
如果換成游遠恆拋下自己和別的女人單獨吃飯喝酒,她應該也會不開心的,只是他好像是真的在生她的氣了,她該怎麼做呢?
不如主動跟他認個錯吧,他對她那麼好,應該不舍得氣她太久的,白光瑩不得不承認平時的游遠恆真的很寵自己,就算兩人當初是因為利益才結合的,但能夠嫁給這麼好的老公,她真的很幸運想到這,白光瑩便不再猶豫了,拿起手機就按下游遠恆的號碼,電話響了好久,就在她以為他不會接听的時候,話筒那端開始有了回應,不過不是游遠恆的聲音,而是一記清亮的女音,「哈羅?」
白光瑩心一突,問︰「你是誰?」
「我是王知薇。」對方似乎並沒有因接听別人的電話而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或許,這是游遠恆授意的?
白光瑩握手機的小手一緊,內心有一種被背叛的感覺在蔓延,「我是游太太。」
「我知道。」
白光瑩深呼吸,「我找阿恆。」
「阿恆在洗澡,你有什麼事需要我轉達的嗎?」王知薇甜甜說著。
還需要求證什麼嗎?白光瑩咬緊下唇,感覺眼淚下一秒就會奪眶而出,不想在王知薇面前示弱,她掛了電話,任由前所未有的心痛肆意蔓延。
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是不愛他嗎,她不是早就知道他只是迫于家族壓力才會跟她結婚的嗎,可為什麼,知道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她的心會那麼痛,痛得快要死去一般,這到底是為什麼?
一夜無眼的結果就是第二天她眼底的烏青很重,臉色難看得嚇人,不想帶著這麼槽糕的心情去上班,白光瑩特地請了一天假,然後回房間化了一個精致的淡妝,這才走出大門。
十分鐘前她打電話給齊娜,正巧齊娜今天也休息,所以她不用去診所找她,而是約在了一家咖啡館見面。
剛坐下,齊娜就看穿了她的偽裝,也許心理醫生的洞察力比別人強上一些,「你最近發生什麼事了嗎?」
「有那麼明顯嗎?」不就是昨天才發生的事情嗎,她的臉上就滿了憔悴嗎?
「你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就猜到了。」
「難道我只有不開心的時侯才會找你嗎?」如果是的話,她該反省了。
「那倒不是。」齊娜笑笑,旋即正色問道︰「說吧,到底怎麼了?」
白光瑩輕嘆一聲,將昨天白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齊娜听後,很不給面子地笑了出來,「認識你這麼久,我頭一回覺得你很笨。」
「你已經愛上游遠恆了,你知道嗎?」
像是听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般,白光瑩睜大眼,「什麼,我……我愛……」
「怎麼,愛上他很讓你難以接受嗎?」
「當然不是。」白光瑩很快的反駁了齊娜的話,「只是,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
「感情是很微妙的東西,也許你早就愛上他了,只是你自己沒有察覺而已。」齊娜笑望著她,繼續說道︰「而且你自己不也說了嗎,他尊重你、愛護你,所以你會愛上不只是遲早的事情嗎。」
沒錯,除了她的家人,游遠恆是對她最好的一個人了,她也很清楚,自己總有一天會淪陷在他的柔情攻勢下,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竟是在兩人鬧得不開心的時候意識到自己對他的感情。而且在這個時候明白自己的感情,她並不覺得開心,反而變得更加難過,因為游遠恆好像不要她了,不然他也不會拋下她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甚至徹夜不歸了。
想到這,白光瑩只覺得昨晚那種心痛難當的感覺再一次席卷而來,令人快要喘不過氣來。
「小瑩!怎麼了,你不舒服嗎?」見她遲遲不說話,齊娜忍不住必心的問。
「我……」感覺到齊娜的關懷,白光瑩再也無法保留,將王知薇接听游遠恆電話的事情說了出來。
齊娜听了,為她感到忿念不平,「那個女人也太厚顏無恥了吧。」
「如果不是游遠恆授意的,王知薇怎麼敢亂接听他的電話。」
「小瑩,我覺得這個時候你不能胡亂猜測,你應該找游遠恆問個清楚。」
「我……我怕……」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齊娜沒有取笑她的懦弱膽小,而是鼓勵道︰「給自己也給你愛的人多一點信心,知道嗎?」
「嗯。」得到齊娜的鼓舞,白光瑩突然充滿了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