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薊堂說到做到,即便隔日三個兒女齊至,攜家帶眷一共十余口人全數反對他為了收養一個孤女而與他們這些子女分家並搬出去住,也沒能讓他改變決定,反倒讓他更堅信自己做這個決定是對的。
說實話,他一開始真沒打算要分家,因為搬出去住和分家是兩回事。
如果只是搬出去住沒分家的話,那麼這個家還是他的,他想回來就回來,他在這個家還是一家之主可以決定任何事,可是一旦分家之後,這里就會變成他兒子媳婦的家,再無他置喙的余地。
可是在見識到兒女們對他要領養小丫頭這事的反應之後,他還能不分嗎?
昨天老大一家因大媳娘家妻舅娶親,夫妻倆帶著孩子們去姥姥家住了兩天,因此才不在家。可是當他們回家得知他撿了一個小丫頭回來收養之後,那反應簡直比昨日女兒和老二家的有過之而無不及。
老大堅決反對這件事不成之後,他竟然說如果一定要將那丫頭留在家里的話,那丫頭只能以兩種身分留下來,一是童養媳,二是下人。還說養丫頭就是養個賠錢貨,沒道理讓他們白養後卻還得便宜別人啥的,讓他听了真是失望至極。
最讓他心冷的是,這話竟然還得到所有人一致的點頭認同!
他喬薊堂一生救人助人為善四方,沒想到卻生了三個如此自私自利的兒女,連內孫外孫男男女女的十幾個人也沒有一個像他的,全都像極了他們自私自利的父母,真是讓他既失望又難過。
他知道現今這世道要多養活一個人並不容易,可是他們喬家的日子並不難過,加上他身為大夫的收入,家里完全有能力多養活一個人,可是他們一個個卻都不是這麼想,滿腦子都在計較得失。
就連他最小的孫子,一個才不過三足歲的娃兒都做出要趕小丫頭離開的舉動,口里還不斷嚷著,「這是我家,妳走。我家沒有東西給乞丐吃,妳去別家。」
听見這樣的話,叫他這個做爺爺的還能說什麼呢?只能分家了。
其實分了家也好,至少眼不見為淨。
孩子們都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兒女和小家便各有各的心思,他處在中間再怎麼一碗水端平也會有人覺得不滿意,還不如分家後讓他們各自生活、各自營生、各自做主去。
以後啊,只要他們沒做出殺人犯法、傷天害理的事,他是不會再去多管他們什麼的。至于今後他們的日子過得是好是歹,也只能說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怨不得別人。
不理兒女們的反對,他找來村長和兩位村里德高望重的耆老做為見證人,將家里的田地財產一分為二,連房子都分做兩半,老大做為長子佔了點便宜分得東廂房與正堂的部分,老二得西廂房與廚房的部分。
分完房子,接著要分的便是房子里的東西。
家里的鍋碗瓢盆、被褥、糧食分成了三份,喬薊堂終于從自家的財產里帶走了些許生活必需品。
最後便是分錢了。
家里的現銀不多,因為前段時間才買地置了產,所留下的不過幾十兩銀子。他分給兩個兒子各三十兩,又把出嫁的女兒叫回來分給她十兩銀子。
至此,他除了一身的醫術,再無其他可以傳承的了,偏生他的子女、子孫們對此毫無興趣,更不想傳承他行醫救人的衣缽,他只能嘆息作罷。
分家後,喬薊堂帶著收養的孫女兒喬雨青住到山腳下老獵人留下來的房子過生活。
老獵人是個外來戶,妻子病逝後便帶著獨子過活,不料父子倆有一回上山狩獵,孝子為救父而命喪虎口之下,留下老獵人一個人孤老至死。
喬薊堂身為大夫,經常會上山采藥,與同樣常進山里的老獵人不知不覺成了好朋友,老獵人死前找了村長做證將這間房子送給了他,讓他進山采藥若是出來晚了,可以直接住在這間屋子里過夜,不用急急忙忙地趕路回家。
喬薊堂也的確遇過幾次誤了下山的時辰而住下,擁有這間房子對他來說的確是個好事,尤其有些從山里采回來的藥材需要曬干或炮制,有這麼一個地方真的讓他方便許多。
不過他怎麼也沒想到有朝一日這里會變成他安身立命的地方,而不再只是他工作炮制藥材的地方。
「爺爺,這里以後就是咱們的家了嗎?是不是住在這里就不會再有人要趕雨青出去,不讓雨青跟爺爺住了?」
清脆童稚的嗓音突然在寧靜的院子里響起,一下子便將喬薊堂五味雜陳的感受與失落的情緒驅離了。
至少,他告訴自己,他不是一個人住在這里,還有個小孫女陪伴在他身邊。
他蹲來,回答孫女道︰「是啊,這里以後就是咱們的家了,是雨青和爺爺兩個人的家,沒有任何人能夠趕雨青離開這里。雨青喜歡這里嗎?」
「喜歡。」喬雨青喜笑顏開,點頭如搗蒜。
她當然喜歡這里了,因為這里便是上輩子他們祖孫倆相依為命的地方。
上輩子她被爺爺撿回家之後,一開始是住在喬家院子里的,因為那時候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什麼也不會,不知道要怎麼靠一個人在外頭活下去,所以她才會選擇隱忍,並逆來順受的在喬家人的種種欺負、壓榨與奴役中學習生活技能。
那段日子約有一年的時間,等到她該學、該懂、該會的一切都學到手後,她才使計讓爺爺親眼目睹她在那個家的處境有多麼地艱苦難熬,然後讓爺爺下定決心帶著她搬到這里來居住。
不過,上輩子爺爺在帶她住到這里來時,並未與家中那兩個兒子分家,以致那兩對夫妻理所當然的也把這個家當成喬家財產,並且經常就打著來探望父親之名,跑到這里來對她頤指氣使的,後來甚至做出了以家里長輩之名,想將她嫁掉得利之事,氣得爺爺當場心髒病發,不到一年便撒手人寰。
這是她上輩子最大的遺憾,也是她最難釋懷的一件事。
因此,她這回才會不著痕跡的幫爺爺提早看清他那些子女們的真面目,一步到位促使爺爺直接把家分了,免得後患無窮。
當然,如果爺爺並不想分家的話,她也不怕。因為現在的她可不是上輩子初來乍到的她,手中握有不少那些家伙們的把柄,如果那些人膽敢像上輩子那樣跑到這里來撒野惹爺爺生氣的話,她絕對會讓他們後悔莫及的。
總之,能有現在的結果她真的很滿意就對了。
「走,爺爺,咱們到屋子里看看。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她拉著爺爺的手往屋子里走。
喬薊堂瞬間就被這個新收養的小孫女所說的話給逗笑了出來。
「妳知道有什麼事情要做?」他問她。
「要打掃房子啊。」喬雨青理所當然的答道。「您看這院子里到處都是落葉,明顯就是很久沒人打掃了。屋子外頭這樣,屋子里頭肯定也差不多。咱們要打掃屋里屋外,這不是有好多事情要做嗎?」
「這些事都是誰教妳的?」喬薊堂有些驚訝她的懂事。
喬雨青側了側頭,露出不解又茫然的神情。「雨青想不起來了,就是覺得應該要這樣做才對。爺爺,雨青是不是錯了?」
「沒有,沒錯,爺爺只是覺得雨青好聰明,爺爺好高興。」他伸手模了模小孫女的頭。
喬雨青聞言立即咧嘴露出缺少了一顆門牙的無齒之笑。
祖孫倆手牽著手進到屋里。
屋里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髒,只是有些亂而已,四處都堆滿了喬薊堂采摘回來的草藥,這里一堆,那里一袋,那邊又一罐的堆得到處都是。
「爺爺,屋里怎麼也跟外頭一樣有這麼多雜草落葉啊?」喬雨青佯裝不解,天真的問道。
「這些可不是什麼雜草落葉,而是草藥。」喬薊堂趕緊告訴孫女,免得小丫頭不懂事,把他辛苦采集回來的草藥都給丟了。
「草藥?」
「是啊,可以救人治病的草藥。爺爺跟妳說過爺爺是一名大夫記得嗎?這些草藥都是爺爺去山里采集回來的,雨青可別把它們當成雜草落葉什麼的拿去廚房燒火,知道嗎?」喬薊堂認真的交代道。
喬雨青點了點頭,隨即又皺起眉頭,露出了煩惱的神情。
「爺爺,可是它們和雜草落葉還有枯樹枝、樹皮長得好像,我都分不清楚,如果不小心把它們拿去當柴火燒了怎麼辦?」她煩惱的問,又懊惱道︰「如果雨青能認識它們,知道它們是什麼草藥就好了。」
喬薊堂輕愣了一下,目不轉楮的看著小孫女半晌,然後試探地問道︰「雨青啊,要不爺爺教妳認識這些草藥好不好?」
「好啊,好啊。」喬雨青開心的拍手道︰「這樣我就不會把它們拿來當柴火燒了。爺爺,您快點教我。」
「好。」喬薊堂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隨手拿起放在桌上竹籃里的藥草,教導道︰「這叫月石草,是一種寒涼藥,具有清熱瀉火、涼血解毒的功效。」
他又拿起第二種。「這叫知膏,是一種溫熱藥,具有溫中散寒、補火助陽的功效。再來這個,」他再拿起第三種藥草,「這叫柴麻,有袪風、散寒、升陽、開竅等作用……」
第一次有家人願意听他講解各種藥草的用途,喬薊堂整個就是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小孫女一臉認真听講的模樣,更讓他講得欲罷不能。
當然,小丫頭听沒听懂是一回事,至少態度讓他看了相當的滿意。
祖孫倆第一天搬家不是忙著打掃環境,卻是在教學認識藥草,讓人有些哭笑不得。
然後最好笑的還是差點餓肚子,因為時間在教學中過得飛快,等他們意識到肚子餓時,廚房都還沒打掃整理過,家里也沒有備下煮食用的柴火,應了那句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還好就在他們祖孫倆相對無言時,有善良的村民擔憂他們祖孫倆剛搬過來諸多不便,便熱心的為他們送來了一些吃食,也算是慶賀他們的喬遷之喜,替他們解決了餓肚子這個大難題。
總之,祖孫倆就此在山腳下這間屋子落了居,展開了祖孫倆相依為命的新生活。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過了半年的時間。
這半年里,喬薊堂和喬雨青祖孫倆相依為命的生活過得可謂是如魚得水。
喬雨青外表看起來雖然只是個七八歲的小丫頭,還長得瘦不拉嘰的,但做起家務事完全是一把罩,除了人小力氣小偶爾要找爺爺幫把手之外,不管是打理家務或是洗衣煮飯,甚至是縫補衣服之類的女紅活兒都難不倒她。
喬薊堂見了之後完全有一種撿到了寶貝的感覺。
「雨青啊,妳怎麼什麼事都會做啊?」他不只一次驚嘆的問孫女。
「我也不知道。」喬雨青則是每次都這麼回答。這個時候就顯現出失憶這個理由的強大了,因為任何超出常理或是解釋不了的問題都可以推給它。
家里有個能干的小孫女讓喬薊堂完全無後顧之憂,生活得比之前與兩個兒子媳婦同住時更舒心更自在。
不說別的,光是孫女願意听他講解各種草藥的習性與用途,偶爾會陪他上山采藥,在他炮制藥材時也會待在他身邊幫忙做些簡單的工作這幾件事就令他有一種身心舒暢、百病全消的感覺。
都說施比受更有福,他在決定要收養這丫頭時就沒想過能從這丫頭身上得到些什麼,可是又有誰知道這丫頭在這半年內給了他多少驚喜、多少感動與多少令他心暖的事呢?
說實在,他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內孫外孫加在一起十根手指頭都不夠數,可是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像雨青丫頭這樣,能帶給他如此溫馨又貼心的感受,哪怕是十分之一都不曾有過啊。
人啊,就怕比較,沒得比較時他倒是不覺得自己的子女兒孫們有什麼不好或不孝的,可是現在……
唉∼不說也罷。
「爺爺,您怎麼在這里嘆氣啊,有什麼煩惱嗎?」
不知何時,小丫頭來到他身邊,睜著一雙黑白分明又純真的大眼楮仰著頭看著他。
「爺爺有煩惱的話,雨青能幫爺爺解決煩惱嗎?」他開玩笑的問。
喬雨青用力的點點頭,大包大攬又大言不慚的說︰「爺爺在煩惱什麼告訴雨青,雨青幫您解決。」
喬薊堂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伸手模了模孫女的頭。「妳還是個小孩子,要怎麼幫爺爺這個大人解決煩惱呢?」
「我會想辦法啊。」
「想什麼辦法?」
喬雨青眨了眨眼,模樣可愛的側頭道︰「爺爺又還沒說出您的煩惱,雨青怎麼知道要想什麼辦法呢?」
「對喔,哈哈哈……」喬薊堂呆了一下,仰頭哈哈大笑。
「爺爺,您還沒有說您的煩惱。」等爺爺笑得差不多後,喬雨青再度出聲問道。
「雨青這麼好奇啊?」喬薊堂微笑的看著孫女。
「不是好奇,雨青說了要幫爺爺解決煩惱啊。」喬雨青一本正經的搖頭晃腦道,然後拉著爺爺的手晃了晃,一邊催促道︰「爺爺您快點說,快點說啦。」
「好,爺爺說,爺爺說。」喬薊堂被她搖得有點暈,但仍忍不住笑容滿面。他說︰「爺爺啊,在煩惱雨青長得這麼可愛又漂亮,還這麼能干,以後長大了爺爺要上哪兒去找配得上咱們家雨青的孫女婿啊?」
喬雨青呆萌了一下,然後嘟嘴道︰「爺爺,人家是認真的在跟您說話,您不要開玩笑。」
「哈哈哈,爺爺也是認真的啊。」喬薊堂哈哈笑道,然後帶著些許輕嘆的語氣說︰「咱們家雨青這麼好,爺爺是真的好擔心、好煩惱將來找不到一個可以配得上咱們家雨青的孫女婿啊。」
這事他先前還沒想過,可是現在一想還真的是個煩惱啊。
「爺爺,找不到就找不到也沒關系啊,這樣雨青就可以永遠地陪在爺爺身邊多好啊。」喬雨青咧嘴笑道。
「傻孩子,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知道嗎?」
「不知道。」喬雨青搖頭道,接著又天真的問︰「爺爺,不嫁會被官差大人捉到牢里去啊?」
「沒這事。」喬薊堂哈哈笑的搖頭道。
「那就沒關系了,以後雨青不嫁,雨青要永遠留在爺爺身邊替爺爺養老。」喬雨青認認真真的說道。
喬薊堂怎麼也沒想到會听見這麼一席話,瞬間感動到一個不行。
「妳這丫頭平日里都在想什麼呢,爺爺有兒有女,養老的事自然有他們會負責,妳只要負責好好的長大,然後嫁個如意郎君,夫妻和和美美就行了。」他慈愛的揉了揉孫女的頭。
「那這樣爺爺的煩惱是不是就能解決了?」喬雨青側頭問,決定結束這個話題,因為已經歪樓了。
「是啊。」喬薊堂點頭道。
「那好吧,雨青會努力好好的長大,然後嫁個如意郎君,夫妻和和美美的,這樣爺爺就不用再煩惱了。」
喬雨青一本正經的照本宣科,逗得喬薊堂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喬雨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拉起他的手說︰「爺爺,您跟我來。」
「去哪?」喬薊堂嘴上問著,人卻已經跟著孫女走了。
「那邊有一株草藥很像萎川,爺爺過來看它是不是。」喬雨青指著前方道。
「萎川?」喬薊堂輕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問道︰「雨青啊,妳知道萎川是草藥?」
「知道啊。爺爺不是說過嗎?萎川花葉皆可入藥,可清熱解毒,收斂止血,是治咳血的最佳良藥。」喬雨青背書般的答道。
「爺爺跟妳說過的妳都記得?」喬薊堂有些驚訝。
「記得啊。」喬雨青毫不猶豫地點頭道。
「那都記得些什麼,可以告訴爺爺嗎?」
「我都記得啊。月石草是一種寒涼藥,具有清熱瀉火、涼血解毒的功效。知膏是一種溫熱藥,具有溫中散寒、補火助陽的功效。柴麻有袪風、散寒、升陽、開竅等作用……」
喬雨青毫不猶豫的張口就來,一連背十余種草藥名及其藥性與功效,讓喬薊堂震驚不已。
「妳竟然都記得?」他難以置信的瞠大雙眼,一顆心跳得飛快。
「爺爺教過啊。」喬雨青回答得理所當然。「爺爺來,就在這里。您快看看我有沒有認錯,這個是不是就是萎川?」
不知不覺間已來到孫女發現草藥的地方,喬薊堂順著孫女所指的地方低頭看去,只見兩顆大石頭中間的石縫里的確長了一棵萎川。
小丫頭沒有認錯。
這一刻,喬薊堂都不知道要怎麼形容他此刻激動的心情了。
他教丫頭認草藥知藥理只是隨興而為,並沒有期待過什麼,可是小丫頭竟然全部都記得,這丫頭是個神童啊,真正的神童!
「丫頭啊……」
如果這丫頭不是個丫頭,而是個男孩子他肯定會送她去學堂讀書,將來參加科舉,金榜題名絕對是指日可待,偏生她是個女孩子。
如此聰明絕頂的小丫頭,如此鐘靈毓秀的小丫頭,如此的良才美玉,他真的無法不心動啊,即便她是個丫頭。
「丫頭啊,要不妳以後跟爺爺學習醫術好不好?」他出聲試探。
秦雨青眨了眨眼,不解道︰「爺爺不是已經在教我了嗎?」
「不一樣,之前爺爺只教妳認識草藥和藥性,但醫術還包括了診脈、針灸和藥方等等有很多需要學習的,會很辛苦,雨青怕不怕?」喬薊堂認真的問道。
「雨青不怕。」喬雨青堅定的搖頭道。
「真的不怕嗎?爺爺可是會很嚴格的,因為大夫是要幫人治病救命的,稍有一點差池便會害人害己,所以爺爺在教導妳、敦促妳學習的時候不僅會很嚴格,在妳犯錯的時候還會很凶的罵妳、甚至是處罰妳,妳真的不怕嗎?」喬薊堂目不轉楮的看著孫女道。
「雨青不怕。」喬雨青再度堅定的答道。
爺爺所說的這些她都知道,因為上輩子爺爺也是這樣對待她的。
爺爺在其他事情上都頗不拘小節,唯獨在醫學醫術上斤斤計較到嚴苛的程度,上輩子她在初學階段真的沒少挨罵,不過這回可不會了。
上輩子學過的東西,這輩子再學一次就當溫故知新。
上輩子爺爺教她的時間也不過短短八年,在爺爺還來不及對她傾囊相授,她還來不及獲得爺爺親口許可出師之前,爺爺便與她天人永隔,這輩子這些事她都不會再讓它發生了。
上輩子因為有爺爺嚴格的教導,替她打了個好底,爺爺過世後她才得以女扮男裝的進城在藥鋪里找到活計,進而遇見她的御醫師傅,繼續學醫之路。
講到另外一位教授她醫術的師傅,她算算時間,那位御醫師傅現今應該還在京城里忙著替皇親貴冑們服務才對。
說真的,她那位御醫師傅的醫術是真的好—— 這是廢話,都當了御醫醫術能不好嗎?不過醫術好不代表為人也一樣好,至少那位御醫師傅的為人真的是拍馬都不及爺爺的一半好。
但也幸好是這樣,上輩子她已按照御醫師傅的要求報答過他的授藝之恩了,所以這輩子她與那位的師徒緣還是免了吧。
這輩子她只想要好好的侍奉眼前這位對她恩重如山的爺爺師傅,然後安安穩穩的行醫救人賺錢,再用所賺的錢建設一間小醫館,靠醫術多救些為病所苦的善良百姓,多行善多積德。
上輩子的親身經歷告訴她,人生真有福報這回事,所以這一世她還是會多救人多做善事,不求長生不老,不求再次穿越或重生,只求這一世能平安順遂就好。
「爺爺,雨青不怕辛苦,也不怕爺爺對雨青嚴格、對雨青很凶,因為雨青知道爺爺這樣是為雨青好。」喬雨青抬頭看著爺爺認真的說道︰「爺爺,您教我醫術吧,我一定會很認真、很認真地學習,等以後長大了幫人治病賺錢,等有了銀子以後,我要幫爺爺開一間醫館,讓病人自己來找咱們治病,這樣爺爺就不用這麼辛苦四處去幫人看病了。」
喬薊堂雙眼發亮,怎麼都沒想到小孫女還沒開始跟他學習醫術就有如此遠大的目標和理想了,而且出發點還是為了他。
「丫頭,妳知道爺爺的人生至今為止做得最對的是什麼事情嗎?」他看著孫女突然輕聲說道。
「什麼事?」喬雨青側著頭,一臉好奇的看著爺爺。
「就是收養了妳。」喬薊堂一臉慈愛的伸手揉了揉孫女的頭。
喬雨青瞬間笑咧了嘴。